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衣冠者說 文 / 紫曇風白
晨霧朝霞共丹楓,霧霜城有如一個蒙著面紗的嫣紅美人,霜冷楓香,喚醒了紅楓客棧天字乙號房內的樂菱孤仙正傳。
昨晚血月三兄弟離去時對齊春士子們說的那六個字是樂菱心語交待的,當時只是隨興而發,是否表示歉意,並不重要,樂菱早間醒來便忘了。
至少確認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鷹緬沒有再來,說明自己這次偽裝十分地成功。連鷹緬都認不出自己來,那麼這霧霜城便大可橫行。且不知那些士子們何時才動身去大秦城,以昨日夜膳發生的事來看,靠齊春士子是靠不住的。
只靠弦月也不行,就昨晚差點違禁被逐來說,弦月對關鍵情報的敏感度還待培養,如是,暫時還是得靠自己出去打探才行。
霧霜城士子雖不能說話,但本英無忌卻有代言人,何愁不能問道於途?
想到此時,樂菱從榻上翻身爬起,就靴正冠,在銀鏡前撣了撣青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轉目看向房間角落處相對盤坐刻苦修行的血月三兄弟。
血月三兄弟也深具狼族的執著狠戾,為達目標一切都不放在眼裡,對人對事乃至於對自己,都狠,修煉起來也有著令人難以想像的狠勁。然而他們自己卻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對,對狼族來說,存在高於一切,天性使然,所以也別指望他們有什麼是非觀,價值觀。
樂菱不由暗道幸好他們愛親人,尊血脈,知恩必報,否則狠勁發作時只怕比血魔還可怕。而且不管怎麼說,血月三兄弟已是自己的血契兄弟。不用擔心他們會去跟狼獨孤混,自己當然也就真心助他們修行,盡心地裝備他們。
血月三兄弟身上的小廝服,也是可以融入體內的靈珠裝,血月金屬、弦月木屬、殘月水屬。待他們成王了,自己也就……如翼添狼了。
抬眼看窗外朝霞已薄,估計已錯過了早膳時辰,遂心語喚起血月三兄弟。往客棧樓下行去。
一下到客棧大廳,樂菱便見大廳和外面庭院中,處處都是雙雙聞雞起舞的士子。當然,雞早就不知何時叫過了,這只是比喻他們起得早,很勤奮。放眼細觀,實則是大廳桌前各有一二青衫齊春士子和一二白衫士子在筆談。庭院中則有不少白衫士子隨不少齊春士子在學儀。
樂菱心道不錯,看來齊春士子在百城士子中還有仰慕者,一大早便來學禮學儀了。但不知又是哪城士子,聞說士子相輕,到不料也有如此謙遜的士子。
而此際紅楓客棧雖人數眾多,卻因禁言令的緣故。廳上只聽筆在紙上的沙沙聲,庭下唯聞紅葉在枝頭、地上與風呢喃,緘默著一派自然諧和的氛圍。
相比齊春士子,樂菱和血月三兄弟顯然晚得不是一刻兩刻,眼前這兩城士子間的融洽,沒一兩個時辰墊底只怕也達不到。
白衫士子自是十分謙遜,而齊春士子也更極為興奮孤仙正傳。
樂菱帶著血月三兄弟穿行大廳,邊走邊看。沉湎於筆談中的齊春士子和白衫士子也有看到她,白衫士子到沒什麼反應,齊春士子卻馬上將手按在了小本子上,似深怕樂菱看到他們筆談的內容。
樂菱心中冷哼一聲,好稀奇嗎?半瞇雙眼掃了桌面上的小本子一眼便往廳門行去。血月三兄弟自是品字形跟隨。落在最後的是殘月。
樂菱行至廳門,忽覺不對。遂再回頭細看了一下士子們筆談用的紙筆。果然,那小本子和小筆跟猴越常用的十分相似。再一細想。貌似沒見除了猴越誰還用過。連鷹緬書房裡擺放的都是筆墨紙硯,沒見這類文具。
樂菱當即心語發了個指令。
弦月隨即悄悄轉到一拿著小本子和筆正在寫字的白衫士子面前。白衫士子抬頭,弦月衝他一笑。白衫士子回笑後,弦月再笑,再一轉身,回到了樂菱身邊。
樂菱此時手裡已拿著殘月交來的東西,看了看那不知何物製成小筆,便翻看起小本子來。
那白衫士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弦月的背影才轉回頭去,這才突然發現手裡的紙筆沒了。白衫士子一愣,剛欲跳起尋找,齊春士子便按住了他的肩膀,沖樂菱那邊擠了下眉眼。
白衫士子轉頭看來,見樂菱手裡正拿著他那小本子翻看,馬上想也不想便撥開齊春士子的手跳將過去,跳過去後,卻彬彬有禮地對樂菱說到,「這位兄台,在下與那位兄台相談正歡,能否將紙筆還與在下?」
樂菱微笑不答。這士子說話了。聲音不大,卻如驚雷乍震。果然,一震之下,頓時廳內庭外的所有士子都看了過來。多麼親切熟悉的聲音……
白衫士子猛然驚覺,然悔之晚矣,忙拱手團團一轉,索性再言,「在下去自首,絕不連累各位。」說完抬腿便走。樂菱忙將小本子和筆塞還給他。白衫士子接過後又一拱手,「懺愧。」遂出大廳,穿庭院,轉眼消失在了客棧大門外。
眾士子始回頭,各懷感歎。
與白衫士子筆談的那位齊春士子面上更露出了深切的遺憾,樂菱這才發現此子正是顧子我。兩人目光一碰,互相又是一瞪。
顧子我瞪樂菱自是因失了儀人的樂趣,再加之樂菱又窺探了他與白衫士子的筆談內容,一氣之下,起身快步往內走去,重步上了樓梯。
樂菱也懶得搭理顧子我和其他發不了言的士子,目光搜索了一圈沒見著杜子望和另外兩名麒麟門弟子,也抬腿便走。繞過庭院教儀和學儀的士子們,眼角餘光尚搜索了楓樹上下,出門之後更往左右道旁的紅楓放出了意識查看,果然便發現了隱藏其間的影子。
樂菱收回意識心中暗道,猴族原來是這樣盯梢的。躲楓樹上偷窺的肯定是猴屬侍衛,而白衫士子若非猴族那也是他們派遣的。
又見道旁行人往來,不時回顧,忙一擺頭,帶著血月三兄弟混入了人流中往城中心方向行去。既來霧霜城,自該去市政中心遊覽一下,弦月昨日已將方位打探清楚了,這種情報的可靠性對他來講不是問題,狼族自己便有定位能力。
樂菱遂一面沿著大街走,一面繼續分析。一定是昨晚那事發生後引起了猴越的注意,這才用白衫士子來套問齊春士子的情況,並嚴密監視紅楓客棧。
說起來齊春士子也單純,白衫士子問得奇妙,顧子我也答得奇異。就一晚沒說話,顧子我就連小時候幫鄰里判誰家的雞飛誰家的雞窩裡下了蛋歸誰的案子都抖了出來。而白衫士子也有耐煩心細問細記,貌似比自己前世那的狗仔隊還無聊。
且不知如此又能問出些什麼,看起來白衫士子到更像是在向齊春士子討教禮儀。
白衫士子……猴族與人族最是相近,不激其動手或顯形,還真不易分辨是否猴屬侍衛。並且地魂為他們設計的神級裝備更增加了他們這一隱蔽性,這會用來監視齊春士子,激也不動手,到讓自己一時也分辨不出來,也算是自食其果。
但觀那白衫士子的急躁舉止卻極似猴族。
眼見道旁兩邊的店舖陸續開門,樂菱和血月三兄弟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包子鋪前。門口熱騰騰的包子屜籠散發出包子的饞人香,想也是因禁言令的緣故,包子鋪乃至可以吆喝的所有早點鋪的老闆夥計都只是熱情洋溢地笑著,點頭低聲招呼客人。
一座善良的城市。樂菱評到,帶著血月三兄弟進了包子鋪。一見士子裝扮的樂菱進去,連食客們的聲音都低了下去。樂菱遂微笑又退出了包子鋪,心語弦月買幾籠包子帶走。
付好銀錢,血月三兄弟剛接過包子,便見一群孩子圍了過來。孩子們有大有小,大的不過十一二歲,小的抱在手裡,也就一歲左右。看著血月三兄弟手裡的包子,眼裡有熱切的企盼。樂菱轉目看向包子鋪老闆。
包子鋪老闆歎了口氣,低聲說到,「都是逃難來的,以前諸侯國打仗也有逃到霧霜國,不瞞你說,小老兒一家便是逃來的。霧霜城……現如今沿海那邊逃難來的更多了,霜城主在北城外設的粥棚再多也不夠啊,唉……」
見樂菱目光依舊注視自己,那老闆也是個明白人,忙安慰道,「現在聖學院正在建收養院,以後這些孩子們應能……小店小本經營,能負擔的,……也不多。」
樂菱點了點頭,倒吸了口涼氣,卻不是為老闆的歉疚,這些孩子決不能落到露西芬手裡!
遂心語弦月三兄弟買下所有包子,跟孩子們去他們現在的駐地。自己則轉身快步離開,尋了個無人處隱身換了衣冠,追蹤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