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燈獨明 文 / 紫曇風白
樂菱起身送杜子望和顧子我走後,見王城士子車隊駐地中有兩乘白地鑲金邊的車乘被不少士子圍觀,而那兩車的造型和風格與自己跟隨的那輛黑金色馬車更為相似,不由停下腳步觀望,但因相隔甚遠看不真切,便放出意識探去,卻發現看似有意無意閒逛的士子中,晏子仰和公孫子魚也在裡面孤仙正傳。
樂菱順著晏子仰癡迷的目光看去,但見那兩車之間鋪著的寬大竹蓆上,坐著白寒俊、何問君、吳維和一個背對著的白衫士子,但那白衫士子身形高胖,決非媚裡。
問君一身素白跪坐在依舊白衫廣袖的白寒俊身旁,不時起身,替席上三士斟酒。
樂菱遂暗道原來白寒俊在這裡,那兩車顯然也是他的,想是既帶著媚裡又帶著女眷,故爾有兩乘。但見白寒俊另一側空著的位子,卻又嘀咕,媚裡既不在,晏子仰他們又在看誰?
再觀晏子仰,見其目光不時看向白寒俊筵席兩旁的馬車,樂菱不由再次點頭,那就是在等媚裡了。遂想難怪起先沒見晏子仰與公孫子魚和杜子望、顧子我一起過來,只怕是見不到媚裡也挪不了腳步了。
媚王殿下應也是不願被人圍觀才沒下車用膳吧?游離在白寒俊筵席附近的士子從著裝上看來可不止王城士子。
可見被媚王殿下風采迷住的也不單只齊春士子。
正想時,又見穿著淡紫裙衫的玉鶴同一著淺綠裙衫的丫鬟說笑著從馬車後轉出,往竹桌上送菜後又轉回馬車後面去了。
樂菱不由微微一笑,玉鶴也來了。這才是白大公子的風格。
此間所有士子中,帶丫鬟的大約也只有王城士子。而既帶丫鬟又帶女眷一同赴考的,恐怕也就只有白寒俊了。但不知百城士子見了,又會數他幾風流。
離開赤州城前一晚曾讓媚裡轉告過白寒俊自己對問君繡那蝴蝶的猜測,想是白寒俊已有所發現,才會將問君也帶來。此時入中天帝國有幾多風險,他並不是不知。
那麼其實白寒俊身邊不僅有帝國間諜,還有撒**師的眼線。而白寒俊自身也肩負有墨師的使命。如此看來,白寒俊此行更充滿危機。自己更要幫他留意他身邊的人。
樂菱正琢磨時,又見吳維起身離開了筵席,遂追蹤吳維到了白寒俊車乘旁的另一輛車乘,見其與車旁一席人點頭招呼後,顧自掀簾上了車。
吳維登車後,樂菱卻未再探車內。
自打上次與白寒俊在吳氏大藥房後花園見到吳維滿身如梅瘀傷後,樂菱比揭秘更怕見到尷尬場面。遂決定即便是敵人,也不輕易去窺人**。
要不弦月那追蹤本領拿來幹嘛?回頭讓他來監視吳維便是。
隨後樂菱正仔細觀察吳維車乘附近可疑之士時,殘月的幾樣大鍋菜終於也端上桌了。
這可是此次旅程出發至今的首頓正餐,也是殘月初顯廚藝,當不得忽視。再者,起先與杜子望和顧子我吃那頓。約等於沒吃。
即便自己不餓,為了孩子也不能辟榖。
然樂菱每樣嘗了一口後,方知說者容易做者難。
要說殘月這烹飪手藝,保持食材的天然面貌也還罷了,不同的食材和操作流程,得到的味道竟全都一樣,……還真是難得一見的烹飪奇才。黃黃黑黑的,類獄食。
血月弦月吃著到沒什麼意見。殘月多少還帶著點興奮,畢竟這桌菜是他做的,還是很有成就感。煮熟了,不是嗎?而且還是月印萬潭之水煮熟的。
樂菱默默思量來去,斷定應是殘月只識一個菜譜的原因。
一譜而統天下菜。大約正是這境界……
既如此,那麼也就只能那樣了……
樂菱遂取出地魂找到的那個神奇菜譜交給殘月後。為避免打擊殘月積極性,假裝高興地悶頭大吃起心目中的豬食來孤仙正傳。同時收回意識,打算認真傳授殘月那菜譜上面的真意,以免殘月誤解。
然意識經過那輛黑金色的馬車時卻一不小心探了一下車內情形。
但見車頂上那顆碩大夜明珠的光照下,寬長的車廂內滿壁都是書籍,車榻上斜躺著一位玉冠高束身著黑色寬鬆繡裳的士子,正背朝自己這方靜靜地看書,似察覺有人窺視,轉頭看來。
樂菱慌忙緊急收回意識,怔愣之後,暗道難怪那車看起來很沉重,原來裝了那麼多書。
平息緊張心情後,正打算邊吃邊教殘月菜譜,又見一青衫士子前去拜訪黑金色那車車主,卻被車主的隨從擋下了。
樂菱遂再又暗度,看來那車車主還是一傲慢之士,按理說同行士子來訪,多少都應給個面子。然那隨從卻連稟報都沒有便擋駕了,想是主人先就交待了不見任何人。
幸好自己先前沒貿然前去。
樂菱正看時,未知那位不得拜見的青衫士子卻又朝自己這方走來。
那青衫士子的青衫既非齊春青衫亦非朝陽青衫,不知是哪城青衫,或乾脆就是無門無派的王城青衫。
樂菱見此子行來先是奇怪地看了下竹桌上的三個盆子和自己這四人,才拱手一禮問道,「這位兄台可是認識那輛車的主人?」
樂菱聞言搖了搖頭。但見那士子面上露出不相信的神情,遂及時反應過來,想是這人見了自己的車與那車一路緊隨故才有此一問,於是坦言道,「在下不認識那位車主,不過我們的馬卻認識,故才結伴而行。」事實就是這樣,信不信悉聽尊便。
「啊……原來如此。」那士子神情如恍然。
樂菱卻分明見那士子眼裡深含的不信,且上下打量狼突和弦月學著別人做的拴馬樁前橫臥吃草的馬妞,不由心中一動,遂問道,「兄台用膳了嗎?」
那士子聞言收回目光,瞥了一眼桌上菜餚後,微笑言道,「用過了,兄台慢用,告辭。」似深怕樂菱邀他共用。
樂菱再度微笑,卻無視那士子別言,問道,「不知這位兄台是何城人士,在下正想用完膳後沿河賞景,順道去拜訪兄台如何?」
那士子一聽遲疑了一下,卻說自己還要訪友,暫不會回去。
樂菱更確定了心中所疑,於是笑道,「呵呵,在下原是想找兄台論論本門宗禮,兄台既有事,那便算了。」
那士子聞言果然停下腳步,問道,「據聞王城士子並無門派,兄台……是何門派?」
樂菱微微一笑,又排除了此人是王城士子的可能,遂回到,「王城並無門派,然王城士子中卻有加入門派者,如在下便是。常言相請不如偶遇,要不在下現在便與兄台論論?」白寒俊不就有門派麼,只是墨門是行動者,知行合一,不為嘴上功夫,並不與人論。
那士子聞言眼中喜色一閃即逝,卻忙道,「在下確有要事,改日再請教。」言畢對樂菱匆匆拱手一禮後,便匆匆離去。
樂菱看著那青衫士子背影消失,心道是趕著回去報告金三城的二世祖吧?
金三城居然派探子來探本小仙,得知我有門派,一定十分歡喜。
此時樂菱已將杜子望的叮囑拋到了九霄雲外。金三城的兄弟門如此有趣,不會會怎行?
為免再有人前來打擾,樂菱催促血月兄弟速度用膳後,自己先上了狼突,將血月未完的活拿起接著做了起來。
血月三兄弟也迅速收拾完畢後登車關上了車門,一同幫忙幹活。
人多就是好辦事,血月剩下的活很快便在樂菱和弦月殘月的參與下,大功告成。
是夜,狼突內一燈獨明,與月爭輝,光芒毫不遜色長河之上那一輪明月。只因明月遠而狼突近,就連狼突車窗隔著紗簾投在地面上的光華都比月色更明朗。
兩相比較,界河邊所有賞月的士子眼中都浮現出了疑雲,但誰也想不透到底何物竟能與月比明光,比恆久。
絕非神王光或別的修為光,因它沒有閃爍。亦非夜明珠,最大的夜明珠也沒它明亮。然卻正因夜明珠此界才不需要這樣的明光。
隨後狼突內又傳出「嘩嘩嘩嘩」無數塊狀物碰撞聲,時而稀疏,時而密集,直到黎明前才消停,熄滅燈火,歸於寧靜。
天明萬乘喧囂過河時,弦月先是起身將馬妞安頓在狼突前後,便馬上又轉回狼突繼續睡。
黑金色的馬車待所有車乘過河踏上金沙後,方才前行渡河。
狼突馬妞自是也才開拔,銜尾相隨,涉水而過。
朝霞滿天,茫茫大漠,十萬車乘三乘並駕首尾相連,綿延數十里。每城士子車隊前方,都有騎帶著駱駝的嚮導。王城士子雖無門派,數量卻也有三千,留心看去,儘管車乘顏色各異,但不少車乘的工藝都如出一門。
如白寒俊的車乘,如黑金色車乘。
當然,狼突仍是異數,加在任何一城都是第三千另一,且與任何城門都沒任何相同點。甚至連那拉車的白馬妞,都與一般的馬不相同,——屬於很有想法那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