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遺失的過往 002 人生，大起大落(2) 文 / 藍鳶

    所有的資產全部拿去了抵債，倪尚禮只留了一處不到五十平米、兩室一廳的房子作為一家人的棲息之所。

    「咳咳——」

    將行李拖進空曠的房子，望著灰塵遍佈、陰暗擁擠、整體加起來還沒有曾經自己臥房大的新家，如夏頓感喉嚨干癢得無法忍受。靜靜站立了許久，如夏努力說服自己去調試、適應。她不停地告訴自己，從這一刻起，她再也沒有挑剔的權利。

    打開燈，如夏跑去廚房端了一盆水，隨即跑去一側較大的臥房，一語不發地從頭到尾擦拭了起來，從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幹過粗活的一家人，第一次同時窩在二十平米的小屋內齊心協力的清掃、打理。

    「爹地，媽咪，奔波了一天，你們也累了，剩下的不多，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們早點休息吧。」

    幫媽咪把行李拖進房間，如夏端著水盆走出來、隨手悄悄帶上了門，蔥嫩的小手早已刮痕斑斑，麻木得絲絲顫抖，知道爹地、媽咪會跟自己一樣受傷，如夏還是決定獨自承攬這一切。

    倒掉水，如夏洗淨抹布，繼續努力的擦拭著每一個髒污的角落，累了，她就跪著；疼了，她就換手，自始至終，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半點聲音，吵醒身體欠佳的爹地、疲累不堪的媽咪。

    十點的鐘聲緩緩響起，如夏終於完成了自己臥房之外的所有打掃、清理的工作。換了最後的一盆清水端進屬於自己的小小空間，闔上房門、跪下身子的那一刻，望著自己血跡斑斑、慘不忍睹的雙手，眼裡的淚，還是忍不住地潸然而下。

    驚恐地摀住嘴巴，如夏默默地流著淚，還是彎下了身子，繼續未完的工作。

    十二點的鐘聲緩緩響起，幽暗的小屋中一抹纖弱的身影卑微的跪在地上，還在不停的塗塗抹抹，她的動作那樣的生澀笨拙，卻是那樣無可匹敵的認真——

    待如夏和衣躺到床上，一點的鐘聲早已響過，她的身子，前所未有的累，前所未有的痛，卻怎麼也比不上她的心，讓她想要窒息。

    知道自己沒有賴床的權利，第二天一大早，如夏就拿著準備好的簡歷跑去人才市場找工作，每個月五萬塊的還款，足以壓得他們一家人透不過氣來。

    「倪小姐的作品很優秀啊，明天你過來……倪小姐，你還是先把簡歷留下回去等消息吧，三天內我們會詳細審核後，再給你答覆的……」

    「倪小姐，很抱歉，公司規定，我們不招收毫無實戰經驗的…應屆生……」

    「……」

    接連跑了幾家公司，如夏沒想到就算是自己感覺良好的應聘，最終得到的答案也始終如一；第n次失望而歸後，親眼看到剛剛拒絕自己的公司自打嘴巴的接收了應屆生，望著手中的報紙，如夏才找到了失敗的癥結所在，原來不是她不夠優秀，而是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新婚被棄，豪門破產，倪氏閻氏恩怨情仇……』

    『新婚反目，人財兩空，悲情新娘倪如夏……』

    好醒目的標題！好詳盡的報道啊！仿似親眼目睹了一切，連她知之不詳的三年前的恩怨都被人刨根究底的挖出！

    一夜之間，她變成了世人皆知的、閻翟穿過不要的舊鞋；一夜之間，她變成了聲名大噪的豪門棄婦；一夜之間，她成了家喻戶曉的落魄千金、淒慘新娘；也是這一夜之間，注定她今生今世，都將與幸福絕緣！試問哪一個男人能接受這樣一個隨時隨地都會被人拿出來品頭論足的失貞新娘？！

    今時今日，大概她說破了嘴皮子，也不會有人相信其實，她還是保有處子之身的！

    如此巨幅的照片，如此震撼的頭條，誰會不知道而今的『倪如夏』是何許人也？誰又會甘願冒著得罪閻氏集團的風險收留她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

    現實，殘酷得讓她清醒，卻也悲觀得讓她絕望！這個世界，更多的人喜歡的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如夏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沒得選擇，如夏只能一邊打著散工，一邊退而求其次；她知道越是大型的公司跟閻氏集團的瓜葛、牽扯可能會越多，所以她把自己的簡歷全部投到了中小型的企業，甚至放寬了尺度，不再要求從事與服裝有關的行業。

    現實讓她明白，愛好、興趣更多的時候，只是有錢人的消遣。當一個人連生計都成為難題的時候，是沒有資格談理想的。她現在需要的是工作、是錢，而這種廣撒網的形式，是她無可奈何的抉擇。

    在商場推銷了半天的化妝品，去西餐廳彈了三個多小時的鋼琴，如夏結束一天的工作，拖著疲累不堪的身子回到家，已經過了五點。

    望著略顯黑暗、空無一人的房屋，知道吃飯的時間點，爹地、媽咪應該是在外面擺攤做壽司，坐到沙發上，如夏才驚覺為了趕場，早飯之後，自己已經滴水未沾。

    站起身子，走進廚房，如夏熟練地倒入開水，打算先煮碗麵條墊墊肚子，再去接替爹地、媽咪輪流休息。

    拿出麵條，切了點青菜，不經意間瞥到一旁紙盒中剛剛加滿的雞蛋，拿起一隻，如夏的眼睛突然濕潤了。

    「以後都不許踏足廚房……如夏，我要的是女朋友，不是廚娘……」

    閻翟的話清晰的響徹耳邊，往昔的柔情蜜意瞬間變成最深的諷刺，淬著毒刺入如夏的心扉！

    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什麼是學不會的，如果你學不會，那只是因為還沒有把你逼到『非學不可』的地步，曾經她連雞蛋都不會煎，不到一個月，她卻學會了所有的家務。

    咕咚咕咚的水聲傳來，如夏回過神來，放下雞蛋，抓起麵條、青菜一起放了進去。

    「呼！」不小心碰到滾燙的鍋沿，如夏收回手，閻翟的話再次響徹耳邊：

    「我不要你因為這點小事而受傷，你痛…我也會痛……」

    乾涸的眼角再次濕潤，晶瑩的淚滴滾落鍋底，如夏心中卻只有一個問號：閻翟，我在痛，你感受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