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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34、激化 文 / 沉默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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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君文自念著男子漢大丈夫,不跟女人一般見識,可心中這口惡氣著實是難忍嫌妻不良。更讓他不能忍的是春柳和夏蓮跑來跟他哭訴,這個月的月銀竟然無緣無故的被扣了。

    始作俑者自然是蘇岑。

    孟君文被這二人嚶嚶哭泣攪的頭昏腦漲,只得連嚇唬再連安慰:「不過就那麼點銀子,扣也就扣了,從我這裡出也就罷了。」

    他的月銀蘇岑倒是沒扣,但是連面都懶的和他見,只叫玫瑰打發個小丫頭送到了青雲閣。

    現在不是孟君文躲著蘇岑,而是蘇岑躲著他了。

    晨昏定省,能錯過就錯過。她在老夫人和孟夫人的院外都安插了眼線,但凡聽報孟君文不在她才來。

    偶然一次遇上了,蘇岑照舊給孟君文行禮,可是眼底的不屑和厭惡以及輕視,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一隻禽獸不如的畜牲。連語氣也不再有從前偽裝的客氣,冰冷生硬,言簡意賅,連一個字都不想多和他說。

    在蘇岑眼裡,孟君文就是不折不扣的強暴犯。

    孟君文氣惱不已,偏生又找不出她的錯著來,想發作都難。誰知她竟然撞到槍口上了,敢苛扣姨娘的月例?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老虎不發威,她當他是病貓啊?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就算不用那種方式,他想對付她也是手到擒來。

    孟君文叫人拿了銀子打發了春柳和夏蓮,自去找孟夫人算算這筆帳。

    孟夫人笑臉相迎,難得兒子來一趟,準備了時下新鮮的果子,又沏了明前的親茶葉,這才道:「怎麼你臉色不太好?」

    孟君文道:「娘,聽說你把這個月的月例都給了那女人?」

    孟夫人嗔怪的白他一眼:「有話好了好說,什麼那女人,那是你媳婦。我不交給她,難不成還讓你一個大男人來操這份閒心不成?」

    蘇岑縱有千般不好,可她是名正言順的孟家大奶奶。

    孟君文羞惱道:「可她剋扣了我的銀子,娘你就放心讓她管麼?」

    孟夫人一怔,問:「真有此事?這我可倒要問問,她剋扣了多少?剋扣了誰的?」

    孟君文被問的期期艾艾,一橫心實話實說:「是春柳和夏蓮那兩個丫頭的月銀,從前不是按照姨娘的定制,每個月五兩的麼?怎麼這個月只剩了一兩?」

    這哪裡是姨娘的定制,分明只是一等的丫頭。這蘇岑就是打他的臉啊,簡直可恨可惱。

    孟夫人不免氣恨的望了兒子一眼,道:「你叫娘怎麼說?娘從前說過你多次,你都不聽。這兩個丫頭,你急著非要把她們抬舉成姨娘,這倒也罷了,不過是府裡的丫頭,儀式省了也就省了,可是你既娶了媳婦,就該讓她們倆去敬茶。你任性偏不予理睬,蘇氏自然有理由不承認這兩個姨娘。她不承認,這兩個可不就是丫頭?說到哪,你也不佔個理字……」

    孟君文被堵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半晌才氣鼓鼓的道:「那還能怎麼樣?我是天,她就得事事服從我的意思,難道我說的話她就該不聽不從嗎?」

    孟夫人耐心的解釋:「你說的固然沒錯,可是後院瑣事,再沒有大男人事無具細插手的道理,你要是非得抬舉她們兩個成姨娘,蘇氏自然不敢違逆,可是名不正言不順……傳出去只是笑話,還有,你注定要把她們兩個的賣身契交給蘇氏……」

    照樣是授人於柄。

    孟君文見母親都不向著自己說話,知道自己行事有虧,被蘇岑抓住了把柄,是沒法從她這討還回去的了。

    好在銀子不多,他不必花費公中定例,自己也養得起。別說兩個,就是二十個,他養起來也是不在話下。

    強忍下這口氣,心裡暗恨。這個臭女人,專會從這些瑣碎方面拿他的錯著。她以為他就會服軟屈服不成?真是癡心妄想。

    不管什麼身份,總之有他寵著春柳和夏蓮,就把她蘇岑晾在碧葉居守活寡,她又能耐他如何?只能啞巴吃暗虧,再張狂也張狂不到哪去。

    說到底還是她吃虧。

    蘇岑這會破天荒的在老夫人處嫌妻不良。

    老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打定主意不想給蘇岑好臉的,可是蘇岑全不在意,行了禮便立在下首,絮絮的跟老夫人說起孟君文的事來。

    孟君文是老夫人的心頭肉,別人是碰不得動不得的,可如今硬生生的被孫子媳婦霸佔了,她竟比孟夫人這個當娘的還要不平衡。

    她對蘇岑一百個看不順眼,可聽她提到孟君文,還是不禁豎起了耳朵。

    蘇岑半是抱怨半是委屈:「大爺年少貪歡,按理說若不誤正事,倒也情有可原,可是孫媳婦覺得,春柳和夏蓮兩人畢竟是丫頭出身,未免過於卑微了些,眼皮子又淺,更談不上遠見卓識,不能勸諫大爺,反倒會扯了大爺的後腿……」

    這話,老夫人愛聽。在她眼裡,什麼姨娘、通房,那都只是個玩意,喜歡了寵幸一時也就罷了,不喜歡時就攆出去了事。

    這兩個丫頭她也見過,妖妖嬈嬈的,一副狐媚子樣,甚是不討喜。果然如同這蘇氏說的,眼高於頂,又淺薄短見,稍一得寵,就以為麻雀變鳳凰,那小家子氣著實礙眼。

    可架不住孫子在她膝前百般哀求,只說喜歡,她沒法才由著他鬧去。

    若是這兩個狐媚子只顧著以色邀寵,淘壞了孫子的身子,又壞了孫子的大事,那是絕對不能留的。

    老夫人便斜一眼蘇岑,毫不客氣的指責道:「還不是你不爭氣?白白的讓那起子狐媚子鳩佔鵲巢。但凡你爭氣些,也不至於落得個現在獨守空房的境地。」

    蘇岑氣的要死。她家孫子渾蛋,怎麼能怪到她頭上?她受這無妄之災,還不知道去哪說理去呢。

    只得委屈的含了淚道:「孫媳愚鈍,在家只知做針線,從來不知道該如何討男人歡心,大爺不喜,孫媳也只得認命。」

    老夫人哼一聲:「認命?說的倒容易。你且說說現下該如何?」

    她只關心自己的孫子,至於蘇岑的認命與否,跟她毫不相干。

    蘇岑拭了假戲真做的淚,一時徬徨茫然。她想著自己親爹的那句訓導:不爭一時之輸贏,且看以後……

    以後,以後還很長很長,她現在已經不管輸贏,不要輸贏,因為不論什麼結果,她都不過如此,逃不脫這種困頓的局面。

    究竟怎樣才算是贏呢?

    如果她的爹爹知道了他看好的佳婿竟然想要用毀她名譽的手段迫她自請下堂,他會如何做?

    蘇岑不敢去想這個假設,因為她不確定哪個男人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拋棄了國之大業,一家之族。

    儘管他看上去是個很護著女兒的慈父。

    那又如何呢?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裡,權勢大過一切,利益大過一切。

    蘇岑不敢輕易相信誰,更不敢高估了人性。

    如果她得不到支持,那就只能眾叛親離,這才是她最大的錯著,是她最悲慘的輸。

    老夫人得不到蘇岑的回應,不由的輕蔑的撇了撇嘴,道:「你呀,年輕,任性,衝動,做事不經頭腦,小打小鬧的折騰還可以,真的遇到事,就撥不開麻了……要不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呢……」

    蘇岑溫婉的一笑,道:「所以孫媳來請祖母的示下。祖母走過的橋比孫媳走過的路都多,您經歷的事也不知凡幾,但凡從中指點一二,就足夠孫媳過一輩子的了。」

    好話誰都愛聽,況且蘇岑又拍的正是地方,老夫人只覺得渾身通泰,不由的臉上就多了分笑絲,嘴上卻還是**的:「我才不多嘴,更不管你們的事,沒的叫人說我老了老了還討人嫌。」

    典型的得便宜賣乖。

    蘇岑便悠然婉轉的長歎。這歎息就像一波三折的弦,欲斷還連,欲連卻眼瞅著要繃斷,直撓得老夫人心癢難耐,良久不見蘇岑繼續往下說,只得引她的話:「辦法呢,不是沒有,把那兩個狐媚子打發了就是。」

    蘇岑大驚:「那可怎麼使得?別說是兩個人了,就是大爺最愛的白玉蘭,因為得不到,大爺不惜著人砍了毀了去,若是鬧出事來,豈不是不可收拾?」

    老夫人心下一凜。自己的孫子她最知道,這樣的事他是做得出來的。

    蘇岑趁勢道:「依孫媳看,不如給大爺正正經經納一房姨娘,尋個清白的普通人家的閨女,既無仗勢,又無依靠,在這府裡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等大爺情意稍稍轉移,那會再處置春柳和夏蓮,大爺也就不會再說什麼了。」

    老夫人嗤笑一聲:「我倒不知,你還是如此賢良大度之人。」

    嘲弄之意十分明顯。

    蘇岑笑道:「孫媳是什麼人,祖母早晚會知曉。我是最良善不過的人,不過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我是個人?」只要不惹她,什麼都好說。

    老夫人哼了兩聲,道:「就按你說的辦。」

    蘇岑應承下來,卻又面露為難之色:「這人倒是好找,可若是尋個好的,少不得要多花費些銀子。」

    「這不必你操心,銀子不從公中出,免得搗騰口舌,我自拿我的體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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