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盛夏紀事 文 / 紫曇風白
在很多人眼裡,樂菱的行為無疑是荒誕不經的,然卻符合人們對她的一貫評價孤仙正傳。神鸚鵡王反常反慣例的行為,已不是一樁兩樁了,何妨再多添一樁?
何況這一樁還令世人開了眼界,原來酒館和茶肆還可以如此經營,且無人能效仿,所以,神鸚鵡王也有這資格傲慢不羈,往眼裡揉不進沙子的人們眼裡強揉沙子。
加州酒館從一開始,就以不平凡的姿態高調地走入了人們的視線,而且很快人們也知曉了加州酒館更有著不平凡的背景。然這個背景卻拒絕承認,而是用一個鸚鵡族普通商人的形象毫無說服力地擺在面上搪塞世人。
這一行為令很多人無語,甚至連深諳內幕的鸚鵡族自己人心中,或多或少的都認為伶王這是在掩耳盜鈴。
然究竟是否掩耳盜鈴,樂菱內心卻十分清楚。
這只是在必須高調登場的加州酒館前設了一道防線,為可能出現的各種矛盾留下了緩衝餘地。權勢在此便是如此用的,既讓你知道誰是保護傘,卻不能讓你抓住把柄。打算幹壞事的人,自然是要先將退路布好。加州酒館對樂菱來說並不僅僅只是一賺錢的工具,而是一把刺向敵人的利刃。此時的加州酒館大堂還在緊鑼密鼓的裝修中,如正在甦醒中的暗夜猛獸,尚在船艙內,在地下,磨礪著爪牙。
在此之間,阿格布的孩子也降生了。
阿格布恢復得很快,既令樂菱意外,又覺欣慰。這欣慰還不單指那健康可愛的寶寶,還有解放出來的阿格布,將在加州酒館的下一步行動中擔負重要任務。
加州酒館自開業以來。白日賣茶,夜裡賣酒,除了樂菱期待的人沒來,該來的人都來了。包括白寒俊,包括王盟四王子,甚至連勤儉的墨師都忍不住在白日好奇地來飲過一次功夫茶。蟒泰更不用說了,幾乎隔日便會一人或由猴越陪著來飲上幾杯原動力,若無限制。每日前來報到也並非不可能,對他來說,加州酒館具有勁酒和拉風雙重意義。
而聖皇宮則除了狼獨孤又無恥地來對著玫瑰和涼白開發過幾夜的呆,連聖修士的影子都未見到過一個。據說是因玉聖對他們又規定了一些新戒律,其中一條便是嚴禁涉足加州酒館。
樂菱對此卻只是冷冷一笑,並不認為這是失敗,相反。聖皇宮的抵制正說明了加州酒館對他們已有了誘惑力。豈不聞連律法都是被人鑽完善的嗎?若是原本就樂意遵守的行為,又何須用律法去約束?且聖皇宮越是壓制,反彈力越強。
聖皇宮裡都是些什麼人,這些人該如何應對,不說百分之百,二八開的把握。樂菱還是有的。釣魚須耐心,什麼樣的魚餌釣什麼樣的魚,而樂菱現在做給聖皇宮看的,只是一個假相。虛晃一招,聖皇宮已如此緊張了,待真餌撒出時,聖皇宮只怕反而會被迷惑孤仙正傳。
對公開的敵人,麻痺對手的最佳方式是敵意。而不是笑臉。若非聖皇宮主動自律,樂菱說不定還會掛個聖修士不得入內之類的牌子去刺激他們,然現在看來已不需如此。
所以,有什麼好著急的呢?
看著阿格布身邊搖籃裡可愛的寶寶,那像極了於菟熙的眉眼髮色。阿格布的鼻子和嘴,樂菱蹙眉說到。「奇怪,頭髮怎會不是褐色呢?咦。眼睛也是金色的……」
「伶王殿下——」黃鸝般的聲音羞澀地抗議了一聲,便隨著阿格布火紅色的的倩影飛出了房間。阿格布關門前回望孩子的眼裡更滿含著幸福的笑。
孩子的長相,將阿格布的謊言無情地戳穿,卻留下了長情的期盼。
樂菱這才笑起來,其實真正令她驚訝的是阿格布的恢復力,且才又知道,獸族女子生產後並不會如人族那樣裹得密不透風地坐月子,若非樂菱強制阿格布歇息了幾日,阿格布生完孩子當天就準備動起來了。
帳房一樣地待在這間洞府裡數月,美麗的阿格布早就已不耐煩了。她的心思,自然也不難猜。如今充滿希望的阿格布,臉上也不再帶著淒美之色。
於菟熙也該算得到孩子出世的日子吧?樂菱心道,並且在將裝備設計圖讓猴越帶給鷹緬的時候,自己也暗示過一句話,來不來就看他自己了。上次於菟熙潛來雞族的事,樂菱還沒敢告訴阿格布,就連白寒俊也是他自己猜到的。任何事想瞞白寒俊,除非一點消息都不露給他,然以他現在在雞族的地位和所處的位置,則幾乎不可能辦到。好在白寒俊最終也選擇了明知不故問,才讓樂菱得以矇混過關。
其實有時候話說透了,反而沒意思,知你知我,才能在同一層面上做事,正所謂默契。
撩開壁上懸掛的幕簾,樂菱透過外面偽裝成牆面的單反琉璃看向尚未全部完工的舞台,那裡有鸚鵡族最美最漂亮的男孩女孩正在排練中。那是一個可以升降的舞台,升上去便是加州酒館的船艙般大堂,現在當然還停靠在地下。阿格布很快也出現在樂菱視線中,擁有火紅色長髮和翅膀、最動人舞姿和最美妙歌喉的阿格布,毫無疑問能夠勝任加州酒館舞台總監的位置。
他們將上演的是南炎聯盟有史以來最魅惑煽情的歌舞。而在另一處隔音的地下室,也正有一支非凡的樂隊即將問世。天生為舞蹈和音樂而誕生的鸚鵡族的男孩女孩們,也帶給了樂菱無數震撼和驚喜,天使般的翅膀舞姿和魔鬼般的歌喉,無與倫比的唯美,假以時日,必將在此界大放異彩,而他們現在要做的事,卻暫時與藝術追求無關。
這將是樂菱送給露西芬的禮物之一。魔再怎麼裝聖人,極盡偽裝,都是為掩蓋魔的真實目的,樂菱反其道而行之,讓人們在受到他蠱惑之前,先將露西芬魔盒內的一切展現在世人面前。與其將來到處滅火,不如現在便將其集中起來燒成灰煙。
對此樂菱自有分寸,縱魔若不能收魔,枉稱……樂小仙。
所以,樂小仙現在只能睜著眼說瞎話,絕非鴕鳥計,更非掩耳盜鈴。
樂菱正觀看著舞台上的勁舞熱舞,忽覺隔壁有異動,遂投放意識查探過去,一看之下不由愣住,轉頭望向恰好推門回來喂寶寶的阿格布。
「隔壁怎會有三個孩子?」樂菱問道。那房間是專門留給阿格布休息用的,但那三個孩子尖尖的耳朵,半人半獸的模樣,分明不可能是鸚鵡族人。
阿格布當即一怔,也知自己違反了樂菱的規定,不由臉上一紅,忙解釋,「我,我見他們可憐,在,在垃圾堆裡找食物……,明天我保證送他們走,我保證……好嗎?」
樂菱暗歎,自己的話被違背也不止一次兩次了,雖說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但哪天說不定就得栽在這上面。阿格布想是剛生了孩子,見不得別的孩子遭罪,但卻不能再姑息了。遂嚴肅地看向阿格布,說到,「你應很清楚這裡是不能隨便進外人的,就算是孩子。」說完轉身便往外走去。
那三個孩子是什麼來歷,得親自弄清楚。
阿格布忙抱著寶寶追了過來,單手打開房間門後,眼圈紅紅地退至一旁。樂菱沒看阿格布,阿格布極會辨識樂菱的眼神,稍有緩和她都能看出,那就失去教訓她的意義了。
房間壁上點著罩在琉璃燈罩內的無煙蠟燭,阿格布的床榻上蹲坐了三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樂菱一眼就看出那是三個狼族的孩子,眼睛頓時瞇縫起來,怒火在胸中翻滾。
阿格布怎會連狼族的孩子都敢帶到這裡來了?遂猛然看向阿格布,阿格布慌忙說道,「我問了,他們是從北方才來赤州城找人的,他們的母親也去世不久,……他們絕對不是狼族,哦不是,我意思是,他們不是狼獨孤那一族的。」
「是嗎?難道連血脈都不是狼了嗎?」樂菱質問。
阿格布一時失語,面現愧色。樂菱又轉向三個狼孩中較大的一個,問道,「為什麼不去找你們的狼王?能半化獸身,也能全化吧?」除齊可風他們而外,還沒聽說別處也有半化獸,而且狼族此前絕無服用過非斯神果。
也就是說這三個狼孩還是狼族的化形獸,……都不知該如何責備阿格布了。
被樂菱詢問的那男孩搖了搖長著灰綠色頭髮的腦袋,嬰兒學語般緩慢認真地說到,「我……們,不,是,化獸……,是,化,人……」
化人?樂菱一下子瞪大了眼,正待問話,卻又見三個狼孩嗅著空氣,互相看看之後,突然以完全不同於語速的速度,敏捷地向自己撲了過來。
「小心!」阿格布大驚失色地叫出聲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