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集 像夢一樣（二三） 文 / 雖下愚
小鬼驟然睜開眼睛，從淺眠中清醒過來，往窗外望去，太陽並沒有斜去多少，單手撫摸上自己的頭部，溫度很低，小鬼偏頭，前面的校醫已經趴在桌面上睡的很熟了，大概現在是上課的時間外面一片的寂靜異鬼冊。
寂靜的，不像是現實，操場上只有寥寥幾人不畏懼太陽所帶來的溫度快樂的奔跑在操場上，汗水一滴滴貼在皮膚上，散發著高溫。
過多的汗水滴落在地面，迅速的消失在滾燙的地面之上，那一滴未曾表達自己存在的汗珠，短短的時間消磨了一生的性命。安靜的，彷彿不曾存在。
安寧的世界，就像是夢一樣。
小鬼站在窗口，手輕輕的在鑰匙上摩擦，將自己僅有的溫度侵染上去，冷漠的雙眼直視著太陽，陽光所散發出來的光線讓小鬼晃了眼，在直視太陽的時候，太陽中間彷彿產生了一個綠色的圓盤，努力地在擋住太陽的光線。
猶如自虐一般讓太陽就這樣傷害著自己的眼睛，小鬼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現著不同的東西，當小鬼感覺到眼睛有些刺痛之時，才緩緩的閉上雙眼，眼睛中傳來的乾澀感覺，以及照射太陽還是能夠看到的橙黃色。
這些感覺，都彷彿是不真實的。
這些感覺，本身存在身上好像並不合理。
手上的感覺……
觸摸上了自己的臉頰。
臉上的感覺……
指甲輕輕的劃著自己的皮膚。
心臟的感覺……
手撫摸上了自己的右胸。
這些，都其實是不存在的。
手指間傳來了規律的跳動，輕微的觸覺到底是由手指上感覺出來的。還是本身的幻覺。
存在，即合理。
我…….合理嗎？
溫度從薄薄的衣服上透過，那種溫暖，像夢一樣。
「你起來了？」寂靜的環境被清醒過來的小鬼。回過頭。看著普通的女人露出了因為睡覺而一直被壓在地下的本子，小鬼下意識的瞟了一眼上面的東西的時候，卻看到的是一幅幅沒有完成的漫畫。
小鬼挑眉。
「這個是我畫著玩的。」對方尷尬的笑了笑，小鬼卻無所謂的回過頭去看著窗外，校醫似乎是感覺到了小鬼並不願意交流。也就沒有再厚著臉皮去說話。
突然被打斷的小鬼卻輕輕的閉上了雙眼。這一次，所有的不真實的感覺都好像遠離了一樣，無法再去感受，到底哪裡才是錯覺？
黑色的氣息一閃而過。小鬼無意識的回過頭去，卻看到的是一隻麻雀停在枝頭，通常而言成群結隊的麻雀，在單獨之後顯得有些孤單。灰色的圓眼睛緊緊的注視著小鬼。
伸出手透過窗戶，想要去伸手觸碰那只詭異的小鳥，鳥兒猛然間張開那雙灰色的翅膀，消失在了太陽之中，小鬼仰頭，看著太陽的光輝，心裡突然生出一種煩躁。
焦急……
周圍一切在瞬間變得異常的礙眼，牆壁，床鋪，隔開床鋪的白色布單，眼前的人，本子上幼稚的漫畫，無論是哪一個都讓自己無法忍受，這樣悠閒的世界，在他們短暫的時光之中，難道就是存在的意義嗎？
「心情煩躁的時候，還是安靜下來，享受一下美好的時光會比較好哦。」校醫再一次泡了一杯熱茶，伸出手來遞給小鬼，臉上帶著安慰的笑意。
小鬼沒有拒絕，隨手接過對方手中的紙杯，拿在手中把玩，茶葉已經被水所泡開，稀稀拉拉的幾支小小的尖綠葉，飄蕩在水面之上，水面已經呈現出了碧綠的顏色，隱隱約約的可以聞到其中散發的茶香。
再次抬起頭看著校醫的時候，小鬼焦急的心情似乎緩和了下來，手中的茶杯滾燙的熱水已經達到了可以入口的溫度了，然而小鬼卻不曾想要去喝。
突然間，想要知道……
「你覺得，你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啊？」校醫疑惑的看了眼小鬼，最後又撲哧的笑出聲來，「現在的孩子，儘是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然而對上小鬼認真的雙眼的時候，校醫也稍微的放嚴肅了一點。
「那麼，你覺得你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呢？」
對於這句話的反問，小鬼也是疑惑的，活著的意義，意義放下不談，自己又是否是真的在活著？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小鬼只能沉默，校醫笑瞇瞇的對著小鬼示意，讓對方嘗嘗茶水異鬼冊。
低下頭的時候，茶葉已經全部沉到了底部，紙杯無法抵擋陽光的照射，小鬼的手指在杯子上留下了灰色的陰影，一時間，居然產生了太陽的光芒是無可抵擋的錯覺。
輕輕的將杯子中的水送入口中，卻在入口的瞬間悄悄的皺起了眉頭，很苦，這樣的苦味，隨著流動的水遍佈在了口中，水的溫度彷彿都被苦味所消散。茶水在被吞嚥下去之後，那種苦味依舊瀰漫在口中，舌尖的味蕾受到了刺激而產生的麻痺，長久之間都沒有緩過來。
「好喝嗎？」校醫瞇著眼睛，也學著小鬼的樣子，淺嘗了一口，片刻之後，再一次露出了那種舒心的微笑。
這時候，小鬼才彷彿感覺到，那種苦味消散了片刻之後，唇齒間留下的微薄的香氣，喉口之間似乎被通暢了，口中留下的似乎是一種柔和的感覺，甚至帶著絲絲甜味。
「嗯。」算不上好喝，但是留下的餘味卻的確是讓人很回味。
「心情感覺好點了嗎？」
沉默片刻之後，小鬼才說：「謝謝。」
「謝什麼，一杯茶就能讓你安靜下來，我可是什麼都沒有做啊。」校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像這樣困惑的學生，要是都能夠像你一樣能夠輕易的被安撫就太好了。」
「困惑的學生？」
「嗯。」校醫翻開自己的賬簿，「很多這樣的學生呢，可是我不是心理醫生，最多只能夠提供給他們一個安靜的休息場所，稍微平靜一下心情而已。」
剛才的表現，非常的明顯嗎？突如其來的焦躁，現在回想起來也是很詭異的，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心臟的跳動再一次回歸了平穩。越來越頻繁了，而且隨著這種感覺的頻繁，思緒時不時的飄遠彷彿都消失了，現在的一切都綁定在自己的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體內蓄勢待發。
「哪，醫生，那些學生，都困惑些什麼呢？」似乎是心情好了些，小鬼也有了說話的興致。
「嗯，我想想哦，要麼就是學習的問題，交往的問題之類的吧，這個年齡的學生都是非常的敏感的，一些不注意的小事就可以將他們擊潰。」
一點點小事。小鬼思索著，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你呢？你在為什麼而苦惱呢？」
「我…….」小鬼低下頭，默默的思考著，「你說，我是為什麼而存在著的呢？」
「嗯？」校醫疑惑的眨眨眼睛。
「我突然間想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存在在現在你的眼前，我是真實的嗎？我是存在的嗎？如果我存在，那麼我的存在合理嗎？」
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校醫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然而小鬼並不需要校醫來反應，它只是想要說出來想要說的東西。
「如果我的存在合理的話。」小鬼睜大了眼睛，直視著校醫的雙眼，「那麼我的存在，是不是就是為了改變什麼？」
「…….」校醫剛剛張口想要說些什麼，門卻突然開了，進來的人，除了讓小鬼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心底也泛出了一絲絲厭惡的情緒。
「是你。」
「楊露。」
兩人同時開口，校醫看著兩人問：「認識嗎？」
小鬼嗤笑一聲：「不認識。」
「精神病患者，你怎麼又從家裡跑出來了，難道今天還要人給送回去嗎？」楊露笑著，甜美的笑顏上掛上了一種詭異的表情。
小鬼的手中，鑰匙再一次出現。
存在是為了改變。
那麼就去改變自己想要改變的。
向著眼前跨出了一步，對面的楊露對上了小鬼的眼睛的時候由內心上迅速蔓延上來一陣恐懼，當腳步無意識的後退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背脊已經頂到了牆壁。
怎麼可能，剛才明明是站在門口的，而且門根本就沒有關閉啊？！
眼睜睜的看著小鬼一步步靠近自己，本能的恐懼讓她對著旁邊唯一的人求救。
「醫生，醫生！」然而在兩聲過後，楊露發現了校醫的異常，雖然是依舊站在那裡，卻彷彿什麼也聽不到了，對方的眼神空洞，只剩下了沒有靈魂的空殼。
「你要做什麼。」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了，楊露轉了個身形，與小鬼在狹小的室內盤旋著，一個逼近，一個後退。
「你別怕。」小鬼溫柔的說著，心情莫名的興奮，彷彿在心中確定了什麼，急著付諸於實踐，內心的感覺雖然還很模糊，但是已經開始有了規則的形狀了。
這個時候，誰都沒有來阻止，當心中的東西一旦成形，誰也無法阻止。莫魘站在高處俯視著不斷逼近楊露的小鬼，灰色的眼神中，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