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楓丹白露 文 / 紫曇風白
秋高氣爽,天空蔚藍,霧霜城城主府內楓紅如花,殿堂樓閣、亭台湖水盡染秋色孤仙正傳。
置身掩映在楓黃楓紅中的前霧霜國御書房丹露書房中,身上都浸染上了馥郁的楓葉、楓木香。丹露書房內各種陳設都是楓木所製,並且因霧霜女王的緣故,刻意用了最好的香木。
猴越皺了皺鼻子,忍下差點打出的噴嚏,看向楓木書案旁正翻看著自己屬下收集回來的情報的緬王兄。
書案上的小本子可謂堆積如山,然越王殿下不僅沒成就感,反到十分尷尬。緬王兄很少看自己的第一手情報,這類甄別事務向來都是自己經手,也是自己的本份。
「小弟只是對他們……多要求了一點,無非是想……多瞭解……一點。」猴越艱難地解釋道。緬王兄平時都在霧霜邊境的軍營裡,還要巡視整個北部邊境沿線的佈防情況,自己也就多了那麼一點私心,收集回來的情報就複雜了千倍。早知緬王兄會親自調看,自己就不會著急這麼做了……
「無妨。」鷹緬淡淡回到,嘴角浮現了一抹笑意。——是什麼原因使得這些齊春士子們都刻意避開英無忌不談?一個持赤州王城身份牒的士子混在齊春士子隊伍裡並且還混進了霧霜城,霧霜城的城防更成問題。或也是前霧霜國太平安的緣故,犯了與南炎聯盟一樣的毛病。看來爭鬥也並非全是壞事,也能鞏固城防。
禁言令制止了百城士子的吵鬧,卻也失去了一次瞭解他們爭鬥原因的良機。
見緬王兄雖言無妨,卻若有所思,猴越惴惴不安地說到。「緬王兄對齊春士子究竟有何懷疑?要不小弟親自去查?」話說到時自己是問話還是也與他們筆談?
鷹緬正要回答,卻見霜城主在書房門外對鷹屬侍衛求見自己和猴越,便心語侍衛放行。猴越見緬王兄目光看向書房門,並未回答自己,也轉頭看去。
但見霜城主正步入書房,白裾霞裙,妍麗高雅,有若楓葉上將隨陽光裊娜去的白露。卻掙脫不開千年王族的凝重羈絆。
事實上霧霜城也只不過是換了個名稱而已,王盟並未奪走她的所有權利。以前的共主中天帝國雖未改霧霜國國制,卻也從未給過霧霜國任何保障。
霜城主甘願臣服王盟,也許是因霧霜城也早就需要一個倚靠了。國王,並不是那麼好當,尤其是女國王。霧霜國在前諸侯國夾縫中生存至今,個中有多少艱辛。也只有霧霜國歷代女王才自知。
霜城主款款行來,側身一福,「霜兒見過緬王殿下、越王殿下。」自稱霜兒而非地位,或便淡化了失國之殤。
猴越微一點頭,受了此禮。霜城主獻城之時,向他和蟒泰所施之禮比這隆重得多。舉城伏地相迎。包括這前女王。
鷹緬靜靜看著霜城主起身後,問道,「霜城主有何事?」霜城主與菱兒一樣也是肩負著責任的女子,但不知她們心中所想是否也一致。有心相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霜城主與鷹緬打了數番交道,也知他向來有事說事,從無半句閒話,於是軟語輕言地回到。「府衛報來天楓廣場上原本安靜閒遊的各城士子們不知何故又鬧起來了,霜兒聽聞二位殿下皆在丹露書房,故爾前來稟報,請二位殿下定奪。」實是得知鷹緬也在此,若還只是猴越的話。還真不願來見他。
鷹緬聞言旋即起身,繞過書桌便往書房門口走去。猴越卻先已蹦了出去。這幾日霧霜城防務暫由他接管,士子們出問題自是由他負責。遂二話不說出門便直飛出府。
丹露書房的窗欞雕琢繁複,不宜穿窗,鷹緬也只得跨門而出,剛出書房門正待升空,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嬌呼,「哎呀——」
鷹緬回頭一看,瞬即接住了正往書房門外跌出的霜城主,扶正驚魂未定的霜城主後,索性放出銀光將霜城主帶往城主府城頭。
城主府原是霧霜王宮,天楓廣場在王宮外,城頭可俯瞰整個廣場,同時也是前國王與臣民互動的地方。祭祀、節日、征伐,等等。
霜城主此前見過鷹緬的銀色神王光,有如流星,她也曾在流星劃過夜空的時候許下心願,而自從鷹緬軍隊來到北境後,便時常見到流星掠過,也才明白那白日劃破上空的流星是他孤仙正傳。但從未想到自己也能進入這流星裡,心中不由蕩起了微漾。
短暫的流星裡,傳來問話,聽明白時已身在城頭上了,遠望白雲藍天,耳中仍迴響著鷹緬磁性低沉的聲音,「若有人願替你承擔責任,你會放棄一切跟他走嗎?」
霜城主一愣,隨即雙頰霞染,心中有如小鹿亂撞。
鷹緬的問話猶在耳邊千百遍的重複,不由吶吶地回到,「我想……我……不會。」就算已淪為城主,女王矜持還保有,雖說如今對南炎聯盟神王的看法與以往截然不同,也知他們想怎麼做便會怎麼說,驟然聽到還是令人緊張得窒息,一時半會根本理不清。
女王,也有女王的堅持。若只是靠聯姻,霧霜國也許早就不存在了。但若要抗拒鷹緬這樣強大而俊美的神王……
鷹緬不知自己的問話會帶給霜城主如許誤會和糾葛,聽到霜城主回答後便不再問,將星目投向了天楓廣場。天楓廣場雖遠不如赤州城玉聖廣場寬廣,卻也不小,但見天楓廣場中央那花園水池邊上,聚集了無數服色各異的士子,每種服色代表一城士子,儘管有不少重色,卻也有面料和式樣的區別。
算來百城士子幾乎都在了,只是數量不足其十分之一,想是因遊覽而遇上了。
遇上了,便會起風波,這本是預料中事。因此也才會下禁言令。然現在看他們雖湊在一起,卻並無爭吵的跡象,還有一些孩子夾在他們中間。
不能言卻聚在一起,莫非也像齊春士子那樣瞪眼冷笑嗎?
霜城主見鷹緬星目久久投放在廣場士子們身上,似已忘了剛才的話,於是輕聲說到,「幸而殿下下令禁言,否則這些士子們吵急了打起來都有可能。」
鷹緬尚未回應。猴越也飛來城頭,來到鷹緬和霜城主身邊。在此之前他已下到士子們中查看過了,士子們並未違令開言,也未互瞪冷笑,但是……
猴越指著士子們中的無數小身影說到,「那些孩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自薦做了士子們的代言人。士子們寫。他們照著念,如此各城士子不違禁言令,卻也能辯論了。」
「是難民的孩子。」霜城主認出了孩子們的服飾,但明顯此時在天楓廣場上的孩子們都換了乾淨衣衫,而且都是較大的孩子。
霧霜城從霧霜國始,對戰亂中逃難的人都保持了寬容。只要不鬧事,也會保證他們食物供應,儘管不多,但絕不至於餓死。也正因為此,霧霜才成了戰時的避難所。而受過霧霜恩惠的難民們回去後,也不會願意來攻打霧霜國。
鷹緬微微點頭,難怪士子們中還有孩子。
猴越又道,「這些孩子都識字。幫士子們念寫好的句子便可獲得報酬,且如此一來也有了緩衝,士子們意見再不和也不會打起來,不過更奮筆疾書,紙墨費得更多而已。」言畢眼中尚帶有匪夷所思。鑽律法空子,也是人族的強項。連小孩子都懂。
「啊?如此甚好,兩全其美。既可讓難民孩子賺到錢。又可解決士子相爭。說不定將來,……亦可如此。」霜城主也不白給,腦子飛快轉動,立刻便想到了霧霜經濟。士子們喜歡辯論,如時時來霧霜,定期如此這般,給霧霜帶來的好處自是多多,且再無打鬥之虞。
霧霜富裕,也是靠了他們爭執。霧霜原本就是一中間人的角色,無論文比還是武比。
鷹緬星目卻鎖定在了其中三個孩子身上,那三個孩子頭戴紗帽服色各異,玄色的售墨,白色的售紙,青色的售筆,身手敏捷,在士子們中遊走,士子們不停求墨求紙求筆,生意十分興隆。
猴越也看到了。猴屬侍衛不斷跑離,又跑來。鷹屬侍衛也四散開去。
俄頃,猴越對霜城主笑到,「霜城主你晚了,有人已將全城筆墨紙張購磬,只待發財了。喏,你看,廣場中那三個孩子兜售的就是,且十分靈精,見到誰價高才給誰。百城士子皆不缺銀子,又喜爭,價格一路飆升,這次他們至少能賺百倍,或更多也不止。」
霜城主聞言愕然,「誰這麼敏銳?才見代言辯論,就知囤積居奇了?全城紙墨商人只怕很快便會後悔,就算連夜組織貨源也來不及,待運來時,士子們也早就出發了。」
鷹緬半放星目繞著天楓廣場巡視,見遠處的天楓廣場周邊茶樓酒家半敞的樓上也坐滿了賞景閒聊的客人,都為天楓廣場的熱鬧所吸引,亦是鬧熱非凡。
此時已過晌午,其中一間掩映在紅楓中比較隱蔽的酒家樓上,想是因紅楓擋住了視線,欄杆上還蹲著一位抱著碗筷邊看邊用膳的遊俠兒。
星目凝神細看後,面上不由又是一僵。
正當此時,像印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來到城主府城頭上。鷹緬一見象印,不待象印出言便將象印拍至一旁,低言數語後,一同消失在城頭上。
不一會,像印回到了城頭,身上赫然換上了鷹緬的血色王服。
象印一到城頭便十分自覺地向霜城主靠攏,一面溫和地說道,「霜城主站在這城頭上,恰似一泫楓丹白露,本王只恐一陣清風,便將霜城主給吹化了哪。」言畢作勢試了試風向,大有保護之意。
霜城主淺笑回到,「霜兒多謝印王殿下。」心中卻猜,緬王殿下換上白色王服,又會是何等英氣逼人?
猴越很快飛走,城頭只剩下象印和霜城主,以及身後若干府兵侍衛和宮女,看起來極似一對與民同樂的國王和王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