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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使計驅逐 文 / 築夢者

    癸亥年注定了是多事之秋,時為太子的宇文泓發起了靖難之戰,而國師明陽真人祭天大告天下遣責廢太子的行徑,連發十八道詔書讓周思成回京勤王,周思成卻置疑聖旨真假,並提出鎮守邊關恕不回朝。

    胡**隊也選在華國動亂之際,由三皇子呼延贊親自領兵攻打幽雲之地,華國內有動亂外有強敵,一時間人心惶惶,由北往南逃難之人漸多。

    國師明陽真人連連在近京州郡調兵遣將進行佈署,皇宮的戒備前所未有的森嚴,而皇帝宇文泰已經臥病在床多時,身體半邊已經癱瘓了。

    被禁足在鳳儀宮的柳皇后,知道老父與明陽真人有所勾結,沒少反對,父親的所作所為她越來越看不明白,這日,她道:「爹,太子的兵隊勢如破竹,已經攻陷了紫雲縣旁的城池,打到帝京不是不可能的,依女兒看,國師必敗無疑,還是趁此機會與太子和解,這樣一旦太子還朝,我們柳家還有一條退路。」

    柳心眉在一旁抹淚道:「爺爺,您就聽心眉一句,太子他始終是侄女的夫君,難道您準備讓侄女成為寡婦嗎?」自從被趕出東宮後,她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柳晉安的臉色日益深沉,宇文泓現在囤兵在外,幾次要調周思成回京也不妥,胡國的大軍被攔在幽雲一代竟不能踏足華國,而他派去氓山那兒的人近段時日也也沒有再與他聯絡,一切都凶多吉少,朝抱怨的柳皇后道:「你盡量前往華龍宮,讓皇上能多活些日子。」

    他也該多想想,看清楚局勢的發展,盡量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思及此,柳晉安的眉頭舒展了一些,對未來的路竟是看得透徹了一些,雙拳暗暗握緊,他,當了華國幾十的宰相,不會那麼容易就被人擊敗的。

    柳皇后點點頭,「我焉能不去?皇上一日不死,我還是國母,但是現在宮裡的一切都掌握在明陽真人的手上,現在已經是隆冬了,就連我這鳳儀宮也是缺衣少物的,皇上那兒估計也不比我這兒好,明陽真人大力地裁減了後宮的開支以補軍用。」享受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她現在過得連普通老百姓也不如,樣樣捉襟見肘,心中的那口怨氣始終悶在心裡,這讓她看起來老了不少。

    鳳儀宮裡柳家父女都各有各的煩惱,白雪茫茫的隆冬季節裡,一切都變得茫然起來,而人心卻是浮躁不安的。

    蘇州城裡的荀真攏了攏身上的厚衣,現在已近年關,看著手中宇文泓在前方寫給她的信,信裡有提到最近的戰況,以及他對她的思念。

    一封信她反反覆覆地看了無數遍,就連信紙的邊角都有幾分破碎,看了眼窗外南國寒冬時特有的鬱鬱蔥蔥,對遠方的愛郎竟是掛念得很。

    「表姐可以屋裡?」

    荀真聽到聲音,忙將信收好在懷中,轉身出去看到是一眾表姐妹,與她的年紀相仿,「大家小聲一點,外婆剛睡。」

    因為前方戰事吃緊,宇文泓這次不許她跟去,讓她留在蘇州,畢竟這裡安全,她這次也沒有忤他的意,乖乖地呆在蘇州。

    「因為知道表姐的繡功了得,我們姐妹特來請教,還望表姐不要吝於賜教?」表妹之一道。

    荀真笑著道:「了得算不上,略通皮毛,大家有疑問互相砌磋而已。」

    「表姐太謙了,誰不知道你可是天下第一繡娘,宮裡偶爾流落在民間由你所創的雙面繡都是價值連城……」

    「表姐什麼時候也給我們繡上一幅,給我們也顯擺顯擺……」

    荀真對於她們的恭維只是笑了笑,屋子裡燃著炭,竟是一片暖融融,近段時日她的日子就是這樣一成不變地過下去,一兩個時辰後,舅母們也會前會噓寒問暖,竟是想要彌補那斷失了多年的親情一般。

    但是一直忙碌慣了的她一時之間過得這樣悠閒確有幾分不適應,趁著舅母們過來,道:「我前兩天出門去,因前方有戰事,北方有不少人南下,無家可歸也甚是可憐,不如我們組織一個粥棚給他們一碗米粥喝,助他們度過這個隆冬,倒也是美事一樁。」

    陳家大兒媳婦道:「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頓了頓,眉尖輕皺,「只是現在戰況吃緊,只怕富戶們不肯多出銀子買糧食,現在糧食已經越來越貴了,我們家這個月的開銷增加了不少。」

    荀真對這些個事倒也知之甚清,起身道:「各位舅母在蘇州生活多時,這裡的貴夫人都與你們有交情,動員一下她們應該不難,至於糧食倒不用擔憂,魏家與我有幾分交情,他們已經聽從太子殿下的吩咐從水路加緊調糧食,這樣可以保證南方各州郡所需,所以無須囤糧。這樣好了,我出白銀一千兩,如何?」

    陳家幾房媳婦都看到荀真如此大方,討論得列加熱切,各抒己見,就連幾位正在刺繡的表姐妹們也不甘於人後,紛紛說要加入其中。

    荀真在一旁飲茶看著她們漸漸討論出一個章程來,臉上的笑意不曾減少分毫,這是在後方的她能為他所做的事情,在出京之前他就已吩咐魏綸一定要調派好糧食,現在正好借此機會高調地表示華國的安定。

    只要蘇州一帶頭,接到宇文泓聖旨的各州郡長官也不能坐視不理,因此戰爭雖在繼續,但後方卻是異常的安定。

    荀真的身影在隆冬時節竟是不停地穿梭在各大粥棚當中,蘇州的父母官欣喜地嘉獎了陳家及一些富戶,而荀真畢竟不好出面領功,不過由於她親自坐鎮在蘇州,所以這兒起的帶頭作用很快波及到其他的郡縣。

    帝京,皇宮。

    只是取了一次小規模戰役的勝利,明陽真人就高興得舉行了慶功酒席,一大群人都在那兒抱著尚儀局的宮女,面紅耳酣地喝酒,高聲地呼喊「國師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瑾看了一眼面前奢靡的氣氛,這明陽真人將皇宮當成了青樓,不禁有幾分厭惡這個什麼真人,再看了眼在明陽真人的懷裡喝得濫醉的莫華依,冷哼了一聲,看到莫華依搖搖擺擺地出來,適時地上前小聲地說了一句。

    莫華依的身子一顫,看了眼方瑾,抓著她忙躲過宮人,到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方瑾,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七皇子正在等你,這是他給你的信,莫華依,話和信我都帶到了,去不去就是你的事情?」方瑾風情萬種地掠了掠鬢邊的碎發。

    莫華依的心跳得十分厲害,顫著手接過方瑾手中的信件,打開來看,果然是七皇子的筆跡,想到他的天人之姿,她不可自已地扶住了牆,然後緋紅著臉悄然出了太和宮,他終於注意到她了嗎?

    方瑾冷笑了數聲,正要舉步離去,卻見到薜子行一身酒氣地朝她走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推倒在牆上,「方瑾,七皇子下台了,現在宮裡已經沒有人可以保你了,不如這樣,你好好地求求我,興許我高興了重新收回你也不一定……哈哈……」

    他就是要她卑躬屈膝地求他,這樣他就可以折磨她,以此來尋找樂趣。

    方瑾冷聲道:「薜子行,放手。」

    「不放,我不會放手的,方瑾,你他娘的欠我的債,我還沒要完呢。」薜子行臉色陰贄地道。

    方瑾努力地閃躲著他的吻,趁他的同僚過來之際,她閃身離開,看到明陽真人正走過,眼眸一沉,假意扭傷腳,在薜子行就要撲向她之際,一個旋身,倒向了明陽真人。

    明陽真人下意識地接住向他而來的女體,鼻子裡聞到一股幽香,看到落在懷中的是一個驚惶的美人,那驚恐的眸子如小鹿亂跳,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泛著嫣紅,水嫩嫩的嘴唇顫抖著,份外的可人。

    他笑了笑,「美人,你是宮裡哪一局的宮女?」

    方瑾看到薜子行氣得瞪圓了眼看著她,而他的身子已經是閃身躲回到牆後,她背著明陽真人做了個懦夫的嘴型,然後嬌笑地道:「國師大人,奴婢是尚儀局的宮女,啊,國師大人快放列奴婢,不然讓莫尚工瞧見,奴婢就糟了。」

    這話說得極其適時,莫華依是明陽真人的情人之事,全宮裡沒人不知的,而且還隱隱地指責莫華依的眼裡容不下其他的女人,擺明了就是妒婦。

    果然被她一激的明陽真人眉一皺道:「本國師要什麼要樣的美人何時輪到她指手劃腳?哼,竟然還爭風吃醋起來。」伸手一摸方瑾的俏臉,「美人兒,今天就由你伺候本國師,如何?」

    「不行,莫尚工會要了奴婢的命的。」方瑾狀似一臉擔憂地道。

    「哼,本國師說行就行。」明陽真人不待方瑾說話,一把將她扛在肩上往另外一邊的內室而去。

    隔著一道門,方瑾聽到外頭的吵雜聲,醉酒的明陽真人卻是撲到她的身上,她笑著閃躲,剛跑了一丈,明陽真人就抱她回來壓倒在地毯上,伏身在她的身上呼息緊促的需索起來。

    方瑾在這方面技巧十足,明陽真人雖然閱女無數,但多是處子,很少得到過如此的樂趣,竟欲罷不能,變幻了數種姿勢與她交歡,這個宮女讓他食骨知髓。

    方瑾的臉上笑得如一朵盛開的地獄之花,原來這明陽真人這麼好哄,她哼叫得更歡,看了看天色,就快有消息傳來了。

    果然,正在明陽真人鳴金收兵的時候,外面有人來報,說是抓到莫華依私會七皇子宇文淳,請明陽真人的指示。

    明陽真人的臉色難看至極,那個賤人至死不忘宇文淳,將衣物隨意套上,一把抄起寶劍陰沉著臉衝了出去。

    方瑾趕緊將衣物也穿好,跟在明陽真人的身後,莫華依,這回你落在我的手中,我定要你生不如死,以慰我兒在天之靈。

    當明陽真人手中的劍架在頸上之時,莫華依仍沒鬧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不過是依約秘密去看七皇子,那個地點很隱密,應該不會有人知道,而且後宮已經掌握在她的手中,她就是那無冕的皇后,正因為過於自信,這才被人撞見揭穿了。

    一旁的宇文淳卻是一展衣物坐到椅上,面不改色地看著氣急敗壞的明陽真人,「你連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以那等姿色居然還妄圖給本宮自薦枕席,本宮還沒有那麼飢不擇食。」

    莫華依雙眼噙淚地看著他說著輕蔑無情的話,她根本就沒有勾引他,他何必給她安罪名?看到明陽真人的臉色難看,忙抓住他握劍的手,「沒有,您信我,絕對沒有的事情,七……皇子他……他亂說的,我是被陷害的,您要信我……」

    方瑾跟上來倒吸一口涼氣,「國師大人,我剛剛還偷聽到她說要私會七皇子,本以為是假的,哪裡知道居然是真的?天哪,國師大人,她會不會背著您與別的男子有來往?那真的是……」看到明陽真人欲殺人的眼神,咬了咬唇小聲地道:「一頂好大的綠帽子……」

    就不信他不會動氣。

    「你說謊,哦,我明白了,方瑾,這是你布的局,是你將七皇子的密信交給我的……」莫華依怒道。

    「證據呢?有誰見到我將信交給你了,國師大人,她污辱我……」方瑾故意地纏上明陽真人的手委屈地撒著嬌,竟是拿捏得恰大好處,多一分則令人反感,少一分則無法打動人心。

    「哼,好笑,本宮怎麼可能給你這種人盡可夫的女人寫什麼密信?你脫光了自薦枕席,本宮尚不要,何況還與你私會?」宇文淳不屑地道。

    莫華依的眼睛在這兩人身上來回地看,這時候才聞到明陽真人身上的腥甜氣息,這回是真正的恍然大悟,這方瑾好深的心思,設了個局讓她踩進去,然後藉機勾引明陽真人,「方瑾,你這隻狐狸精,我將你的臉刮花,以前就不檢點,現在更是不知廉恥,連我的男人也要勾引……」

    方瑾縮了縮頭到明陽真的身後,楚楚可憐地道:「國師大人,奴婢已說過莫尚工不會放過奴婢的,現在應驗了……嗚嗚嗚……」

    明陽真人看著莫華依扭曲的臉,方瑾的哭聲更是動人心魄,他轉身惡狠狠地甩了莫華依一巴掌,「我已跟你說過,不要背叛我,不然我就置你於死地,莫華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舉劍就要刺死這莫華依,方瑾忙攔著,「國師大人,一夜夫妻百日恩,她縱使有錯,還是留她一條賤命,會有很多男人喜歡她的滋味,這也是為國師大人犒勞將士,那麼早日將廢太子打敗,國師大人就是華國新的皇帝。」

    這一頂高帽子明陽真人受用得很,挑起她的下巴,笑得淫邪地道:「美人,那就如你所願。賤人,這是對你的懲罰,來人,將她拖到外頭的宴會上,就說本國師說了,今日出席宴會的人都要睡她,聽明白了嗎?」

    莫華依沒想到方瑾如此狠毒,想到自己接下來會有的悲怪遭遇,忙大喊道:「國師大人,我真的沒有背叛你,你信我,信我,這方瑾是荀真的莫逆之交,您不可信她的話,大人……」

    明陽真人沉著臉看著莫華依被拉下去,然後一把掐住方瑾的脖子,「你是不是也是在騙本國師?」

    「國師大人,她說的話豈能盡信?沒錯,昔日我與荀真是好友,但是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現在我們已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國師大人,奴婢會好好地盡心盡力地服侍你。」方瑾笑得諂眉。

    明陽真人不會輕易相信方瑾說的話,但她雖不是處子,可那身段與長相煞是誘人,留在身邊當個玩物也是不錯,這麼一想,他鬆開方瑾的脖子,「記住,背叛我,莫華依就是你的下場。」

    方瑾伸手巴著他的手臂,笑著點點頭,在跟他離去之前,她的目光與宇文淳的目光暗暗交匯,交換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微笑。

    等到大批人馬離去後,呂蓉這才敢從暗處出來,額上已經是冒汗了,上前看著臉色又變得陰沉下來的宇文淳,「七殿下,現在瑾兒已經成功地接近了明陽真人,一定會想法子完成計劃。」

    宇文淳的頭往後仰,就在他一籌莫展之時,方瑾出現在他的面前,提出了這個計劃,走投無路的他當即應允。

    呂蓉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在一旁默然無語地陪著她,六局的宮女都大多無所事事,後宮的開銷緊縮,那群原本高貴的后妃們現在都是穿得粗糙吃如豬食,可私下裡的抱怨之聲不絕於耳,但是這又有什麼用?老皇帝都自顧不暇了,哪裡還顧得上他的大小美人?

    看到一邊的窗子沒關好,有冷風吹進來,她轉身上前將窗戶關上,看著外面的白雪皚皚,不知真兒可好?

    那一日,莫華依經歷了人生最痛苦的一天,那一群人都不是人,就連薜子行也湊上來侮辱她,這一切都只能握緊拳頭忍著。

    全身如散架一般地被扔進天牢,醒來時已是三日後,一睜開眼就看到方瑾一身珠光寶氣地坐在繡礅上看著她,「你來幹什麼?」

    方瑾在她衝上來要對她不利之際,示意身旁之人攔下她,「你恢復得倒是快嘛?那麼重的外傷才這麼三天就能下床了?莫華依,厲害。」

    「方瑾,我與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害我?」莫華依不解地叫囂。

    方瑾聽到她提起的話,上前狠狠地甩了她幾巴掌,看著她的俏臉蛋上已是紅腫起來,這才收回打痛的手,「莫華依,我的孩子,你不記得了嗎?如果你忘記了,我可以幫你溫習一下,這就是你欠我的債。」最後更是一字一字地說出來。

    莫華依的瞳孔睜大了,她怎麼知道她孩子的死,她有不可逃脫的責任?

    方瑾冷笑數聲,「你以為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莫華依,我告訴你,人在做,天在看。你逃不掉的。」

    莫華依沉默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個狠辣的女人,「你還想怎樣?我已經有報應了,被不喜歡的人上了,被心上人出賣了,還被人輪了,你還不滿意?方瑾,我這一生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將你的孩子抱給薜子行,我已經為此贖罪了……」

    方瑾在她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不夠,這樣遠遠不夠,莫華依,我要毀了你自傲的一切。」

    她伸手接過宮人遞給她的匕首,一臉恨意地走向莫華依。

    莫華依雖然被人縛住,但仍本能地向後傾,「你……你要幹什麼……」

    「待會你不就知道了?」

    「啊——我的臉——方瑾,我要殺了你——」

    淒慘的叫聲在天牢裡迴盪,就連守卒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瞄了一眼那慘叫聲的方向,女人折磨起女人來真狠。

    皇宮裡的烏鴉也抖了抖羽毛,發出淒厲的叫聲飛向遠處。

    甲子年的春天,宇文泓的大軍衝破了守住帝京的第一道防線,之前命魏綸與江映籌集的糧食與衣藥等物,所以大軍在給養上十分充足,反觀帝京方向在明陽真人的倒行逆施下糧食越來越緊縮。

    剛換上薄綃的春衣,荀真就心急地坐著馬車離開了蘇州,接到了兄長給他的信,知道宇文泓受了傷,她哪裡還能聽他的話呆在蘇州?一顆心已經是焦急如婪,整整大半年沒見到他了,早已是被相思折磨得夠嗆了。

    剛一抵達那軍營,馬車尚未停穩,她趕緊跳下馬車,看到主帥所在的營帳,急忙要衝進去,可外面的士兵不認得她,而孫大通又不在,竟是不得其門而入。

    此時,她俏臉緊繃地道:「都讓開,別在此攔路,孫公公呢?你讓他過來見我?」

    士兵之一道:「孫公公去煎藥了,我們奉命在此守著,一律閒雜人等的都不能入內,去去去,你不要在此搗亂,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

    荀真看著這幾名士兵不打算相讓,臉上的神色十分難看,緩了一口氣,「你們去請孫公公或者荀將軍過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荀英就接到她到來的消息,趕緊過來,一看到妹妹的臉,頓時道:「真兒。」

    「哥。」荀真回頭看向兄長,這半年多來,他身上原本屬於殺手陰沉的氣息漸漸減少了,多了的卻是屬於鐵血軍人的風采,竟有了幾分父親往日的神采,此時她的笑容是欣慰的。

    荀英上前拉著她的手仔細看了看,看到她雖然有幾分消瘦,但是精神頭卻尚好,這才放心下來,朝那兩名士兵吩咐了幾句,「太子的傷勢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傷口仍沒有痊癒,又操勞了幾日幾夜沒合眼,所以我才命人私自給他下了一些安眠的湯藥,讓他好好睡一睡……」

    荀真的心不禁揪緊起來,雖然一直知道戰況對他十分有利,但沒想到他卻是如此操勞,三步並做兩步地走進去,正要衝到他的床前,卻見到一名女子在那兒守著,眼神溫柔地看著他,心下不禁一震,這人是誰?

    而那個有著溫柔眼神的女子看到風塵僕僕的荀真,眼裡不禁有幾分犀利,不過在看到荀英進來,起身行禮,「荀將軍,您來了?」

    「黃小姐。」荀英繃著臉道。

    荀真本能地感覺到有一絲絲不對勁,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看到她準備拿巾帕給宇文泓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忙搶上前去一把抽出自己的巾帕,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勞黃小姐,我來就行了。」

    這位黃小姐卻是溫婉一笑,意圖按下荀真的手,「不麻煩,殿下有我照顧就好了,這位姑娘遠來是客,還是隨荀將軍先去歇息就好,反正我也做慣了,殿下受傷這段時日孫公公忙時,都是在我在一旁伺候的,這是粗重功夫,姑娘未必做得慣。」

    荀英的眼睛一瞇,這黃小姐倒是越發得瑟了,仗著昔日提醒太子有伏擊立了那麼一點小功,就越發地將自己當成了一回事,所以他才會緊急地給妹妹寫信,讓她趕緊過來,阻止某些不好的事情發生。

    於是他上前故意阻開黃小姐碰撞宇文泓的機會,讓妹妹得以靠近,「黃小姐也累了,現今這兒也不需要黃小姐操勞了,還是回去吧,不然黃將軍該操心了。」

    黃小姐咬了咬唇,為什麼這個女的一來,就要取代她的位置?「殿下我照顧慣了,只怕這位姑娘不熟手……」

    荀真頓時想要仰天大笑,她會不熟手?只怕全天下沒有比她更熟手的人好不好?別說給他擦擦汗,就是給他抹身換衣,她也是最佳人選。於是扯了扯臉皮道:「黃小姐雲英未嫁吧,若是在這兒待得久了,只怕要惹人誹議了,我與殿下的關係非比尋常,黃小姐不方便做的,我倒是無妨,殿下身上已出汗了,還是黃小姐先避一避,等我給他換上衣物為妥。」看到黃小姐吃驚地掩住嘴,她冷笑了笑,「還是黃小姐想讓殿下再染上風寒?」

    「這……這不是孫公公做的嗎?」黃小姐囁嚅著嘴唇道。

    荀真不理她,既然說了也不聽,看了眼睡得很死的這廝,眼裡就快冒火了,玉手真的去解開他的衣帶,眼看就要剝下他的衣物。

    黃小姐驚叫一聲,忙摀住眼落荒而逃。

    荀真看了眼她逃走的背影,眼裡有著不解,轉頭看向兄長,「哥,這女的是什麼來歷?」

    「她是黃將軍的獨生女兒,名珊,她家也在戰火的波及中,所以倒是隨父在軍營裡,這次太子因她的提醒才受了點輕傷,她自恃立了這麼一點小功,就天天找借口纏著太子。」荀英皺眉道:「真兒,你無需怕她,這個女人再怎樣也不能與你相提並論,本來想著後方安全,所以才將你留在蘇州,現今看來,你還是守在他的身邊穩妥一點。」

    雖然知道宇文泓這人的自制力很強,一路上的州官見到太子,哪個不巴結?就連天都有人天天自薦枕席,就算他一再拒絕,還是絡繹不斷,更何況這個未來的真命天子?官家千金也好,富戶之女也好,就連下賤的什麼花魁娘子也有不少,官員們都卯足了勁,希望可以憑借裙帶關係一飛沖天。

    雖然宇文泓潔身自好,一一都拒絕了,但是荀英漸漸不放心起來,男人若把持不住,也很容易就出事的,還是讓小妹前來最好,有她看著,太子不敢亂來。

    荀真這才將整件事瞭解得透徹,「雖然知道他不會亂來,但是聽哥這麼一說,我還是有幾分憂心的,哥,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我在這兒守著就好,你先回去歇一歇吧。」

    「那好。」荀英點頭道,知道妹妹想與太子獨處,所以知趣地退了開來。

    外面的天色將黑,荀英執劍走在軍營裡,看到遠處黃珊在父親面前抹淚,而黃將軍看到他竟是不豫的神色,他也冷笑數聲,他荀家軍才是戰役的主力,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戰鬥力仍是非凡,何須懼區區一個什麼黃將軍?

    他鼻子輕哼一聲離去,剛進了自己的軍營,就感覺到裡面有異樣的氣息,握緊劍柄,一進去,即抽劍抵著那莫名的氣息,「誰?」

    「是我。」半陰暗裡有一把女子的聲音。

    他何嘗不認得?冷冷地收回劍,「你來幹什麼?回去,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女子從陰影裡衝出來抱著他的腰,「長風,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你是我的,爹說過你是我的……」

    「所以當年你才會將我從押往邊疆的囚車裡帶走,找人給施了攝魂**,雨晰,你這是自私,我不是任由你擺佈的玩具,你回去吧,從此,我居廟堂之高,而你就在江湖之遠,我們沒有再交集的必要……」荀英冷道,不管是為了荀家還是妹妹,他不可能脫離華國的官場。

    「不要,不要,長風,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絕情呢?我解釋過當年是有原因的,只因你的瘋魔症發作得厲害,爹說若不封住你的記憶,你的頭腦永遠都不可能清醒,長風,我是喜歡你的……」雨晰睜著淚眼表白,希望他可以理解她的一片真情。

    荀英的心裡有幾分凌亂,他瞭解雨晰,但就是這一份瞭解使他不能再接受她,狠心地將她摔往門外,仗劍在她的喉嚨面前,「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不,我不走……」

    「來人,將她趕出去。」荀英冷酷地吩咐道。

    幾道暗影出現,朝昔日的聽雨樓的樓主雨晰攻去,雨晰沒想到他會這麼狠讓人逼她走,眼中含淚的她看到他就這樣將營帳的門簾拉下,在昔日屬下歎息的勸告中,知道她今天又鎩羽而歸,咬了咬牙鞭子一甩離去了。

    此時的荀真給宇文泓換了衣裳,即使這樣也沒有讓他清醒過來,可見有多嗜睡?伸手摸了摸他消瘦的臉龐,看來這段時間還是比較操心的,也是,內戰要打,外面的侵略也要顧,焉能不操勞?

    孫大通端著藥碗進來的時候,看到荀真在座,不禁有幾分愕然?「荀司制,你來了?」

    荀真瞟了一眼孫大通,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孫公公,我再不來,只怕以後他的身邊又多了一個枕邊人。」

    孫大通一聽就知道她話裡的意思,忙澄清地道:「荀司制不用擔心,那個黃小姐與殿下並沒有關係,只因軍營裡的都是大老粗,咱家又忙不過來,所以只好讓黃小姐暫時伺候一下殿下,現在荀司制來了,自然不用麻煩外人。」

    他也知道這樣不好,會讓黃小姐產生不當的聯想,但是這兒不比宮裡,而煎藥等事更不能交給其他人去做,因此不得不行那下下之策。

    「孫公公,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要說,都是他不好。」荀真轉頭想要在宇文泓的腰上掐一把,「醒了還要騙我?是不是做了虧心事怕我知道?」

    宇文泓其實在孫大通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是聽到她的聲音以為是幻聽,想在夢中多待一會兒所以才沒睜開眼,現在聽到她那特有的嬌俏的帶著幾分氣怒的聲音,腰上一疼,忙張開眼看她,「怎麼?一來就要謀殺親夫?」

    「哼,把我扔在蘇州,自己卻在這兒風流快活,別以為這樣我就會饒了你?」荀真接過孫大通遞上來的藥,一面細心地給靠坐在迎枕上的他餵藥,一面聲討,「不但如此,竟連自己也照顧不好,你讓我如何在蘇州呆下去?」

    宇文泓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含住她喂來的藥汁,「真兒,有你在真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竟後悔將你留在蘇州。」伸手摟她在懷,只因嘴裡是苦藥,不好吻她,「什麼風浪快活?你以為我有那個時間?莫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亂嚼舌根?」瞪了一眼孫大通。

    「那黃小姐呢,你如何解釋?」荀真氣紅了俏臉道。

    「她,無關緊要的人,若不是因為她突然闖出,我連這小傷也不用受,只是看在她的父親的份上,我才沒有與她計較,哪是立了什麼小功?是害了我受傷的元兇才是真的,真兒,你不會不信我吧?」宇文泓道。

    荀真看了他半晌,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才做罷,突然將手中的苦藥喝下,在他初始詫異,接下來瞭然的目光中吻上他的唇,輾轉纏綿。

    藥是苦的,但吻是甜的,宇文泓攬緊她細腰時想到。

    甲子年的冬天到來之時,宇文泓的大軍終於兵臨帝京城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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