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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月印萬潭 文 / 紫曇風白

    秋寒山中暖日短,幾轉彎道後,夜幕若驟然降臨,迷濛了去路孤仙正傳。

    白馬狼突佇立於林間一彎道上,清涼濕潤的山風從車窗內穿過,樂菱從窗口望向斜長向下的山勢。狼突所立之處,應是此處觀景的最高點了,故爾方喚弦月靠邊停車,極目遠眺。

    前方便是霧霜千景之月印萬潭。過了月印萬潭,下一站就是霧霜北境最後一景,長河落日。

    古往今來,行旅至此都會停駐一晚,賞景及補水,此去大漠最好的水源也是甘冽清甜的月印萬潭之水,霧霜各城也有專程來此留駐取水者,到並非只有過路行旅方會如此,可見月印萬潭之水如何彌足珍貴。

    獨愛美景的士子們自不會放過此景。

    樂菱眺望著山巒起伏中那一堆堆不斷燃起的篝火倒映萬潭的跳躍金華,林間近十萬車乘此時已看不清,然車馬士氣焰火將林中薄霧驅散,清晰地呈現出了不盡黝黑的潭水和潭水中一輪輪明亮的圓月。

    萬潭月華、星輝和火光交融一地璀璨,夜空獨一尊明月孤懸,伴幾顆寂寥星辰,天上人間,不知應羨者誰。

    「好一個月印萬潭哪。」樂菱長歎一聲。

    血月三兄弟但見萬潭之中現萬月,再又望向夜空孤月,一時摸不著頭腦,狼眼中又露出驚疑之色。樂菱遂解到,「呵呵,有人云,『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也就是說,月其實只一個,千潭也好萬潭也好,水中月皆天上月之影。水能印下月影。是謂慧水,心能印下月影,是謂為慧心。而能看透萬月不過是一月之影,萬法乃一法之變,方為禪心。如此,嗯……懂?」言畢看向血月三子。

    話說自己也不怎麼懂,只知拿來可用便是法孤仙正傳。正如百城士子今夜齊聚此地,同飲一水共賞一月。未知可有一法而法萬法,繼而歸宗一統。

    狼族與月亦有著難以釋解的神秘關係,狼家三兄弟之名正是自己以月命名的,血月、弦月、殘月還暗合月之盈虧,性之圓通,含義更多了去了,當不能一言以蔽之。

    然觀狼家三兄弟中只長兄血月貌似若有所悟。弦月、殘月仍眼藏深切的疑惑,樂菱遂拈花一笑,很一陣為自己見解之獨到高深而自得。正自得間,又忽覺此德行有類地魂之嫌,如是猛醒,不再禪言禪語再洩禪機。回眸看了一眼狼突後面霧中黑漆的山道,心道後面那輛車乘一路跟隨,讓了幾次都不見其超越,想是又遵了什麼禮什麼儀之什麼士。

    後車既拘禮不肯超車,那麼自己亦無再客儀的必要,於是叮囑了血月兄弟後,隱身升上了霧中山頂。

    此前在離開齊春去往霧霜的途中已過了一個月圓日,今夜又是月圓。又須接受黑白磁戰洗禮。此去中天帝國,當有名山大川,如今自身這黑白磁戰已可控,耗時可長可短,屆時高覓雲峰。速戰速決,即便在中天帝國也應不會招惹到什麼麻煩。

    升至山頂果見霧濃雲密。樂菱當即藏身其間,快速行功運法起來。誠如先前所思拿來便用之法。誰知道自己這每月被動吸納月之精華,地之精力,最終能證何道?想不透便不想,盡善盡美地用之,才是正道。

    且自己代血月三兄弟對月吐納,也免了他們沖月嗷嗷叫,被人窺破行藏。

    很快一道月華自真月投來,地底黑磁力上湧,樂菱遂閉目繼續領受此天地造化。

    樂菱在山頂雲深處運功悟道,半山腰處,弦月駕狼突順山道駛向了山下最近一處印月潭,弦月見黑漆漆的林道邊停靠著望不到邊際的王城士子車輛,遂停在最後,解下白馬籠帶和韁繩,放馬自覓水草後,與血月、殘月一道去到潭邊取水。

    順帶將空間小戒中的生食和用具都清洗了一遍。

    霧霜商人都說此間水好,樂菱一行也就都這麼認為了,故爾才特地等到來了月印萬潭後方行此清雅事。當然,是在先取足了甘冽清泉之後。

    弦月一邊洗菜,一邊瞥向濃霧中來時的山道,心中尤在懷疑,不是人人都讚美此水甚好嗎,後面一路跟隨而來的那輛車卻未再跟來。他們不需補水麼?

    遂問兄長血月:那輛車不需取水洗物?還是前方還有更好的水源,或……這水有問題?

    狼家孩子自有懷疑的理由。

    血月沉思了一下,回道:有兩種特別氣息我不能分辨,有兩種可能我不能確定。……不過姐說了,目的才最重要,其餘都是次要。我們的目的既然是中天帝國,與此無關之事暫就不必想太多,照姐說的做便是。

    弦月遂點了點頭,也是,姐也說了想不明白時不如不想。殘月聽到兩位兄長的問答,將眼目轉向了姐去的方向。

    但見天上月華投入山頂雲霧中,萬潭水中月華亦投入了水中雲山中,清晰可見。

    此景如此奇異,百城士子立時便抬頭望向天上明月,只覺就在身邊,其實卻很遠,於是又將眼目移向了月華投注的山峰。

    只見霧靄濛濛,月華如鏈,有如登天之道。

    山林篝火間一陣沸騰,不多時,萬潭水岸便陸續升起數千道異色光暈,飛劍騰空而起,各種屬性呈現出相應光華,映照在萬潭水面,瑰麗絢爛,一時無兩。百城士子中,不乏武將修為之士子,更不缺飛劍。以前共主為中天帝國時還有所顧慮,如今既已歸附南炎聯盟,便無須再理會。

    然當異彩光劍群射向月華投注的山峰時,前方忽然升起一排黑色影子,橫攔住了去路。黑色披風翩飛的影子中還夾著銀色的微光,透出凜冽的寒氣,如將整片天空都凍住了。

    「鷹屬侍衛!」士子中有不少人失聲叫出,天上地下,皆有。

    飛劍上的士子們一陣膽寒,鷹屬侍衛的威名早已聞名南炎聯盟全境,以及前諸侯國。暗夜血魔入侵赤州城時,鷹屬戰士用生命燃放的十萬禮花,勝過人間任何儀禮。

    飛劍士子不過是尋奇,並無硬闖的必要和搏殺的勇氣,拱手致禮後,紛紛迴旋降落本城駐地。收斂光華,竊竊私語,「緬王殿下也在這裡嗎?」

    天空異象,或因他而起。

    月華很快回歸,影子當空消失。

    一曲簫音自萬潭林中深處響起。秋水悠悠,繞潭低迴,山空濛而月徘徊。

    白寒俊想找緣起人,若鷹緬能用士子將她引來,自己為何不能用簫聲將她引出?

    然簫聲終歸於寂寂,明月終空照萬潭。篝火熄滅,林中楓花默默飄落,清澈的萬潭水面,和潭底,原就是這靜美的歸宿。

    樂菱現身狼突內時,血月、弦月、殘月三子仍在水邊清洗著,已見熟練工的麻木不仁,不由暗道一聲笨,就不能換個乾淨的位置再洗嗎?

    藉著月光仔細看去,卻原來三子所在處是山泉的源頭,不由又嘀咕了一句,壞,就不能考慮下別人嗎?放眼萬潭,當前位置已看不見幾處林潭,且看不見幾處明月。

    對岸簫聲未絕時,樂菱已躺在車榻軟靠上。

    入夢前想到,少一處月印,便少一種想法吧?真如世界呈現時,詩人更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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