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悲傷來襲(三) 文 / 我們那時的故事
臨近放假風流痞兵。老學員臨近畢業。
學員隊的管理就相對鬆懈些。
星期六的晚飯後,自由活動,我獨自一人從學院門診部繞過去,踱進臨近門診部的繁華的「紅衛酒家」,那花枝招的服務小姐將我領進「鴛鴦屋」(其實這只是我自己為了憑悼那點逝去的青春,作一點所謂的形式上的回憶罷了,至於什麼屋,有什麼關係呢,只是一種情感上的憑悼而已)。
室內一晶瑩剔透的而溫潤的大理石方桌,小桌上擺著精緻的小盤子和小杯子。凳子是用天然椴木做的,顏色和構造完全形同樹根,左牆懸掛著愛神維納斯,我想是一個三流畫者所複製的,連那潔聖的維納斯的羞處都是那麼坦然地迎接著每一個注視她的人。電視上播放著周冰倩的《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的歌曲,在音樂中那位泳裝少女在海邊的沙灘上玩弄和撫摸著每一個性感與的動作鬮。
現在只有我一個人。
一個孤單的我。
不需要別人來打擾哦。
我這樣認為的。
坐著。看著。
我點了兩盤小菜,是什麼菜似乎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只是要一個人坐著,在這個地方。孤單的。
打開一瓶冰鎮啤酒,服務小姐見我如此之沉默,淒傷不多聲,默默的為我斟滿一杯,便立在一旁,我揚起脖子一飲而盡,啤酒的濺起的泡沫在我的唇邊飛舞,在那彩色暈黃的燈光中閃爍著美麗的光暈,那種光暈是蒼白而美麗的。
我知道這種奢侈的顏色並不屬於我。我的壯麗是綠色的。我的顏色只有融入綠色之海,我的生命才是壯麗的,這種壯麗不是自我陶醉,而是共和國給予我的我所能承擔的尊嚴。
我將頭伏在桌子上,淚水禁不住嘩然湧出。
待我聽到服務小姐嘩嘩為我倒第二杯啤酒時,我堅強的抬起來,以為淚就不會掉下來,但那是徙勞的,服務小姐見我如此,有些驚慌地問道:「先生,您需用要休息一下嗎!」
我淒楚地苦笑道:「我是來喝酒的。」說著,我仔細看了一眼服務小姐,她是屬於江南那種清秀的美麗,這種美麗是那麼的嫻靜,琥珀般的眼眸關心地看著我,我心生一縷縷暖意,這種暖意是黑暗中燃著的一點溫情的火苗,我又一杯而盡。
後來,我不知喝了多少杯,頭已經有些沉重了,眼開始有些迷離,雪夢,雪夢,你為什麼要離開我,我是愛你的呀,雪夢,雪夢,雪夢……我喃喃的說,我站起來,走向服務小姐,雪夢,你要為人妻了,祝福你,來乾一杯,乾一杯,我的左手伸手探向服務小姐,我又突然甩掉手中的杯子,雙手迅速攬過服務小姐,雪夢,你不要離開我,你不要離開我!我的嘴吻如雨般在服務小姐的臉上亂點,有些忘情,有些瘋狂。
輕飄中我感覺服務小姐起初是氣急敗壞的,驚慌失措的,我用力擁著她在寧靜聲中我想傾聽她粉身碎骨的聲音,只有這種聲音才能證明男人是雄壯的,他的意志是勢不可擋的。
但我依然沒有用真情和淚水挽留住雪夢的離去,我依稀看到雪夢的背影,秀髮飄飄,在往日的陽光下是那麼嫵媚燦爛。
她走遠了,走遠了我大聲哭起來,雪夢,雪夢,我愛你,我愛你,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只是現實。
一種軍人無法改變的現實。
我用力擁著服務不姐,這時服務小姐竟是這麼溫情的被我擁著,甘心情願的,她的眼睛是美麗的,琥珀般的幽深美麗,撲閃著縷縷的溫情地注視著我,我看出她的臉上有一種淒麗和同情,我一把將她推開,你走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是男子漢!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走了。
我還是男兒嗎,說完我失聲地笑了笑便坐下了,像洩氣的皮球般呆滯地注視著什麼,那個維納斯向我走來,那是裙袂飄飛的,哪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來呀來個酒呀,東邊日出,西邊的美人。
歌聲隱惻悲麗。
那位服務小姐垂手而立?
迷茫?困惑?
不知什麼時候,黃金勇、王葉菲坐在我的身邊,王葉菲又將一小杯茶水遞到我嘴邊,喝點茶解一下灑。
這一刻,我看到了王葉菲又是那麼溫情脈脈的待我,淚水籟籟地滴落下來,朦朧中我見黃金勇和那位服務小姐在談論著什麼,從那位服務小姐的表情中我似乎感覺到了他們在談論著什麼內容。
待我有些清醒時,黃金勇將右臂放在我的肩上,用力的拍著,什麼話也沒有說,似乎這種氣氛是沉重的,使人說不出話的,走出「紅衛酒家」。
街道兩旁的霓虹燈散發著淡白的光,穿梭於人群中,每一張臉都是那麼慘淡無光。
撲朔迷離。混亂。冷漠。
王葉菲從一個小攤子上買來一根冰激淋說:「涼快涼快。」說完她轉過頭,我感覺出那是一種酸楚。
我們三個人圍在一起,都很沉默。
這個沉默是因為它不輕鬆。
後來,王葉菲終於說:「陳劍男,拿出你當初的豪情,月是有陰晴圓缺的,人有悲歡離合的,那又能……風流痞兵。」
這時,黃金勇用目光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我知道黃金勇的意思是此刻不讓我重新陷入這種情感的混濁的牽扯之中,每一根游絲的漫延都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緒。
軍人的愛情是一個社會話題。它不僅鮮明深刻地烙上了時代的印痕,它的沉重不僅是情感上的問題。因為在七八十年代以軍人為榮為可愛的歲月已一去不復返,和平成長的光環已經淡忘了血與火的殘酷與悲壯,人們不再是那麼渴望地在擔憂自己的**與靈魂,人們在自給自足中不需要用光明點亮未來。
在走向康莊大道的路上,這是一件幸運的事,也是一件悲哀的事。
幸運的是人們趕上一個好時代,悲哀的是人們已經忘記了不該忘記的歷史。
霓虹燈光下,我們三個人緊緊擁在一起。
笑傲愛情!
所有的淚都已啟程,我們的初戀竟是一本如此倉促的書。
「任何一種選擇,我們都應該以一種理解的心態去看待,也許這樣我們的心情會好些,也不會更多地沉溺於悲傷之中,你說呢,劍男?!」黃金勇試探著問道。
我沉默不語。
「其實,真的沒有什麼,身邊的幸福才是最幸福的,如果我們總是沉浸在過往,而忽略著我們身邊的幸福,我認為那是大大的傻瓜!」黃金勇再一次對我發飆道。這時我看見他看了看深思中的王葉菲,似乎要示意王葉菲說點什麼。
但是王葉菲,就是王葉菲,她沉默著。
「阿黃,你說的對,是我混蛋,我真是一個混蛋!」說著我輕輕地朝自己的臉上輕輕拍了拍,「你說,我是不是混蛋!」我似乎還在醉意中。
王葉菲聽到輕拍自己的臉時,噗嗤地笑了。
「是的,我也以為你該醒了。」王葉菲道。
「我能醒過來嗎,誰能給我醫治好呢?」我醉眼迷離地看著王葉菲,似乎想要找到答案。
但是沒有。
王葉菲沉默著。並一個人走進夜色中。
待我醒來後,我一直納悶黃金勇、王葉菲是怎麼知道我來到了酒家,他們倆是怎麼在一起的。
我從黃金勇處得知,是王葉菲找了一個下午,她說我最近心情一直不好,想找我談談後,沒找到我,便給找他聯繫了一塊來找我,他說當時王葉菲都急得快哭了。
我聽後,是心酸的。
是因為我的懦弱,讓我心愛的人如此為我著急傷心。我是一個什麼樣的鬼東西!
我回來之後,喝了些水,漸漸醒過來。
保密工作非常到位。
學員隊領導沒人知道。
熄燈後,我一個人坐在會議室裡。
孤獨寂靜的。
我癡情的坐著,煙一根一根地在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燃盡,煙灰在輕輕的飄落著,食指和中指泛出淡黃色。我在那張潔白的稿紙上寫下《梅花三弄》:
紙箋飄作雪,遠離了雪逃遁在關於你記憶的小屋子裡視聽泉音靜候一輕盈的裙袂循我而來散落為傘從而一種溫情從你的頭頂淌出無法走近傳說你在遙遠的地方叫梅
惆悵三弄感覺什麼一片一片在我流淚的眸子中爆炸一種燦爛就這樣以一種方式拒絕你用食指將歲月勻勻的分開黃昏還未將笛聲洗淨一曲卻已終最後的堅持終將熱情燃燼成血。
我將那本「宋詞三百首」已經翻得有些爛了。而每張有些翻爛了的紙片上都那麼飽滿地注入了我的情思與愛戀。
這種淒淒慘慘、尋尋覓覓的心情就這樣浸入了我的心田。
陸游與唐宛兒那個愛情故事也深深地打動了我,從而寫下了那首慘惻的情詞。陸游寫的《釵頭鳳》: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唐婉兒《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家,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我想像不出古代那對戀人在一個偶然的黃昏相遇時的複雜心情如何,但卻真真地為後人留下了這兩首絕唱之詞。
我不知道最能表達人世間之情的是不是那一闕闕麗詞,不然,千百年來,人們依然朗朗上口地背誦著「楊柳岸,曉風殘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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