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五集 歸零（十三） 文 / 雖下愚
「斐齊，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才一直跟著我異鬼冊。」身後最後一聲爆鳴聲已經消失，變為廢墟的醫院、嘈雜好奇的人聲、警笛的漸漸迫近、倖存的遇難者嘶啞的呼救，一切都不在小鬼的耳邊，它唯一要知道的，只是眼前這個女孩的……
第一次，斐齊這樣認真的與小鬼對視著，沒有挑釁，沒有憤怒，帶著探知，帶著困惑，帶著猶豫，小鬼的眼睛中，斐齊嚴肅的表情倒映在其中。不知道斐齊想要的表達，不知道可能即將得到的答案，小鬼不希望在這一刻，失去斐齊可能的瞬間的表情。
斐齊噗的一笑，從小鬼的注視中移開，逕自的像醫院門口走去，依舊染著紅色鮮血的衣物在陽光的映照下詭異的令人難受，那一抹紅色，有些刺眼。
「你要去哪裡？」
「你不是想要知道嗎？」前面的人這樣回答，回過頭來，那樣的表情，好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好像是放鬆了什麼神經，「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這樣的天色，已經是下午了吧，在每一場『意外』之中安全的度過，這也是一種特別的玩樂吧。自己如同一粒小小的沙粒，在這巨大的沙場中生存，意外的頑強。沙粒間是不可避免的摩擦，而自己，始終在危險邊緣。
斐齊她是個奇怪的女孩，真的，是個女孩，並沒有林雪霏的年齡大，卻有著不符合年齡的閱歷，自己眼中的藍鳴太過的突出，斐齊的光輝彷彿被壓制的完全無法反抗。現在，越來越深的接觸，斐齊的不凡則越加深刻，自己輕易的相信了藍鳴所說的『普通』。發現之時才明白，藍鳴的普通與自己的普通，是多麼的不同。
如果是這樣，那藍鳴是誰？藍鳴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
手中冰涼的黑紅色寶石，死氣沉沉的耷拉在那裡，藍鳴的消失似乎奪走了它的魂魄，僅剩一副無用的軀殼留在這裡。
「在這之前，我想問你個問題。」斐齊看見了小鬼不經意的小動作。卻無法在表達任何的感慨。自己現在面臨的，不僅僅是所謂的攤派，更是接下來的抉擇。
「好。」
咖啡廳的服務生送上了茶點，靜寂的環境為談話提供了好的場合，抿口茶水，斐齊似乎也在放鬆著自己。
「林雪霏呢？」
「死了。」
「死了多久了。」
「一年多。」
「你自從用了林雪霏的身體後長過頭髮嗎？」
……這是什麼問題。小鬼一時沒反應過來，說道頭髮，好像真的沒有長過。林雪霏染的紅髮，髮根處也沒有黑髮，這麼說來……
「我並沒有長過頭髮。」
「果然。」斐齊小聲的嘀咕。「那你長過指甲嗎？」
「好像…沒有。」自己的指甲，圓潤光滑，看起來就像是經常在很精心的護理一般，只有小鬼自己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功夫和興趣去打理它。這樣的形狀，是林雪霏做的，被一直保留了下來。
「你…來過…那個嗎？」說道這裡，斐齊低下了頭，不看小鬼。
「那個？」
「那個。」
「哪個？」
正視了小鬼一會，斐齊才發現它真的不知道，心下已經明白了答案：「女人會來的，月事…你沒有。」
冷噤三秒————
噗————
「這個…這個…你說這個幹嘛。」繞是小鬼，此時也禁不住有些臉紅了。
「小鬼，你回答我。」斐齊的表情很認真，比起之前的認真多了一分嚴肅，「你當初，復活的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鬼怔住，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了之前的一幕幕，變.態的男人，被自己封印的女人，自己『勒索』的巨大財產……
「你跟他們什麼關係。」原本平靜的心緒就這麼突然爆發，被欺騙的感覺縈繞在小鬼的腦海之中，語氣不受控制的低沉，無法掩飾住自己失望的心情。
斐齊感覺到了，卻沒有解釋，她也需要時間，她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整理：「他們是親戚，分家的……」
其實並不太清楚其中的條條框框，但是小鬼還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所以你因為這樣接近我？」
「我的家人…我最愛的人，死去了，我想要他們復活，從叔叔那裡我知道了你的存在，所以……」這個是最初……
「所以你想利用我尋找到復活人的辦法？」小鬼詢問，斐齊低著頭，擺弄自己的糕點，漂亮的形狀被扭曲，原本鮮活的外表，讓人充滿著食慾，被糟蹋的形狀奇怪，粘稠的奶油，亂七八糟的堆放著，沒有了可口的外表，被放棄。
斐齊的沉默讓小鬼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的可笑，簡直就像電視裡面的小丑一般令人發笑：「告訴你吧，復活這樣的事情根本辦不到，那個女人根本沒有死，我只是在她快死的時候幫了她一把而已，所以你想從我這裡獲得的東西，一開始就不存在異鬼冊。」
站起身，小鬼不想再看到斐齊的樣子，斐齊卻也站了起來，雙手扣在小鬼的雙肩，用力將小鬼壓回座位。小鬼沒有反抗，有些順從的就坐下了。
斐齊望著自己的水杯，說：「我們到這裡，一個小時，我思考了很多。」
「我們相處的時間不短……」
「該發現的我也發現了……」
「但我依舊沒有離開……」
「藍鳴很厲害，他一開始就看得出來，所以才會放任我在你身邊……」
「我真的很普通，因為我擁有普通人所有的一切，未曾超越過……」
「因為喜歡你，所以我留了下來……」
「是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烈這樣說，如今斐齊也這樣說。心甘情願的留在自己身邊，自己其實真的，真的是非常的幸運的吧……
自己雖然沒有林雪霏的家庭，可是自從進入這個社會，自己其實得到了很多很多人得不到的東西，這樣的友誼，這樣的守護。
人要懂得滿足。
其實我，也是慢慢的變成人了。
時間過的真的不久，斐齊只是添了一杯茶。
小鬼幽幽的開口：「我是女的。」
斐齊捏緊茶杯的手突然鬆了下來，小鬼看得到杯麵上一層淡淡的水漬，斐齊帶著笑音說：「我就喜歡你是女的。」
感覺很奇怪，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燒，不自然的轉過頭去。
「啊…太陽下山咯。」
小鬼站起身：「回家！！！」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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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窗台，小鬼仰望著掛在黑暗之中照耀一切的月來，並不圓，安靜的，讓心情平靜。
「烈……」小鬼悄悄的出聲，「其實，我沒白來這個社會。」這樣的話，如果真的失去了林雪霏的家庭，自己應該也不會太悲傷了吧？
烈黑色的軀體與黑夜融為一體，可是小鬼卻能夠感覺到，烈此時溫柔的目光。烈在畫中越發淡漠的性子，只有在自己身旁並且只有自己的時候，才會有那樣的柔和。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烈有這樣的改變，小鬼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也不晚。
「不過藍鳴那傢伙，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恩？小鬼眼角掠過露天陽台，一個高挑的身影坐在陽台上，光裸的雙腿，圓潤的肩膀，長長的烏髮，月光下，模糊不清，明明是真實存在的卻讓人覺得其實那只不過是個美好的幻覺。
「方瓊？」
纖白的手指間，細長的女士煙冉冉的上升著白煙，煙霧繚繞糾纏，如愁般難以分開。
「這個時間你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方瓊回過頭，小鬼相較較為稚嫩的身形逐漸從黑暗中顯現出來，方瓊默不作聲，吸了口煙霧，緩緩的吐出幾個煙圈。
「這個時間小孩應該已經睡覺了。」很久，方瓊才這樣回答。
小鬼走向前，學者方瓊的樣子坐到了地面上，冰涼的地面刺激著神經，朦朧的睡衣被驅散。眼前的方瓊渾身上下散發的落寞讓小鬼有些詫異，對方露出的肩膀上依稀可見新添的吻痕。藏在心底沒被激發的厭惡再次升騰起來。
「你知道死亡的感覺嗎？」方瓊突然這麼問道，小鬼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沉默，「其實並不痛苦，那種感覺，很舒服。」
方瓊瞇起雙眼，彷彿在回味死亡的感覺，這樣的表情加深了小鬼心底的疑惑。
「你難道有過這樣的感覺嗎？」
方瓊將卷髮向後撩起，露出了精緻卻妖艷的臉龐，在月光的撫摸下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死，其實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纖細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方瓊眼波流轉，迷離勾人，小口微張，似是在索吻。小鬼實在是看不下去，起身離開。
方瓊的閉上了雙眼，再度睜開時已經清明如常，將煙熄滅，靠在欄杆之上，目光逐漸飄遠，懷念……
「死亡嗎？」聲音消失在空中，破碎在心裡。
睜開眼睛，又是那一片茫茫的色澤，小鬼透過封凌的視野，入目的便是米喬跪坐在地上認真的凝視著封凌的表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