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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76卷 痛失永剛 文 / 弱水三千分之一

    對於命運一說,我一直持有懷疑態度夢魘奇緣。

    我不信命,很多時候,我想去改變宿命,希望它按照我的軌道來運行,符合我預想的情景,達成我夢寐以求的心願。可是,冥冥之中,總有一些人,一些事,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世緣,原本就是上天安排好的,可以說是命中注定,無法改變的,它會在你想當然、不經意的時候悄然出現,改變了你的計劃,亂了你的心。

    很多時候,我夢想得很美。

    我總是高估自己的力量,我以為,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滿心的激情不滅,一腔熱血沸騰,高昂著頭往前衝,自然什麼挫折、障礙、困難、打擊、疑難雜症都可以迎刃而解,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長遠的。人總在曲折中前進,螺旋中昇華。

    自從離開古風鎮,來到這個詭異山莊,我的自信還是一如既往,不管是在罪惡之城,還是在死亡墳塚,不管是面對既可恨又可怕的敵人崔子白,色膽包天的紈褲子弟江大運,還是鬼樓裡這個神秘莫測、法術高強而又陰險毒辣的黑獵道人,我從來沒有喪失我的信心,鼓足了勇氣與他們抗爭、戰鬥,也許是一回又一回的逃脫險境,一次又一次的死裡逃生,躲過的一劫又一劫,讓我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好,有老天照看,甚至幻想在任何時候,我都會活著。

    想得很美,但殘酷的現實就擺在面前。我的自信無限膨脹,就會很快忘了,我是活在這樣的一個險象環生、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面臨死亡的境地裡。

    此時此刻,看著那一株張著黑暗大口、咆哮而來的妖樹,我心中一沉,暗叫不妙,忽然一種讓人心驚膽寒的想法悄然而然的襲進我的心,我開始意識到我逃不過這一劫了,我所面臨的處境相當危險,十分緊急。

    只聽得三樓裡的陳路德大叫一聲,「小心!」話音剛落,那妖樹的大口便已快到了我的眼前。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身影晃在了我的前面,張開雙臂,投向了妖樹的大口。

    那妖樹連同它的傘狀枝椏一口吞下了那個身影,猛地合攏了,一下子便萎縮了,滿足的矮下去,遁向二樓。

    而我,緊握著匕首,吊在三樓和四樓之間晃蕩著,一時間睜大了眼睛,驚魂未定。

    待我回過神來,最想問的話便是,「那個身影究竟是誰?」是陳路德嗎?我朝三樓定睛一瞧,陳路德張著大嘴愣在木圍欄旁邊,呆若木雞。那是?我的心不由自主的驚跳起來,周永剛!是他!我用力扯了幾下手中的繩子,四樓果然毫無動靜,一定是他了,我的淚「刷」的一聲就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我一邊淌著淚一邊費力的攀上了四樓,從斷裂的圍欄口處爬到木地板上,和李天生一起趴著,淚如雨下。周永剛把繩子拴在了樓裡的木柱子上面,在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捨身而下,救了我。

    我再也禁不住慟哭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陳路德在呼叫我,我硬撐起身子,把繩子的另一頭拋給了三樓的他,不一會兒,他也爬上了四樓。

    我們忍著悲痛,給還在昏迷的李天生包紮好了傷口。我自顧自的坐在地板上黯然神傷,抹著眼淚,哭個不停。

    陳路德在一旁默默的瞧了我好半天,最後勸說,「甭哭了,留著點精力過下一關吧!」他頓了頓,「我也不想說什麼打擊人的話,但是你也太冒失了,什麼都沒想好就貿然動手,這樣子,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唉!死者已逝,生者如斯,下一步該怎麼做還得怎麼做,是吧?」

    我聽了他的話,一把摀住自己的臉,還是忍不住哭個不停,一邊哭一邊自責,「嗚嗚,我,我以為他對我已經沒什麼情感了,我錯了,我錯了,他被人折磨成那個樣子,心裡面還是想著我,雖然他面冷,一臉無情,可是我竟然沒有看出來,他仍然記掛著我,並沒有把我忘記,我怎麼這樣傻?嗚嗚」

    「……」

    「不行!」我放開手,發狠的說,「我要到最下面的院子裡去,剖開妖樹的肚子,救出周永剛!」說完,「霍」的站起身來,不顧一切的要衝下樓去。

    陳路德一把拉住我,大聲吼叫道,「梅成香,你瘋了?你想讓周永剛白死啊?沒腦筋的傻女人!拜託你不要這樣衝動,好不好?」

    我斜瞅著他,聲淚俱下的朝他吼著,「如果你在妖樹的肚子裡,你也會這麼說?陳路德!人不要那麼自私!」

    他愣了愣,大聲回答,「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夢魘奇緣!如果我這樣子的話,我認了!你們也沒必要救我,做無謂的犧牲!」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哇」的哭出聲來。

    好一會兒,陳路德沉痛的說,「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哭完就走吧!」他仰起頭望了望第五層樓,自言自語,「我們不要浪費了他們的性命,辜負了他們的情意!越往後的路途可能越難走,也許我們每一刻都要面對死神!做好準備,走吧!」

    他說的這番話,是我聽過的他的話裡面最有份量和人情味的話,我停止了哭泣,哽咽著指了指地板上躺著的李天生,問他,「李警官怎麼辦呢?」

    陳路德二話不說,背起昏迷的李天生,悶聲說,「走!」

    「怎麼走?」我問,「這層樓不是有個八卦的陣法嗎?」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只好對他說,「你放下他,好好破陣,我來扶著他就行!」扭頭看看李天生,喃喃的說,「要是他能醒過來,那該多好!」

    陳路德瞧了我一眼,放下李天生,表情極為嚴肅的說,「他中了『屍魔樹』的毒,又遍體鱗傷,失血過多,估計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他停了停,很認真的說,「這一回,也許,也許他連性命都難保!」

    「什麼!」我大驚,隨即頭腦一陣空白,呆立了半響,說出來的話都好像不是自己說的,「不會的!他不會死的!他可是國際刑警金剛狼!」

    這一回輪到陳路德驚訝了,「什麼!他是國際刑警?金剛狼?這小子,嘴還蠻嚴的,一點消息都沒有透露給他老師傅!小子!」他有些忿忿然,指了指自己,歎了一口氣。「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醒過來,」他想了好一會兒,說道,「不過這方法有點邪!」

    「什麼方法?」我不由問道。

    陳路德皺了皺眉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碧綠晶瑩的細頸小瓷瓶子,打開瓶塞,喃喃的念了幾句我也聽不懂的咒語,便單膝跪在李天生身旁,掰開他的嘴,輕輕撬開他的上下牙,舉起小瓶子,從他的口裡倒進去好幾滴綠色粘稠的液體,按壓了幾下他的喉嚨,我只聽得「咕嚕」一聲,李天生已經把它們嚥下去了。

    「好了!」陳路德直起身來,「過不了幾分鐘,他就會醒過來,但只是軀體上的復甦,他沒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識,我們叫他怎麼做,他就會怎麼做!」他瞅了我一眼,「從現在起,你就負責照料他,直到我們走出這個地方,出去之後,我會再給他解藥,讓他恢復,梅成香,你聽清楚了嗎?」

    我呆呆的看著這一切,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問了一句,「陳警官,你給他吃了什麼東西?」

    「這個你就甭管了!」陳路德望著我,「現在時間緊迫,來不及細講!以後有了空,你要聽多少,我講多少給你聽!好吧?」他頓了頓,很嚴肅的說,「還有一點,千萬不要貼近他裸露的肌膚,尤其是女的,搞不好,他受了刺激,一聞到肉香,就會不顧一切的咬人!那樣就麻煩了!記住了嗎?」

    我有些納悶,但還是點了點頭。陳路德講完,站在那裡,就開始仔細觀察起第四層樓的結構和佈局來。我蹲在李天生旁邊,滿懷憂慮的瞧著他。

    不一會兒,李天生呻吟了幾聲,喉嚨裡發出「咕咚咕咚」的一陣亂響,臉上的肌肉抽搐起來,左衝右突,好像皮膚下面有個什麼東西在劇烈奔跑一般,有些駭人。緊接著,他沒有一點徵兆就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天空,然後一骨碌就爬了起來,站好了,一動不動。

    我一見他,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心裡真不是滋味,又是一個周永剛!一想起他,我的淚又要湧出來了,強迫自己忍住,忍住,哽咽著叫了一聲陳路德。他正在那裡琢磨著,聽我一喊,便走了過來,斜睨著李天生,問道,「怎麼了?」我問,「下一步怎麼辦?」

    陳路德嗔怪的瞧了我一眼,「這還要人教?真是!叫他跟著我們走唄!我們到那裡,他就跟到哪裡!」

    我應諾了一聲,問陳路德,「陳警官,這層樓困難麼?要不就像剛才一樣,用繩子一吊,直接上樓?」

    「你傻呀?」陳路德搶白我,「剛才是有人在上面一層,現在你怎麼用繩子吊上去,上面沒人啊!」

    也倒是,我沉默下來,只聽得他自言自語,「這第四層樓設計的確精妙!唉!可惜沒在第三層好好看看!這棟鬼樓真是名符其實,不可小覷啊!」

    我忍不住小小的打趣了他一下說,「要不,你在下一趟三樓,看好了再返回來?」陳路德瞪了我一眼,一字一句的說,「等我們破了黑獵的陣法,這棟鬼樓也會隨著他灰飛煙滅,毀於一旦的!」

    「為什麼?」我不由問道。

    「你不知道嗎?」陳路德用很一種古怪的眼神望著我說,「這棟鬼樓其實就是黑獵,而黑獵就是這棟鬼樓,他們人樓一體,不可分割!樓一破,黑獵就會死!黑獵死了,樓也就不存在了,人樓共存亡!」他再望了望四樓的周圍,惋惜的歎了一口氣,「唉!這麼一個樓卻是一個心地如此猥瑣的人設計,怎麼說都是可惜!人不入正道,再好的作品也是枉然!唉!」

    「那這棟鬼樓也不怎麼樣?」我恨恨的說,「我們都攻到了第四層,很快就要滅了黑獵,替阿秀和周永剛報仇!」

    「梅成香,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你怎麼想得那麼簡單?」陳路德不滿意我的說法,「你想想,我們上到第四樓,損失了兩個人!而且後面越來越凶險,能夠破得了還是破不了,都成問題,說不定,我們仨的性命都會搭進去!所以,你可別小看了黑獵!不要再感情用事,糊塗莽撞了啊!」接著,他斬釘截鐵的說,「一切都聽我的!好吧?」

    我無語的看了他好一會兒,頷首表示一切聽從他的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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