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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傷重情深 文 / 築夢者

    在荀真提醒之前,宇文泓早就聽到身後的志的響,一個回身抽出寶劍迎向了一手向他劃去的熊瞎子,而身邊的侍衛們都衝上來保護他,他這才得以看向荀真的方向,這裡那麼危險,她怎麼來得這麼不湊巧?

    只是一眼,他的心臟就險些停下來,「真兒……」他提著染血的劍準備衝過去,一隻野狼竄上前去與他糾纏。「去死。」怒罵一聲手中的寶劍一點情也沒留。

    而荀真得到了楚依依的幫助,在那頭老虎撲上來的之際一躍而起,將荀真從馬背上撲倒在地,兩人滾起來,而荀真的後腦勺碰到地面上的石子,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

    「老虎?」荀真看了眼楚依依身後,顧不上疼,手中持著的大刀架起擋住了老虎的大牙。

    「我來。」楚依依一個旋身,飛腿踢向那頭老虎,老虎在地上翻了個跟抖,然後又很快地站起來,紅著一雙眼看向楚依依,低低地咆哮著。

    荀真看到宇文泓的身上已經掛綵了,心頭緊揪,但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得想辦法解決掉這群凶殘的野獸。而向在後有更多的動物一隻隻地竄過來,它們的目標似乎不是她們,而是圍場深處的皇帝宇文泰。

    宇文泓一步步接近荀真的方向,這群野獸的性情很暴躁,眼睛通紅,看來很是不對勁?

    「太子殿下,我們的射的弓箭似乎阻止不了它們,即使中了箭它們的動作依然很快,殿下,這可如何是好?」有侍衛急著道,已經有一部分的野獸已經衝破他們的包圍圈往皇帝那兒去了。

    「死守住。」宇文泓咬牙道,看了眼父親的方向,最後卻是往荀真的方向靠去,不用再做抉擇,他毫不猶豫地就會選擇荀真。

    一隻老虎的爪子撲過來,荀真快速地反應,但仍讓那老虎爪子在身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爪痕,只是一時間她感覺不到疼痛,而楚依依一面要護著她一面對抗前方的野獸,渾身已是浴血了。

    宇文泓趕到的時候,荀真險些被老虎吞吃入腹,而他的大手一伸,荀真會意地躍起,跳到他的懷裡,如美人蛇般轉了個方向,兩腿圈住他的腰,趴在他的背上猛喘氣,只要有他在,她就會覺得安心。

    「大嫂,你也趕緊向這邊靠近,不然會很危險的。」宇文泓朝楚依依喊道,荀真幸運地得到她的幫助,不然早就沒命了,所以他的眼睛裡滿是感激之情。

    楚依依點點頭,手中的長劍配合宇文泓及其侍衛們,一步步後撤。「太子殿下,皇上那兒只怕更危險?」

    宇文泓的臉沉下來,背著荀真與一眾侍衛收緊一個包圍圈,用眾人的力量來抵抗這群窮凶極惡的野獸,抓緊時間回防去救老皇帝。

    荀真的心頭一鬆,頭上的疼痛更甚,但是她握刀的手卻是不敢鬆。

    一路上動物的屍體不少,而倒下的侍衛人數也不少,大批的禁衛軍看到緊急信號都往這一方收縮,越靠近皇帝的方向,動物的咆哮聲就越響,這讓宇文泓等人的頭皮發麻,可能老皇帝已經遇難了。

    就在宇文泓趕去救宇文泰的時候,宇文泰早已經是面色鐵青的被人包在中心守護著,而他卻少有的保護著懷中的少年。

    荀真定睛一看,居然是宇文淳,只是宇文淳看起來十分的虛弱,一隻手垂下來,氣弱游絲,因為失血過多,他的臉色蒼白的難看,這不是宇文淳弄出來的嗎?那他怎麼是這樣一副樣子?此時她覺得自己迷惑了,到底莫華依是為誰做事?

    宇文泓卻沒來得及分析父皇那邊是怎麼一回事?還是專心應付眼前的野獸才是,倒下的人漸漸增多,而野獸的攻擊卻是在持續。

    「這群野獸不對勁,殿下,你看它們的眼睛是紅色的,受得傷越重反擊的力度越強,像是……被人操縱了一樣……」荀真疑惑道,她出身將門,起碼這點知識是有的。

    「嗯,我也這麼覺得,怎麼看都不對勁?看來應該幕後不但有人在操縱它們,還給它們餵了藥,所以攻擊力才會這麼持久與凶殘,太子,您聽到空中有細微的聲音沒有?」楚依依道。

    荀真一聽楚依依的話,豎起耳朵聽了聽,果然風聲中夾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聲音,「嗯,我也聽到了。」

    宇文泓經她們的提醒,也凝神聽了聽,果然聽到楚依依所說的聲音,很是細微,若不仔細不會聽到,那麼這群野獸是受到這些聲音操縱的?樂聲能操縱人心動物的本能,他也略知一二。

    找到症強所在,宇文泓放下荀真,朝侍衛中能將內力溶入音樂中的侍衛看去,好在跟隨他的人當中有這麼些個奇人異士,「盡量干擾他的指揮。」

    那人點點頭,抽出腰間的笛子吹了起來,沒一會兒,那些動物的動作開始遲緩起來,而宇文泓在這個時候舉令讓神箭營的人出列,組成方陣朝一群大型動物射去,頓時萬箭齊飛,頗為壯觀。

    而一大群失去人力控制的野獸中了箭,身上流血紛紛倒在地上,一群訓練有素的侍衛卻是輕功輕點,手中的刀毫不猶豫地砍下去,將野獸徹底的砍死,竟然配合無間。

    皇帝宇文泰看到太子指揮得乾淨利落,心頭甚慰,再一看懷中這個因救他而昏迷的宇文淳,突然覺得自己百感交集,對於這個兒子他一直是不想原諒的,為了他那個包藏禍心的娘,他卻與他誓死抵抗,一想起就恨得牙癢癢的。

    但今天那驚險一幕與從天而降的他,替他擋下了突如其來的猛蓋的攻擊,那顆欲與兒子生分的心卻是猛烈地跳動起來,尤其是他渾身是血地看著他,那張堪比日月的臉孔欣慰地笑著,「父皇……兒臣沒有來遲……父皇……你怎麼對……兒臣如此狠心……兒臣想念父皇……見到父皇一面……死亦不足惜……」

    「皇上,先將七皇子放下,貧道帶了上好的金創藥,趕緊給他敷上。」明陽真人道。

    宇文泰這時候才醒覺,聽令地將宇文淳放平在地上明陽真人上藥,好一會兒,宇文淳的血水停止流下,「怎樣?七皇兒怎樣?」

    「回皇上,現在還不好說。」明陽真人道,「需趕緊回宮,只是靈狐跑掉了……」

    「別管什麼靈狐不靈狐?現在朕的兒子快要沒命了……」宇文泰怒喝道,剛想吩咐太子,卻見他仍在那兒指揮著人手抵抗野獸,最後眼角的餘光瞥到一旁的大兒子宇文渚,「渚兒,趕緊去查看一下禁衛軍受傷的情況,然後將未受傷的人數清點出來,趕緊準備回宮……」

    宇文渚原本想去看看他媳婦的狀況如何的,但想到楚依依比他有能耐,故而做罷,現在聽到父皇的吩咐,心中一喜,趕緊應聲下去準備,這可是出頭的好機會,不能讓四弟與七弟將風頭全佔完了。

    明陽真人的目光看向宇文泓,故做漫不經心地讚歎道:「真看不出來太子在東宮積聚了這麼多的力量,而且能人異士不少,真讓貧道不得不感歎。」

    宇文泰原本不做他想的,但聽到明陽真人的這句話,突然意識到太子的力量在增強,那他這垂垂老矣的皇帝就在削弱,此消彼長,那還得了?他住在皇宮裡還有安全可言?

    這樣一想,他看向太子的目光不再是欣賞,而是微微有些防備與厭惡,他還不想自己被人逼著退位,太子要當皇帝也得他死了之後才行,再一細看那群猛獸都一一伏誅,他心中的猜疑更重,這些野獸到底是何人弄出來的?

    「貧道遊走江湖的時候,聽人說過用音功能御獸,一直以為只是傳說而已,今天見到太子身邊的能人,方才知道不是虛言,而是確有其事,皇上,貧道今天大開眼界了,只是貧道也有幾點疑問,現在太子能讓人用音功使得動物動作遲緩,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能用音功控制它們闖進圍場,意圖趁機對皇上不軌?啊,貧道該掌嘴。」明陽真人最後卻是懊惱地欲打自己的嘴巴,只是那雙精明的眼睛卻是暗暗地瞟向宇文泰。

    只要老皇帝心中的猜疑加深,那太子能否保住這個位置也很難說,目光微微向後看,與那一雙微微掀起的流光溢彩的眼眸對上,交換了一個彼此皆知的眼神。

    宇文泰聽了明陽真人這一番話,手中的拳頭緊握,那高大挺拔的兒子更能襯上他的脆弱蒼老,這到底是不是太子故佈懸疑的局?他心中的猜忌在無限地放大。

    宇文泓正在一心對搞獸潮,沒有回頭看的他並不知道在他的保護下,目前才能得到安寧的父親心中的想法是那樣的齷齪不堪?

    而荀真恰好在此時回頭看到老皇帝冰冷的目光如箭一般地射在宇文泓的身上,她的心中突叫不好,再一細看明陽真人微勾的嘴角,這個什麼國師不知在搬弄什麼是非?

    野獸漸漸都被殺死了,而那個吹著笛子的侍衛背部已經佈滿了汗水,可見需要消耗的內力有多大?沒一會兒,那侍衛就腳一軟跌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宇文泓將這一切交由禁衛軍統領去主持,旋身往宇文泰的方向而去,此事必須要給父皇一個交代。「父皇……」

    荀真與楚依依二人互相攙扶著跟在宇文泓的身後,還沒走近老皇帝,就聽到老皇帝大聲地咆哮指責宇文泓,連一句話也沒讓他說完。

    「……你身為太子,朕將安危交到你的手上,這就是你對朕的安危負的責?若不是你七弟心繫朕這條老命,寧願抗旨也要到這圍場來見朕這父皇,恰好救下朕,現在你還有父皇可叫?你是不是想將朕送到光陵去你才安心?這圍場都是你一人負責防衛的,現在出了這種事,不是你的責任那是誰的責任?……」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老皇帝那嚴厲的聲音,而跪在地上的宇文泓卻是一聲不吭,任由老皇帝破口大罵,誣蔑猜疑的話層出不窮。

    宇文泓知道在父皇這樣的狀態之下,再多的分辯也只會讓他以為是狡辯,還不如什麼也不說,等他的氣消了之後再行辯解。

    荀真看著愛人那隱忍的背部,心中的疼痛得厲害,不顧一切地跪在地上,打斷了老皇帝的話,「皇上,奴婢看到的事實不是這樣的,是有人故意放這群猛獸進來的,太子殿下並不知情,奴婢無意中撞見,擔憂皇上的安危才會快速騎馬前來通風報信,讓皇上與太子能早日做防備。」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打斷朕的話?」宇文泰正在怒火上升,一看是荀真,心裡的火燒得更旺,不過她辯解的話讓他心中對於宇文泓的猜忌減速少了不少。

    「奴婢是人,皇上,正因為擔憂皇上的安危才會冒險騎在馬上,險些摔死馬下,奴婢的忠心報國非但沒有得到皇上的嘉獎,還是受到皇上的指責,那今後還有誰對皇上盡中心職守?」荀真據理抗辯。

    楚依依也趕緊跪下,「皇上,兒媳可以做證,正是在路上見到荀司制,兒媳等人才能倖免於難,正是憂心皇上的安危,兒媳一路與荀司制快馬加鞭趕來,遇上太子後,方才被太子護著向皇上這邊撤來。」楚依依道。

    楚依依畢竟是自己的大兒媳婦,宇文泰在一眾的兒媳婦中最為欣賞的是她,所以一聽到插嘴,臉上的怒火才漸漸收起來。

    宇文泓這時候才道:「父皇指責的是,都是兒臣思慮不周才會引來這禍事,兒臣深深地自責反省,還請父皇責罰。」

    宇文泰的氣下了泰半,正要讓宇文泓一眾人起來,明陽真人卻是一拱手道:「皇上,剛剛禁衛軍有人報說抓到了私放野獸進來的人。」

    宇文泓的眉頭突然跳了一下,明陽真人是七弟的朋友,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的七弟,這次的事件不僅僅是七弟謀求父皇信任與回宮這麼簡單,莫不是想將禍水澆到他的身上?他因想明瞭這層原因,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荀真卻是詫異地看著明陽真人,抓到莫華依了?現在她對於這件事越發覺得難以想明。

    沒一會兒,有人押了個瘦小的男人上來,他一跪下就喊饒命,明陽真人卻是搶在所有人的前頭,大聲喝道:「快說是何人指使你做下這大逆不道之事?」

    「沒人指使,是小的貪玩……」那瘦小的男人嘴裡這樣說,目光卻是瞟向宇文泓,這落在眾人的眼中卻是只覺得宇文泓就是那背後的罪魁禍首。

    宇文泓氣極,果然如他所想,七弟的目的果然是想禍水東引,「父皇,兒臣也很好奇這人是何人指使的?不如嚴加審問這男人,必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你……看著四哥做甚?四哥……又不是幕後真兇,父皇……兒臣曾聽到有人密謀這件事,想要借此謀殺父皇……為此兒臣十分的擔憂,所以才會……不顧皇命,消消地潛進圍場想要暗中保護父皇……」微微醒來的宇文淳斷斷續續地道。

    宇文泰一聽到七兒子的聲音,立刻轉頭看向他,眼裡滿是慈愛,「皇兒,莫要說那麼多,朕明白你的心,不像某些人心懷不軌,想要置朕於死地。」

    至於某些人是誰?在場的人竟聽得分明。

    宇文泓手中的拳頭緊握,父皇這人好沒有道理,但是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朝虛弱不已的宇文淳看去,「七弟,既然你看到有人在密謀,為什麼不前來通知為兄做好準備?」他盡量找出其中的破綻。

    「四哥……我無意中聽到後就趕來了……但也只來得及捨身救下父皇……」宇文淳道,這回他要看看四哥如何挽回在父皇心目中的位置。

    「皇上,放野獸進來的人不是這人,而是另有其人,這人是被人抓來頂替的,那扇鐵門在西北角那一塊,平日裡極少人涉足……」荀真沒想到這明陽真人還準備指鹿為馬。

    「那是何人?」宇文泰道。

    「回皇上的話,是尚工局的莫掌珍,奴婢看到的就是她用鑰匙打開了鎖,所以才有野獸從那塊防守的死角處闖了進來,故而擾亂了皇上捉拿靈狐。」荀真道,不能再姑息莫華依。

    宇文泰一聽這話,看了眼瘦小的男人,再看了看坦蕩蕩的荀真,一時間不知道該信何人的話,恰巧此時宇文渚來稟報說是一切都辦妥了,即時可以回歸營地動身回宮。

    宇文泰這時候才道:「回去後將那那什麼莫掌珍抓起來嚴加審問,回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這次禁衛軍暫歸大皇兒統領,責太子坐在馬車內,不得朕的旨意不准其隨意走動。」

    宇文泓捏緊拳頭應是,而宇文渚卻是笑逐顏開地大聲道:「父皇英明。」

    楚依依看了眼太子難看的表情,「太子殿下,皇上只是一時沒弄清而已,弄明白了就會明白太子的一片真心……」

    「楚依依,你跟他說那麼多做甚?」宇文渚不滿地看著妻子,這妻子就喜歡手指拗外不拗內,從沒將他這個夫婿看在眼裡。

    楚依依看了眼那個不精明的丈夫,恨不得扭緊他的耳朵,太子始終是太子,他現在如此囂張,難保他日太子不會記恨他,這個呆子到底知不知道?

    宇文泓卻是伸手將荀真扶起來,朝楚依依道:「大嫂不用擔心孤會瞎想,還是先隨大哥離去重要,父皇的安危現在托在大哥的肩上,大哥可不要掉以輕心。」

    「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宇文渚微昂頭道,現在誰是老大?這個四弟一直沒鬧明白這個道理。

    宇文泓不理會這個一朝得勢就尾巴翹上天的大哥,撕下裡衣給荀真包紮,看到那已經凝強起來的血水,他的心一陣地抽疼。

    荀真知道他今天盡心盡力地保護老皇,沒想到最後還得到一陣的呵斥,心中又怒又痛,伸手握住他給她包紮的手,「不痛,我不痛,倒是您,身上的傷口頗多。」

    宇文泓不甚在意地道:「我皮厚肉粗,沒關係。」。

    此地一片狼籍,他們不宜在此逗留,荀真跟在宇文泓的身後,現在人多嘴雜,也不適合做些親密的舉動。

    秋風吹過草地,枯黃的野草隨風輕舞,一片的「沙沙」聲,他們已是最後一批撤退的人,所以走得有些慢。

    荀真本來漫不經心地跟在宇文泓的身後,突然那「沙沙」地草地裡有一隻漏網之魚的頭湧了上來,那發紅的眼睛與碩大的虎頭浮現,動作極快地撲向宇文泓。

    「小心——」荀真看得真切,距離那麼近,根本就由不得宇文泓抽劍出來抵抗,情急之下,她伸手將宇文泓一把推開。

    老虎的利口咬向荀真的左肩,將她往地面上一摔,荀真的頭再次重重地碰到地面上,一時間天懸地轉,而左肩上的傷口竟感覺不到疼痛。

    由於風吹草地,將一隻老虎的蹤跡及聲響掩蓋起來,所以走在前頭的宇文泓並沒有發覺到這隻老虎的存在,被荀真一推,瞬間跌落在地,頭一暈,他轉頭看去時,竟看到一幕讓他目眥欲裂的場景,「真兒——」

    那隻老虎咬到荀真,自知自己敵不過那麼多人類,叼著荀真竟然快速地朝遠方撤去,那飛速的動作讓眾人都來不及反應。

    而侍衛們正要搭弓相救,可那移動的目標太快,他們不敢輕易讓箭射出,只怕會命中荀真,孫大通急得滿頭是汗。

    「給孤。」宇文泓這時候知道顧不上傷心與心痛,只能孤注一擲,用箭射死那隻老虎,從虎嘴裡救下荀真。

    從來不信神佛的宇文泓竟在心中默默地祈禱,穩住自己的心神,用力地挽工,瞄準那飛速離去的凶殘猛獸,「咻」地一聲,數只箭連聲飛出。

    而此時的荀真已經半昏迷過去,劇烈的疼痛讓她連哼叫聲也發不出,耳裡聽到風聲在呼嘯,雙眼看得不真切,但隱隱地看到她愛的男人正奮力救她,她的嘴角微微一笑。

    老虎一聲慘叫,大嘴一鬆,荀真從半空中掉落在地,頭部竟砸在那凸起的石塊上,宇文泓給包紮的傷口的血跡如泉水噴湧。

    她最後看到的是藍天白雲在天上飄,而父母親的臉似在向她靠近,「爹、娘……」

    她伸手想要投入他們的懷抱,最後卻是眼前一黑,再也沒有藍天白雲,只有那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著她。

    來圍場行獵時眾人的興致倒是頗為高昂,可回程時卻是那般的愁雲慘霧。

    宇文泓抱著傷重的荀真坐在馬車裡,接過彭尚工遞上來的布巾按住荀真的後腦勺阻住那血水,只是那血水卻像是怎樣也止不住,而他身上的衣袍已經染滿了鮮血,還有深可見骨的左肩,血肉翻飛的甚是駭人。

    荀真像一隻破敗的娃娃般倒在他的懷裡,了無生氣的面孔,而一旁的御醫趕緊將最好的金創藥拿出來給宇文泓,讓他用命地按住那傷口,不然荀真必定死於失血過多。

    宇文泓的手掌堅定地按住荀真的傷口,一刻也不敢鬆,而她身上的其他傷口只能交由彭尚工帶著雙眼噙淚的溫妮來處理,一盆盆的血水不停地從馬車上端出去,一路上孫大通都在緊張地協調著。

    沒有人交談,但人人都知道荀真的命在旦夕。

    在皇輦上的宇文淳狀況要好得多,精神漸漸清明,他的乖巧與懂事讓老皇帝很是喜歡,老皇帝對於他往昔的錯處已經看不到了,這一刻,他又是他疼愛不已的兒子,世事就是那般讓人猜不透。

    宇文泰關心了一陣宇文淳的傷,半晌後,才記起荀真為了太子而身受重傷的事情,道:「荀真的情況如何了?」

    「荀司制她怎麼了?」宇文淳原本心情不錯,借由此事重回父親的眼裡,而且他的寵愛會更甚從前,在圍場中發生的獸潮,只怕太子這回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但一聽到荀真的名字,他竟是立刻就有反應。

    宇文泰有幾分詫異,這個兒子怎麼對荀真的反應也如此大?太子那就算了,畢竟荀真捨命相救,他有所表示也是應該的,可關這兒子什麼事?

    「七皇子真是悲天憫人,貧道今兒個才算見識到皇家之人的仁慈,皇上得此佳兒果是天大的福份。」明陽真人適時道,這緩解了宇文泰對宇文淳的猜測。

    「七皇兒不用太過於擔心,荀真畢竟只是宮人,不值得皇兒為她操心,須小心養傷才是。」宇文泰的眼裡滿是關心。

    外頭的朱公公道:「聽說好不容易血水才止住了,老奴看到那血水都毛骨悚然,那得流多少的血水?」最後歎息一聲。

    宇文淳一聽心就緊揪,荀真,他這一輩子惟一讓在心裡的女人,想到她的良善與她的溫柔,他的心隱隱有著自責,這都是他之過,但現在父皇就在眼前,他不能表現出來對她的擔心,拚命淡道:「聽聞剛剛是明陽真人給本宮上藥的,這藥竟是十分的靈,不如真人將一部分藥送到四哥那兒,讓荀司制得以活命,豈不是美事一樁。」

    明陽真人的眉頭一皺,七皇子一直是對什麼事都不太上心的,即使他說得再淡,他也知道他對那個叫荀真的女子的關心,這樣如何能成大事?他出山不是來看他失敗的,竟也淡道:「真的不湊巧,那藥剛好帶得不多,幾乎都用完了,所以……」

    宇文淳的眼裡有著怒意,明陽真人也是有野心之人,不然不會被他鼓動而涉足塵世,但沒想到他竟是見死不救,但現在他與他共坐一條船,也不好過份的指責他,真想拋下這兩人趕去看一看荀真的傷勢,拚命按下心中的悸動。

    荀真,你一定要活著,不要讓我的負罪之心將我淹沒,他在心裡祈禱。

    而現在的荀真不可能聽得到他的呼喚與祈禱,包括她愛的男人,她的傷口已經包紮了,但每隔幾個時辰血水就會湧出來,又要一次再換藥再包紮,而宇文泓竟連合眼的時間也沒有,緊張地守著她。

    直到她的情況慢慢穩定下來,他才漸漸地放下心頭大石,他的手背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真兒,快點醒過來,好嗎?」

    荀真卻是那般地躺著,沒有半分反應。

    「殿下,您身上也有傷,還是趕緊上藥……」孫大通小心地勸道。

    「滾。」宇文泓大喊。

    孫大通冒死地又再一次勸道:「殿下,您這樣荀司制見著了又要擔心難過……」

    在他鍥而不捨地勸說中,宇文泓方才讓他伺候著換下血衣及上藥,可那雙眼睛卻是眨也不眨地看著荀真,希望能看到她醒來。

    一路上,荀真漸漸發起了燒,這讓宇文泓片刻也不能放鬆。

    回到皇宮之後,宇文泓將荀真安置在東宮之內,現在誰也不能置疑他對荀真的特殊照顧,因為被宇文泰的猜忌,他被令在東宮反省,反而多了不少時間來照顧荀真,而他也無暇去管其他的人和事,只是心心唸唸地守著昏迷不醒的愛人。

    在宰相柳晉安與嚴翰等人的努力下,那個瘦小的男人也不能將髒水潑到宇文泓的身上,而被抓起來的莫華依,竟哭哭啼啼地說自己與荀真有冤仇,所以荀真是假機報仇,自己又有人做證,在那個時間段並未離開宮地,在提審了幾名尚工局的人之後,都證實莫華依沒有說謊,但那些人又有些支吾,一時間也定不了莫華依的罪。

    而主要的目擊證人荀真卻又昏迷不醒,沒有更詳細的細節那誰也不能指證莫華依就是那個私自打開鐵門的人。關了幾天,莫華依就得到了釋放。

    七皇子的寢宮內,七皇子正與明陽真人有著爭執,荀真已經昏迷了有七八天了,現在只是靠太子每天給她用內力活絡身上的血脈,讓血氣流通,然後強行灌食,用以維持機體的運作,不然她撐不了那麼多天。

    「七皇子,荀司制只不過是個女人,你沒有必要對她的事情如此上心?再說她若醒來,難保不會說出一些對殿下不利的話?在圍場時她說的話都是偏向太子的,而且句句都是管用的,不然只怕太子回宮後不能如此地逍遙,皇上早就處罰太子了,我的藥還沒真正煉好,還差一點點火候,不如就讓她這樣死掉,於我們可是一本萬利。」明陽真人道。

    「不行,我就算看著全天下人的死光也不能看著她死,四哥雖然已經讓御醫全部匯診了,但得出的結論都是不樂觀,隨時有生命危險。明陽真人,你若與我是朋友,就不要說這些個話,我知道你不但煉丹之術不但了得,醫道也不差,救她,聽明白了嗎?」宇文淳十分強勢地命令道。

    一旁的莫華依看到宇文淳如此維護荀真,甭提有多嫉妒了,這回她巴不得讓荀真死去,「殿下,如果她醒來,那奴婢就危險了……」

    可惜宇文淳卻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只是兩眼與明陽真人直視,半晌後,明陽真人歎息道:「我倒有一藥可救她,但是這藥有些問題……」

    「有什麼問題?」宇文淳追問道。

    「此藥人服後記憶會凌亂,或者還有些什麼問題我也不知道,只能說她的大腦現在受損厲害,就算不服我的藥能大難不死,也會出現常人難以預估的後果……」明陽真人只是聽到宮人描述,即知荀真的病情很嚴重。「殿下要試嗎?」

    他的眼裡有著凝重,故意沒說這記憶凌亂究竟是一輩子還是短暫的,一切就端看宇文淳的決斷,即使他不贊成,但是只要能拖延一點時間就夠了。

    宇文淳一聽記憶會凌亂這一條,內心竟是「撲通」地跳個不停,那麼說荀真有可能會不記得她與四哥的一段情,也有可能會不記得他,會出現什麼後果都有可能……重要的是她會重新變成一張白紙,而上天竟給了再一次的機會讓他與四哥無論是在皇位還是在愛情上都站在同一起點上……

    他知道他這樣很可恥,臉龐抽動了一下,他拒絕不了這種誘惑,這一次他要比四哥更快下手,就在莫華依緊張地看著他,明陽真人氣定神閒地看著他時,他幽幽地道:「傳令回去皇莊,將呂蓉帶回來。」

    莫華依一聽就明白他這句牛頭不搭馬嘴的話是何意,痛苦地閉上了雙眼,荀真,為什麼你永遠比我好命?

    你傷重危及性命,就有兩個男人如此為你。

    東宮之中,柳心眉因為荀真在此養傷早已是頗有微詞,而顧清蔓卻是天天問候,盡顯溫柔體貼。

    此時,她正勸著消瘦了許多的宇文泓,「殿下,歇一歇吧,這兒讓妾身守著就是……」

    「滾出去,孤不用你們侍候。」宇文泓沙啞著聲音道,現在的他頗為狼狽,鬍子拉搭的,面容憔悴,沒了往日的神采,一如現在的東宮一般死氣沉沉。

    顧清蔓的眼裡有著委屈與嫉妒,看著兩頰凹陷下去的荀真,這個女人為什麼就死不了,只要她一死所有人都有好日子可過,殿下的傷心只會是一時的,遲早就會正視她的存在。

    可此時她只陪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宇文泓守著荀真,直到殘陽籠罩大地方才離去。

    宇文泓卻是用大指指摩挲著她的俏臉,「真兒,快點醒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在等著你,真兒,你聽到我說的話嗎……」

    他默默地訴說著,而她仍是躺在那兒,他的一滴熱淚滴在她的臉龐上,很快就滑到她的頭髮之中。

    「真兒,你聽到了沒有?別再睡了好不好?……」宇文泓突然吼叫了一句,嘴裡品嚐到鹹味,而她就像一隻玩偶一般沒有反應,最後他又緊緊地抱著她,哀哀地出聲。

    當太醫來給荀真把脈之時,宇文泓目光不善地道:「她什麼時候醒來?」

    「這個老臣不好說……」太醫支支吾吾地道,依最近的脈象來說,這個宮女凶多吉少了,她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若不是靠著太子,只怕現在早已是一堆白骨了。

    「不好說,不好說,孤已經聽得煩了,滾,一群廢物,孫大通,趕緊延請外頭的名醫進宮……」宇文泓為了荀真已經漸漸失去了理智。

    而宇文泰竟也不理不睬,現在的他對於這個兒子冷淡了許多,對於孝順他的七皇子更為疼愛,吃丹成為了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政事漸漸丟到一邊,而這些都被七皇子接手了,他破例地出現在早朝裡,每一句決策都得到了帝王少有的讚許。

    柳晉安卻一直按兵不動,冷眼看著這少年在朝堂裡暫露頭角。

    鳳儀宮,柳心眉向柳皇后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從大婚至今太子都沒正眼看向她,而現在竟守著一個不生不死的人,這讓她恨得牙癢癢的而又莫可奈何。

    「你何必與她計較,她只怕沒多少日子可活了,讓一讓她又有何難……」柳皇后道。

    柳心眉見到姑姑與她不是一條心,頓時滿肚子的氣,坐了沒一會兒就回去了。

    而東宮的偏殿現在都點著火盆,就怕荀真的身子冷著,柳心眉經過時,恨恨地看了一眼,詛咒著荀真早死早投胎。

    當呂蓉從皇莊趕回來,馬不停蹄地衝向東宮去看荀真的時候,只看到太子殿下正溫柔地給荀真擦拭身體,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如對待十世單傳的珍寶,惟恐一個不小心她就會碎了,不見了……

    「真兒,你可知道這是你昏睡的第十日了?真兒,我……」

    那溫柔的情話讓呂蓉不禁有幾分動容,但一想到宇文淳也受著情傷之苦,而太子在跟前又讓真兒受到這麼嚴重的傷,七皇子未嘗不好,她不想看到七皇子難過,只為了他臉上的歡愉,她可以付出一切,此時,她緊緊地握住七皇子交給她的藥,這是救荀真的藥,所以她無須感到愧疚。

    這麼一想,她上前去泣道:「殿下,讓奴婢來吧,真兒,沒想到我一回宮,就看到你躺在這兒……」

    她欲接手,而宇文泓卻一把推開她的手,這呂蓉他認識,荀真的好友,但是能接觸她身體的只能是他,他不想假手於人,溫柔地將兜衣給她穿上……

    呂蓉臉紅地在一旁看,等到太子支撐不住昏睡過去,她才有了接近荀真的機會,看了眼被孫大通扶到一旁軟榻去睡的宇文泓,她偷偷地打開小瓶子,將那瓶藥灌進荀真的嘴裡,此時她的手是顫抖的。

    「你在幹什麼」孫大通回頭道。

    「沒……沒幹什麼?我在給真兒按摩手腳……」呂蓉力求穩定地道。

    孫大通也沒起疑心,呂蓉他也是知道的,斷不會害荀真。

    過了兩天,在宇文泓細心地給荀真擦身子之時,她的眼簾扇了扇,而他瞧見後心裡微微顫抖,「真兒,你要醒了嗎?」

    荀真覺得好像在黑暗裡走了很久很久,那光亮讓她的眼睛微微一瞇,不禁想用手一擋,但左手卻抬不起來,背著光線有個男人在看她,她的嘴唇動了動,「你是……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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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今天更遲了,因為想寫完這一段,所以更遲了,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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