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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章 一死一生(小修) 文 / 築夢者

    免死金牌?還有這玩意兒?

    荀真是大開眼界了,這東西她荀家都沒有,要不然當年也不會宇文泰說砍頭,她的爺爺與父親就被砍了頭,嘴角不由得一撇,這宇文泰到底有多寵柳家?

    宇文泓一看到這玩意兒就認出了這是糊塗老爹當年賜給柳晉安的,這東西他一直惦記著,有它在,他要處置柳晉安多多少少有些制肘,對於皇室而言,免死金牌是不能隨便發放的,所以此物惟有收回來才是最為妥當的,而且現在正是最佳的時機。

    「沒錯,這確實是父皇賜給柳相你的免死金牌,但朕若沒記錯的話,這免死金牌只能使用三次,是也不是?」他笑道。

    柳晉安頓時抿緊唇,這狡猾的小子。

    立時就有史官出列道:「皇上,確實是這樣的,這免死金牌在史上只給過荀家,但是荀家在使用三次後即交回,所以此金牌的功效確實只有三次。」

    荀家兄妹都瞪大眼睛,敢情這玩意兒以前是荀家用過的?只是祖上好像沒提到過此事,怪不得柳相一亮出這個物件,認識的人都不多,敢情這柳家還是拾了他們荀家用剩的。

    柳晉安突然陰陰一笑,「皇上說得沒錯,確實只有三次的功效,但是老臣這才是第二次使用,還剩一次,所以此物不能交回給皇上。」

    「是嗎?你確定?真兒,柳相人老了,腦袋不好使,你給他數數數。」宇文泓笑道。

    荀真當真扳著手指數起數來,「如果妾身沒記錯的話,似乎救柳宸妃時用過一次,而柳相自身又犯了兩重當誅的罪,一是忤了皇上的旨意,二是抗了聖旨,這樣一算,確實是三次用盡了。柳相,你可聽明白了?」最後的話極其戲謔。

    柳晉安的老臉一紅,這女人居然如此當眾犀落他。「皇上,哪有這樣算法的?老臣不服。」

    「有何不服的?敢情你的眼裡沒有朕的存在?」宇文泓輕哼道,「抗旨不遵歷來是重罪,你這樣的行為,大行皇帝見了只怕要後悔當日所為。」朝孫大通重喝一句,「上前去將柳相手中的免死金牌收回來。」

    柳晉安瞪著眼睛看到孫大通朝他走來,這塊免死金牌是他手中的一大利器,本不想用的,但最後關頭仍是拿來救下柳心眉,現在居然被帝王強詞奪理地收回?

    宗室之人看到柳相仍不想就範,不禁氣哼道:「這本來就是宇文皇室的東西,你居然還霸為己有?柳晉安,你這樣還配為相嗎?」

    「沒錯,三次已盡,確是要被皇上收回才合情合理……」高御史道。

    眾人的壓力都指向柳晉安,柳晉安的心中也開始衡量得失,只怕這一切都是這小子算計好的,當年千錯萬錯不該縱容他坐上帝位,上台還沒多久,就這樣與他分庭抗禮,咬咬牙將此物交給孫大通,「老臣不是霸著不還給皇上,而是這確實是先皇許諾給老臣的,罷了,既然皇上執意要收回,老臣人孤力薄,如何能不還?」三角眼裡惡毒的光芒一閃。

    宇文泓接過孫大通遞上來的免死金牌,隨意把玩著,昔日就因父皇當著他的面賜給柳晉安,所以他才能得知這種密事,「柳晉安,這麼說你心裡覺得冤得很了?」

    「臣不敢。」

    「朕也不是不念先皇的人,柳晉安,好好地為朕辦差,你就始終還是朕的臣子。」宇文泓笑道。「來人,給柳相賜坐,宸妃受顧清蔓所累,先回你的寢宮歇息吧。」

    柳家祖孫倆對視一眼,對於帝王的態度的轉變有些捉摸不透,前些時候還那樣對待他們,現在又這樣?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柳心眉看到荀真側目,挑釁地一笑,此時她確實是狼狽不堪,遂蹲下來行禮道:「臣妾遵旨。」由宮娥扶著回去。

    柳晉安的三角眼微微一瞇,這皇帝越來越讓他看不透,不過無妨,遂不甚客氣地一掀衣擺坐到百官之首的位置上,正好在荀真對面的下首位,看了眼荀真,想到上回荀家宴席上的情形,當初還是看錯她了,早知道除去她,那現在也不會這麼棘手,後悔沒聽女兒的話。

    荀家兄妹也看向柳晉安,荀柳兩家是世仇,這是怎麼解也解不開的結,越看對方就越不順眼。

    宇文泓嘗了一口面前的菜色,還不錯,看了眼荀真的席面,其實比起他來是要差了些,遂朝孫大通道:「將這幾道菜端去給荀總管事。」

    人人都看著孫大通端起皇帝面前的菜色往荀真的席面上,紛紛小聲議論,皇帝這心思讓人越來越難猜。

    荀真看到他暗暗地挑了挑眉,知道他的心意,遂起身謝恩,寵辱不驚地舉箸吃了起來,耳裡聽著朝臣向宇文泓舉杯的祝酒詞,這廝喝那麼多,會不會醉?

    這一個百花節過得那叫一個精彩,後宮裡荀真的威信是憑此建立起來的,沒有誰再敢置疑她這總管事之位,一眾妃嬪就如那蔫了的花兒一般,再也不敢在她面前亂嚼舌根。

    酒席散後,已是月上柳梢頭的時候,宇文泓喝了不少酒,有些酒意湧上來,拉緊荀真的手下了轎輦,然後與她一道在宮裡漫步,任由仍帶著寒意的春風吹去那酒意。

    「真兒,我那樣說你會不會誤會我?」他側著頭問她,氣息中仍帶著酒香。

    「怎麼會?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怕……」頓了頓,改口道:「泓哥哥,我一直對你有信心的,只是,這麼晚了,我們不回去,在這兒幹嘛?」她接過孫大通遞上來的明黃氅衣踮起腳尖披到他身上,真不知道他們在這個時候漫步在宮裡有何樂趣?

    宇文泓的酒意湧上來,一把推著她靠在那宮牆上,一股酒香噴在她的臉上,心疼地撫摸著她的面容,「真兒,你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甭管他們怎麼看,怎麼說?知道嗎?要相信我……」低頭吻上她的脖子。

    荀真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這廝喝醉了,果然說話語無倫次,閃躲著他的吻,「沒有啦,你看錯啦,好了,泓哥哥,我們回去吧……你吻向那兒……」

    這廝有沒有過份一點?荀真的手與他做拉鋸戰,使勁將自己的衣物攥緊,可是他的大掌偏偏就硬要與她做對,惟有哄著他道:「我們回去好不好?回去後我任你處置?」

    宇文泓看著她在月光下泛著銀芒的臉龐,其實他也就是半醉而已,可就是想要鬧她,笑道:「真的?」

    荀真一把將外衣攏好,如搗蒜般地點頭道:「當然是真的……」

    「可是,我覺得這裡更好。」宇文泓打破她的希望,大手拉開她的衣襟……

    「不要,我不要在這兒……」

    「啊……你這個壞蛋……」

    見到情形不對的孫大通早已是將一眾太監宮女都遣出這條通道,著禁衛軍將周圍凡是想從這裡通過的宮人統統攔下,莫擾了皇帝此時的興致。

    耳裡聽著荀真的抗議聲,漸漸那抗議聲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微不可聞的輕喘聲,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光,年輕,真好。

    結果,第二天,有人不幸地猛打哈啾,荀真興宰樂禍地意圖將那一碗苦碗灌進那始作俑者的嘴裡,「昨夜叫你停了,你偏不聽,喝了酒還去吹冷風想要不得風寒也難,發情也不是這樣發法?」

    「真兒,我已經夠可憐了,你還要這樣碎碎念?」宇文泓裝可憐地一把攬住站在他面前的佳人的柳腰,其實偶爾在外面來一次挺刺激的。

    荀真嘲笑道:「是哦?可憐?這都是你自找的,乖乖地將這碗藥喝了,否則你休想下回我再陪你瘋。」

    「你餵我,我就喝。」他耍賴道。

    「你想得美?」她拒絕。

    「真兒……」他磨她。

    荀真沒有好氣地看著他,認命地拿起湯匙溫柔細緻地餵他,看到他兩眼含笑地盯著她的容顏看,不禁有些狐疑地道:「你看什麼?」

    「真兒,你越看越漂亮……」

    「去你的。」荀真臉上一紅地將藥碗塞到他的手上,立刻轉身就離去,臨出大門之際,回頭斜睨他,「你不是說我長得不好看嗎?」

    「情人眼裡出西施嘛。」他笑道。

    荀真少有的小女兒嬌態地跺了跺腳,輕呸了一聲,「哪有你這樣說話的?我才不吃你這一套。」踢了踢朱紅色的宮門,旋身即離去,在門外侍候的女史一看到她急忙跟上。

    後頭傳來宇文泓的笑聲,這讓隨後進去議事的大臣們都微微有些驚訝,聽聞帝王感染了風寒,可精神頭還是相當不錯,剛剛還看到荀真,看來還是她讓帝王如此愉悅的。

    荀真在走了一段路後,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華龍宮那華麗的屋脊,臉上揚著一抹開懷的笑意,忽爾看到張尚宮與彭尚工二人相攜前來,收起臉上愜意的笑容,道:「如何?」

    張尚宮道:「總管事大人,那個私自將劣質布料流出尚工局的女史已經查到了。」

    「可是她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認罪。」彭尚工皺眉道,這個女史在莫華依當政其間,曾經還風光過,但是隨著莫華依的倒台,她也懂得收斂尾巴做人,所以局裡的人才沒有在新皇登基後為難她。

    荀真邊走邊擺手道:「無妨,只是確定了一定是她沒有?我不希望冤枉無辜。」

    「確鑿無疑就是她。」彭尚工皺眉道。

    「那個主犯是誰?」

    「於如藝。」

    天牢。

    顧清蔓按在地上面無表情地聽著太監在宣旨,什麼包藏毒心,不忠不悌啊,她都沒心思聽下去,遂而打斷那宣讀聖旨的太監的話,「我不要聽這些話,叫荀真來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閹狗……」

    「安靜點。」太監們不甚恭敬地將她摁倒地上,都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嘴硬,隨手掌摑了她幾巴掌。

    顧清蔓叫囂道:「都放開我,別用你們下賤的手來碰我……滾……」

    荀真拖著裙擺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顧清蔓的嚷叫,輕移蓮步地走進牢房,一眾太監看到她,即恭敬地彎腰行禮,「見過總管事大人。」

    荀真點點頭,然後迎向顧清蔓那憤恨不已的目光,「聽說你要見我?」

    「你終於肯來了?」顧清蔓想要抖開那幾個太監,但是太監們怕她會對荀真不利,若傷著荀真,他們有幾個頭供皇帝砍?

    荀真看著她那滿是怨恨的眼神,她可知他的哥哥為了她的容顏可以恢復,累死幾匹馬地前去尋藥回來給她,那一段日子不但她難過,他也跟著受折磨。「顧清蔓,你想問我昨日的事情?」

    「荀真,是你故意命人在殿上那樣說的,是不是?那個阿桃根本就不是我的心腹,而我也並沒有將那條百花節的裙子交由她去銷毀,這一切都是你弄出來的,是不是?」顧清蔓大聲地喝問。

    「是,就連花匠的話也是我安排他們這樣說的,沒想到一試還是將你這幕後真兇試出來了,顧清蔓,你想將一切都推到我頭上嗎?在你設計要害我的時候,你怎麼就不想想你會有此下場?」荀真冷然地看著她,「如果你要聽到這些話才能安心赴黃泉,那我就如你所願。」

    顧清蔓沒想到她會這麼乾脆就承認了,不禁有些愕然,不知該如何反應?呢喃了一句,「我以為你是真的有證據才會處置我,荀真,我將你看得太高尚了……」

    「顧清蔓,你對我包藏了這樣的禍心,還指望我對你良善,你是不是自我感覺太良好?還是你認為我好欺負?顧清蔓,我不是不會弄手段,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而你若觸及我的底線,我也不會留情,這就是皇宮。」荀真道。

    顧清蔓緩緩地又將目光對準她,「我最錯的就是錯看了你,荀真,你原來才是那個最會掩飾的人……」輕笑出聲,「我一直以為我才是行家,你知道嗎?我是我爹惟一嫡出的女兒,自幼我也以為我爹他愛我,所以請了名師回來教導我,讓我的才名在帝京遠播。後來……」眼中有著一抹回憶,「在那次遊湖上遇到了時為太子的皇上,皇上讚我大家閨秀應如是,你知道我當時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當我偷聽到父親與人的對話,這才知道那次會面是父親有意而為之的,就是要送我到宮裡爭這太子妃,好讓他的仕途平步青雲。呵呵,這就是那表面疼寵我的父親,我算看穿他了……」

    顧清蔓想到當日她失去了太子妃的資格,只收穫了一個夫人的封號,見到父親的第一眼,他不是安慰她,而是一巴掌甩到她的臉上,罵了一句,「窩囊廢,沒用的東西,浪費了我的米糧與銀子。」

    她,帝京出了名的才女得到就是父親的這一句不帶半點情意的話,那種羞辱讓她現在想起來仍然要打顫。

    此時,她抬頭看向荀真,「如果沒有你該多好。」

    荀真卻道:「顧清蔓,你的往事確實令人同情,但是不代表我會感動,因而給你一條活路,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失去本心,內心只有嫉妒狂恨,你早已是行屍走肉。」

    「荀真,我沒想過要你感動,只是,你懂什麼?」顧清蔓又再度掙扎起來,恨不得衝上去撕爛荀真的嘴,「你知道在宗人府裡的滋味嗎?柳心眉她好運,尚能得到柳太后庇護,可我呢?當時的我,連我父親都不屑於管我,只顧著自己逃出帝京。我在娘家時就是錦衣玉食的,可在那兒我第一次知道食不飽衣不暖的滋味,可我名義上的丈夫卻是帶著你一塊離去,將我留在那兒任人糟蹋……」

    顧清蔓的眼裡湧上了淚水,為什麼她會瘋狂地嫉妒荀真?

    就是因為她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應是她來承受,真正與宇文泓有關係的女人是荀真,要承受那些屈辱也應該是她,「我自傲的琴棋書畫沒人去欣賞,也沒人有興趣看這些,他們都只是將我們這些東宮之人拿來凌辱,雖然不敢破了我們的身子,但是該做的一樣也不落,憑什麼我要受這些?他們將我當成妓子來對待,我曾經下了苦心鑽研的東西卻不能保我的命,我還要那些有什麼用?荀真,我恨你,也恨他,你們的愛情有是建立在我的不幸上面的。」

    荀真定定地看著顧清蔓那似要將她身上射出幾個洞的目光,沒想到宗人府的兩年生活讓顧清蔓越發的陰沉,「顧清蔓,其實說什麼都是假的,成王敗寇的道理也不用我來教你。你以為你這一番話會讓我內疚嗎?我告訴你,不會,沒有人用刀子架著你的脖子讓你進宮,也別說是你父親逼你的,腳長在你身上,這都是你自願的,沒有誰負了誰,誰應該為此負責任的話。」

    她的話讓顧清蔓愣然了,這個女人的心刀槍不入嗎?

    故意將這些說給她聽,就是看到她的內心並非是鐵石心腸,她要她幸福的時刻都會記住她,繼而內疚一生,可現在她告訴她,她並不感動。

    顧清蔓不解地抬頭看著她,只看到她的臉上滿是威嚴,輕啟朱唇道:「我已說過,這就是皇宮,沒有誰對誰錯,只有成敗與否。」

    這是她幼時許悠教導她的話,即使不去弄權,但她也是這樣走來的,看過太多的例子,雖稱不上鐵石心腸,但是她已懂得了要收起一些無畏的憐憫,這是以生命為賭注的舞台。

    是這樣嗎?

    顧清蔓忽而低下了自己的頭,她居然還天真的幻想著別人聽了她的遭遇就會產生同情,可笑的顧清蔓,因而哈哈大笑出聲……繼而笑出淚來……嘴角嘗到鹹鹹的淚水……

    荀真卻是輕輕拍掌,張尚宮與彭尚工押著於如藝進來,轉頭看到於如藝憤恨地看著她,「你也聽到了,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於如藝,是不是你暗中偷了管理倉庫之人的鑰匙,因而將劣質布料所做的衣物流到顧清蔓等人手上?」

    「不,不是我,是她們冤枉我,她們怨恨我曾經在莫華依的手下時,對她們做的好事,這是公報私仇……」於如藝大聲地否認。

    顧清蔓看了一眼於如藝,嘴角輕勾,「我不認識她,也不是她將那些劣質布料所做的衣物交給我的,荀真,你是不是又要行駛你那特權?哈哈……」

    這個女人瘋了,荀真看到她又再度狂笑出聲,朝那群太監道;「行刑吧。」

    太監們恭敬地應了聲「是」,然後在顧清蔓的大笑聲中,三尺白綾纏上了她的頸間……

    於如藝睜大眼睛看著顧清蔓被處死,看到她因為不甘,那一雙眼睛凸出,死不瞑目,因臉被毀,她的死相非常的難看,她不想看下去,想到自己也要這樣被處死,就會渾身起雞皮疙瘩,這太可怕了。

    她的身子一軟癱坐到地上,雖然當年發下弘願要荀真命喪宮廷,現在才知道那弘願是如何的天真?

    別說宮女時期的荀真她整不死,更何況現在的荀真,她憑什麼來跟她鬥?後宮裡已經沒有人願意與她為敵,提到總管事大人,宮女們兩眼羨慕,妃嬪們雖恨得咬牙,但卻要避其鋒芒。

    她,大勢已去。

    荀真看著於如藝那頹敗的面容,蹲下來與她平齊,「於如藝,當年小宮女時期,你就不止一次陷害我,為此我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我的手時常因為你所製造的災禍而挨高級宮女的打,你可還記得?還是說你準備向顧清蔓看齊?」站起身來,冷然地道:「那我就如你所願。」

    於如藝吞了口口水,抬頭看向荀真,再看了看那趴在地上死相難看的顧清蔓,下意識地退後兩步,被絞死原來是如此痛苦的,「荀真,你的好運讓人嫉妒,你知不知道?沒錯,是我做的,顧清蔓不知道從何得知你我不和之事?當日她宣我秘密覲見,然後我們就勾結在一起,事情就是這樣,你若想處死我,就用快一點的方式,我不要絞刑。」不想死得那麼難看。

    荀真看到她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往事歷歷在目,看了一眼太監麻利地用草蓆裹了顧清蔓的屍體抬了出去,「於如藝,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恨我入骨嗎?巴不得我能死去?」

    「對,荀真,只要我還在宮裡的一天,我就不會寬恕你與你的兄長。」於如藝一臉堅定地道,「我的兄長不能白死,他是被荀家害死的,我至死也不會忘。」

    「可你兄長當時收了荀家的錢簽了生死狀,如果我沒記錯,每一個與我哥做陪打之人都會得到一句問詢:『做陪打,有可能非死即殘,若是不願者,皆可以就此退出』可你的哥哥還是選擇了這一條路,所以這是他明知的結果,你若執著於這些,那你兄長在九泉之下會安息嗎?」葛真道。

    於如藝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想到年少即離去的哥哥,他知道做荀英的陪打會有的結局,那他為什麼還要那麼傻?無聲之淚隨即滴落,她寧願他不要去賺這些錢,也要他活著啊。

    「你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於如藝,那都是為了你,為了你說的新生活,為了給妹妹一個安穩的家。雖然造化弄人,但是他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的心意,你這個當妹妹的可以體會得到嗎?」荀真逼問著她,「我自進宮來,時時將亡母的叮囑記在心間,沒有比活著更重要了,於如藝,現在你還堅持著與我荀家之仇嗎?」

    於如藝隔著一層水霧看向荀真,當年一同入宮的小宮女,呂蓉為了七皇子情願慘死在城樓下,而荀真是眾人中最幸運的人,多年的宮女生涯,她雖時時針對她,可她卻沒有在背後陰過她,可以說荀真本身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可是,「我始終不會忘記哥哥的死,荀真,我在這宮裡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你死去,這願望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過。」嘴角一勾,「不然我的人生就變得毫無意義。」

    荀真笑了笑道:「那如果我給你另一種活法呢?於如藝,你會不會放下你的執念,為了你的兄長好好地活下去,就當是我們荀家還你一條命。」

    於如藝怔了怔,她這是什麼意思?身為宮女者,除非死了才能可能離開宮廷,這是宮規,「荀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天高海闊任鳥飛,你願不願飛出這個牢籠?」荀真用手指著那一扇在牆上的鐵窗,聲音裡滿是誘惑。

    於如藝循著她的手看去,那光線很猛,不由地抬起手來擋住那一道光線,荀真的手所指的方向似乎能聽到鳥兒在自由歌唱,能聽到風聲在林間刮過,能聽到哥哥在前方領著她的路,「藝兒,等哥哥賺了很多很多錢,我們就能過上好生活,藝兒……」

    荀真看到於如藝用袖口使勁地擦著眼裡的淚水,那小臉上的神情不同於往日,似乎少了些許執著,多了些她也說不上來的緣由,但是這表情明白無誤地告訴她,她的選擇。

    於是,她道:「張尚宮,賜於如藝一杯毒酒,從今往後,宮裡尚工局的這一名宮女已經是死了,花名冊上將沒有她的名字。」

    張尚宮恭敬地彎腰道,「是,總管事大人。」

    於如藝錯愕地看著荀真,顫著聲音道:「你真的願意放我走?」

    「新的戶籍我已經讓人給你辦了,從今往後,你的名字將是於如玉,你走吧,皇宮裡沒有你的位置。」荀真不再看她,轉身離去。

    於如藝睜大眼睛看著她紫色的身影漸漸走遠,衝上前去抓著那欄杆,「你就不怕我出了宮後依然對荀家不依不饒嗎?」

    荀真回頭笑著她,「如果你這麼不自量力的話,那我無話可說,只能說你傻得用雞蛋碰石頭,於如藝,你是這麼傻的人嗎?憑你如何與我鬥?與荀家鬥?好好地過你的新營生吧,這種機會不多,若不是念在虧欠了你於家一條鮮活的人命,你以為我會放你出宮嗎?別讓你的哥哥在九泉之下不安。」

    於如藝的目光複雜了,以為要執著一輩子的事情,現在到頭來卻成了活生生的笑話,那個女人是那麼驕傲地離去,她已經是華國的無冕皇后,她再怎樣也鬥不贏她,罷了,罷了……

    出了天牢的荀真剛要坐上轎輦,看到兄長圈著手在一旁看著她,「哥。」她走近他。

    荀英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天牢裡隨後出來的一群女子,尤其是於如藝,下巴輕抬道:「你讓我去弄的新戶籍就是給她吧?」

    「嗯。」荀真點點頭,「哥,你會不會怪我婦人之仁?將她放出宮去?」

    荀英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頂,「哥永遠也不會怪你,對於她的兄長,我已經沒有了記憶,但害得人家家破人亡這是事實,就當是贖給她的罪吧。還有那個叫莊什麼的宮女,真兒,相信我,如果當初我知道你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不會讓她枉死在那兒。」自從兄妹相認之後,對於這段往事他還是深深地自責。

    提到莊翠娥,荀真的身子僵了僵,那一夜的情形又回到眼前,「哥,莊姨是因我而死的,你可知當時我有多恨你嗎?但你始終是我哥,所以我只有對不起莊姨。」她的話裡滿是歉疚。

    「對不起,真兒。」荀英難過地道。

    「哥,都過去了,也許是莊姨冥冥之中的保佑,我們兄妹總算是相認了,改日,你親自去給她的衣冠塚祭拜一番吧。」荀真道。

    「那是一定……」

    於如藝一回頭就看到荀家兄妹的身影,看到荀英,她還是渾身都泛著恨意,但是已無力去做什麼了,閉了閉眼,似乎看到哥哥讚許的笑容,活著,是嗎?哥哥,那我會好好地活著。

    秘密出宮,拿著自己這些年的積蓄,還有一張新戶籍,換上了民間衣物的於如藝呼吸一口宮外的新鮮空氣,回頭看了一眼守衛深嚴,莊嚴肅穆,富麗堂皇的皇宮,這裡將不再與她有關係,這一回她的臉上不再有糾結的恨意。

    迅速轉身,她的新生就此展開,憑著多年尚工局的熏陶,她還愁找不到活路嗎?

    後來以織布刺繡聞名天下的高家布行與繡坊的創始人就是於如藝,憑著一手過硬的技藝,她硬是在眾多的布莊中佔得一席之地,當然這是後話了。但是在於如藝晚年子孫繞膝之時,憶起天牢裡的那一刻,她不禁萬般感慨在心頭,如果當時只是一味地執念,也就沒有她後來的日子,荀真,這個華國如雷貫耳的人物,早已不是她能企及的。

    皇宮的柳陰樹下,荀氏兄妹並列走著。

    荀真看了眼荀英那張如刀削一般俊俏的臉龐,有件事她始終盈掛在心,只是一直尋不到機會相問,「哥,有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對於那個叫雨晰的女子,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荀英看到妹妹居然將這個問題正大光明的地問出來,有些微錯愕,「真兒,你這是……」

    「哥,我知道在你離開的這些年裡都是與她一道的,也知道是她阻擾了我們兄妹相聚的日子,說真心的,我知道她對你而言不是可有可無的人吧?哥,你是個重感情的人,」荀真頓了頓,有些話在心中掙扎了良久,還是借此說出為妥,「依我看,你不可能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她似乎對你很執著……」

    「真兒,我與她已經沒有關係了,當日離開時就與她說明白,但她個性有些執拗,做了些我不太喜的事情,但是我會與她說清楚的。」荀英皺眉道。

    「那就好。」荀真鬆了一口氣道,「哥,若你今天說要娶那雨晰為妻,我雖不會反對你們,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歡迎她成為我的嫂子,她是江湖兒女,只怕適應不了帝京貴婦的生活。娘昔日即使不喜歡但仍要與一眾貴婦人來往,荀家不可能孤立一方,即使我們的祖訓是要做孤臣,這樣才能讓皇室不猜疑。但該有的交往一樣也不能落下。」

    荀英的眼神黯了黯,他的內心裡比任何人都明白雨晰的個性,只是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現在雨晰卻將其弄得複雜無比,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頭頂,「真兒,哥會以荀家為依歸的,她上回只是任性了,絕無下次。」

    荀真道:「但願如此,我一想到她曾經的所作所為,就無比擔心她會不會重蹈覆轍,會不會又一次帶走你,哥,別怪我的私心,也別怪我對她懷有偏見,我真心的不喜歡她出現在你的生活裡。」不想要再經歷一次分離,這樣的日子一次已經足夠了。

    荀英看到她明亮的雙眼裡的擔憂,妹妹這表情讓他的心裡既動容又內疚,「傻真兒,哥哥再也不是昔日那個任人擺佈的少年了,那一切往事早已隨風散去了。」抬頭看了眼春色中的湖景,對於那個成年後會在夜裡披髮到他房裡說,她睡不著的女孩,他已經逐漸遠去了。

    突然有人出現,恭敬地給荀氏兄妹行禮,「將軍,找到聽雨樓樓主了。」

    荀英溫和的眼睛瞬間變得犀利起來,皺眉道:「找到她了?」

    「嗯,但是將軍要快點趕去,不然只怕又截不住她。」屬下盡心盡職地提醒。

    「好,我這就過去,真兒,我要出京幾天,來不及向皇上報告,你代我跟他說一聲。」荀英匆匆要走,終於逮到那個女人,以為與他糊里糊塗地睡了一覺之後就一走了之嗎?

    荀真一把抓住兄長的手,「哥,你還要去找那個女人?若她對你不利呢?哥,她危險得很,你不要去。」即使有了剛才那樣的安慰,她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哥哥前去與雨晰糾纏不清。

    「真兒,不會有事的,我去去就回來。」荀英安撫著荀真的情緒。

    荀真定定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面不再有因為發狂而變紅的眼睛,咬了咬唇,最終鬆開自己的手,笑道:「哥,可不許賴?」

    「哥保證。」荀英朝她揮了揮手,然後施展輕功,快速地離開了皇宮。

    荀真站在原地看著兄長離去,微微歎息一聲。正待要轉身離去,聽到柳樹後有人喚她一聲,「荀總管事,可以打擾一下嗎?」

    她皺眉看去,是一臉神色不佳的高文軒,他這樣喚她,讓她難以習慣,但他會前來找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苦澀道:「文軒哥哥,你何必喚得這麼見外呢?」

    「今非昔比,我再喚你一聲真兒,似乎不妥。皇上所下的旨意是不是你授意的?」高文軒憋了一夜的話問出來,整整一宿他都難以安眠,她明知他的心意,卻要他去納妾生子?

    荀真道,「是的,是我求皇上這樣做的,文軒哥哥,我希望你能再娶一個好女孩為妻,這是我的心願。」將這件事攬上身,能讓他放下對她的情義,那麼她不在乎被他誤會。

    「你!」高文軒沒想到真是她的意思,連守護在她身邊的資格也沒有了嗎?他只想在她的身邊看她幸福即可,可她卻要將他往外推,憤恨地將拳頭捶擊到一旁的柳樹上,「你明知我……」

    「文軒哥哥,不要說,如果還是以前,那麼你說再多也還有意義,可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我不想你因我而受到損傷,如果你真的為我好,那就再成親生子吧。」荀真定定地看著高文軒英俊的臉,不能再拖累了他一生。

    「這真的是你的願望?」他再一次不死心地追問。

    「我有皇上,同樣的,也希望文軒哥哥能擁有自己心愛的人。」她道。

    他閉了閉眼,沒了她,他的心也就沒了,她可明白?

    娶了安幸那等女人,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折磨她,但是讓他再去折磨一個無辜的女人,他做不到。再睜眼,她那越發美麗的面容,讓他捨不得移開眼,「如果這是你的心願,那我會為你達成。」

    不能再看了,他一彎腰有禮地行了一禮,帶著不被人理解的心事轉身離去。

    荀真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努力地吸了吸鼻子,一如當日在內宮門口遇上他時,心裡酸酸的,漲漲的,痛痛的……

    帶著這樣的心情,她轉身上轎,任由春風吹走那腮邊的淚痕,若讓那廝看到了,他又要不高興半天。

    華龍宮裡的宇文泓因為風寒,批奏折時不禁趴在案桌上睡著了,荀真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他的睡顏,皺了皺眉,小聲道:「皇上睡著了,孫公公怎麼不給他蓋上氅衣,現在天氣還寒著呢。」

    孫大通道:「皇上正在批奏折,讓人不用在跟前侍候,是我疏忽了。」趕緊拿厚重的氅衣過來遞給荀真。

    荀真接過,「孫公公,我不是有意要責備你,只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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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核編輯,因為是週末,我無法聯繫到責編,但你現在斷開我這一章,上下文無法連貫閱讀的,你先給我通過可以嗎?我再找責編說清楚,沒有h,而且這樣斷開,上下文是無法接連的,我現在很急,你通融一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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