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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挑撥陷害 文 / 築夢者

    儲秀宮中因為一眾秀女們的入住,冰冷的宮牆裡因為人氣而熱鬧沸騰起來,若能選上那就是飛上枝頭,他日有機會做鳳凰,若不能選上,也不算壞,自是發還各家另擇良婿,所以對於太子選妃,華國的權貴們都是頗為熱衷的。

    柳心眉身為宰相的孫女,每每在儲秀宮中走過,都會是眾人囑目的焦點,所以她的頭總是微昂,帶著一絲絲優越感的傲慢。不過並不是人人都會得到她這般的對待,例如唐皇后的侄女唐如玉,她總是笑容滿面。

    「如玉,這塊布料與你的膚色相配,做成衣裳出席皇后娘娘的宴席,必定讓太子囑目。」柳心眉抽出其中一匹繡金粉紅綢緞,在身材嬌小,長相中上的唐如玉面前比劃著,熱心地道。

    唐如玉舉著布料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又在銅鏡前照了半天,小臉上一雙狹長的鳳眼瞇了瞇,不確定地道:「真的好看?柳姐姐不是誑我的吧?」

    柳心眉笑了笑,「姐姐又怎會騙你?不信你可以問一問荀掌制?太子是不是最喜歡這種衣料?相信沒人比荀掌制更瞭解了。」斜瞄向一旁不吭聲的荀真,微勾的嘴角上帶著一抹不懷好意。

    唐如玉的目光如刀一般頓時看向荀真。

    而那一臉清高,裝做不在意眾人舉動的女子自書卷中抬頭,秀氣的小臉上眉如遠黛,眼如一汪清泉碧,最特別的是那一股似與世無爭的書卷氣讓她在一眾秀女中份外的突出,活脫脫的一個知性美女,也不經意地皺著眉看向荀真,微微衡量著。

    而其他幾名女子也一臉挑釁地看著她。

    荀真原本不想摻和進這些事裡頭,只是依許悠的吩咐將布料送過來,讓她們挑選合用的來裁衣,然後出席皇后在後日舉行的宴席,只因這幾位身份特殊,所以才會讓她這掌制親自過來主持大局。

    現在柳心眉的一句話讓她成為了眾人側目的對象,那目光帶著探究,也帶著猜疑與打量,荀真看了眼挑起事端的柳心眉,淡道:「奴婢是尚工局的掌制,太子的喜好奴婢實不清楚?柳小姐這話是何意?」皺眉看向柳心眉,她這種惟恐天下不亂的心態實在討人厭之極。

    唐如玉更是將布料甩下,小臉緊繃,上前圍著荀真轉了轉,「柳姐姐,你怎麼說話的?太子表哥他可是人中之龍,怎會與這等宮女扯上關係?」擺明了就是不屑荀真那平凡的長相,自持自己是太子的親表妹,說話例來都喚得親密,「顧姐姐,你倒是說一句話啊?」

    一臉書卷氣的女子赫然就是太子正妃的有力競爭者顧清蔓,只見她又埋頭回書裡,「如玉,太子的心意是誰都能耐猜得中嗎?柳小姐,你這話不太妥,她不過是一介宮女,太子又怎會與她有關係?」

    柳心眉笑著上前親熱地拉著荀真的手,「荀真,你別怪我說話直,以往我進宮之時都見到你出入東宮,想必見到太子的次數較多,自是比我們瞭解得多,所以才會那樣說。」

    出入東宮?

    這四個字將一眾本來已經轉移的目光頓時都對準了荀真,皇宮裡從來不會缺乏主子與宮女產生情意這樣的傳說,即使華國皇宮例來監管十分嚴厲。

    唐如玉第一個嬌蠻地上前一把推著荀真,「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勾引太子表哥?太子表哥怎麼會看上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長相。」語氣沖得很,可見氣得不輕。

    荀真剛要說話,其中一名官家女子也上前不懷好意地道:「柳小姐所言是不是真的?你這下賤的宮女也想要爬上太子的床?」

    「說,你給我們說清楚?」

    「就是,狐狸精也不是你這樣的人配當的?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接二連三的質問聲源源不斷地響起,以唐如玉為首都緊緊地盯著荀真,彷彿只要她一點頭,她們就要將她大卸八塊。

    柳心眉慢慢地退出人群,坐在一旁的八仙桌前喝了一口茶,看向被步步進逼的荀真,她的心裡正暢快得很,就讓這群蠢人去為難她,既可以教訓荀真一頓,又可以讓對荀真似有些情意的太子生厭,倒是一舉兩得。

    一旁的顧清蔓留意看了眼柳心眉,即使她再怎麼裝看書,也不可能對這群女人會沒有感覺,若不是對太子一見傾心,她又何必踏進這座皇宮來?只是這叫荀真的女孩真的是太子中意的人?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說服自己相信,眼角剛好看到柳心眉得意的嘴色一勾,頓時醒悟這柳心眉在玩什麼把戲?不屑地笑了笑,低頭又再看起書來。

    柳心眉自然也看到顧清蔓那一笑,心底自是冷笑數聲,太子所說的大家閨秀當如是,就是這種只會裝的貨,只怕她也沒聽清楚太子言下之意吧?微將繡礅挪近顧清蔓,「顧小姐真淡定。」

    「柳小姐倒是用心良苦。」顧清蔓頭也沒抬地回了一句。

    柳心眉仍是那般笑了笑,「我可沒說錯,顧小姐將來就會知道我說的有多麼正確,這個叫荀真的女子可不是簡單的貨色……」

    荀真被逼到牆角,實在忍無可忍,一把將用食指指著她的唐如玉的手抓住,「唐小姐還請自重,這裡是皇宮,不是唐府,身為皇后娘娘外戚家的侄女如再這般喧嘩,實在有**份,也讓人瞧不起。」

    唐如玉的臉漲成紅色,這宮女竟還敢教訓她?想要揚手給她點顏色看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她握緊,「你放手。」

    荀真看了眼其他不懷好意的名門千金,然後再看了看唐如玉冰冷的眸子,「我是宮裡的宮女,你們若對我的工作有何不滿,請向皇后娘娘投訴,娘娘身為六宮之主自會懲罰。而不是在這兒變著法子的為難我,打狗也要看主人,宮裡的一切都隸屬於皇上,奴婢這宮女也是要聽陛下號令的。」頓了一會兒,「不知我這樣說,各位小姐可是明白?」輕輕地將唐如玉的手甩開。

    唐如玉的臉色難看之極,包括其他挑事的千金們都面面相覷,沒錯,她們現在還不能算是皇族成員,處罰宮女之事尚不到她們動手。

    柳心眉看了看,笑著給顧清蔓遞了個眼神,顧清蔓的小臉微皺了皺,這叫荀真的宮女看來頗不簡單,在那不利的狀態之下還能如此鎮定,有條有理地打擊氣焰囂張的千金們。

    荀真看了眼那群欲為難她的千金們,慢慢地舉步出了包圍圈,這回沒有人敢為難她,在她不卑不亢的眼神下紛紛讓開一條路來,她也不客氣地穿過,站定在柳心眉的面前,「還望柳小姐往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挑釁各家千金們的情緒。」

    柳心眉的臉色微暗了一下,眼角瞄到在荀真的點醒之言揚起後頓有所悟的各家千金,微咬了咬唇,但很快就恢復一貫的神情,「荀真,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如何挑釁姐妹們的情緒?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畢竟我們將來都有可能會是太子的女人,自然對太子身邊一些不入流的雜草在意得很,也勢必要將它剷除乾淨。」在荀真微變的臉色中,她親熱地捉住她的手,「我還有話沒說完呢,荀真可是我的發小哦,大家可不要過於為難她,不然別怪我不給大家面子。」

    荀真看著她那故做姿態的親熱狀,不禁在心裡冷笑數聲,柳心眉曾在兒時留給她美好的回憶現在是一點兒也不剩了,「荀真當不起柳小姐的發小,柳小姐是高高在上的宰相的孫女,而荀真只是區區一名宮女,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看了眼在場的千金們,「柳小姐這話說得也不對,在場的都是名門千金,自是有教養之人,哪會真的與我一名宮女計較?這樣豈不是有**份?因此柳小姐的好意荀真心領了。」使勁抽出自己的手。

    她才不想成為柳心眉利用的對象。

    柳心眉微皺眉,兩眼含著一汪清泉,「荀真,你太令我失望了,難為我還記得我們的交情。」故意抽帕子抹了抹淚水。

    「豈有此理,你不過是一名宮女,柳姐姐放低身份與你交往,你還好意思嫌棄?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識好歹的人。」唐如玉原本有些埋怨柳心眉挑撥讓她做了傻事,聽到柳心眉剛剛那一番話,又把茅頭對準荀真,看來這柳心眉所說的話還有幾分可信的。

    荀真也不想再與她們一般見識,這樣只會氣壞自己,既然她們願意被別人當槍來使,她也就作壁上觀,朝一旁的女史道:「都將各家小姐選的布料登記清楚了?」

    女史本來看到那群千金對荀真態度囂張的樣子時早已是縮到牆角,現在看到荀真安然無恙地衝出重圍,眼裡不禁充滿了崇拜,聽到她的聲音,忙從角落裡現身,「還差唐小姐的。」

    「唐小姐不是選了那匹繡金粉紅綢緞嗎?就記那個好了……」荀真道。

    「且慢,誰說我看上那匹布料了?」唐如玉傲慢地道,「我還要再看看,你,將那匹松玉繡花藕色綢緞拿上來給我細瞧一瞧?」

    荀真看了看那被押在眾多綢緞下的布匹,這是唐如玉最早就淘汰的,現在居然讓她大力搬出來,無非就是想要為難她,微抬頭看到她得意的嘴臉,她輕然轉身,上前將布料一匹接一匹地拿開,突然身子被其中一匹布料絆倒,摔向八仙桌上其他的布料。

    如小山般的布料一傾斜,全部都向靠近桌前的唐如玉與柳心眉倒去,屋子裡響起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顧清蔓機靈地避開,這才沒有被布匹砸中。

    唐如玉驚叫一聲,身子被大批的布料砸中,生疼生疼的。

    柳心眉的臉色綠了下來,來不及閃避的膝關節處被布匹的木頭捲心砸了個正著,感覺到刺痛向她襲來。

    眾家千金紛紛向兩旁閃避,惟恐受了池魚之殃。

    荀真忙指揮女史與粗使宮女們將布匹歸回原位,上前道:「柳小姐與唐小姐沒受傷吧?」

    「你怎麼做事的?笨手笨腳的,你是如何升為掌制的?」唐如玉怒罵道。

    柳心眉皺了皺眉,本也想出言指責幾句的,但斜眼看到唐皇后正由太監的攙扶下往這兒而來,頓時住口不言不語,只是由宮女扶著在一旁揉著膝蓋。

    背著門的唐如玉繼續罵道:「我一定要將你的行為稟報給姑姑聽,讓她來評判評判你的問題,讓你當不成這掌制,你這粗手粗腳的宮女只配當那粗使宮女……」

    「辟哩嘩啦」的聲音響個不停,唐如玉說得起興,荀真同樣看到皇后與柳德妃相偕而來的身影,這回不再給自己解圍,而是站在那兒任由這唐如玉繼續數落下去。

    顧清蔓的眼角也看到皇后與柳德妃到來了,這回更安靜,耳裡聽著唐如玉的聒噪聲,微微嘲諷地一笑,仗著是皇后的親侄女,就以為自己肯定是東宮正妃,這樣不知禮節之人如何服眾?

    站在廳門口的唐皇后的臉色鐵青起來,那背影一看就是自家侄女,這孩子真是被她父母寵壞了,難為她第一天進宮之時,她還刻意給她上了半天課,要她一定表現得貞靜文雅一點,這樣才有母儀天下的風範,可看看現在這樣像什麼?潑婦嗎?

    柳德妃在自個兒的侄女的暗示下,一猜就猜得到這女孩是誰家的?故意抬高聲音道:「喲,這是誰家的小姐?居然如此有活力,那聲兒都能將瓦片震下來了。」

    唐如玉本來見荀真沒有開口自辯,氣焰囂張了起來,突然聽到那戲謔聲,回頭不悅地道:「是誰在那兒嘲笑我?我……」

    「你還想怎麼樣?」唐皇后沉著臉道。

    唐如玉這才看清姑姑的身影,臉色一白地屈膝,「侄女參見姑姑。」

    一眾千金們這才假裝驚訝起來,趕緊起身向皇后與柳德妃行禮問安,她們的前程就捏在皇后的手裡,自然不能掉以輕心,討得皇后的歡心,就離東宮正妃的位置更近一步。

    在後宮生存幾十年的唐皇后雖說賢德之名不能與名震千古的皇后相提並論,但就連尖酸刻薄的御史大夫們也尋不出她半點錯來,所以這後位她一坐就到現今,無人可動搖。

    威嚴的越過自家侄女,冷聲道:「雖然於親你得喚我一聲姑姑,但這兒是皇宮,本宮為太子著想,為華國的江山社稷著想,自當要選擇一個合格之人入主東宮為正妃,也就會一視同仁,往後,你不要再叫我姑姑,直接喚一聲皇后娘娘。」

    唐如玉的臉上有細汗溢出,這個姑姑無論是省親還是入宮拜見,姿態端得比誰都正,但對她還算是慈愛,這樣嚴厲地說話還是頭一次。

    柳德妃自是上前關愛地問候柳心眉,聽著柳心眉微帶泣音地訴說著,那端莊的姿態與剛剛叫囂的唐如玉相差甚遠,明顯她的侄女比唐皇后的侄女更具母儀天下的風範。

    荀真靜靜地聽了聽柳心眉的訴說,這才上前朝唐皇后施了一禮,「娘娘,奴婢不是有心冒犯的,只是唐小姐非要那一卷最先被她淘汰位於最下面的布匹,奴婢在抽出時被別的布匹一絆,這才將小山高的布匹撞翻,因此砸到唐小姐與柳小姐。」言下之意指責唐如玉任性刁蠻,

    顧清蔓微抬頭道:「皇后娘娘,臣女所見正與這荀掌制所言相差無己,因此可以做證。」

    唐皇后的表情極度不悅,目光微微地責備著侄女的糊鬧,再一細看這還牽扯到荀真,假意喝了一口茶水,太子已將此事全權交給她,若她在這個節骨眼裡與太子硬碰硬,實屬不划算。

    柳德妃查看了一下柳心眉的傷勢,皺眉向唐皇后道:「娘娘,這宮女行事魯莽,害得兩位千金都受傷了,實應要罰。」這個宮女居然是荀真,若能挑起太子與皇后的矛盾,那她將坐收漁翁之利。

    「就是。」唐如玉不怕死地小聲道。

    唐皇后卻輕輕地放下茶碗,瞪了眼自家侄女,看向柳德妃,「柳妹妹,這論起來還是如玉的不是,若她不那麼任性也不會累得心眉受傷,況且清蔓又看得真切,荀真,此事你確實也有不對的地方,回頭本宮自會讓許尚工責罰於你,所以此事就此罷了,誰也休得再提。」

    「是。」荀真行禮道。

    唐如玉的臉色很是難看,在姑姑高壓下的目光下,不得不低頭說「是」。

    柳心眉暗叫可惜,不過仍是乖巧地應聲,就為了搏得唐皇后一個好印象。

    顧清蔓的目光卻是在荀真的身上逗留,這個女子越看越讓她迷惑,唐皇后不是那種好說話之人,居然只看了她一眼就不予追究,這下她對柳心眉的話開始重視起來。

    荀真最先行禮領著一眾宮女們退下去,一刻都不想在裡面呆下去,只是這麼一會兒功夫,就令人極其不舒服。

    帶著滿腹心事回到尚工局,向許悠稟報了在儲秀宮中發生的一切,許悠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荀真疲憊的神態,心底免不了有些心疼,聲音放重道:「你不是下定決心要跟太子在一塊嗎?這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你就已經是這麼一副狀態,荀真,你有多少條命能與她們鬥下去?」

    荀真心裡也清楚許悠由始至終不贊成她與宇文泓的事,微挺了挺胸,正色道:「如果尚工大人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知難而退,那就太小瞧我了,也太小瞧我與太子的感情,即使見不得光,但我無悔。」

    許悠接過她遞上的名冊,看來她是準備一條道道走到底了,「那你就從這一刻開始武裝你的心,將來要承受的可不止這些。」

    東宮,宇文泓也聽孫大通稟報著儲秀宮那一出鬧劇。

    孫大通皺眉道:「殿下要不要出面力挺荀掌制?這幾位小姐可是名門出身,個個都不是吃素的,雖然那唐小姐有些好出風頭,但她可是皇后娘娘最屬意的正妃人選。」

    他微躬著身,準備聽從這位太子殿下的吩咐。

    宇文泓卻是將手中的鳥食輕輕地放進寵子裡餵這鳥兒,看了看籠中的鳥兒低頭梳理著自己毛髮的悠閒姿態,眼裡的冷意加深,最後卻是化做微微歎息,「孤不適宜出面,荀真始終要學會面對這一群女人。」即使他的心也在疼痛,但是在這微妙的時刻,一動不如一靜。

    孫大通微微張大口,他以為太子起碼要找唐皇后抗議一番,或者懲罰一下那唐如玉與柳心眉,哪裡知道殿下的態度卻是這般雲淡風清?這還是那個疼愛荀真至極的太子殿下嗎?

    宇文泓卻沒有心思卻管這孫大通在想什麼?而是轉身向他吩咐道:「孫大通,今夜宣綠霓過來。」

    「不宣荀掌制嗎?」孫大通錯愕地抬頭。

    宇文泓卻是冷喝一聲,「沒聽楚孤的吩咐嗎?記得要做得令人囑目,尤其是將這消息傳到儲秀宮那邊去,聽明白了嗎?」

    孫大通是人精,只怔愣了片刻,然後就領會了太子的用意,要用綠霓來迷惑那群女人的眼睛,也要讓她成為代替荀真的箭靶,頓時不敢再問,轉身即去按吩咐行事。

    夜裡,東宮的琵琶聲不斷。

    荀真的住所裡卻是一片清冷,將最新選來的兩位女史遣出去後,她躺在床上看著帳頂,不知宇文泓在做什麼?今天受的委屈仍讓她不爽,可是等到半夜,他也沒有出現,她不高興地將枕頭甩到床底下,翻了個身準備入睡,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聞到床的那一側還有他的味道,就更是心酸地捶了捶床板,昨天還在這張床上與她翻雲覆雨的人今天居然沒來安慰她,這讓她的心裡如何平衡?即使她再善解人意,也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需要人哄,需要人安慰,尤其她的委屈還是來自於他。

    可是,他卻沒有出現?荀真的心裡頭一次產生了埋怨之意。

    幾日後,下了一場雷暴雨,空氣清新了不少,馮貴妃正翻轉著手中的信紙,那個女人真的幫了她甚多,明天,她就可以正式提出對太子嫡出血統的質疑,這種言論一出,一個欺君之罪是必不可少的,就等著看那壓在她頭上十數年的唐皇后如何化解?

    「娘娘,皇后娘娘下了旨意,讓娘娘到鳳儀宮去用宴。」宮娥在外稟報。

    馮貴妃微皺了皺眉,唐皇后與她走得並不親近,最近倒是與柳德妃走得甚是親近,一個是不受寵的皇后一個是失寵的妃嬪,所以她才對這個現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思量再三,她還是整裝準備到鳳儀宮去赴宴。

    鳳儀宮裡的人今日很是忙碌,甚至將一眾高級宮女都喚來主持下人佈置的事務,荀真被留在殿裡著太監掛上那彩綢,一旁的公公笑著小聲道:「荀掌制還記得咱家嗎?」

    荀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後,方才笑道:「是秦公公。」對於那天假傳宇文泓旨意的鳳儀宮太監,還是有很深的印象。

    「荀掌制真的好記性,咱家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呢。」秦公公難掩喜悅地道,對於這個女子他始終記著,並沒有絲毫忘懷。

    荀真笑著與他攀談起來,這秦公公人倒不壞,手腳利落地將帳幔掛上,「嗯,這高度甚好,對了,那銅鶴可要小心安放,莫摔著了……」

    秦公公聽著她那獨特的軟糯嗓音,眼裡的熱意漸深,可惜她卻是太子的女人,想到那夜看到他與太子在皇后面前熱吻的情景,他的眼神微微黯了黯。

    荀真完成了最後的佈置,方才與幾名司級宮女交流了幾句,漸漸已經有選妃的秀女前來了。

    突然聽到有笑語聲傳來,這笑聲她有幾分熟悉,扭頭一看,居然是宇文泓與那天很是書卷氣的女子走進來,這個女子是叫什麼顧清蔓的?只是這不是讓她震驚的地方,震驚的是宇文泓臉上掛的淺笑,幾日不見他,自是掛念得很,可是當她看到他對另一個女子展現笑容時,不自覺地咬緊了下唇。

    「荀掌制,你怎麼了?」其中一名司級宮女道。

    荀真這才回過神來,笑著說沒事。

    顧清蔓自是聽到了荀真的聲音,表情未變,可是心裡已經轉了幾個彎,手故意在背後將鐲子弄鬆動。

    「光啷」一聲,金鐲子掉到地上朝前滾去,剛好滾到荀真的腳下。

    「啊,臣女的鐲子?」顧清蔓驚叫了一聲。

    荀真很想視而不風,但最後還是低頭想要撿起來遞還給顧清蔓,突然有一隻手撿了起來,那人朝她看了一眼,然後恭敬地將鐲子奉還。

    顧清蔓的本意是要試探荀真與太子的關係,哪裡知道居然是這小太監送回來的,即使心裡再不高興,她也不會表現出來,笑著朝目不斜視的宇文泓道:「宮裡的下人真的訓練有素,臣女這鐲子是娘留下來的,所以很有紀念的價值。」

    「是嗎?那就得好生看管了。」宇文泓笑道。

    荀真看到他連看她一眼也沒有就那樣徑直從她身邊經過,心裡微微有些難過,朝向她而來的秦公公道:「秦公公,謝謝你。」為我解困,她其實相當不喜歡這個環境,尤其是面對其他女人有意或無意的試探,抬頭望了望外面的藍天,輕呼一口濁氣。

    秦公公看到這裡沒有什麼人,這才道:「荀掌制別太在意了,我……總覺得荀掌制笑起來真好看,是世上最純真的笑容。」

    荀真聽著這鱉腳的關懷,真誠地笑了笑,再看到被人如眾星拱月一般包圍的宇文泓,她心裡的波動已經沒有那麼劇烈了,不停地跟自己說,這只是表象而已。

    隨著唐皇后與柳德妃的到來,宴席正式開始,宇文泓這才得以抽身,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那眼裡卻沒有任何的笑意,微微朝荀真看去,只見小女人的臉上一派雲淡風清,這才放心,不是不知道她這段時日委屈了,只是時機還不成熟,須再等等,微微歎息一聲。

    看到唐如玉的目光頗不友善地看向荀真,他的眼裡有著怒火,突然指著其中一味菜餚朝孫大通道:「將這菜端去賜給綠霓吧,昨夜辛苦她了。」

    孫大通忙大聲地應「是」恭敬地端著菜下去。

    這一舉動果然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孫大通手中的菜去,對於這綠霓她們自然也聽說過,聽說她是太子殿下的特殊宮女,即使明知宮女不封妃,她們的內心對於獨佔太子喜愛的女人都有本能的嫉妒。

    唐如玉更是瞪了一眼柳心眉,這柳姐姐居然連對象都弄錯,讓她老是盯著那荀真不放,誰知卻是盯錯了人?找個機會會會這綠霓,有什麼狐媚本事?

    柳心眉卻清醒的認知到最大的敵人不是那個什麼綠霓,而是荀真,所以她的目光很快就收回來了,太子這要保護荀真的舉動太明顯了,綠霓即使得寵那也不及荀真,她是絕對不會弄錯對象的。

    荀真冷眼看著孫大通端菜出去,雖然綠霓向她解釋過,其實私心裡她還是不太信的,朝宇文泓看了一眼,隱隱猜到他的用意,咬緊下唇,隱下內心的微痛。

    唐皇后對於兒子的舉動自然是瞭解的,微不可察地看了眼荀真,這個女子還是影響他甚深,片刻後,笑道:「那只不過是個特殊宮女,皇兒對她真不錯,將來成為皇兒妃嬪的女子有福了。」

    「母后謬讚了。」宇文泓笑道,母子二人交流了一個會意的微笑。

    柳德妃看了眼自家侄女那沉穩的表情,心下大讚,不就是一名特殊宮女,何必與她做過多的計較?這才有后妃的風範。

    正在此時,小太監進來通傳道:「娘娘,貴妃娘娘到了。」

    唐皇后的臉色緊繃,這馮貴妃好大的架子,連她親自派人去通傳她過來的晚宴都要遲到,真是沒把她這皇后放在眼裡,正要命人「宣」她進來,就看到那一嬌弱如蒲柳之姿的女人婀娜多姿地進來。

    所有女人都朝這最近風頭最勁的馮貴妃看去,尤其是那些已經不可能封正妃的人而言,馮貴妃就成了她們的榜樣。

    「臣妾來遲了,還請娘娘恕罪。」馮貴妃屈膝行禮。

    唐皇后也綻出一抹微笑,「妹妹無須如此多禮,還是趕緊就座吧,此時宴席已經過半了。」

    馮貴妃再三地自責了幾句,這才慢慢地坐到柳德妃的上席去,看了眼閒適慵懶的太子,「帝京的眾多女兒家都集中在此,臣妾都看得眼花了,太子豈不是要挑花了眼?若非我的淳兒未及冠,不然定要挑上一挑。」回頭頗有深意地看了眼唐皇后,「娘娘真是有福,得兒如此,讓人甚是羨慕。」

    唐皇后對於她那暗諷的話豈會不明瞭?極力穩重臉上的神色,強扯臉皮道:「馮妹妹說的是哪兒的話?太子是本宮的兒子,本宮為他操勞那是應份的,妹妹遲早也有那麼一天的,到時候七皇兒選妃,本宮自當為妹妹參詳參詳。」咬緊參詳二字,暗含威脅。

    馮貴妃掩嘴嬌笑起來,只怕你沒有那麼一天,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風水總要輪流轉。

    唐皇后氣極,柳德妃皺眉側目,這囂張的舉止不似馮貴妃這人會有的,看來最近的得寵讓她沖昏了頭,但又不太像,究竟她手中握有什麼囂張的王牌?

    宇文泓的臉色未變,舉杯朝眾人笑了笑,那神情高貴典雅,引得一眾少女芳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若貴妃娘娘看上哪家的女兒,孤這就請父皇下旨賜婚,只須等個三兩年就能成親了,自然也是美事一樁。」

    馮貴妃心裡暗罵一聲,這太子好生狡猾,宇文淳是七皇子能爬在兄長的前頭選妃嗎?那不合禮制,況且正妃人選還沒選出來,那更是不能動這些京中閨秀一根毫毛,要選只能選他選剩下的,這她更不屑要,她的兒子值得更好的。「多謝太子的美意,只可惜你七弟前頭還有三位兄長未成親,他呀怎好越過兄長去?只怕這樣御史大人們就要筆誅口伐了。」

    「貴妃娘娘對於尊卑禮儀還是很看重的嘛,剛剛看到你與孤的母后說話那語氣,孤還以為貴妃娘娘已經忘卻了禮儀呢?原來還在。」宇文泓笑道,「母后,看來兒子慮事不周,做了不合時宜的建議。」可那笑容上哪裡有什麼不合時宜的歉意。

    馮貴妃的臉色一變,這太子居然是為唐皇后出頭來著。

    唐皇后暢快的一笑,「皇兒有心了,果然如馮妹妹所言,得兒如此,本宮還是個有福的人。」

    「那是當然。」馮貴妃強笑道,明天,她要看看這對母子還能不能母慈子祥,此刻,她忍。

    對於這一場明爭暗鬥的口舌之戰,荀真本能地皺了皺眉,看了眼宇文泓,心疼他的處境,再看向那一群想要成為他妃嬪的女人,心裡那一股總覺得難以化解的委屈漸漸消散了,若不是場合不對,真想上前去抱抱他。

    許悠的神色黯然下來,獨自品嚐著那錐心之痛,突然有人給她斟了碗酒,看到那人是荀真,這段時日因為與她鬧彆扭,她沒給她好臉色,現在看到她的笑容,心頭一暖。

    突然,台上那邊騷亂起來,荀真循聲看去,只見到唐皇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太子忙搶上前去給唐皇后掐人中,而馮貴妃卻是蒼白著一張臉舉著酒杯站在一旁。

    「馮貴妃,你?」柳德妃懷疑道。

    「不……這跟我沒關係。」馮貴妃的遲疑只是一陣的,很快就恢復冷靜,「柳德妃,你別想含血噴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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