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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三章 情意流轉 文 / 築夢者

    在方瑾的認知裡,凡是帶給她溫情的人都是要她要守護的人,一如荀真,此時奈奈的死給了她很大的衝擊,這一刻,無從去分對與錯,更多的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所以她不要命地衝向了那名殺死奈奈的華國士兵,即使這個人與她是同種族的人。

    奔向她的呼延勃的動作一頓,看到方瑾那抹高挑纖細的身影在空中飛舞,論力量她不是那名華國士兵的對手,但是此時的她因為莫大的悲憤而全身蘊含著一種驚人的氣勢。

    一種名為視死如歸的精神,讓她居然得以發揮出超越自身的力量。

    那名華國士兵原本輕蔑的眼神裡有著不可置信,高過方瑾的他怎麼會敗在這個胡國女奴的手中?低頭看了看一臉憤恨的方瑾手中的大刀穿破了他的胸膛,然後看進那雙冰冷的眼神,聽到她低低的聲音,「殺人償命,你,該死。」

    他揮舞著大刀想要為自己報仇,方瑾手中的刀猛然抽出,他的身體頓時失去支撐,往後倒去,方瑾猛然一躍,手中的大刀再次在空中揮舞,「去死吧。」

    一顆帶血的頭顱頓時隨著噴出的血漿散在青青草地上。

    那個身上帶血的女人讓眾人都愣然了。

    清風拂過方瑾凌成的長髮,頭上的頭巾不知何時掉落了,她手中的大刀仍在滴血,臉上的肅殺之氣並沒有消失。

    呼延勃感到胸腔跳得極快,這個女人再一次讓他震驚了,繼而看到她腮旁有兩行熱淚流下,不禁怔了,突然看到方瑾的背後有人靠近,那人一臉獰猙地朝她的後背揮舞著大刀,他的臉上一怒,快一步,砍下那人的人頭。

    方瑾正癡癡地看著奈奈的屍體,聽到身後的聲響,她回頭看去,只看到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倒了下去,抬頭看進一雙如藍天般潔靜的眼睛,他,為什麼要救她?

    呼延勃似看出她心中的疑問,面無表情道:「女人,你不記得你的命是我的,在我沒動手前誰也不能殺了你。」只有那發熱的耳朵洩露出他的赧然。

    方瑾原本有些許感激之情的眸子裡頓一冷,輕嗤:「說這麼多遍也不膩,我耳朵沒聾。」

    其餘的華國士兵在看到己方連死兩人,頓時惱羞成怒,這些該死的胡人,那個小頭目吹了聲口哨,大喊道:「殺死這些胡國人。」

    「殺。」

    一片殺聲在這片茫茫草原上響起。

    呼延勃的藍眸一沉,雖然敵方人數比自己這方要多,他的眸子裡沒有怯意,握緊手中扣刀柄迎了上前,坐於馬上的他手起刀落,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去離去,而他的身上也添了一兩道刀傷,渾身浴血。

    方瑾也握緊手中的大刀滿眼戒備,深知這個時候已經不是一張嘴就能解釋得清楚,所以她不做那無謂的徒勞功,守護住奈奈的屍首,呼延勃在她的前面擋著,倒沒有人衝破他的防線攻向她。

    華國畢竟是她生養的地方,兩族千百年來的敵對不是那麼容易消解的,就如一般的華國女奴或有華國血統的奴隸,他們在胡國也不會被當做人來對待的,那是可以交易的畜牲,一如安胡閼氏用了五十頭羊跟呼延贊交換了她。

    她的星眸看向那個在她前面的男子,他在馬上抗敵的英姿落入她的眼裡,眼微瞇,雖不明白他的意圖,但感激之意還是有的,起碼她的手不用再沾上同胞之血,她恨的是那個殺死奈奈的人,這是她天性中的涼薄,對於非親之人做不到一視同仁。

    這場戰鬥對於雙方來說都是艱苦無比,呼延勃這方損失了半數之多才將那群在草原上流蕩了有段日子的華國士兵解決掉,占的是體能之優,當最後一名華國士兵倒下,這場戰役宣告結束,青草地上已經染滿了鮮紅之色。

    方瑾不再關注那場戰役,而是給奈奈的梳好頭髮,拉好衣襟,將一旁死去的奴隸都拉開,給奈奈空出一個方位,看著她那年輕的面孔,她的淚水又撲簌簌地流下,滴在奈奈已經沒有血色的臉上,「奈奈,如有來生,不要再遇上姐姐,如果沒有碰上我,你也許還會活得好好的,可笑的我自以為自己待你極好,以為讓你吃好穿好就是幸福,就是對你的解救,原來我什麼也不是……」

    這一刻,方瑾自責不己。

    悲痛得很的她聽到那醇厚的嗓音道:「她不過是一個女奴,你又何必這樣呢?」

    方瑾不喜歡他用這樣不屑地語氣談論著奈奈,那抓著草地發洩的手頓時鬆開,轉頭抬起淚顏道:「我不許你用這樣的語氣談論奈奈,她何其無辜?要承受這些。她身具兩國血統並不是罪過,胡人不承認,華國人仇視,她已經承受了上天的不公,你不配用這樣的語氣談論她,以及她,他……」

    她的手指著那一具又一具奴隸的屍體,他們已經慘遭拋棄,最後還丟了性命,有誰為他們難過過?

    呼延勃定定地看著她,那憤怒又急切的面容不像是做假的,冷冷地道:「你引華軍來時就沒有顧慮到他們,與我們何異?」

    方瑾的面色一蒼白,深呼息一口氣,道:「呼延勃,你不過是想要聽我說聲後悔而已,華國是我的國家,只是我沒想過要害死奈奈……」眼睛一閉,再度淚流滿面。

    呼延勃似乎對她的淚視而不見,上前掄起那滴血的刀,對準方瑾纖細的脖子,「方瑾,你這不過是狡辯而已,既然你如此愧對這個女奴,那就到地府去陪她吧。」

    方瑾對於呼延勃的變臉早已見慣不怪了,嘴角一撇,目光看著奈奈不甚在意地道:「要殺我就不要有那麼多的廢話,呼延勃,別叫我看不起你。」

    呼延勃額上的青筋乍現,每次與這女人說話他都佔不了上風,現在他也發現自己總是有意無意地維護她,遇上了方瑾之後,他不再像他,變得猶豫不決,受這種情感支配的他很陌生,連自己也將認不出自己,這回他的藍眸裡已是下定決定,不能再讓這個女人影響到自己的情緒,所以她必死。

    他的大刀狠命地揮下去,而方瑾卻是看著奈奈無語道:「奈奈,等著姐姐,姑姑,真兒,我這回真的要先行一步了。」她慢慢地閉上雙眼,耳中的風聲及鼻端的血腥味告訴她,他這回是來真的。

    帶著對親人的愛和思念,她從容赴死,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她對別人的生死例來冷漠,也許看慣了太多的生死,但這些無辜的奴隸因她而死,她的內心始終帶著深深的愧疚。

    我以我血洗我罪孽。

    一旁的呼延勃的手下看到皇子終於痛下決心殺死這個囂張的華國女奴,頓時鬆了一口氣,即使在她揮刀殺死那名華國士兵時是真的震憾了他們的心,但是非我族群,其心必異,再加上皇子對她的態度讓他們本能的擔憂。

    方瑾感覺到那把刀離她越來越近了,冰寒的殺氣讓她的身子本能一顫。

    呼延勃看著她不閃不避的姿態,心裡如倒翻了的味瓶子,什麼味道都有,那把刀在距離方瑾纖細的脖子只有寸許之地時,他的手好似被看不見的繩子牽住一樣,怎樣也揮不下去,只要一刀,這個女人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再也不會笑,再也不會頂嘴,再也不會有著那可笑的驕傲自尊……

    咬了咬刀,他再度揚刀揮下去。

    最後,方瑾聽到一聲巨響,看來她要變成一具無頭之屍了,但過了好久,她的頭仍健在,她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臉,詫異地扭頭看向呼延勃,只看到他將大刀插到她身旁厚實的泥土裡,黑眸裡滿是不可置信,他居然不殺她?

    「為什麼?」半晌,她舔了舔嘴唇,幹幹地問道。

    「閉嘴,女人,你很聒噪。」呼延勃自我厭惡地喝了一聲,對於自己沒能下手殺她的舉動深深地自責,藍眸裡的神色冰冷又複雜,剛好與方瑾不解的黑眸相遇上,頓時耳根子紅透,他迅速別開眼光,不去看她瞳眸中自己狼狽的樣子。

    不看就不看,方瑾冷哼一聲別開頭,「既然不想殺我,那就幫忙將奈奈和其他的人的屍體火化了。」

    呼延勃看了看那暗下來的天色,這裡不能再逗留,看到她正在拉著奈奈的屍體準備火化,忙一把抓著她的手臂冷道:「我今天不殺你不代表以後不殺你,走,現在不是管他們這些個死人的時候。」

    方瑾原本對他已經沒有多大的恨意了,雖然他變態地折磨了她幾天,但是她的所作所為擱在哪人的身上都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她也沒有真正將他的行為放在心裡,尤其是今天他沒有一刀殺了她,意外之餘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竊喜?在這樣的氛圍下,她拒絕去探索自己的心事。

    現在聽到他沒有人性的話,不由得憤怒地道:「呼延勃,你放開我,我還以為你會對於他們的死有些許動容,是我看錯了你,我一定要留下給奈奈收屍。」

    呼延勃對於這女人現在的固執,真的很想一棒子打暈她拖上馬,咬牙狠道:「我說走就走,不要多廢話。」

    方瑾一把想要甩開他的大掌。「放開我。」

    呼延勃卻是一把將她扛起來甩到馬上,但此時,遠處卻有越來越大的騷動想起,就連掙扎中大罵呼延勃的方瑾的動作也是一頓,這聲音是什麼?「呼延勃,這是什麼聲音……」話音沒落,那種聲音越來越近,速度奇快。

    看到呼延勃的臉色鐵青,她忙滑下馬,拉著呼延勃的衣物,警醒地道:「是不是……」

    那群屬下卻是面色不好地看著呼延勃,打斷了方瑾的聲音喊道:「狼,是狼來了。」

    「不對,是狼群,皇子,這兒似乎就是狼群喜歡出動的地方,怪不得三皇子丟下那些奴隸來擋刀趕緊逃走。」

    方瑾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肯定,表情一怔,草原上有狼群出沒的事情她在王庭的時候聽人說過,那時候還聽得滋滋有味,絕不會將這種吃肉的動物與自己聯繫起來。

    呼延勃撿起一把大刀塞到方瑾的手裡,看到她的臉色在朋亮爬起時極為蒼白,聲音一重道:「別想那麼多,握緊你手中的刀,狼群非同小可,我們的人數不多……」

    「奈奈的屍體……」方瑾想將奈奈的屍體抱上馬帶走,不被狼群啃咬。

    「現在不是管她的屍體的時候。」呼延勃道,一把將方瑾抱起甩到馬上。

    只是來不及了,狼群來得及其的迅速,就連呼延勃也沒得及跨上馬,而他的隨從忙策馬奔向他們,將呼延勃圍起來,「皇子,快上馬,我們快走。」

    就連馬也不安地在原地踢動著,方瑾本想抗議,但是當她看到那在夜裡發出綠幽幽之光的眼睛時,倒吸一口涼氣,狼群裡的頭狼站在醒目的位置嗷叫著,那聲音在月夜裡聽來令人頭皮發麻,全身緊繃,生活在華國帝京的皇宮裡的她何曾見識過這樣的情景?

    呼延勃迅速跨上馬,一手拉住疆繩,一手握緊大刀,看來一場苦戰在所在免了。

    狼群將他們包圍了起來,它們綠幽幽的目光裡滿是興奮之意,而一些狼已經在拉那些死屍,而其他的狼卻在頭狼的帶領下看著他們這些個活人。

    呼延勃吹了一聲口哨,眾人動起手來,一群狼跳躍起來圍攻一個人,這些狼群在頭狼的嗷叫聲中合作無間,看來應該是襲擊過不少經過此處的人。

    僅靠呼延勃不足以保命,方瑾看了一眼奈奈的屍體,忍痛別開,如果她執意為奈奈收殮,那將會害死呼延勃,攻擊他的狼是最多的,大概是他刀上的血腥味最濃,而且比他的部下砍死更多的狼,惹得那些狼朝他嘴牙裂嘴,一副發狠的樣子。

    方瑾機警地在呼延勃顧不過來的地方補上一刀,殺退一頭狼,呼延勃瞄了她一眼,她道:「我不是你的累贅。」她選擇出手的時機相當好,時常能化解狼群的攻擊。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了,狼群的數目太多,呼延勃的身上漸漸過傷,就連方瑾也略受輕傷,那些狼看到同伴死去,對這些人類就更為憎恨,而那頭狼卻嗷叫得更厲害。

    月上中天,方瑾的手也殺得酸了,但是狼群似乎沒有減少,那綠幽幽的眼睛看來仍是可怖得很,呼延勃一手攬緊她的腰,吩咐道:「你握緊疆繩催馬快走,我在背後殺那些阻攔的狼。」給僅剩的兩名手下做了個撤退的手勢。

    方瑾沒有猶豫,抓緊疆繩,小腿一夾,驅使馬兒跑得更快,但馬兒也受到狼群的嘶咬,頓時暴躁得很,馬背上更見顛簸,她咬緊牙試圖忽略耳邊聽到的嗷叫聲,一門心思向前衝。

    對於草原她不熟悉,沒頭沒腦地策馬狂奔。

    一隻狼追上他們,向著方瑾的喉嚨咬去,方瑾下意識地用手一擋,看來難逃狼吻了,呼延勃快速地用刀往前一砍,然後在她耳邊道:「打起精神來。」

    方瑾原本頭有些暈,聽到呼延勃的聲音,她的手在大腿上狠狠一掐,然後打起精神來,小腿一夾,「駕——」

    月夜下與狼群搏鬥的畫卷是那樣的驚心動魄。

    四周的風吹來,帶著乾旱之意,身上多處受傷的馬兒駝著兩人走在那鬆軟的沙子上,不堪重荷的它鳴叫一聲,然後雙腿一屈倒在地上,背上駝著的兩人瞬間掉到沙地上。

    方瑾的傷口一接觸到滾燙的沙子,頓時就醒了,陽光異常的猛烈,她用手擋了擋陽光,然後乾燥的嘴唇嚅動了半晌,趕緊坐起來,入眼全是金燦燦的沙子,這是哪?

    她愣了愣,怎麼到了這寸草不生之地?腦袋異常地沉重,昨天到底怎會暈死過去?她已不記得了,目光睃巡了一下,在她身邊不遠處的呼延勃還握著刀柄沒有清醒。

    她連滾帶爬發走近他,顫著手摸了摸他的鼻息,還沒死,她鬆了一口氣,起身顫抖著走向那倒在地上筋皮力盡的馬兒,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它有鬃毛,歎息一聲,然後取出水袋拿去給呼延勃潤一潤唇。

    當她正要給呼延勃餵水時,突然想起了這人屢次要置她於死地,如果現在趁機殺了他,那麼她就可以逃回華國去,這個念頭一起,她擰緊壺蓋,然後掰開呼延勃的手,抓過他的刀勉力站起來,咬牙舉起來,只要一刀下去,她就能得到自由不再受制於他。

    呼延勃勉強睜開了一條眼縫,看到方瑾舉刀就要砍他,沒想到最後他還是要死在她的手下,真是諷刺,如果昨天沒有一時心軟不殺她,會不會他的命運就要改寫了呢?與狼搏鬥了一夜,數次救下她的性命,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他沒有能力阻止她的舉動,乾涸的嘴唇嚅動著,微不可聞地道:「要殺就殺吧。」

    他的眼一閉,再度撐不住暈死過去。

    天空什麼時候下雨了?

    他覺得那雨水似乎流經他的四肢百骸,非常舒服,不由得貪婪地喝了幾口,渾渾噩噩幾次,那夢中都有雨水,在這個少雨的地方這麼多的雨水真的很罕見,他滿心欣喜。

    努力地掀了掀扇貝,他看到一個朦朧的身影,呢喃道:「怎麼會是那個囂張的華國女奴?她難道也死了?這個女人也有那麼一天……」

    頓時,他的臉上一痛,那看得朦朧的眼睛頓時看得真切,只見到女人一臉憤怒地道:「你死了老娘也沒死,省著點喝水,天知道這是什麼鬼地方?」

    他的頭腦清醒過來,掙扎著坐起來,驚訝地看著她,「你不是殺了我嗎?」

    「誰要殺你?你不是昏睡的時間太長了,所以產生了幻覺。」方瑾可恥地否認了,若不是他最後的話驚醒了她,也許她真的會揮下刀子,這個死變態沒整死她還救了她幾次,她也不是那種恩怨不分之人,所以最後她收起了刀子,給他灌水,看到他又想要暈過去,她死命地搖晃著他,「喂,呼延勃,你可不能暈死過去?老娘還指望你帶著老娘活著走出去這鬼地方,我到附近看了看,沒有發現水源……」

    「放手。」呼延勃冷喝一聲,「這是大漠。」

    方瑾頓時癱坐在黃沙中,大漠?她再不濟也知道這兒水源難尋,「現在怎麼辦?」

    「要等到夜晚觀星象才能辯別方向,我現在受傷過多不能動,馬死了,你拿著其餘空水袋裝一些馬血,如果我們沒有找到水源,暫時可以頂替一下……」他的頭一陣暈眩,看來應是失血過多,雙腿傷得嚴重,那群該死的狼,將他的手下全部咬死,他們能逃出來已是萬幸了,轉頭看到這女人一臉的嫌惡,臉一沉道:「那你就等著渴死吧,必要時有馬血可喝還是好的,喝馬尿也是常有之事。」

    方瑾撇了撇嘴,知道他不是在危言聳聽,於是認命地轉回去可憐地看了眼馬兒,取出空囊割開馬脖子取血,看到還沒最後嚥氣的馬兒眼裡有一滴淚流下,她傷感地一手摸著它的鬃毛,努力忍住淚水,「對不起……」

    這兒望眼看去都是黃沙,方瑾簡單地幫呼延勃處理了一下傷口,背著必要的用品,割下一大塊馬肉帶著留在路上吃,之前大部分的糧食都是由呼延勃的手下所帶,好在背囊裡還有少許的乾糧。

    她架著呼延勃的手,撐著他的重量吃力地往前方而去,希望運氣好地能遇上綠洲。

    呼延勃受傷較重,灼熱的呼息噴在她的脖子上,轉頭看去,用手在他的頭上一摸,發燒了,她眉頭一皺,準備讓他休息一下。

    「別停,我們必須要找一個避風之處,夜裡這兒會很冷。」呼延勃努力打起精神指示她道,她沒有在大漠生活的經歷,所以有些東西她不懂。

    方瑾這才繼續前行,兩人吃力地向前挪。

    在夜晚來臨時,找了個避風的沙兵,她將呼延勃放靠在背風的沙丘上,然後濕了巾帕給他擦了擦臉,輕拍他的臉道:「呼延勃,你能聽到我在叫你嗎?」

    「別吵。」呼延勃閉上眼睛,低低地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她看他的形勢越來越不好,全身都發燙,若是昨天夜裡他不護住她,或是將她拋去餵狼,這樣他一定能逃得脫,心裡頓時升起對他的感激之情,咬了咬牙將背囊放下,清點了一下裡面的東西,發現了一個酒囊,拔開瓶塞一聞酒香充鼻,是烈酒。

    她看了看酒,然後又看了看呼延勃,這個時候不是顧得上害羞之時,一把扯下他的衣物,連裡衣裡褲也不放過,很快,半昏迷的呼延勃就被她剝了個精光。

    她兩眼沒有斜視,似乎沒有看到那強悍的體魄,將酒倒在手心上然後搓他的身體,專注地,一絲不苟地來回搓著,一瓶烈酒她用去了七七八八,此時,夕陽沉下,夜幕降臨。

    她完成後,摸了摸他的額頭,不再那麼熱了,這才長舒一口氣,這法子還是聽那些草原上的巫醫所說的,忙給他蓋上衣物,然後給他餵水,但水卻灌不進去,她暗罵一聲麻煩。

    仰天喝了一口水然後對準他的唇餵了進去,香頭向前推著水往他的喉嚨而去,呼延勃半睜開眼看到她這段時日裡沒來得及打理而狼狽的臉,喉嚨一吞,吞下她喂來的水,他的藍眸一直盯著她看。

    方瑾的舌頭舔著嘴角的水滴,現在一滴也不能浪費,看到他的目光,俏臉一紅,「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是啊,沒見過滿身是血的美女。」呼延勃因為燒退了而頭腦清醒了不少,打趣道,她剛才那舔唇的動作真的很誘人,思及,身體瞬間緊繃起來。

    方瑾不滿地朝他揮了揮拳,沒有留意到他的異常,轉身去準備吃食,乾糧還能留幾天,將一路上收集來的乾枝點了火,烤了一塊馬肉。

    呼延勃靜靜地看著她的舉動,那秀麗的背影看起來相當的迷人,他想著安茉兒可有如此迷人的風姿嗎?印象卻是模糊了,也許他真的沒有瞭解過安茉兒,現在這個女人深深地印在他的藍眼裡,接而是腦海裡。

    方瑾的美眸瞟了他一眼,看到他只是怔怔地一點也沒有要穿衣的樣子,俏臉紅透了,嗔道:「你還不趕緊穿上衣物。」

    呼延勃這時候地意識到自己還裸著身子,本想馬上穿衣的,但看到她的美眸時常向他這兒瞟,他故意一掀衣物,露出胸膛道:「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反正都被你看光了不下數回了。」

    「誰要看你?」方瑾忙轉頭,如狗兒一般地向後踢了幾腿沙子,只有那耳根紅透,然後回頭不甘心地看著他,這時候他已穿上了衣物,鬆了一口氣後,她狀似嘲笑地道:「其實我見過的美男不少,你,還遠遠比不上……」她伸出了小手指。

    呼延勃頓時頭冒冷氣,這個該死的女人不知道這是對男人最大的污辱嗎?趁她不留神,一把抓過她壓在身下,看著她驚訝地看著他,邪笑道:「你,要不要試一下?」身體故意向下磨擦她的嬌軀。

    方瑾的身子升起一陣快感,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她的俏臉一紅,想要推開他,手卻是一軟,他悶哼一聲,上回拒絕她的誘惑或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只是現在他有心無力,這樣純粹嚇一嚇她罷了。

    正要勉力退開身子,她的玉手自動地推開他的衣物撫摸著那結實的古銅色的胸膛,她的眼睛微瞇,觸感甚好,玉手一直向下,耳裡聽到他的悶哼聲,看到他的藍眸有著期待地看著她,故意笑得燦爛地一把推開他,不設防的他頓間倒在沙地上,雙眼冒火地看著她。

    「傷還沒好就想亂來?」方瑾輕哼道。

    「女人,你關心我?」他挑了挑眉。

    「誰……誰關心你?」方瑾差點被口水嗆道,「最好你現在就死掉,那樣我就可以省下一些糧食,哼!」轉身去伺弄那烤馬肉。

    方瑾覺得這些馬肉難以下嚥,但是為了能迅速恢復體力,再難吃也要啃下去,美眸看向呼延勃時,他正大口地吞嚥著食物,沒有絲毫的嫌棄,知道他的傷勢比她要嚴重得多,吃這些個不利於傷口癒合,建議道:「要不你吃乾糧吧。」

    「那個要留著。」呼延勃理智地道,即使食不下嚥,他也要吞下去,伸手再問方瑾要了一塊。

    大漠的夜晚非常的冷,與白天形成鮮明的反比,火堆很快就熄了,聽著耳邊的風聲,心頭發麻,這像極了夜晚的鬼哭狼嚎,一想到狼,就恨得牙癢癢的。

    呼延勃看到她在一旁瑟瑟發抖,艱難地挪著身子靠近她,健臂一伸將她環到懷裡,她感覺到他的熱源籠罩著她,下意識地靠近。

    夜漫長著,呼延勃的健臂一直緊緊地摟著她,半夜時分,她感覺到男人的肌膚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看來不太妥,她忙伸手到他的額頭處,熱度上升起來了,正想要去取酒囊,記得酒剩得不多了,呼延勃卻是抱著她不鬆手,他的身上似乎又開始發冷汗。

    她搖著他,「呼延勃,你怎麼樣了?」

    「別走,好冷。」呼延勃無意識地攬緊她。

    她咬咬牙,褪下身上的衣物及他的衣物,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他,將殘破的衣物蓋好在身上,她的玉手緊緊地攬著他。

    呼延勃感覺到有熱源靠近,下意識地抱緊她,中間一點縫隙也沒有。

    天亮了,方瑾感覺到身下有異物,咕噥道:「拿開,別礙了老娘的睡眠。」

    「只怕拿不開。」

    有男人的聲音?正在做著美夢的方瑾頓時嚇醒了,立時坐了起來,聽到一聲悶哼,茫然地看著呼延勃,「你……我……」

    呼延勃不否認這美景相當的誘人,而且她坐的地方不對,但此時卻不想推開她,早上醒來時抱著她不著寸褸的身子時嚇了一跳,但隨後就知道必定是自己這病情反反覆覆,趁她未醒,他看了她的睡顏好一會兒時間,粗粗的手指撫摸著她的容顏,直到此時,他才看清楚她的長相,英姿中帶著幾分柔美,他看得有些癡了。

    在她醒來時,他卻是快速地收回手,挑眉看著她。

    「變態。」方瑾罵道,臉紅地跳開,趕緊穿上衣物。

    「好像兩次脫我衣物的人是誰?」他貼緊她道。

    「是誰?哈哈……是誰……」方瑾打著哈哈,心裡卻是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兩人在尷尬的氣氛中用了早膳,經過昨天,呼延勃的體力有所恢復,但是腿傷未好,所以仍由方瑾架著他走。昨夜辯認了星象,呼延勃指了個方向,只要出了這個大漠,就能直奔陰山北。

    方瑾不遺有他地按著他指示的方向前進。

    他曾笑問,她不怕他蒙她?她卻是笑答,反正她一個人也走不出這個大漠,除了信他別無他道,再說就算現在他騙她,她也沒法。

    在大漠了二十來天後,原本的水都耗光了,在沙丘處尋到不多的水補充了水囊,這樣支撐了幾天後,他們的身上剩下的已不足一人飲用,再這樣下去,別說到陰山北了,能不能活著出大漠仍是未知之數?

    呼延勃的面色越來越沉重,他的傷勢倒是好了一些,能自己拄著大刀往前走,此時停下來看著方瑾在他的指示下在沙丘上找水,卻是一滴也沒有。

    方瑾卻是越來越煩躁,現在他們急需尋找到水源,狠狠地踢了踢那隆起來的沙丘,可惡,將水囊的蓋子擰緊,「呼延勃,這兒沒有一滴水,我們已經連續五天沒有找到水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渴死的,前方到底有沒有綠洲?」在這鬼地方轉來轉去,入眼除了黃沙還是黃沙。

    呼延勃卻是安撫地看了她一眼,「你現在著急也沒有用,我們往這個方向走就一定能出這鬼地方,前方應該會有水源。」

    方瑾也知道發脾氣沒有用,認命地放好那只空水囊,乾糧早已耗淨了,現在都是靠呼延勃尋到大漠中的蠍子等物充飢,若是遇上了仙人掌倒是件幸運的事,至少有東西可以下肚。

    漫天黃沙中,兩人徒步前行,烈日炎炎,方瑾抹了一把汗水,想要喝一口水,看了水囊半晌,最後還是忍住放回原位,從來不覺得水是那麼寶貴的資源。

    呼延勃有些心疼地看著她,「想喝就喝吧。」

    「我還忍得住。」方瑾搖搖頭道,一路上他都是盡量不喝水,她也不能一個人自私地喝水。

    呼延勃不禁伸手揉了揉她打結的頭髮,出身尚儀局的方瑾卻是最在意儀態的,身上前所未有的骯髒,她趕緊避開,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這麼髒的頭髮他也能摸得下手?自己聞著都有味兒了。

    呼延勃搖了搖頭,正要說什麼時,衣袖被人用力地一扯,「呼延勃,你看,前面有綠洲,有綠洲……」

    方瑾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愉快,鬆開呼延勃的衣物,快速地朝那綠洲奔去。

    呼延勃想要阻止她也來不及了,這個女人就不會看清楚再撲過去嗎?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看出現在眼前一片綠洲,最後看出了玄機,大喊著衝上去想要拉回方瑾,「那是海市蜃樓……」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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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中秋節,明天是國慶節,祝大家雙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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