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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計中之計 文 / 築夢者

    冬風凜冽地吹著,荀真剛去了趟曹婆那兒,腦海裡還迴盪著那個曹婆喜形於色的臉,「荀總管事的身子恢復的速度極快,比我預期得要好,看來年輕果然就是好。雖有副好底子,不過你仍要配合我繼續剩餘的療程才行,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就在她點頭之際,那老婦又皺眉,「荀總管事,皇上都沒來過嗎?」

    荀真記得當時一愣,知道這老太婆最是眼尖,掩去眼中的思念,打趣了一句,「沒有,就算他是皇上,在這上頭不也得聽你的吩咐?」

    曹婆卻沒有自傲一笑,而是憐憫小心地道:「是不是因為要就老身在這兒,所以讓你與皇上心生間隙了?隔個一段時日行房一次並不會有影響的,老身也不是主張完全禁慾。當日就是看到皇上對你情深意重,我才會這麼不自量力地提出要您在這兒醫治,若真的是我害您失寵了,那老身真的萬死難辭其咎啊?」

    荀真那會兒已是站起來將厚厚的紅緞狐裘繫好了,將大紅色的兜帽戴上,只露出一張小臉來,額上的紅梅在白狐毛的映襯下更為美麗,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曹婆婆無須自責,臨過年了,皇上事務繁忙在情理當中,他是明君,初登基,又怎能拋下事務前來找我?他不來自有他不來的道理,而我也不會因此心生疑隙。」

    這一番話異常的堅定,記得曹婆頗驚訝地看著她,她也沒再解釋,有時候也知道別人總是詫異她的信心來自何處?其實都是緣於這幾年裡他一再地安她的心,所以她對他有十足的信心,不需要外人瞭解,自己知道就好。

    「夫人,已經到了。」

    她正在深思的時候,燕玉在馬車外呼著寒氣的聲音已經響起,遂伸手由她扶著步下馬車,因雪大的原因,還是坐馬車更安全一些。

    看了一眼停在外頭的馬車,是宮裡給她送信來的小太監的馬車,而旁邊那幾個侍衛一看到她都彎腰行禮,她也點點頭,不過沒有多說話,這些人都是要避嫌的,能不生事就盡量不生事,在這兒比在宮裡更要檢點,出行也盡量帶足侍女。

    想到他已有幾次沒給她寫信了,這回應該會有信來,還有幾日就是年節了,雖然上回給他送東西沒等到他的隻言片語,心裡也略有不爽,不過也可以諒解他已經是皇帝了,要忙著給臣公們寫福字還有今年罕有的大雪,聽說壓垮不少民宅,北地都有災民,而她這兒還好,若哪家受災了,她也盡量讓人送上救濟的銀子,起碼讓人能熬過這次寒冬。

    心情澎湃起來,一把提起裙子,快步如飛般親自掀起那道厚重的簾子,連紅緞狐裘也沒有脫下,只是摘下手套,語氣輕快滿懷希望地道:「公公,皇上是不是有信給我?」

    那個小太監還是擺出以往的姿勢笑容,垂著手道:「皇上忙得很,要調銀子賑災,還要……竟不得閒給總管事大人寫信,大人還是……」

    荀真的表情怔了怔,又是不得閒?難道連抽空寫封信的功夫也沒有?

    從裡屋出來的荀蘭表情冷冷地道:「是不得閒還是你們在那兒弄虛作假?皇上再忙也不可能會這樣?」

    那小太監的心頭一跳,這荀家的姑奶奶頗厲害,當然荀真若是發怒可比她厲害百倍,不過宸妃娘娘的許諾更讓他動心,忙跪下來,拉著身後比他身份要低的太監也跪下,「總管事大人,小的不敢欺騙您啊?皇上是吩咐說過隔兩日要小的來看您,可這是之前吩咐下來的,自打萬壽節那夜皇上喝醉了臨幸宸妃娘娘之後,皇上不再提及總管事大人,都是孫公公……他……見不得總管事大人落寞,著小的們還是依時前來,所以小的們也不敢不遵,皇上現在夜夜都召宸妃娘娘侍寢,總管事大人,你要罰就罰小的好了,是小的前幾次說謊騙了您……」

    這個小太監說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異常傷心似的,由不得人不信他的話。

    荀真的身子顫了顫,他真的臨幸了柳心眉?真的背叛了與她數年的情感?頭一陣暈眩,伸手撫了撫額,險些要暈倒,後頭的燕玉急忙扶住她,擔心地道:「總管事大人?」

    荀蘭的臉上血色頓時失去了,宇文家那小子倒向柳家了?居然寵愛柳心眉那等貨色之人?若不是手裡還抱著兒子,不然也定要像荀真那般暈眩。

    小太監拿眼偷偷瞄,看來荀真是信了他的話,低頭咬了咬唇,故意誇大其詞的話,荀真還真信了,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正在此時,一把推開燕玉攙扶的荀真面容一整,表情狠厲地看向那小太監,「你說的都是真的?如果讓我知道你在這兒左右欺瞞,相信我,我也有能力讓你見不著明日的太陽。」

    小太監聞言,荀真那滿是威儀的臉與柳心眉那日陰狠的臉重疊起來,果然,兩頭蛇不好做,這兩人都有可能要了他的身家性命,心中不由得著急起來,但臉上卻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悄然回頭與兩名手下對視一眼,隨即下定了投靠柳心眉的決心,上回的差使辦砸了,早就無回頭路可走,他忙不停地磕頭驚惶道:「給個天做膽小的也不敢在這兒欺騙總管事大人,小的所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絕無半句虛假,總管事大人明鑒。」

    荀真看到他不停地磕頭,心中的疑惑稍歇了歇,這真的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但是那懷疑一起卻是怎麼也收不住,她不是個隨意冤枉別人的人,遂朝燕玉使了個眼色,燕玉會意地不著痕跡地出去找那些個侍衛悄然打聽。

    她卻是一派沉穩,極具威儀地越過小太監走向主位,一直沒有喚他起來,並沒有忽視他因為內心的緊張而額頭冒汗,扶著怔然的姑姑坐下,看到小表弟歪著頭看她,遂笑著捏了捏他的嫩臉蛋,看到姑姑欲說話,眼神示意她不要做聲,一轉身即坐到另一邊去,「來人,給公公看茶。」

    「小的不敢。」小太監微掀眼簾有些怕地看著她,遲遲不敢起身。

    「有何可怕的?我又不會吃了你,當然如果你對我說謊了,那就另當別論了。」荀真接過侍女端上的茶碗,拈著碗蓋輕撥嫩葉茗了一小口,雙眼仍犀利地看著那小太監的一舉一動。

    小太監一聽,哪裡還敢再跪著?朝後面揮了揮手,其餘兩人都站了起來,小心恭敬地接過侍女手中的茶碗,「小的謝總管事大人賞。」

    「不用那麼拘謹,對了,你說皇上在萬壽節寵幸了宸妃娘娘,當時是什麼情形?」荀真狀似隨意地道。

    「總管事大人何必知道細節呢?宮裡人人都知道了,只有遠在這兒療養的總管事大人才沒有聽到風聲,這……這事一提起來不是讓總管事大人傷心嗎?」小太監小心討好道。

    「無妨,皇上始終是皇上,臨幸後宮是再正常不過,我也知道公公是為了我好才說這麼一通話,讓我心裡有底,雖說聽到了心裡肯定不高興,但我若是連這個都迴避,豈不是真的要失寵了?公公,你說是不是?」荀真狀似推心置腹地道,臨了還歎息一聲,「做女人難啊,做皇上的女人那是難上加難,公公,我都受得住,你儘管說。」

    小太監卻是冷汗涔涔,宮裡都傳言荀真善妒,現在看這樣子卻不像,上回宸妃娘娘教他說的話好像都不奏效了,這可如何是好?手指不自覺地捏緊身上的衣衫,在荀真挑眉看過來之際,忙道:「小的沒有資格在寢室內侍候,只是看到那天夜裡,皇上喝醉了,由孫公公與宸妃娘娘扶著回去,一路上,皇上因醉對宸妃娘娘……又吻……又抱,最後小的就見到……宸妃娘娘進去了……因那夜我要值夜,天亮後,宸妃娘娘才侍兒扶起嬌無力地離開華龍宮……」

    生編亂造了一大串話,只因上回皇帝好像也是喝醉了,在宮裡一角就當場臨幸了荀真,那夜他也屬於疏散的內侍之一,所以他也借此編得有模有樣,這回總管事大人應該會信了吧?只要她與皇帝心生間隙,繼而大吵冷戰,那麼有誰能拆穿他的謊言?不過最好的結果卻是眼前這個女子失寵。

    荀真聽了半晌,眼睛卻尖利地看到他的小動作,遂表情似有幾分落寞地道:「也是,皇上一喝醉就那樣……」

    「可不是?皇上……就喜歡那樣……」小太監本來想說上回皇上與您不也是這樣嗎?但怕這話過於直白會讓荀真起疑,尷尬地喝了一大口茶水。

    荀真卻沒有再搭話,而是起身道:「公公稍等,我有一物要托你帶給皇上。」不待小太監回話即轉身回屋。

    荀蘭也趕緊抱緊兒子一道進去,一進內室,看到燕玉已經從另一邊的門進來,小聲對荀真道:「總管事大人,我已不著痕跡地打聽了,那些個侍衛因為沒有被皇上召喚,所以並不知道內宮之事,而且他們都是一辦完差即要交牌,與皇上匯報之事都是由那幾個太監負責的……」

    這是宮裡的一向規矩,侍衛不比太監,太監等同於宮女,是可以在內宮隨意行走,而侍衛是外臣,要避嫌,如無需要,一般皇帝是不會著侍衛去回話稟報她的事,「嗯,這很正常,因這幾個小太監都是直接向我回話,所以皇上沒有因故召他們去回話。不過我看那個說話的小太監越說越離譜……」

    尤其是宇文泓喝醉後當場吻柳心眉,這絕無可能,那廝別人不瞭解,她還不瞭解,柳心眉那樣的女人是不可能讓他如此失態的,喝醉了是有,但絕不可能會發生與她相同之事,所以對於那挑撥離間的話她將信將疑。

    看到姑姑要發問,即擺手示意她待會兒再說話,坐下來鋪開紙,急速地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塞到信封內,連款也沒落,除了筆跡外沒有一樣她的落款,將信交給燕玉,「你速去,趁那幾個小太監還留在外廳中,將這信交給那幾個侍衛,要他們一定要轉交給孫大通,切記,是孫大通。」要他們在沒有宣召的情況下接觸宇文泓,太難了,找孫大通倒是容易得多。

    燕玉點點頭,接過信又趕緊從側門出去,荀真這時候趕緊起身,抓過一個小木盒,塞了一兩樣飾品進去,然後在荀蘭不解的目光中,掀簾子出去外廳。

    外廳裡那個正坐著喝茶的小太監早已是悄然站起伸頭欲窺視荀真的做法,哪裡知道荀真這麼快就掀簾出來,忙縮頭垂立在當下。

    荀真的眼角剛剛就瞥到他那探頭探腦的舉動,心中冷笑一下,如果說他不是做賊心虛,她還真不信?將手中的物件交給他,狀似有些無奈地道:「這都是昔日皇上賞給我的,勞公公交給皇上,一定要切記啊,這可是讓皇上重新想起我的法子,一切就指望公公了。」

    那小太監接過,掂了掂,頗值錢的物件,看來又要小發一筆橫財了,遂笑道:「小的一定會交給皇上,總管事大人安心在此休養,皇上定會想起總管事大人,一定會下旨召大人回宮。」

    「那就承公公吉言了。」荀真親自塞了兩錠雪花銀到這小太監的手中,「就快過年了,只怕公公再跑來時已是來年了,這給公公過年打酒喝。」

    「怎好讓總管事大人破費?」小太監已是一把將銀子攥在手中,但嘴裡卻是推卻地道。

    荀真不屑地暗暗冷笑,「若能讓皇上再寵信我,這點銀子不算什麼。就當是公公的跑腿費吧,等年後再見到公公時,必定還會再有重賞。」

    小太監道:「那小的卻之不恭了。」將銀子塞進袖口,彎腰行了一禮後即退了出去。

    荀真看到那幾名綠衣閹人出去,臉上那假笑才收起,轉身回內室,趕緊爬到炕上,悄然地掀開窗戶一角,從那一條縫隙中看到小太監魚貫地上了馬車,然後馬車趁著雪勢不大「噠噠」地走了。

    「表姐姐,冷冷……」小人兒抗議道。

    荀真這才將窗戶關下,屋子裡頓時沒有冷氣吹進來,掐了掐小人兒的臉,姑姑假意瞪眼地將她的手拿下,「真兒,你手冷,別凍著我們彬哥兒。」伸出暖手在兒子笑呵呵的臉上輕捂著,「你到底在弄什麼名堂?我都看不明白了,如果那個閹人有疑,留他嚴加審問即可,何必要多此一舉?」

    荀真伸手將紅緞狐裘卸下,隨手甩到一邊,抱著一旁的侍女遞上的暖手爐,這才覺得暖氣從手滲入體內,在炕上隨意一靠,「我也是細思過了,他膽敢在我面前弄虛作假,背後肯定有大靠山,這個人只有柳心眉是最大嫌疑。柳太后雖然禁錮在慈寧宮裡,但是柳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先皇的第一寵臣,後宮會沒有他的爪牙,誰信?別說是昔日的唐皇后,就是我,再怎麼搜宮淨化,也不可能一個敵手也沒留?」

    放開那暖爐,起身掀開爐鼎,親自加了炭進去,「孫大通夠厲害了吧?可還是會有些人對他的命令敢明奉陰違,這是為什麼?不就是因為太監是一群比宮女還沒有明天的人,權、財二字是他們無論如何也邁不過的一道檻。不然那個人豈敢在我面前胡亂說一通?我若是扣下他們仨,只怕這幾個侍衛一進皇城就會有人想法子拿他們的性命,如何能見到孫大通?更別談皇上了,我現在在這兒,哥可能要到年後才能來,我如何能與那廝取得聯繫?沒得時日一久,就沒得挽回了。」

    荀蘭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不過是短短一段時間她就想得那麼多,長長呼出一口氣,「這回我總算是不用對你的事擔憂得沒有一宿能睡好,陳家的長輩回南去了,要來只怕是開春的春闈,你那大舅爺才會來,這可是皇上登基後第一次開恩科,陳家不可能會錯過?還有你哥的婚事,他們也是要來出席的。我現在只等你這肚子裡有消息,那就阿彌陀佛了。」

    荀真靠近她坐著,攬上她的肩膀,撒嬌道:「姑姑這就放心了?我可不管,不許你只疼彬哥兒,不許大小眼。」

    「你這丫頭,都這麼大了還向我撒嬌?」荀蘭心情大好地伸手刮著她的俏鼻樑,「想撒嬌找宇文家那小子去,他已有多久沒來看你了?二月都有餘了,這回連我都對他不滿了,最好他沒變心,不然定饒不過他,哼!」荀蘭道。

    荀真沒答腔,而是伸手與小人兒玩了起來,自從年關近了,陶英知與宋芝兒都被自家接回去了,她也不好留她們,一個是已婚婦人,一個是待嫁閨女,沒有理由在這兒陪她過年。「姑姑,姑父什麼時候來接你?」

    「提這個幹什麼?他若來,我打發他回去,我們姑侄倆自打重逢後,還沒有一道過過年呢?這回正好補上,你就別瞎操心了?」荀蘭道。

    荀真卻是收起玩鬧的態度,正色看向荀蘭,「姑姑,真兒不是開玩笑的,你會擔憂真兒,真兒同樣也擔心姑姑的處境,你這回是魏家當之無愧的當家主母,哪有過年不在本家過的?而且還要祭祖等事,這正是你在一眾親戚面前露臉確立身份地位的時候,哪能缺席?」

    荀蘭感動地握住荀真的手,「真兒,這……姑姑捨不得你一個人?」

    「我哪是一個人?瑾兒、彭尚工、方珍等人都在,姑姑儘管放心好了。」荀真寬她心地道。

    裡頭姑侄倆正在說話,外頭就有人稟報說是魏綸來了,荀蘭抱怨道:「才剛說到他,他怎麼就來了?這麼早?」

    「哪還早?過年要準備的東西都多得很呢?姑姑還得多謝魏老夫人,若不是她,只怕你想要多陪我住些日子也不行。」荀真一把拉著姑姑的手,一把抱起小人兒出到外廳。

    魏綸正坐在喝茶,小人兒一看到他,即笑著扭身子,「爹爹……」

    荀真放開他,他撒腿跑向父親巴著,魏綸一把抱起這寶貝兒子親了又親,急忙看了愛妻一眼,這才有些歉意地看向荀真,「阿蘭的侄女,我……」

    「姑父什麼都不要說,我瞭解的,豈能留姑姑在此過年?姑姑已是魏家人,自然以夫家為主。」荀真笑道。

    魏綸沒想到荀真如此好說話,以為要好一番言辭才能讓荀真放人,不受荀蘭埋怨地順利回家,頓時怔了一下,隨後卻是大笑道:「多謝侄女善解人意,阿蘭,我們回去吧。我給你備了過年的食物還有一些南方的海產,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天下沒有你姑父弄不來的食材?」以他這樣的大商家誇下這樣的海口,沒人會笑話他誇大其詞。

    荀蘭瞪了他一眼,隨後才依依不捨地握著荀真的手,「真兒,姑姑捨不得你。」

    荀真反握住她的手,笑著推她出門,「姑姑,你剛沒聽到姑父為了你能回家可是大力地賄賂我,所以姑姑就乖乖地回家去,等年節過了,我們再聚。」

    荀蘭知道這一分別沒有一個月的時間是見不上面的,家下的瑣事要處理起來一時半會兒是離不開身,惟有眼睛濕濕地揮手與她道別。

    荀真站在雪地裡看了半晌,直到載著姑姑的馬車離得遠了,這才惆悵地轉身回去,現在看著這宅子竟覺得份外冷清,前不久還是歡聲笑語的,有陶英知爽朗的笑聲,宋芝兒大方請教繡法的聲音,還有姑姑噓寒問暖的聲音,哪裡知道現在都一一離去了?

    「總管事大人?」燕玉輕聲道。

    「沒事,只是有些感傷而已。」荀真掏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隨後嚴肅地道:「你去發出信號,將所有在宅子外的侍衛們都集中起來,我有話要吩咐。」

    燕玉愣了愣,隨即會意地領命前去吩咐。

    荀真此時已經沒有了離愁別緒,為了讓荀蘭能安心離開,不操心她的安危,所以最危險的話她並沒有說,會趕姑姑回去,一來是過節,二來只怕她的住處已是掌握在柳家的手中,之所在還沒有動手,是沒有尋到能不著痕跡而又不引起皇帝猜疑的方式解決掉她,所以這裡已不安全了,不能讓姑姑與小表弟跟著一道冒險。

    馬車裡的荀蘭幾度落淚,魏綸擁著她不停地安慰,說什麼等年節過了即再帶她來看望荀真,這才讓她勉強止住淚水。

    魏綸將熟睡的兒子抱到車裡一角,然後輕吻著荀蘭的臉,深情地道:「阿蘭,我想你,這段日子沒有你睡在我身邊,我沒有一夜能安眠,各地的掌櫃因為年底要總結,每天都有算不完的賬,我管著這麼多人的飯碗,連來多看你一眼也是奢侈。你……也別只顧著那丫頭,我也需要你。」最後卻是滿含深意地看著她。

    荀蘭原本對他就這樣大剌剌地上門接她回家是頗有幾分微詞的,現在聽到他這樣一番剖心腸的話,愧對丈夫的心理冒出了頭,伸手攬緊他的脖子,「對不起,為了真兒,我忽視了你那麼久,可是相信我,你的思念有多深我的思念就有多深……」

    「阿蘭……」魏綸輕推開她,低頭尋著她朱紅的嘴唇,動情地吻著她,一償這麼久的思念之情,她也熱情地回應著他的吻,慢慢地倒向了迎枕內,一時間行走在杳無人跡的白茫茫官道上的馬車裡春色無邊。

    與那邊廂久邊重逢的夫妻敦倫不同,荀真這邊卻是緊張萬分。

    她沒有召他們進來內室,畢竟有些禮要守,摩挲手中的茶碗道:「我自出宮休養至今,都有賴於你們的保護,荀真在此謝過。」

    「總管事大人言重了,吾等都是奉吾皇之命前來保護大人,絕不敢有所怠慢。」這一小隊侍衛的頭頭道,荀真也沒有虧待他們,天氣冷了也會著人送來熱湯,這一舉動雖小,但卻溫暖著他們的心。

    「那好,這說明荀真是絕對能信得過大家。」荀真感性地道,「張大哥是我的老熟人了,你是他的部下,別的話我也不多說,最近有些事情要變動一下,皇上的調令雖沒法下,但是出宮前皇上就給過密旨我,若在關鍵時刻即可以隨意調動你們的防護,阿玉,將這密旨拿出去給大家看看?」

    燕玉聞言即跪著接過荀真手中的密旨,隨即才起身挑簾子出去,給那些個壯健的侍衛一一過目。

    荀真會有這舉動,也就是在告訴那群侍衛在關鍵時刻她是有著生殺大權的,而且她的舉動是得到了宇文泓授權的,半晌後,道:「我不是信不過各位,只是在告訴大家在關鍵時刻我會負責,不會讓大家因此受到皇上的責罰……」

    「總管事大人宅心仁厚,吾等都明白,大人有何吩咐請直言?吾等莫敢不從。」那侍衛頭頭道。

    「吾等莫敢不從。」一群侍衛也拱手道。

    荀真少有血性地喊了一聲「好」,然後道:「荀真是將身家性命都托給了各位……」這才將最終計劃的目的道出。

    天黑時分,皇宮裡的柳心眉親自站在那能看到城門處的隱蔽之地,在這兒等了有些時辰,每當宇文泓遣人去看荀真時,她都會等在這兒,荀真那人多狡猾,若是有一絲絲變故,她也能早做安排撇清這關係。

    果然,看到那簡陋馬車裡的小太監給了她一個暗號,表示一切都沒有問題,這才舉手做了個手勢轉身離去。

    貴綺宮裡,柳心眉之母孫氏一看到女兒回來即迎上來,責道:「這雪下得大,你幹嘛還親自去?遣人去看著不就行了?你哥已經沒有了,你若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還怎麼活?」最後免不得又大哭起來。

    柳心眉看著這老了不少的母親,心裡也跟著難過,五哥那一走,母親的精氣神似乎也跟著走了,扶著母親坐下,「娘,逝者已矣,別再想那麼多,不是還有三哥與小弟嘛,你這樣,五哥九泉之下看到會傷心的。」看到孫氏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這才解釋道,「這事關乎我的命運,所以我要全程監控,不容出一絲的差錯,娘,我們柳家自先皇逝後萎縮已多,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今聖上要捅我們柳家這個馬峰窩也是要掂量掂量的。」聲音恨恨的。

    孫氏皺眉憂心道:「提起這些個事我就心驚膽顫,不知道你們都熱乎什麼?心眉啊,我總憂心著,如果柳家實在保不住了,你千萬記得要撇清關係明哲保身,娘也只想看到你安然無恙地活著。」兒子那慘不忍睹的死狀讓她夜夜都睡不好,兇手又不知是何人,就怕柳家走到了盡頭。

    「娘,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祖母、你、其他的柳家女眷哪個不是名門出身?難道連那些個名門高官之家也會不顧自家女兒?還有我們外放的柳家子嗣,沒有一個是吃素的,上回的靖難之役,爺爺並沒有出盡全力,不然你以為那明陽真人就能如此囂張?再說,只要除去荀真這攔路虎,我的日子只有更好。」柳心眉眉毛輕佻微昂著頭道。

    孫氏聽後,非但沒有放心,反而更為憂心,只是看女兒這樣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內心輕歎,勸是勸不來了,遂狠心道:「讓你爺爺趕緊動手,莫拖下去了,上回你的傳信都過了這麼些日子,你爺爺還是不想與皇帝撕破臉皮,非要尋一個合適的時機弄死她。眉兒,為了你的幸福,娘也是可以狠心置他人於死地,我這就回去與你爹一道說服你爺爺,盡快弄死荀真,這樣才沒有後顧之憂。」站了起來準備離去。

    柳心眉沒想到母親會說這一番話出來,母親雖然時常愛擺架子,但是從沒有一次如此殺伐果斷,遂感動地道:「娘?」

    孫氏輕撫她的臉,「眉兒,娘只是想與你分擔,如果你能早早地誕下皇嗣該多好啊,為娘的哪個不望孩子好的?」

    柳心眉伏在母親的懷裡哭了一會兒,這才抹去淚水,幫母親繫好氅衣的帶子,「天黑了,娘回程不要太趕,你們也要小心伺候夫人,絕不能有疏忽,仔細本宮剝了你們的皮……」已是朝趕馬車的人厲聲吩咐了。

    華龍宮燈火通明,宇文泓一直在等給荀真送信的小太監回來,實在著急這小女人這次有沒有隻言片語帶給他?沒他在身邊真的那麼愜意?竟是樂不思蜀了?遂煩躁地將硃砂筆扔到一旁,起身在殿裡踱著步。

    好一會兒,看到孫大通進來,他欣喜地忙轉身,哪裡知道卻是看到跟在他身後的是黃珊,遂不悅地道:「這麼晚了,你到朕的寢宮來有何事?」

    黃珊本來想表現一番的,哪裡知道卻碰了這帝王的釘子?遂悻悻地行了一禮,「臣女不知為何擾了皇上的興致……」

    「既然不知為何那就出去吧,朕忙得很,你別在這兒添亂,你是宸妃邀請進宮的,不用在朕這兒侍候,去她的寢宮尋她打發時間。」宇文泓不耐煩地揮手道。

    黃珊有些受傷地看著他,他的態度為何一時風一時雨,她捉摸不透也吃不消,現在受到他的驅逐,不好再說什麼,哽咽地道:「臣女告退。」

    忍淚起身退出去,一轉身即捂著口流淚跑出這帝王寢宮,難怪人們常說伴君如伴虎,果然就是這樣。

    宇文泓卻絲毫沒有理會這黃珊的心情,比起這個,荀真要重要得多,「孫大通,還沒回來嗎?」

    「應該快了,許是天黑雪大阻礙了。」孫大通在外面迴廊恭敬道,正要著人去催,看到那幾個小太監縮著身子冒著嚴寒酷雪急匆匆而來,遂眼一瞪道:「都準備要吃板子嗎?讓主子好等,回頭辦不好差事,小心你們的皮。」

    「公公饒命,我們一路上都在趕,只是雪大阻了道路,不好走,還有幾個侍衛大哥受了傷呢,公公……」那小太監討好地笑道。

    「得了,都給我住口,皇上還等著你們回話呢。」孫大通急忙領著那個小太監進去,著另外兩人等在原地。

    宇文泓正要發作,在看到孫大通領著人進來的身影時,這才放下那焦慮的神情,嚴肅地道:「都將信送達了?她有什麼話要說?」

    小太監跪在地上磕頭行了禮之後,「回皇上的話,總管事大人收到信後即放在一邊,沒有什麼話要說?而且奴才正待要問,總管事大人即心煩地要遣奴才出去,還說……還說……」狀似為難地說不下去。

    「說什麼了?」宇文泓不禁陰著臉道,「她說了什麼?你給朕一五一十說出來?」

    小太監這才道:「總管事大人說,說皇上有了新歡就不要她,還說皇上已經有兩月沒去看她了,哪裡還有將她放在心上?還說皇上忘恩負義,不是……東西……的話……」本來在宇文泓一瞪下一股惱地將在車裡想了半天的話擠出來,但最後看到帝王的神色從所未有的難看,罵皇帝的話都是小聲地縮著腦袋道出。

    宇文泓輕敲著桌面,那陰沉的臉色一瞬間卻是收了起來,莫測高深地看了一眼小太監,「你說的是真的?沒有一絲瞞騙朕?她沒有信讓你帶回來嗎?」

    小太監看到帝王的面容,糟了,這回猜不出他的心思,本以為經過前幾回的謊言,現在慢慢地加深挑撥離間的話會讓皇上相信,可看皇帝這樣子不知是信還是不信?心裡惴惴不安,不敢改口,一口咬定道:「小的發誓所說沒有半句虛言,給個天做膽小的也不敢瞞騙皇上。」暗瞟了眼帝王的神色,「總管事大人說沒有寫信,因為不知聽信了何人的讒言,她一直都抱怨著……」

    宇文泓起身背著手踱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看著他那副畏縮的樣子,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一腳踢向他的肚子,冷笑道:「你以為朕是那麼好糊弄的嗎?想錯你的心,你這樣一番錯處連篇的話,朕又豈會採信?」

    小太監因為皇帝這一踢,肚子鈍痛起來,跌倒在地,一臉驚恐地看著皇帝,不敢呼出痛聲來,急忙又爬起跪好,「皇上,奴才沒有說謊,一切都是真的,請皇上相信奴才所言……」

    宇文泓一聽,氣上心頭來,又狠踢了他幾腳,「謊話連篇。」

    小太監的嘴角流下一串血液來,皇帝那一連續的動作讓他反應不過來,只能恐懼地在一旁爬起跪好,這回不知如何是好?

    孫大通在一旁聽著這謊言,早已是巨怒於心,本以為這群烏龜王八羔子都學乖了,哪裡知道還背著他幹這種不入流的勾當?他聽著都不對勁,更何況與荀真有親密關係的皇帝?

    宇文泓瞇眼看著這不停瑟瑟發抖的小太監,冷哼道:「自她十五歲跟朕開始,從來沒有在這方面埋怨過一句話,頭幾次你找的借口還像模像樣,可這次你如何能騙得過朕?她是什麼樣的人,朕比你清楚。」最後卻是狠狠地宣告,「在朕的面前玩這種伎倆,你還不夠班。」

    順境或逆境她都陪他走過來了,一直都是那樣堅定無悔地跟著他,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豈會感受不到她的心意?她的性子剛柔並濟,如果他真的對不起她,她掉頭就會走,不會說這些自掉身份的話。

    宇文泓朝孫大通道:「將今天去看望荀真的人都給朕宣來。」

    沒一會兒,包括受了傷的侍衛,隨行的另兩名太監都一一進到殿裡來,一看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監,頓時就知道出事了。

    另兩名小太監忙跪下來,「皇上饒命,奴才們都是受了他的指使……」忙指向那小太監。

    侍衛也恭敬地行了禮,看到皇帝面容嚴肅,其中一個侍衛從懷裡掏出一封信,表情為難道:「皇上,這是荀總管事交代要交給孫公公的信,臣還沒來得及……」

    「孫大通,呈上來。」宇文泓道。

    孫大通這才急忙接過信遞給宇文泓,宇文泓打開一看,看到那熟悉的筆跡,只有寥寥幾個字,明顯寫得匆忙:恐防有詐,宦之言不可信,轉皇上,君心似磐石,妾亦如蒲葦……。

    心中頓時一陣疼痛,他的眼睛微微一濕,這短短幾句話,訴盡了她的衷腸,將信鄭重地折好,朝孫大通道:「將那幾個混賬東西關起來看好,備馬,朕今夜要出宮。」

    深夜,雪越下越大,而京郊的一幢宅子外卻有一群蒙著臉手持明晃晃長劍之人在打著手勢,瞬間跳進宅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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