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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單程船票 文 / 紫曇風白

    炎熱的夏季,蟬聲熾烈,午後明媚的陽光將鳳凰木寬大婆娑的羽狀復葉映照得分外碧翠,從縫隙中灑下絲絲點點的斑駁,仰頭看時,綠淺處恰是閃動著萬千白日繁星,艷紅的花瓣如火焰堆簇,**了眼目,卻點不燃樂菱心底的冰寒孤仙正傳。

    赤州城的夏依然美麗,卻不復曾經的純美,惡魔披著聖潔的面紗,扭曲著人們的靈魂。

    綠蔭下的籐木雕花椅上,樂菱與白寒俊面向玉聖廣場靜靜坐著。樂菱被蟬聲擾得不勝其煩,忽伸出一條腿來,蹬在了面前雕花圍欄上。

    白寒俊一蹙眉,正想干預,古典吉他便出現在樂菱懷裡。白寒俊釋然一笑之後,微瞇俊目望向玉聖廣場。

    玉聖廣場正中,玉聖白玉塑像依舊玉潔冰清,哀傷的目光凝視著眾生。

    侍者送來茶水,擺放在兩人之間的籐木雕花桌上,低泡高沖,層層雪浪壺中碎,半盞綠潭星滿天。週遭三三兩兩的客人,偷得浮生半日閒,享受著露天茶座涼風送爽的愜意。

    加州酒館高昂的資費,減少了放情的喧囂,來的人都自視風雅,低調而含蓄。

    而左右時局的,從來就不是只能養家的民眾,雖然他們更熱情真誠。

    玉聖塑像浩瀚的念力湧來,樂菱甚覺眩暈,垂目愧領。天魂或也是因此才不願醒來。

    稍停之後,加州旅館的旋律在樂菱指尖響起,今夜,加州酒館的內堂將正式開放。天堂與地獄,只隔著一扇一推就開的門,門前有一個孤獨的守望者。也可以稱之為審判者。

    樂菱和白寒俊今日的身份是嘉賓,樂菱扮回了昔日短髮蓬鬆的彈珠,彈珠已被神鸚鵡王的光環掩去,所以除了她手裡的樂器和音樂,週遭的人也沒有投來太過強烈的關注。

    良久,白寒俊說到,「維兄他……什麼也不肯說。」惟余歎息。

    樂菱挑了下眉,未語。吳維將心門封鎖。無人知他在天堂還是在地獄。

    白寒俊又道,「他那些傷,說是……懺悔時托人幫忙……」似也覺牽強,複述不下去了。

    樂菱仰頭看天,休說幫忙,即便自殘,也需有狠辣之心。人不在絕路。因何如此?

    白寒俊轉移話題,「此曲何名?」曾在清荷軒聽過,那一夜,伶兒醉了。

    樂菱沒有回答。加州旅館和加州酒館名一重疊,在白寒俊面前純屬不打自招。遠遠看見一隊人馬走來,又見金白色華麗馬車旁那只移動的幽冥植物。隨即半瞇了雙目。

    怎麼?今夜我有請他們嗎?記得加州酒館出的全是有價票。

    車隊停在了加州酒館前的林蔭道上,狼獨孤伴著儀態萬千的玉聖緩緩登上了樓台,並向樂菱和白寒俊這邊走來。

    樂菱轉開了臉。白寒俊也假裝沒看見,端起面前的茶盞,輕輕吹拂,不語。

    「呵呵,伶王殿下,白大才子。玉聖巡視廣場,見你們在此,順便來看看。」狼獨孤自尋台階,自尋座位。坐下後才又想起,裝模作樣地起身又讓玉聖坐了另一邊。復才又坐下,豎耳聽琴。

    「那是什麼?真好聽。」狼獨孤討好地問樂菱。玉聖的目光掃向白寒俊。似也為白寒俊的翩翩風姿吸引,目露柔情。

    對狼獨孤的問話。樂菱答得很快,「驅魔令。」白寒俊當即轉開了頭,微微一笑。無聲,是他對樂菱發難時的最初支持。

    一時鴉雀無聲,惟聞蟬鳴。香茗沏好後,玉聖開金口,「妹妹。」

    樂菱眼角一跳,來者貌似很善,……不應。

    「能和你談談嗎?」玉聖繼續,聲音極溫婉。

    怪,她不是恨我嗎?樂菱頭也不回,「我與你沒什麼好談的,如果你沒聽清我可以重複一遍。」停下了音樂。

    玉聖微一停頓,想是早知樂菱不會有好話,溫言道,「你這又是何苦呢?你不是還有……熙王嗎?」

    樂菱聞言冷笑,原來如此,難怪會認為有和我談的可能,看向玉聖,「沒錯,那又怎樣?本王王夫再多也是我的事,但就不與人分孤仙正傳。要麼我,要麼你,你想怎樣我隨時奉陪。」可知除鷹緬外,興許你還有機會。

    不料狼獨孤竟喜不自禁,搶先回應,「啊,本王也是呢,伶王與我……」

    「鸚鵡伶!」狼獨孤的話無異於火上澆油,玉聖打斷狼獨孤,按壓怒火,「你也太霸道了……。」

    樂菱卻笑起來,「這個看法並非你第一個提出來,南炎聯盟誰人不知?有點新意好不好。」

    樂菱話音一落,白寒俊忍無可忍地起身行至一邊,差點就沒笑出聲來。

    玉聖一怔,鸚鵡伶伶牙俐齒咄咄逼人,看來在人前討不到好了。少頃,方又道,「如本聖幫你找到熙王,你怎麼說?」

    樂菱聞言心中卻一驚,莫非她知道於菟熙在哪裡?一想又不對,焉知她不是在試探於菟熙的行蹤?遂冷聲道,「你找到他也沒用。我勸你還是收起你那套小孩把戲,本王知你想法。」忽又驚覺,咦……莫非她還真愛上鷹緬了不成?所以才煞費苦心,所以才恨我?

    隨即又取出了盤笠面紗,看她是為鷹緬還是為這物。

    但見玉聖一見盤笠面紗,頓時臉色又慘變,眼中射出怨毒來。跟著狠狠咬住了下唇,起身便走。想是明知不是樂菱對手,只好撒手離開。

    狼獨孤木然半晌,才極度不情願地跟去。

    待玉聖車馬隨從遠去,樂菱看向白寒俊,問道,「她還是一見這東西就恨,你怎麼看?」

    白寒俊望向西北方,良久,臉色忽地一變,但很快又搖了搖頭,陷入了沉思。

    白寒俊應有什麼想法了吧。樂菱心中一定,收回盤笠面紗,又撥弄起琴來,加州旅館的旋律又再響起。

    晚霞起時,加州酒館的黑色制服調酒師換下了紅色制服的茶博士,白色制服美少年則守在了鳳凰木之間的燒烤架旁。

    道旁鳳凰木後開始閃動女孩們的俏麗身影,似都有心儀的目標,嬉笑打鬧又躲躲藏藏,像一群可愛的梅花鹿。但她們連加州酒館的露天店堂也少有涉足,最多不過在附近張望。

    精緻華美的吧檯一角,蹲著一個黑色身影,小小身子裹在黑色斗篷中,只露出了小鼻子和小嘴。鼻翼不時煽動,薄薄的唇失血微紫。那是殘月,蹲在入口處嗅聞著往來人。

    吧檯後的黑色幕簾已換成了一排精緻的酒櫃,上面陳列著各種色澤的原酒、琳琅滿目的水果,器皿,等等。酒櫃角門進去,是朝向內堂的另一排酒櫃和吧檯,唯一不同的是內堂酒櫃正中鑲嵌著一個舵輪。吧檯一角,也蹲了一個小小的不引人注目的黑色身影。

    小灰在外吧檯內看著來客,腦子裡能印下見過的人模樣,乃天生的老闆素質。而血月弦月殘月過鼻不忘的本領,更有如神助。這兩大長處,恰恰是樂菱計劃的關鍵所在,得此四人,不能不說是天意。

    吧檯盡頭的內堂入口處是一厚重艙門,門童侍立兩邊,客人一進場,馬上就有侍者迎上前來為客人安排座位,確保場中絕無遊蕩的客人。

    加州酒館內堂是一個巨型船艙,下陷的橢圓形舞台周圍,是一層層階梯,階梯上依勢擺放著一組組固定的舒適軟椅,前面有長而低矮的固定酒桌,仿如防備海上航行的顛簸,又如即將——的游輪。無處不昭示著,這是一個以船為主題的酒吧。

    其實酒吧就是酒吧,無論怎樣千變萬化都是酒吧。

    在樂菱來的那個世界對此有好多種叫法,不外乎主題更鮮明,功能更齊全,聲色更齊備。與求魚老闆的食色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旨在刺激感官。從古至今,人們變做花樣的吃喝,越接近地獄越刺激,感覺越靠近天堂。

    遠處傳來展子青和齊可風的聲音,樂菱見白寒俊目光轉向了艙門處,忽想到場內那呻吟般的開場音,心底忽然一慌:白寒俊會不會像對待緣木魚館舞台劇那樣說自己?呃……所以我才不承認是自己開的嘛,那他還說我個啥?

    想是這樣想,卻忽然失去陪白寒俊入內的勇氣,就地遁形。

    白寒俊回目不見了樂菱,心中明鏡也是,搖頭一笑,起身向齊可風和展子青走去。齊可風難得回來,又恰逢加州酒館盛會,竟將問心也帶來了。問心面上自是戴有紗帽。白寒俊沖問心點了點頭,暗道齊可風大概是時間短促,故兩相兼顧。

    白寒俊等人剛一入內,蟒泰猴越帶著屬下侍衛也來了。

    蟒泰戴著墨鏡囂張地跨入艙門,兩眼登時一抹黑。遂雙手一揮,侍衛們頃刻之間便甩出半截長尾,游進了黑暗處。蟒泰被迫暫時取下了墨鏡適應黑暗,心中暗道這可是伶王借調的我的蟒兵,自是一點不能含糊。

    這邊馬上就有人侍者來將蟒泰和猴越引領到了一處最佳位置,正好與白寒俊幾人相鄰。

    蟒泰高興地與白寒俊寒暄之後方才坐下,見齊可風帶有女眷,一時更高興,轉頭吩咐了一侍衛幾句,侍衛得令後顛顛地跑出了加州酒館。

    夜幕降臨,人流如注,灌進加州酒館艙內。一入其中,燭光暗示,氣聲曖昧,金屬冰冷,人影幢幢,唯一明亮著的是吧檯。

    長長的吧檯,一如加州酒館的舵艙,決定送誰走送誰回。樂菱從吧檯後鑽出,混入了內堂調酒師的隊伍中。

    加州酒館終於在黑夜裡,一反前期的高調,悄然啟航。

    有的人拿著雙程船票,而有的人將是單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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