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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詭異記憶 文 / 築夢者

    你是……誰?

    這句沙啞的話讓宇文泓瞪大了眼睛,兩眼如一汪深潭般地看著她,守候了這麼多天,努力地照顧她,這都是他在以前的歲月裡不會做的,從小到大,他連穿衣都要孫大通侍候,現在反過來侍候她,她一醒來就是這一句傷他心的話?

    這讓他情何以堪,又讓他如何接受?

    所以他道:「真兒,這個玩笑不好笑。」凡事都要適可而止。

    荀真卻像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努力地眨眼適應光線,身體的疼痛一時間湧了上來,痛苦地哼叫了起來,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宇文泓聽到她的哼叫,趕緊上前去按住她亂動的身子,急道:「別起來,你的身子還沒好,現在動彈不得,你腦後有重傷,必須懸著頭才行,所以別亂動……」

    雖然炭盆燃得歡,但是他怕她冷著,角是快速地給她繫上兜衣的帶子,他的粗指劃過她完好的嬌嫩肌膚,讓她哆嗦了一下,這時候她才將目光對冷他,有好些事沒想清楚,「太子殿下,我怎麼會在這兒?」他還給她穿衣?這麼私密的事情不應該由他來做,「雖然我救了你,但你也不應該碰我的身子,難道這是一國太子該有的行為?」

    她的表情漸漸嚴肅,事著指責地看著他,即使現在看起來很是憔悴,鬍子渣都冒了出來,剛醒來的那一會兒她沒認出他,但隨後就認出這個是喜歡對她動手動腳的太子殿下,所以她現在的表情非常的不悅。

    「你說什麼?」宇文泓一時間沒能接受得了她所說的話,她到底在說什麼天外之言?真是活見鬼,他與她已經親密過無數次,別說碰一下她的身體,就是再過份的事情也做得。「真兒……」

    「還有,殿下為什麼要叫我真兒?」荀真有些迷糊地看著他。

    至此,宇文泓終於感覺到他們的對話是牛頭不對馬嘴,他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那兒的傷口還沒癒合,莫非是因為這摔傷?

    她抿緊唇指責他的樣子一如當初那個倔強的女孩,低頭給她將剩餘的衣物穿戴整齊,眼神凝重地坐在她的床沿,「真兒,你不記得你與我的事情了嗎?」這話話他問得艱難。

    荀真的眉頭一皺,這個臉部的表情動作似乎拉扯到後腦勺的傷口,痛得眥了眥牙,「奴婢與殿下能有什麼事?殿下別以為奴婢受傷了就胡亂安給我罪名?」她瞪著他,如果身體能動,她一定跳起來趕緊離去,這個太子殿下讓她覺得陌生。

    宇文泓一看她的表情即知道她在想什麼?這個丫頭有些情緒是直接寫在臉上的,但是現在的狀況他也解釋不了,忙大喊:「孫大通,進來。」

    孫大通一直守在外面擋著柳心眉,現在聽到宇文泓的喚聲,那聲音很是焦急與不悅,應了聲後,朝柳心眉皺眉道:「太子妃,您聽,殿下正在喚老奴,娘娘還是先回去吧,殿下說過誰也不見。」

    柳心眉的表情很是難看,這個太子妃當有名無實,「孫大通,現在太子殿下岌岌可危,你倒好還攔著本宮?難道你現在沒聽聞前朝的事情嗎?太子殿下不上心,你這個跟了他這麼久的奴才也不上心?難道你想看著他跌落凡塵?讓開,本宮有話要與殿下說。」

    她現在焦急的心情他們都不明瞭?一天到晚守著個活死人,宇文泓到底還要不要這個太子的名份了?莫非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著急?

    宇文泓難看地親自推開殿門,連看也沒看一眼柳心眉,一把抓著孫大通的手就將他扯進殿內,柳心眉想要跟進去,他卻是「碰」地一聲將門關上,頓時,來不及收步伐的柳心眉鼻子一疼,氣綠了一張俏臉。

    嚴翰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現在他的勸說太子殿下連聽也沒聽進去,而高御史的那個兒子也是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想讓他去勸一勸太子殿下就更不可能,回頭瞄了一眼東宮大樹後那形單消瘦的身影,情之一字實在令人堪不透,惱恨的是當年沒料到荀真竟是那禍水紅顏,如果知道她會引起這種後果,當年說什麼他也不讓太子殿下保住荀家的眾人,可笑的還是他提了這個建議,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柳心眉轉身準備回去,看到嚴翰背著手一臉嚴肅,上前冷聲道:「太傅,你怎麼看?身為太子太傅,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與你一樣都是依附著太子的人,難道現在就要看著太子殿下失去一切嗎?」

    據她所知,宇文淳已經積極地與她姑姑打好關係,準備借由中宮來謀奪太子之位,好在爺爺柳相沒有動搖,為了這個問題,姑姑與爺爺已經爭執不下了。姑姑始終認為駕馭不了宇文泓,遠不如宇文淳來得讓人放心。

    嚴翰原本對姓柳的人都沒好感,但是柳心眉那為了太子不停奔走的樣子他還是看在眼裡,遂對這柳心眉頗為改觀,不管她出身如何,現在來看也是賢妻,太子實在不會分辯女人的好壞,遂恭敬地行了一禮,「太子妃娘娘稍安勿躁,老臣會努力勸說殿下將心神放回正事,還請娘娘一定要支撐住。」

    「你不說,我自也明白,我們這一群人將來的榮辱都繫在太子一人的身上,我現在也不求他將荀真怎麼樣,好歹要回過神來對付七皇子,七皇子自打從皇莊回來不夠半月,那如虹的氣勢竟是擋也擋不住。」柳心眉歎氣道,好在有嚴翰還站在她的身邊。

    兩人聊了一會兒,柳心眉在宮娥的攙扶下正要舉步離去,卻見到顧清蔓帶著人捧著藥碗準備進去偏殿,冷笑道:「只怕你做得再多也是無用功。」

    「那不勞太子妃娘娘掛心,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娘娘來得,妾身就來不得?」顧清蔓同樣也笑道。

    嚴翰一看這妻妾之爭,實在無甚意義,轉身即離去,留待那兩人爭個面紅耳赤。

    偏殿裡的宇文泓與孫大通都驚駭地看著對方,說荀真的失憶了,那也不對,她明明就記得很多事的前因後果,說她失憶了,那也對,她居然不記得自己與宇文泓情定的事情,偏偏將這一環忘記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沒聽過大腦受傷的人會出現這種詭異的現象。

    「你們這樣看著我是什麼意思?」荀真被他們看得頭髮發麻,那傷口微微做痛,宇文泓居然拉著孫大通進來問她認不認識?廢話,她又怎會認不出這孫公公?不知這太子殿下要整出什麼事來,所以她的眼裡很是戒備。

    宇文泓頓生無力感,不過仍上前給她掖了掖被子,囑她好好休息,然後帶著孫大通出去了,那背影頗有幾分蕭瑟,讓她的心突然生疼起來,眼裡淚水竟不由自主地流滿面。

    她用沒受傷的右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可那淚水卻是怎麼也擦不完,「討厭,哭什麼?又不是沒見過他……還流……」

    荀真有些無措地抹著淚水,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流淚?想到宇文泓對待她的方式,她心一驚,莫非在她不知情的時候**給他了?什麼時候的事情?她努力地去想,可偏偏在此時痛了起來,零亂的記憶閃現。

    一時間,她單手抱著她哀哀地出聲。

    呂蓉端著藥碗進來,荀真醒來的消息孫大通已經通知她了,並且還說她現在的狀況很是詭異,讓她去照顧她,盡量讓她的記憶恢復順暢云云。

    對於這種狀況她早已知道,宇文淳都跟她說過了,心裡是一點慌張都沒有,但臉上仍做出一副驚恐莫名的樣子,現在看到荀真抱著頭一臉痛苦,忙將托盤擱下,上前去拉開她的右手,「真兒,我是蓉蓉,你記得嗎?」

    荀真卻是兩眼渴求地看著她,右手抓緊她的衣袖,急切地道:「蓉蓉,我覺得我好像忘了些什麼事?你告訴我,我是不是……與太子殿下有特殊的關係?是不是與他……有過床笫之事,蓉蓉,你告訴我……」

    呂蓉的心一驚,孫大通所說的詭異,她以為是她什麼也不記得了,哪裡知道好居然記得她,一口就喚出她的呢稱,顧不得她的疑問,震驚地道:「真兒,你認得我?」

    「廢話,你是呂蓉,與我同一年進宮的,我怎麼會不記得你?蓉蓉,你們到底合著起來玩我嗎?每個人難道都要到我面前,問一遍我認不認得他?那不是可笑至極?好了,你也別開玩笑了,我現在真的覺得自己的記憶有問題?難道是摔的?你快跟我說我是不是與太子殿下上過床?」荀真最在意的是最後一個問題。

    呂蓉聽得一愣一愣的,這與宇文淳的說法不符啊,一時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能老實地道:「當然,你與太子殿下歡好過……」說到這裡,她猛然醒覺自己說了什麼,忙改口,「這種事我怎麼知道,真兒……」

    可此時荀真卻是滿臉的震驚,哪裡還留神聽這呂蓉說什麼?難怪太子給她穿衣是那麼的自然,而她的身子被他一碰竟有炙熱感與莫名的熟悉,原來她已經不是處子,呂蓉的那一句話讓一切都合理起來,看了一眼這太子建制的床頂,難怪她受傷也能得到如此好的待遇,原來她是太子的入幕之賓。

    呂蓉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壞事,忙一把拉著荀真沒受傷的手臂,「真兒,我剛剛說得都當不得真,你與太子應該沒有什麼事,你……別胡思亂想……」七皇子一定也會適合真兒的,對了,依真兒現在這零亂的記憶,會不會對七皇子有特殊的感覺?

    荀真卻道:「蓉蓉,你別拿話來安慰我了,只怕在我不記得的那段記憶裡,不知道與太子那色狼翻雲覆雨過多少次?」

    她現在是欲哭無淚,心中對這個答案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有一點點苦澀也有一點點甜蜜……竟是百感交集,可笑的是她曾經還暗暗發過誓一定不與宇文泓產生特殊的感情,想到慘死在宇文氏手中的家人,她一時間有著負罪感,其中偏又夾著一絲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的喜悅。

    她覺得她快要被那詭異的精神折磨得要分成兩瓣了。

    呂蓉看到這狀況,真想打自己一巴掌,這樣竟幫不了七皇子,又害得真兒內疚自責,她怎麼這麼混?努力搜刮腸子裡的那點話來安慰荀真,看來趕緊要去向七皇子匯報才對。

    這麼一想,她又安心了,拿藥過來勸荀真服下。

    因為荀真已經醒來了,雖然那情況很不是令人放心,但宇文泓已經能放下心頭大石,這總是好的開始,不過有些事還是要弄明白,所以此時他很是嚴厲地看向那一群太醫,「誰給孤解釋一下這是怎麼一種狀況?」

    一群太醫都面面相覷,這情況詭異得讓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溫太醫畢竟與宇文泓相熟,「依臣之見,怕是大腦受到了損傷,要不就是藥方子出錯了?殿下讓臣們進去給荀司制檢查清楚,才好做結論。」

    宇文泓知道逼問也逼不出什麼,這一群都是庸醫,冷哼了一聲著孫大通領他們進去給荀真診脈,他轉身到內殿去,由小太監侍候隨意梳洗了,這才容光煥發,一如往日。

    高文軒卻是不經過通報就闖了進來,一臉急切地道:「真兒她醒過來了?」

    宇文泓一直不喜歡高文軒喚荀真為真兒的,但這段時日他的擔憂不下於他,所以也沒在此時計較他失禮的行為,點了點頭,「只是她的狀況不太好。」

    高文軒的心一緊,聽著宇文泓說著這不太好的狀況,奇怪的是他竟不擔心,依這描述看來,真兒記得他,這為難的是宇文泓,又不是他,臉上一時間古怪起來。

    宇文泓看了不悅,敢情他看到他吃癟竟是十分的愉悅?正待呵斥,嚴翰帶著一群東宮的謀臣進來,紛紛跪地道:「太子殿下,請您將心事放在正事上好嗎?現在的情況很嚴峻,七皇子的勢力在一步步擴大,遠勝當日的晉王,皇上對他的寵愛過了頭,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應該是殿下捍衛東宮權益的時候。」

    那勸說聲此起彼伏,如果是一日前,不,是一個時辰前,宇文泓必定沒有心神來處理這些個事,但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已經放下了,雖然對於荀真遺忘的事情他雖說不擔心是假的,但也不會太過於記懷,當初他能俘獲她的心,沒道理現在不能?只是頗花費一些功夫而已,只要她人安好就行。

    「你們所說的孤都明白,這段時間有勞太傅與你們了,孤會好好地反擊七弟的,這圍場之事都查得如何?能不能抓到對七弟不利的證據?……」此時的宇文泓已經又是那一個聰明睿智的太子。

    嚴翰的心中欣喜,趕緊趁此機會大說特說。

    隨著宇文泓能騰出手來對付七皇子一黨後,朝廷裡的風向總算不是一面倒,雖然日漸看起來不精神的皇帝偏向七皇子,但太子是什麼人?他處理政事的經驗遠非七皇子這個新丁能比擬的?

    憑著多年的人脈,兩人鬥得勢均力敵,太子也終於解禁,重回朝堂。

    在大殿之上,宇文泓輕聲道:「七弟沒瞭解過民間疾苦?今年失收,百姓最擔心的就是糧食問題,只要有飯吃,各地都不會出大亂子,所以,父皇,兒臣建議趕緊開倉賑災,還要設立粥棚,熬濃粥,能填飽肚子,還會有人去造反嗎?前段時日七弟不應派人去鎮壓,那終究只是治標不治本。」

    宇文淳沒有宇文泓思慮的那麼周詳,這時候不得不在心裡佩服四哥,果然一朝得權容易,但那成功理事的經驗卻非一朝一夕就能得到,他必竟還太嫩了點,不過輸人不輸陣的事情他還是懂的,「太子殿下,只怕倉庫的存糧不夠支撐這麼多災民用膳,而落草為寇的人卻不少,這群人不得不防,父皇,您說是不是?」

    宇文泰似乎在打磕睡,現在聽到七皇子喚他,遂驚醒了一下,點頭道:「七皇兒說得對……」他努力地讓頭腦清醒,然後又道:「但太子的建議似乎更為可行,太子,你有倡議?」

    宇文泓的眉頭一皺,父皇這表情似乎有幾分不對,不過想到他對自己的猜忌,他倒不好說些質疑明陽真人的話,只是拱手道:「父皇,江南是糧倉,那兒因為春季的雨水滋潤,並沒有如北方這一帶今年欠收,所以必須南糧北調,滿足北方一帶的需求……」

    柳晉安一聽老眼一睜,太子還是不含糊,處理政事頗老道,出列道:「皇上,太子的建議可行,臣附議。」

    有柳相帶頭,他那一派的人都出列附議,其中惟有七皇子一派的人臉色難看,太子竟能死灰復燃。

    最後太子的倡議得到了皇帝的批准,在邁出正殿的時候,七皇子笑看太子,「薑還是老的辣,七弟佩服,四哥深藏不露。」

    「哪裡,七弟才叫深藏不露呢?父皇的厭惡都能憑一招獸潮扳回,四哥我啊可得好好向你學習。」宇文泓皮笑肉不笑地道。

    宇文淳閉嘴不語,這個話題敏感,不說是最妙的,竟一路跟著宇文泓往東宮而去。

    宇文泓好奇地看著他,「七弟,孤記得你的寢宮是在那邊,現在孤要回的是東宮,你與孤可不同道。」

    「七弟聽聞荀司制已經好了不少,現在已經能下床了,身為她的朋友,七弟說什麼也得去探視一番,四哥,你說是不是?」宇文淳找著借口去見荀真,聽了呂蓉的描述,他很是擔憂。

    私下裡也朝明陽真人詢問過,這到底是怎麼一種狀況,但明陽真人目前卻是關心他的丹藥,輕描淡寫地道:「我不是早就說過會出現一些連我也預料不了的狀況,若七皇子心中抱著一線希望,那盡可以去試試,她是不是對你有特殊的反應?」

    宇文淳對這答案不甚滿意,但卻又無可奈何,現在看到四哥那老神在在的樣子,可見情況還沒到他失控的邊緣,荀真她到底如何了?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不少日子。

    宇文泓也沒攔他,說實話他也是很好奇小女人對七弟是何種反應?

    現在想到她,他就頭痛,她的記憶不完整,現在更是發展到上一刻她記得他,能與他激情擁吻,任由他做盡親密的事情,下一刻她又忘記了,一臉冷冰冰地看著他,不許他越雷池一步。

    有人失憶是這樣的嗎?如果確定她對他的感情很深,也知道她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不然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有心做弄他?懲罰他以前對她不好的事情。

    東宮裡,荀真卻是與柳心眉互瞪著,大家都看對方不順眼,柳心眉冷哼一聲,「荀司制,你怎麼還在這兒逗留?這裡是東宮,你難道不知道嗎?趕緊離開,你知道我不喜歡看到你,你現在帶給太子殿下的災難還不夠嗎?」

    荀真卻是俏臉含霜地看著柳心眉,這個女人越見虛偽,居然還是她兒時的玩伴,想來她童年時的眼光真的不咋的,用右手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著,「太子妃,雖說你是這東宮的正妃,但是我是為了救太子殿下而受傷的,現在我的傷勢還沒好,住在這兒也不見得不妥,難道東宮就是這樣回報我的救命之恩?這東宮能做主的人還是太子殿下,從來不是你這位太子妃。」

    這一番話讓柳心眉心裡的怨氣與怒火一齊冒出來,這荀真說的話讓人聽來十分的刺耳,「荀真,莫非你已經忘了你家的冤案?」

    她拿這個來刺激荀真,這是她這段時間才發現的,荀家的案子雖然是她柳家一手倡導的,但最後下令的人卻是皇帝宇文泰,原格說來,宇文泓與荀真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如果荀真知好歹,最好就是離開宇文泓。

    荀真的目光卻是瞬間變冷,看著柳心眉那一副后妃高貴的樣子,這真的令她想要做嘔,如果嚴格說來,她家的冤案最先要怪的人還是柳家吧,沒有柳相的鍥而不捨地陷害,根本就沒有她家的沒落,皇宮之人都知道老皇帝耳根子最軟。

    她憤而將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那「光啷」的聲音很響,震得柳心眉的身子差點跳出來,這荀真到底要幹什麼?柳心眉暗暗防備地看著她的一准一動。

    荀真卻是快速地用右手執起一塊破碎的茶杯,在宮人來不及阻攔之下衝向柳心眉,碎瓷片抵住柳心眉的脖子,陰森森地道:「太子妃不說我都不要不記得了,我家的冤案好像與太子妃娘娘也脫不了干係吧?冤有頭債有主,太子妃娘娘何不先償了債?讓我家的先人在天之靈得到個安慰。」

    「荀真,你好大的膽子,本宮是東宮正妃,你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宮女,居然也這樣不敬,本宮饒你不得……」柳心眉色厲內荏道,只是她的眼睛裡有著恐懼之色,這荀真難道要與她同歸於盡?

    果然,荀真道:「荀真一死有何難?拉得娘娘做伴,只怕也能逍遙於地獄,娘娘覺得如何?」

    「放肆,你家的案子關本宮什麼事?」柳心眉耍賴地道,「我勸你趕緊放下……你手中……啊……」她尖叫出聲,沒想到荀真真的用力按下去,只怕現在已經有一條細微的血痕了。

    「你不是說我家是冤案嗎?這話豈不是質疑皇上的判斷,太子妃娘娘,你敢不敢到皇上那兒與我對質?」荀真笑道:「再說我現在可是東宮的恩人,太子妃娘娘如此對我,不怕別人說你行事不分輕重,實不配為東宮正妃……」

    柳心眉想要推開荀真,荀真的左手還纏著紗布,但是那卡在她喉嚨上的碎瓷片讓她不得不忌憚,耍賴道:「荀真,這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有誰聽到?有誰能給你證明?」此刻,她的臉上冷冷一笑。

    荀真的目光看向東宮的小太監,「你們有沒有聽到太子妃說我家那案子是冤案?」

    小太監們互相對視一眼,論親厚,柳心眉不及荀真,論太子的寵愛,柳心眉不及荀真,論在東宮的影響力,柳心眉不如荀真,尤其是他們都是宇文泓調教出來的人,所以他們都垂著手道:「奴才們人雖卑微,可耳力不壞。」

    柳心眉的臉色瞬間煞白,她與荀真在東宮之內,高下立見,遂狠狠地瞪向荀真,努力地維持著自己的體面,「荀真,你快鬆開,本宮不與你一般見識,哼。」

    荀真也冷笑地收回手中的碎瓷片,一挑眉毛道:「娘娘請便。」

    柳心眉起身狠瞪她一眼,努力捏緊白荷的手臂,她要退也要退得體面,絕不能讓人看出她的狼狽,這畢竟事關她的顏面。

    宇文泓踏進偏殿的時候正好與柳心眉碰上,柳心眉忙行禮,宇文泓卻是隨意地道:「起來吧。」然後越過她走向荀真,看到她竟捏著碎瓷片,一臉擔憂地責道:「你拿著這個玩藝兒幹什麼?若是弄傷自己,你是不是準備傷上加傷?」

    他伸手想要將她手中的碎瓷片拿走,可她卻是手一偏不讓他碰到,錯愕了一會兒,又釋然,這個荀真不記得他,所以才會冷然地看著他。

    宇文淳看了一眼柳心眉的背影,然後才看向荀真,那天在圍場他只能略略地看她,不敢過於放肆,不敢過於表露內心,但現在他已經不懼四哥,所以他的目光火辣辣地看著荀真,帶著克制的深情。

    這目光讓宇文泓不悅,這七弟越來越不討喜,他正要出聲呵斥,卻聽到身邊的小女人皺眉道:「七殿下,你這樣看著奴婢是何意?」

    這個回答很妙,讓他心生愉悅。

    宇文淳那剛要走近荀真的步伐就是一頓,吞了口口水,「本宮聽聞你受傷了,早就想來看你,只是一直不得閒,所以才會來遲了,你不會怪罪本宮吧?」

    荀真莫名其妙地看著七皇子,他為什麼想要來看她,她與他沒有這麼熟吧?「七殿下,奴婢不記得與您有過什麼交集?奴婢之所以受傷是為了救太子殿下,奴婢為什麼要怪罪七殿下?這沒有道理啊,而且七殿下是主子,奴婢再怎樣也不會對主子有怪罪之心?」

    宇文淳覺得眼前有一道雷從天劈下,雷得他裡焦外嫩,荀真的記憶果然很詭異,「荀真,你不記得你與我是朋友嗎?」

    「什麼時候的事情?七殿下,奴婢不記得有這一回事,你別是誑我的吧?奴婢又沒有什麼值得七殿下惦記的,七殿下實沒必要與奴婢稱什麼朋友,奴婢受不起。」荀真瞪大眼睛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她懂,堂堂一個皇子與她攀交情,擱哪兒也說不過,所以她不得不謹慎,這七皇子長得那般好看,別是藏著禍心的繡花枕頭。

    荀真防備的目光讓宇文淳愣了愣,現在他的心情很複雜,那藥一下,果然她不記得與四哥的一段情,但他們之間有**的牽絆,要和解遠比他容易,他寄予希望她能再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憑著朋友二字打動她的心,哪裡知道她與他在這一劑藥下去後竟連朋友也不是。

    現在他不知道該要罵誰?是賊老天在做弄他嗎?讓他空歡喜一場?

    宇文泓從來沒覺得七弟有一天會讓他看起來如此順眼,他不是對荀真有曖昧的心思嗎?不是對小女人不死心嗎?現在看到他那如吃了一隻蒼蠅的表情,讓他很是開懷,臉上漾著一抹開懷的笑容看著宇文淳。

    「七弟,你別介意,她現在的記憶混亂得很……」他道。

    「您在說誰?」荀真微瞇著眼睛看著他,別以為她與他有關係,他就可能隨便詆毀她,沒門!

    「你聽錯了,我又沒有指名道姓,你要對號入座那可就是你的事情……」宇文泓道。

    「太子殿下,您這調調我不喜歡,即使我與你再怎麼樣,我也不是任由你玩耍的狗兒……」荀真冷臉冷聲道。

    宇文淳靜默在一旁看著他們在鬥嘴,這個天地沒有他介入的可能,靜靜地聽了半晌,他到底做了什麼?若是以前,他只怕能在她心底留有一定的份量,可現在她將一切都抹去了,這藥最後害的人是他不是四哥。

    他的眼神黯然了,果然,人在做,天在看,他的離去沒有引起正在鬥嘴的兩人的注意,孑然一身走在蒼茫大地中,他落寞地走在東宮的宮牆裡。

    呂蓉剛好過來看荀真,看到宇文淳的樣子,心裡一痛,看來他去見過了荀真,而結果不理想,她上前想要出聲喊他,可他卻連經過她的身邊也沒朝她看一眼,她圓圓的臉上滿是悲傷。

    她收拾起內心的悲哀,往東宮的內殿走進去,正好看到荀真氣鼓鼓地走出來,真兒也變了些許,現在的她與以前略微有些不同,但具體是哪些她又說不上來。

    「真兒。」呂蓉打起精神喚她。

    荀真一看是她,上前用右手執起她的手,「蓉蓉,你不是說尚寢局的事務繁忙?今兒個過不來嗎?」

    「我想著你,所以過來看看你……對了,我剛剛看到七皇子……」呂蓉刻意道。

    這麼一說,荀真不禁皺了皺眉,將她對七皇子的觀感說出來,最後道:「蓉蓉,你說奇怪不奇怪?」

    「真兒,你連七皇子的事情都忘了?」呂蓉驚道。

    「我忘了什麼?我覺得在他的事情上我都記得很好。」荀真不甚高興地道:「蓉蓉,沒錯,我是忘了一些與太子殿下的事情,但那不代表我該記得的沒記得……」

    荀真一連串的話,呂蓉都聽不清,她只知道她好心辦壞事了,非但沒有幫到七皇子,反而還讓他與荀真生份了,這不是她想看到的,頓時她覺得自己裡外不是人,內心的愧疚在嗤咬著她的心。

    宇文淳回到自己的寢宮,將一切都推到地上,現在他不是溫潤如玉的皇子,而是那為情所困的人,到底該如何做才好?她現在人在東宮,他根本就不可能隨意地接觸她,四哥知道他的情意,不會給他機會接近她,而她又是這樣一個狀況……

    這一段時日,他以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到頭來才發現事情並不是這樣的,苦惱地攤睡在地上,有些事情他要好好想想。

    夜裡,顧清蔓燉了一盅補品給宇文泓送去,看到他正在那兒伏案疾書,上前去將補品盛在碗裡,端到宇文泓的面前,「殿下,這是妾身親手燉的,您嘗嘗?」

    「放在桌上吧,孤還有事,清蔓,沒事你就退下吧。」宇文泓頭也沒抬道,現在他與荀真的關係正處於微妙之中,他不想讓她看到這群女人圍著他轉。

    顧清蔓卻沒有退下,而是上前蹲在地上伸用撫摸著他瘦削的臉龐,自打荀真受傷之後,他就沒好好睡過,好好吃過,她對這男人是有情的,所以她心疼,「殿下,你瘦了,妾身看了心很難過。」

    宇文泓一把甩下她的手,不悅地道:「清蔓,你這是幹什麼?孤不喜歡你這說話的口吻。」

    顧清蔓卻是不管不顧地伸手抱著他,哀淒道:「殿下,妾身是真心愛您的,請您給妾身一個機會,荀司制那狀況不太好,現在她不能侍候您,讓妾身給您一個女人的慰藉,可好?」

    她仰著頭期待地看著他,希望她能明瞭她的一片真情,他正是處於血氣方剛的年齡,不可能沒有衝動的,所以她選擇在這個時候訴衷情,希望可以打動他的心。

    荀真剛好走進內殿,看到顧清蔓那一臉求愛的嬌羞表情,心裡湧上了一層妒火,不動聲色地看著,這廝會不會趁她受傷之際做些她不喜的事情?

    宇文泓卻沒留意到正靠在門柱那兒看著他,一把將顧清蔓推開,表情冷道:「清蔓,這話孤不愛聽,以後不要再說了,趕緊下去吧,別阻了孤辦公。」

    顧清蔓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娘不是說過男人都是那偷腥的貓,只要一聞到腥味就會毫不猶豫地張口嘴去咬,她的父兄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的?為什麼惟有他不一樣?

    她無法理解,咬緊下嘴唇,一股難堪湧地她的全身,她起身就要跑,卻看到荀真站在門柱前看著她,想到自己的難堪都落在她的眼裡,她頓生不平,不過卻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是快速地離去。

    為什麼好男人愛的人不是她?

    荀真冷冷地看著顧清蔓離去,轉回頭之際看到宇文泓正在看她,她緩緩前進,「殿下何必拒絕?多好的美人啊,我見猶憐,哼!」最後卻是輕哼出聲。

    宇文泓一聽到她那熟悉的音調,臉上一喜,抓著身邊的她在懷裡,俯身就是一吻,貪婪的舌尖在她的嘴腔裡攪動著,上下其手地撫摸著她的嬌軀,帶著幾分急切。

    兩唇分開,他的大拇指撫摸著她艷紅的唇,「真兒,你現在是記得我的吧?」

    荀真微一愣,「您在說什麼?什麼記得不記得?」想到剛才他拒絕顧清蔓的尋歡,臉上始終漾著笑意,她湊近他的耳邊,玉手下滑,吐氣如蘭地道:「我想你了。」伸舌輕舔著他的耳垂,挑逗著他的感官。

    她也知道他忍了好久,上回在這間內殿的記憶回到腦海,她的身體就是一熱,希冀著他的慰藉。

    宇文泓的身子突然一顫,她這樣的挑逗讓他空曠已久的身體如何承受得住,他熱切地吻著她的脖子,大手想要扯開她的衣襟。

    荀真卻是伸手阻攔,「別,我不想讓你看到我身上的傷痕。」

    他想要說他不介意,但她卻拉著他的手伸進她的衣內,臉紅地在他耳邊要求著,「摸我。」

    這種挑逗帶著別樣的樂趣,他的喉結動了動,最後抵不過她的誘惑,抱著她跨坐在他的身上,小心避開她的傷口,熱烈地需求著。

    荀真很少會覺得如此興奮,但今天不知是他拒絕顧清蔓讓她開心還是怎的,她很是投入到與他的激情當中。

    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愛後,宇文泓擁著氣喘吁吁的她在懷裡吻了又吻。

    「為什麼不讓我現在去找莫華依對質?」她道。

    他愣了愣,她現在的精神狀況,他哪敢讓她到父皇面前做證,只怕下一刻她連一切都忘了,沒錯,她對莫華依的事情也是時而記得時而忘記。

    「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等等。」他只能道。

    荀真知道這個問題的症候在明陽真人的身上,正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的吻又落在她的鎖骨上,開始另一場歡愛,她輕哼起來。

    天亮時分,她在他的懷裡漸漸轉醒,抬眼看到深情看著她的男人,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衫不整,突然俏臉一怒,右手朝他的臉上飛上一巴掌,「色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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