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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揭穿面目 文 / 築夢者

    「荀司制,你可別咒我?最近皇上的食慾不佳,我正在煩憂要弄些什麼新菜式?所以昨兒一宿沒睡,在廚房裡折騰,還累得阿珍在那兒給我打下手。」說完,李梅兒尚食愁眉苦臉歎了口氣。

    王穎尚儀同樣歎口氣道:「我昨兒夜裡沒睡好,哪是什麼撞鬼?荀司制,你可別瞎說,我這人特膽小,不然待會兒准不敢獨自回去。」

    有人道:「尚儀大人,不是荀司制瞎說,宮裡真的有鬼,現在晚上誰也不敢獨自走在宮內,就怕遇到那冤死的女鬼與男鬼。」還做了個驚悚的動作。

    「瞎說,宮裡怎麼有這種流言?這世上哪來的鬼?」王尚儀趕緊眼一瞪,阻止手下亂說話,只是她的手微微抖動。

    荀真卻是親自將蔣星婕端來的茶碗遞給眾人,表情嚴肅地道:「這事屬下也聽說了,加上看到兩位大人的表情憔悴,所以才會脫口而出,兩位大人可別與我計較,我該自罰掌嘴,竟是烏鴉嘴吐不出好話。」

    將茶碗遞到王穎的面前,王穎有些心不在焉地伸手接過她的茶碗,誰知一個沒接著,茶碗掉到地上,「光當」一聲打碎了,茶水四流,有些濺到了王尚儀的身上。

    荀真忙道歉,趕緊隨手抽出巾帕在王穎的身上擦拭著,自責道:「尚儀大人,都是屬下不好,沒拿穩,尚儀大人沒燙著吧?」伸手想要抓住王穎的手查看。

    此時王穎那雙修長美麗的手卻有著微微的顫動,荀真心下一異,悄然抬頭看向王穎的面容,只見她的臉色有幾分蒼白,眼底下有著一層黑眼圈,尚儀局的宮女最重儀表,王穎的異常太大了,思及此,眼裡波光一閃。

    王穎看到荀真的手就要攀到她的手臂上,本能地一拒,臉上的神色如常,趕緊自己掏帕子,笑道:「荀司制無須道歉,都是我一時沒留意,所以才會造成這狀況。荀司制別與我計較才是,竟打破了你的茶碗,我看荀司制這兒什麼都是頂尖的,只怕這茶碗也價值不扉,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上一套全新的茶碗當賠禮……」

    荀真也收回帕子,著松兒將地面清理乾淨,聽到王穎客氣的話,忙道:「怎好意思讓尚儀大人破費,明明是我自個兒不好,你別看這裡光鮮,其實還不是上回那繡品入了皇上的眼,太子殿下一時高興賞的,這茶碗啊值不了幾個錢,尚儀大人可別往心裡去。」

    她笑著再度將一碗新茶遞到王穎的面前,這回王穎打醒十二分精神接過,撥了撥茶蓋,輕茗了一口,表情舒適地道:「好茶,真香,荀司制就是這麼好命,這裡的用具都不比後宮妃子差,太子殿下倒是有心了。」

    荀真笑了笑,無意將話題在宇文泓的身上打轉,而是一一奉茶,李梅兒一臉笑意地接過,然後也如王穎一般品茶,隨後砸了砸舌尖讚聲好茶。

    荀真奉完茶後,這才坐到蔣星婕搬來的繡礅上,「其實這茶葉很一般,只是這水好,是三年前我將那最純淨的雪水埋到地下,今兒個看到大家到來,因而才挖了出來用之泡茶待客。」

    「原來如此,我道怎麼這麼香?荀司制倒是個妙人,不但繡品出眾人也會生活……」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荀真在一旁偶爾搭了一兩句話,但她的目光卻是不著痕跡地停在王穎的身上,只聽到王穎與別人訴苦道為了太子大婚之事,那繁複的婚禮典儀讓她連個覺也睡不踏實,突然,王穎的目光看向她,「只怕荀司制也不得安寧,太子與太子妃的禮服都要出自尚工局。」

    荀真優雅地端起茶碗道:「那倒不會,我們尚工局司制一房人手充足,所以不會出現上回皇后翟衣之事,只是不知是何典儀竟讓尚儀大人煩憂到日夜難眠的地步?」此時,她一臉的好奇。

    「哎,只是那儲秀宮的柳小姐要求多多,我又不得不配合她的喜好,所以才會如此煩惱,荀司制只怕沒多久就要面對她,那時候可要當心些。」王穎提醒道。

    「是嗎?看來我倒要做好準備才行。」荀真挑眉驚訝道,隨後話題一轉又說起了宮裡鬧鬼一事,最後竟好奇地道:「你們說那一男一女兩鬼是尋仇的?以往宮裡不是有很多的屈死鬼嗎?你說她們會不會魂魄仍逗留在宮裡沒有走?不久後也要出來遊蕩一番?不行,越說我越覺得毛骨悚然,燕女史,將炭盤端進來,屋子怎麼涼颼颼?」她的雙手在雙臂上擦了擦。

    眾人一聽她這麼說,趕緊互相挨著,雖說人多不怕,但心中多少多少都有點相信世上有鬼的說法。

    「荀司制,你別嚇屬下,不然今兒個夜裡屬下不走了,就在您這兒歇下,宮裡屈死的人多了去,聽說去年你們尚工局死掉的那個姓謝的司制,當時據抬屍出去的人說,她的指縫上有血,極有可能是被人殺害的……」尚宮局一名典級宮女如是說。

    「還有這等事?您怎麼知道的?」有人追問。

    「這事我也知道,以前那位司徒尚宮接受了她上吊說,可我那會兒正與周典正著那太監抬屍出去,剛好見到她的手縫上有乾涸的血跡,故而討論了幾句,那幾個太監也說極有可能是那個殺她的人留下的……」尚宮局另一位典級宮女道。

    「那怎麼不上報當時的司徒尚宮,好歹查個水落石出……」

    「哎,誰想多事,反正人都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張尚宮放下茶碗道,然後嚴肅著臉朝那幾個說得有板有眼的下屬道,「好了,別在這兒危言聳聽,不然宮裡因此出了亂子,你們倆肯定逃不過責罰。」

    尚宮局的宮女趕緊起身朝張尚宮屈膝稱是。

    荀真看到王穎似乎冷得牙齒打顫,忙上前碰著她道:「尚儀大人,您怎麼了?燕女史,趕緊將我的披風拿過來,給尚儀大人披上。」

    王穎被她一碰竟嚇得彈跳起來,有點失儀,隨後拉過她的披風,看到她眼裡的驚奇,方才歉然道:「我最近有點風寒,最近入秋了,天氣寒涼了許多,所以才會感到身體冰冷,倒是煩勞到荀司制你這個主人家了。」

    「王尚儀,如果有病,不如讓谷司藥給看一看,開副藥吃吃也就好了。」話少的彭尚工提了個建議。

    谷司藥也趕緊起身給王穎行了一禮,坐到她的身旁,「尚儀大人,不如讓屬下給你把把脈,回頭讓人將藥給你送去。」

    「也好。」王穎沒有推脫,而是掀起衣袖讓谷司藥把脈。

    荀真退至一旁,看到王穎的手臂白嫩如藕,但是指腹卻有著一些老繭,與那手臂不相符,道:「看到尚儀大人的手我就放心了。」

    「哦?你放心什麼?」王穎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她。

    荀真將包著紗巾的手臂展示在眾人的面前,「能有什麼事?不就是我剛剛不留神被鍋子燙傷了,司藥大人說包管治得我如尚儀大人那般,現在看到實例,我焉能不放心?」

    眾人聽她說得有趣,紛紛掩嘴笑了起來。

    王穎也掩嘴一笑,「荀司制,這倒是老實話,谷司藥開的藥膏真不錯,之前我這手就有傷,那是不小心在皇上的獸園裡被那凶狠的動物劃傷的,原本我還以為治不好了,甭提多憂心了,恰好隔日又與李尚食雙雙燙傷,這傷上加傷,最後居然還是谷司藥開的藥靈,沒抹上多久就結痂了。」

    「這樣啊,那我一天抹它個十來次,包準新生出來的肌膚嫩如嬰兒。」荀真笑道。

    「去去去,哪有一天抹十來次的,抹個三次就夠了,你呀,倒是暴殮天物……」谷司藥笑道,然後臉一肅地朝王穎道:「尚儀大人確有些感染風寒的症狀,而且夜裡多夢,常驚醒,多憂思,回頭喝定驚茶,這樣夜裡睡得好些,病情也會快些好轉……」

    廳裡眾人笑鬧了個半天,方珍司膳方才進來,笑著說宴席已經治好了,荀真忙給方珍道謝,倒讓她一個司級宮女在那兒忙了這麼久,心裡過意不去。

    「荀司制若是心裡過意不去,那就給我繡上一個立體繡屏擺設吧,聽說現在人人都想求得荀司制繡上一幅,只是苦無機會。」方珍開玩笑道,荀真幫了她的侄女那麼大一個忙,道謝還來不及,哪會在意這區區小事?

    荀真忙道:「那敢情好,我就給方司膳繡上一幅當謝禮。」

    「那怎好意思,我這不過是玩笑話,回頭我們尚食大人該要責怪我了?」方珍趕緊道,看到李尚食仍是一副不言語的樣子,忙又大聲喊了一句,「尚食大人昨兒想了一宿也沒結論,不如讓大腦歇歇,若有新構思,屬下定陪大人再試試。」

    李尚食這才反應過來方珍正與她說話,「啊?你們在說什麼?」

    這反應,惹得眾人又一次哈哈大笑。

    在擺膳的時候,荀真握著方珍的手,「方司膳,我定當送你一個這樣的擺設。」看到方珍又要推脫,故做惱道:「方司膳,你再推脫,我可要不高興了,一來今兒個確實麻煩你了,二來你是瑾兒的姑姑,那也是我的長輩……」低頭在方珍的耳邊道:「瑾兒前兒有悄悄捎信給我,她過得很好,回頭我拿信給你看。」

    方珍看她一臉真誠,心裡感動得一塌糊塗,其實她幼年沒發跡之時,她對她也沒有過多的照拂,但她卻能這樣待她,她何奇有幸?

    荀真拍拍她的手背,趕緊親自給眾人端菜,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

    晚宴中觥籌交錯,這都是一群皇宮的高級宮女,其待遇遠勝低等妃嬪,所以頗具禮儀,看起來畫面頗具美態。

    荀真這主人家也當得極其合格,在眾人中穿梭,隨之交談幾句,但那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王穎,這個人現在成為她首要懷疑的目標。

    溫妮正與一旁的尚寢局的典級宮女交談,感到口渴,正要伸手去拿水來喝,突然感覺到有人將水遞給她,在座的都是高級宮女,遂轉頭過去準備致謝,不看猶可,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啊——,有鬼——」

    溫妮坐的位置不太起眼,剛好是一個臨窗的地方,所以一看到那飄蕩的身影,本能地驚呼,坐在她身邊的人也看到了,不免驚叫。

    頓時眾人都嚇得花容失色,看過去時,哪裡還看到什麼鬼影?荀真卻是大膽地走近溫妮,將溫妮打顫的身子擁到懷裡,「溫姐姐,怎麼了?這兒沒有鬼,你別自己嚇自己……」

    「荀司制……我也看到了……像是……」另一邊的司寢局的尚級宮女顫聲道。

    像誰?眾人的心中都有疑問。

    「像……謝司……制……」溫妮說完,趕緊捂著自己的耳朵,躲到荀真的懷裡,那一身司制的服飾極好認,枉死的司制除了謝玉姿外,還能有誰?

    謝司制三個字一出口,眾人都驚訝起來,面面相覷,謝玉姿生前是尚工局的宮女,所以她的魂魄出現在尚工局實屬正常,但是一想到她的鬼魂飄蕩在此,眾人都沒有了興致。

    王穎第一個起身,「夜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今兒個多謝荀司制招待了。」朝自己帶來的手下使了個眼色,於是,尚儀局的所有高級宮女也紛紛起身準備離去。

    李梅兒也毫不含糊,趕緊起身告辭,在這鬧鬼的背景下,誰敢在此過多逗留?

    接著尚服局、尚寢局,最後才是尚宮局的人起身告辭,荀真惟有歉意地一一送出去,一路上忙說招待不周,讓大家掃興了,轉回時卻見彭尚工正給溫妮訓話,說她怎麼大呼小叫的,好了,現在尚工局鬧鬼的傳聞也要甚囂塵上。

    荀真忙道:「尚工大人,溫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只怕我們這兒也不太安寧,不如回頭大家向皇后請道旨讓人來驅鬼吧,不然後宮只怕人心惶惶。」

    彭尚工道:「這件事再看看吧,皇后現在與我們六局的關係都不和睦,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鬼神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大多都是自己嚇自己的。」

    荀真沒有想到這個彭尚工倒是個務實派,別的人都嚇得半死,就她還能冷靜地分析,「尚工大人說得是,都是我這建議不得力。」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荀真,你可別多心,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你這法子就甚好,過一段時日再說吧。」彭尚工道。

    說了一會兒話後,彭尚工等人才告退,溫妮卻是不願回去,吞著口水道:「真兒,我在這兒和你睡吧,現在我是一步也不敢出屋子,就怕遇鬼。」

    荀真怔愣了一下,本想拒絕,但看到溫妮牙齒打顫的樣子,趕緊應下,只是苦笑了一下,宇文泓還說今兒個夜裡要來試一試他挑選的床,怕是不能得願了。

    溫妮沐浴過後,仰躺在荀真的大床上,舒服得不願起來,「真兒,你這張床睡著真舒服,還有著一股子安神的木香味,看來太子殿下這回給你的賞賜倒是大手筆,我都要羨慕死了。」

    正在梳妝台前的荀真用雕花木梳梳理著一頭青絲,現在的溫妮哪有半點害怕的樣子,若不是之前她打顫的樣子非做假的,她都要懷疑她留下是為了要試一試那一張床?「不就是一張床嘛,能睡人就好,哪來那麼講究?只是這是太子所賜,所以我也不好推卻。」

    「我就沒有你那麼好的技藝,還能自創針法,以前尚工大人在世時就說過,那是最難的……」溫妮眼有點濕地提到許悠,最後竟不再說話。

    荀真的眼神一黯,吹息燭火,旋身睡到床上,抱著溫妮的腰,「溫姐姐,你別想那麼多,相信尚工大人在天上也能過得好。」

    「嗯。」溫妮道,「我比你年長這麼多,到頭來還要你安慰?」抬眼看了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想到撞鬼那一幕,「真兒,你還是趕緊將燈火點上吧,這夜讓人怪怕的。」身體又打顫。

    荀真啼笑皆非,為了讓溫妮不害怕,趕緊下床去點燃燈火,屋子裡頓時光亮,看到溫妮舒了一口氣,這才再度躺到床上。

    接近子時,荀真睡得迷迷糊糊了,突然聽到聲響,本來不想理會,但一想到宇文泓,趕緊坐了起來,燈火在燃,她看到溫妮的呼吸悠長,睡得正香甜,這才放心。

    掀開帳幔下榻穿鞋,感覺到屋裡有人,她嚇了一跳,趕緊抬眼看去,正好看到那個端坐在八仙桌旁的男人正一臉不豫地看著溫妮,渾身冒著冷氣。

    荀真趕緊將帳幔攏好,上前擋著他的視線,拉他起身到窗前,讓他趕緊走,誰知他卻不動,大手一撈,將她抱在懷裡,耳語道:「那是誰?趕緊推醒她讓她走,孤讓人送這張床來不是讓她來睡的,再說,她怎麼可以與你同睡一床?」突然想到什麼,眼睛瞪大道:「她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

    他面容緊張地將荀真單薄的衣衫拉開,查看上面有沒有什麼他不熟悉的痕跡,好在那上面只有他昨天留下的吻痕,沒有看到新添的,這才放心,看到她手上的有傷,冷道:「怎麼弄的?」

    荀真沒好氣地攏好衣衫,瞟了一眼他,「不小心弄的,你在瞎想什麼?以為人人都是唐皇后與司徒尚宮啊,喜歡……磨鏡?我一直在等你,怕你來了會不小心上床抱錯人?」所以她睡得並不踏實,就怕發生解釋不清的事情。

    「你以為我連你與旁人都分不清?會胡亂抱錯人?」宇文泓看到她的俏臉一沉,摸摸鼻子有幾分歉意,他們在床笫上一直頗和諧,只是幼時那個人給他的陰影太深了,所以才會有這種下意識的舉動,「好了,都是我不好,趕緊去將她趕走。」

    荀真瞄了一眼大床,又趕緊拉他起身,低語道:「您趕緊回去,我下回再補償您。」

    「真兒,你要為了那個女人趕我走?」宇文泓低吼了一句,聲音有些拔高,頓時心裡不樂意了。

    荀真忙用手摀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大聲說話,但已經遲了,床裡頭的溫妮迷糊地道:「真兒……我怎麼……聽到有……聲音……」努力想睜開眼卻怎麼也睜不開。

    荀真嚇得身體繃緊,趕緊起身拉著宇文泓要他走,宇文泓看到她的神色急起來,這才任由她拉著他到窗前,推著他趕緊離去,揚聲道:「溫姐姐,是我起來喝口水,不小心撞到繡礅,所以才會發出聲響。」

    「嗯,那就好……我還以為……有鬼……」溫妮迷糊地說了這麼一句,立刻嚇得在床上坐了起來,「真兒……」

    隱藏在陰影裡的宇文泓萬般不願離去地看著她,再看了眼大床的方向,這回真的是被人佔了地盤,他恨恨地想,可惜現在小女人卻不是站在他這一邊,撞鬼?他才撞鬼了呢,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荀真一面將宇文泓高大的身軀推到窗外,一面道:「溫姐姐,沒有鬼,你別多疑……」

    宇文泓本想平衡了身體才跳下去的,哪裡知道他的小女人會這麼狠心?竟將他往外使勁一推,他一時不察,竟摔到地上,發生一聲聲響。

    剛放心躺回床上的溫妮聽到聲響,又如驚弓之鳥,「什麼聲響?」

    荀真本來心急又歉意地看著男人,但是一聽到溫妮的話,她趕緊依著窗台聲音緊道:「哪有什麼聲響?哦……我被一隻老鼠嚇到了,正在打它呢。」

    「哦,原來是老鼠,真兒,打不到就算了,你趕緊回來睡,這床大得讓人心慌……」溫妮迷糊地道,聽到是老鼠,非鬼怪,心安不少。

    荀真看到溫妮沒有起疑,這才拍了拍胸脯,誰知向外傾的半邊身子被人從外面勾住,耳邊傳來涼颼颼的話,「孤是老鼠?真兒,你好大的膽子,嗯?」

    宇文泓郁卒得要吐血,今夜非但沒有情人在懷,若非反應快差點就要摔傷,還要被人指為老鼠,這口氣怎麼想都嚥不下。

    荀真吞嚥了一口口水,呃,這比喻不大恰當,悻笑道:「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哼?」宇文泓從鼻腔發出聲響,這小女人三天不教訓,就準備要上梁揭瓦。

    荀真討好地看著他,眨起的眼睛裡滿是亮晶晶,宇文泓見狀,哪裡還氣得起來?今夜出師不利,好歹要討點好處,低頭就要吻到她的唇上。

    此時,床上的溫妮翻了個身子,模糊道:「真兒,你還不回來啊?真有那麼一隻大老鼠,你等等,我這就起床幫你……」

    荀真嚇了一跳,溫姐姐就要起床了,在他的唇就要貼到她的唇上之時,她的身子一縮,趕緊將窗戶「啪」的一聲關上。

    而窗外的某人不但沒吻到佳人的香唇,差點慘遭窗戶夾到鼻子,還是好在他身手靈敏,此時,對著那一扇關上的窗戶,他咬牙切齒地嘀咕一句。

    窗內的荀真彷彿聽到他的嘀咕聲,「看我下回如何收拾你?」心裡有著歉意,趕緊頭一縮,返身回到床上,不讓溫妮起疑心,這一夜夠驚險的,她都將門窗關上了,不知道他是如何進來的?唉,下回只怕又要割地賠款才能讓他消氣了。

    夜涼如水的寒風中,孫大通守在尚工局的隱秘處,本以為還要再等上好幾個時辰的,卻見到自家主子臉色難看地向這兒躍來,趕緊迎上去,「殿下?」

    宇文泓看了他一眼,冷道:「回宮。」

    孫大通不敢遲疑,在前面引路,一路上,氣氛低迷,小心猜測道:「殿下跟荀司制又鬧不愉快了?」

    「沒有。」宇文泓悶聲道,在夜色裡看到孫大通又想說話,忙喝了一句,「哪這麼多費話?」

    孫大通聞言,趕緊用手摀住嘴巴表示不敢多言。

    這一宿,溫妮一夜好眠,荀真一夜失眠。

    而此時的皇宮一角,披著斗蓬的女人看著那幾名向她拱手的手下道:「宮裡鬧鬼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叫阿輝的太監屍首被人找到了?」

    「沒有,我們去確認過,他還在那枯井裡,並沒有被人發現。」心腹道。

    「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才不信這個世上有鬼魂,八成是人為的,只怕有人懷疑上我?」她道。

    「有這個可能,不過鬧鬼之說好像有段時日了,並不是這段時間才發生的,只是以前沒有鬧得那麼厲害?」

    「不管怎麼樣,你們趕緊去查清楚,我自信一直行事小心謹慎,不可能有人留意到我,但是這突然出現的鬼魂都是衝著我來的,肯定有人在背後搞鬼,我才不會輕易上當受騙,務必要盡快查清楚,還要傳話給七殿下,就說柳皇后那兒我會再使勁。」她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只要堅信這鬼魂是假的,就沒必要擔心受怕,對,就是這樣,這一刻,她心定了不少。

    「是。」心腹之人趕緊起身離去。

    翌日,尚工局出現謝玉姿的鬼魂之事也傳得沸沸揚揚,莫華依聽聞,心裡一陣絞痛,姨母是冤死的,她早已知道,但那鬼魂應該是去找荀真報復才是,若不是她,姨母當日就不會為了保她而死,一想起此事忿恨不已。

    怒氣沖沖地朝荀真辦工的地方而去,推門進去,莫華依一把抓住荀真的衣領,「荀真,我姨母是不是找你算賬來了?」

    荀真一把將她的手拿開,冷聲道:「一大早地你在胡言亂語什麼?謝玉姿又不是我害死的,找我算什麼賬?」

    「害死我姨母的人不是你還會有誰?」莫華依怒道,「荀真,雖然我與你不對盤,除了是競爭對手之外,其實我對你還是有一絲敬重的,能創出那種繡法不簡單,雖然你年紀不大,但刺繡大師四字你當得起,只是在這件事上,有膽做就要有膽認。」

    荀真冷哼一聲,「我沒有做過這等虧心事,何必認?倒是你,搞不好認賊作父,被人賣了還要為人數錢,莫華依,我也為你惋惜,連仇人都認不清?」

    「你說謊。」莫華依臉色氣得漲紅道,「我認何人做父了?你倒是說出個章程來啊?」

    「你自己心裡清楚,莫華依,如果你想要讓你姨母含笑九泉,就不要總是將矛頭對準我,而放過真正殺你姨母的人,你聽了鬧鬼的傳聞,也應聽到關於你姨母屍首上的疑點,如果你不信,盡可以去找尚宮局的典正、典薄瞭解情況,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說謊?」荀真點醒她道,如果這樣她還要執迷不悟,那就怪不了她。

    莫華依的臉上血色盡失,姨母的死真的有疑點?看荀真的樣子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此時她的信念開始動搖,那個一直沒有見過真面目的蒙面斗蓬人難道一直在利用她?而她竟一直在為仇人辦事?

    莫華依的驚疑莫定的神色落在荀真的眼裡,話她已說盡,路也給她點明,「你有時間在這裡與我耗,不如趕緊去想想誰最有可能害你姨母?」

    莫華依的頭腦一陣空白,抬眼看向荀真,覺得今日的她很陌生,她說得對,不能在這兒乾耗著,趕緊去瞭解事情真相為妥,於是轉身撒腳就走,與進來的彭尚工險些撞著。

    彭尚工的身子一歪,好在後面的女史扶得快,看了眼急速奔走的莫華依,一臉不豫地道:「這莫華依越來越不像樣,如若不是現在不好動她,不然早就尋個理由將她打發走,荀真,她是不是又來找你撒野?」她聽到人稟報說莫華依找荀真麻煩,就趕緊過來了。

    荀真道:「她就是這性子,我與她的恩恩怨怨說個幾天也說不完,不過這次她是為了她姨母的事情而來的。」

    「謝玉姿人死都死了,鬼魂還要在尚工局飄蕩,搞得人人驚惶,真是該死。」彭尚工不滿地道。

    荀真給她奉茶,沒有答話,只是目光幽幽地看向莫華依離去的方向,不知這一招能不能引蛇出洞。

    是夜,荀真前往東宮尋宇文泓,哪裡知道這廝居然與她鬧脾氣,看到她就沉下臉去,「你是不要又要來打老鼠?」

    荀真好笑地看著他如小孩子使性一般的面容,上前去抱著他,撒嬌道:「泓哥哥,你現在要與我計較嗎?昨兒夜裡我那不過隨口之言,你當真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宇文泓原本想說差點害他摔跤,差點讓他破相,但想來這些話有失男兒本色,遂臉臭地閉口不言。

    「差點怎麼了?」荀真明知故問,伸手在他的俊臉上來回撫摸,「我看還挺俊帥的,沒有哪兒破皮了?」

    這不是廢話嗎?宇文泓恨恨地想,斜睨了她一眼,「敢情我破相了你才高興?」

    「怎麼會?我的泓哥哥永遠都是最帥氣的,天下無人能及……」她趕緊給高帽他戴。

    這些恭維話聽得宇文泓飄飄然,但隨後就知道這丫頭在胡說八道,「你不用說這麼多討好我的話,哼!」

    既然這一招行不通,她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啄吻,「好了,別生氣,我保證沒有下回,我這回是要來聽結果的,你再這樣,那我走了。」她做勢轉身就走,但是心裡在數數,一、二……

    她的柳腰被人攬回,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處,「想走?沒門,你不是要補償我嗎?我現在就給你機會。」

    「改日再說,我們還有要事。」荀真道,「你派人去跟蹤莫華依沒有?」

    說到正事,宇文泓也收起與她笑鬧的嘴臉,拉她坐下來,「孫大通已經跟過去了,只要那個人一曝露出來,我們就趁機揭穿她的身份,將這個隱患給解決掉。」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荀真,欲言又止。

    荀真心裡分析著這件事的可行性,所以沒留意到他的表情,隨後看到他不言語,「怎麼了?」

    「沒什麼。」宇文泓道。

    時間點點滴滴流過,荀真有些不耐煩地起身走動,在窗前踱來踱去,回頭看著宇文泓那沉穩的神色,「都過了這麼久還沒有消息?看來她這回是連莫華依都防上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宇文泓從椅子上起身,踱近她,「天快亮了,看來不得不用最後的方法。」

    荀真輕輕點頭,正要說話之際,看到孫大通急匆匆地進來。

    「殿下,荀司制……」

    「是不是莫華依也乾等了一夜?那個人並沒有出現?」荀真道。

    「神,荀司制真的神了,我帶著人在那兒守了一宿,她也沒出現,只怕現在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了。」孫大通道。

    「無妨。」宇文泓在窗前圈著手道。

    「嗯,就算她防上了也沒有用,這件事會成為她的心魔。」荀真接著道,她也沒想過一次就能將這個人揪出,所以失望的情緒並不強烈。

    孫大通有些不解地看著這兩人,他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迷?

    最近一段時日,鬧鬼的傳聞不絕於耳,尤其是鳳儀宮,已到了柳皇后不能眠的地步,夜夜都失眠,加上心情又差,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柳心眉見狀,「姑姑,怎麼會這樣?我的大婚在即,您可不能病倒啊?」

    柳皇后最近心裡動搖地厲害,但是侄女即將嫁到東宮去,她還是有所期待的,這段時日她也漸漸想明白一點事,其實做兩手準備未嘗不可,「沒事,只是天天晚上有人驚叫,睡不安寧,六局尚級宮女共同上書,要求請法師進宮驅鬼,我已與太子商議過,接受他們的所請。」

    「這就好,這鬧鬼的事聽來讓人心中頗為不安。」柳心眉皺眉道。

    風和日麗的日子,後宮的宮女太監都集中起來看法師驅鬼,這種事情最後當著眾人的面去做才有說服力,而柳皇后與宇文泓都親自在一旁坐陣。

    眾人都看著那法師搖著鈴鐺,念了一串驅鬼的令,「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後又是桃木劍,又是驅鬼的符咒……

    法師上竄下跳個不停,但是眾人看到他這個樣子,反而安心,最近鬧鬼沒有一個人吃得香睡得好。

    王穎的眼裡有著熱意,看著那天師驅鬼,她竟悄然雙手合十祈禱起來,兩眼定定地看著天師作法。

    「不好,這冤魂冤氣太重……啊……走……」法師突然表情驚悚起來,趕緊伸手燃了一道符,又念了一串咒語。

    「太子,他這是怎麼了?」柳皇后驚道。

    宇文泓趕緊起身,「來人,護住皇后娘娘。」而他自己擋在皇后的面前,「母后莫怕,這裡有兒臣擋著。」

    柳皇后看著面前高大的背影,竟安心許多,最近那失衡的天平又慢慢地傾斜到他身上。

    一眾宮女看到法師的神色不動,紛紛後退抱成團。

    只聽到一把女子輕柔的嗓音,「我不走,我還沒找到仇人報仇呢?」

    然後又是一把如太監般尖細的嗓音,「我死得冤……」

    「仇人,找不到仇人,我誓不投胎!」最後卻是一把中年女性的嗓音。

    這戲劇化的一幕讓眾人咋舌,這法師驅鬼不成,竟輪流被三個鬼附身?天哪,這太可怕了,而且那聲音表情動作分明就是三個人。

    「鬼,有鬼……」場面失控起來。

    「何方妖孽?竟敢在皇宮做亂?」宇文泓沉著臉怒喝道。

    而那被鬼附身的法師卻沒有看向他,而是朝著一眾宮女太監而去,「殿下莫惱,奴婢只是想尋到仇人報仇,只要找到仇家,報了仇即刻就會離去,到時候一定會還皇宮一個安寧。」

    他旋身撲向王穎的方向,「我認得你,當日在牢裡殺了我的人就是你,是你……」

    王穎臉色大駭地輕盈跳開,「不是我,不是我,你弄錯了……」

    「你化成灰我也認得出?我謝玉姿一直老老實實地為馮貴妃辦事,她卻派你來殺我,你知道嗎?我在陰間碰到貴妃娘娘,原來她死得很慘,果然是因果循環,你也會遭報應的,她告訴我就是你殺死我的,是你在天牢裡用白綾縊死我的……」他再度撲向王穎,眼神凶狠幽怨。

    王穎的臉色蒼白,難道真的有鬼魂?貴妃娘娘告訴她的?憑著舞姬的輕盈身體再一次避開,只是這次很險。

    「你知道我在宮裡找你多久了嗎?王穎,你這個惡魔……」

    「你這個惡魔,是你殺死我與阿輝的……」

    「你給我償命來……」

    王穎的眼睛大張,心虛感由然而生,動作一頓,脖子被那附身的法師掐住,她掙扎起來,尤其是耳裡聽著這些討債的聲音,心志一鬆一堅,竟忘了身邊的場合,小命當前,眼一狠,她一腳踢向那法師的肚子,「滾,即使化成了鬼,你以為我就怕你們了嗎?你們生前都不敵我,死後還想做亂?謝玉姿,是你蠢,所以你才要死,而你們這對狗男女休想纏上我,都給我滾。」

    她狼狽地站起來一臉發狠地看著那跌在地上的法師。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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