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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80、曉理 文 / 沉默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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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岑聽福伯一一回稟:「咱們的莊院一早就按照小姐的吩咐,叫人收拾好了出來,一應物什也都採買齊了,只等著人過去就可以安住。離的孟家的莊子雖說有些遠,可來回也不過片刻的功夫,平日裡倒不顯眼……孟家只派了兩輛馬車,也就帶了十數個人過去,果然如小姐所料,是藉著孟老夫人身子不適,去北邊將養的借口……」

    蘇岑嗯了一聲,問:「可知道都是誰麼?」

    丫環婆子跟的倒是不多,不過福伯未必各個都能叫得出名來。誰想福伯倒都認得,道:「老夫人身邊的長青,帶了四個小丫頭,都是老夫人院子裡的,孟夫人的丫頭一個沒有,倒是孟大爺的姨娘帶了兩個大丫頭,分別叫永夕和輕嬛的,還帶了兩個小丫頭,一個是紫荊,一個叫做風信,也是孟夫人從前就指派給她的……」

    蘇岑輕輕皺眉,問:「怎麼孟夫人身邊的得力丫頭竟是一個也沒帶過去?」

    福伯也不明白,便只不吭聲。

    蘇岑倒是自嘲的笑了下,又問福伯:「自然是掩人耳目,不想大肆宣揚孟夫人的病罷了,除了琅琊,就再沒人跟去服侍麼?」

    「沒了。」福伯誠實的答道。

    蘇岑不禁有些沉吟。這琅琊看上去是去侍疾的,想必是孟老夫人離不開她,就此捎帶著把她帶去,趁便服侍孟夫人。若她也跟了去,那不就白白謀劃了這一場麼?

    蘇岑很奇怪。一時也拿不定到底她的暗示孟老爺究竟有沒有懂。若是懂了,怎麼沒叫孟家的二奶奶李氏跟著呢?

    她知道孟夫人不待見這個庶子媳婦,可對於孟老爺來說,都是他的兒子,就不存在誰親誰疏的問題。

    孟夫人現在人都不認得,再不待見,也該是李氏這個正經媳婦侍疾的時候。她也不是那種一味愚蠻、蠢笨的性子,這個時候怎麼不往前湊反倒往後煞呢?哄好了婆婆,立下大功,將來孟夫人再不甘不怨。也不至對她們夫妻這麼白眼和冷眼。

    她一直乞望的就是分家時多分些家產,這件事上雖說孟老爺做主,但孟夫人若肯鬆動,她才能更得一些實惠的利處才是。

    蘇岑想了想,也只得對福伯道:「你先下去安排,過兩天我們便走。」

    結果當天晚上,福伯又來報:「孟家的馬車又回來了一輛,隨身服侍的是紫荊和風信。」

    蘇岑倒是輕吁了口氣。道:「是琅琊回來了。」

    玫瑰在一旁道:「孟老爺這樣安排是什麼意思?琅琊好歹是孟君文的姨娘,把她打發回來,誰在那照顧孟夫人?」

    蘇岑道:「想來他定然有自己的安排,我們在這空想也沒用,玫瑰,盡早下去收拾。我們明天就走。」

    大家收拾了,福伯備好了馬車,天才濛濛亮,蘇岑就帶了玫瑰和兩個小丫頭悄無聲息的出城向北。

    行了一個時辰。便進了自家的莊子。婆子、媳婦、丫環們湧上來,把車架到裡面。玫瑰扶蘇岑下車,眾人便過來行禮相見。

    蘇岑略微休息休息。隨後那十二親衛也到了。福伯自安排他們的住處、飲食,成熠來見蘇岑。蘇岑笑著道:「暫時也沒什麼事,大家只管在這裡休養生息就好。」

    成熠倒有點不自在,道:「成熠斗膽,跟蘇姑娘請命,這裡地界空曠,視野開闊,我想閒著也是閒著,不若成日帶著兄弟們跑跑馬,射射箭,如何?」

    蘇岑自然允諾不提。

    她本來也無意拘著他們,可是成熠只說軍令在身,她到哪,他們務必要跟到哪。蘇岑無法拂逆他的好意,也只好由得他。

    孟家那邊沒什麼動靜,大門緊閉,進進出出也不過是孟老夫人身邊的長青,就好像真的只是孟老夫人來療養過冬一樣。

    蘇岑沒事,也很少走動,只在第三天薄暮時分,登門求見孟老夫人嫌妻不良。

    孟老夫人頭疼的厲害,琅琊這一走,她照顧孟夫人實在吃力。孟老爺臨行前胸有成竹的說自會有人來服侍孟夫人,她只得盼著這人來接替自己。

    好在孟夫人還肯吃藥,有永夕和輕嬛兩人照應著,一天一夜,只是昏睡。

    這會兒聽說蘇岑來了,孟老夫人下意識的把嘴一撇,正想說話,才發現身邊連個同自己說話的人都沒有,不免寂寞空曠,隨口就道:「叫她進來吧。」

    蘇岑進門,朝上給孟老夫人行禮。

    孟老夫人矜持的哼了一聲,定睛打量蘇岑,不由的鼻子裡出冷氣道:「你倒耳目靈通,怎麼我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如附骨之蛆一般……」

    蘇岑不施脂粉,卻艷光更盛,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種安閒沉著的氣勢。她是少女妝扮,更顯得面目姣好,溫柔可親,就像一個討人喜歡的鄰家女孩兒。

    如果她不是蘇岑,其實孟老夫人很樂意敷衍她。

    可就因為她是蘇岑,再怎麼漂亮,再怎麼溫柔,再怎麼知禮,她就是看著不順眼。

    蘇岑很是領教過她說話的刻薄,也不生氣,只微微一笑道:「孟老夫人這話說的可就有些過分了,天下之大,您能去,我為何不能去?」

    孟老夫人哼道:「像你這種女人,忤逆不孝,就該下十八層拔舌地獄……」

    蘇岑更覺得好笑,道:「我這點口舌之利,不及老夫人的十分之一……」要去拔舌地獄,只怕也是她老人家先去吧。

    孟老夫人對於蘇岑還真是頭疼。你說她好端端的在自家坐著,這牙尖嘴利的丫頭居然找上門來挑釁,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啊。

    你罵她,她也不生氣,臉皮厚的令人髮指,就好像沒什麼事能讓這丫頭變顏變色一樣……

    蘇岑沒心思跟孟老夫人相看兩厭,開門見山的道:「我來,一是給老夫人請安,二來是看看孟夫人,隨行帶了一位名醫,他擅治此病,也許對孟夫人有幫助也說不定。」

    孟老夫人張嘴就道:「病不病的,不干你事,用不著你在這假好心,名醫我孟家自會尋訪,不勞你的尊駕,蘇岑,你若是還知道廉恥,就趕緊走吧。」

    蘇岑微嘲的一笑,道:「老夫人不只一次的說蘇岑忤逆,那蘇岑就斗膽再忤逆一回,現在國家戰亂紛爭,孟君文就在邊關督戰,關係著國家的榮辱存亡,您是他的祖母,就算不為國家百姓考慮,也當為他的生死擔憂,現下最該做的就是替他照顧好孟夫人,讓他了卻後顧之憂,而不是以一己之私,處處以自己的喜好為要,置孟夫人的病情於不顧……」

    孟老夫人氣的腦門一熱,指著蘇岑道:「你,你敢再說一遍麼?」

    蘇岑才不怕,繼續道:「您和孟夫人的婆媳不睦,不過是關起門來家裡的小紛爭,同一個家的和諧融洽相比,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些,況且孟夫人多年來對您也是至情至孝,可圈可點,您也不至於眼看著她能治癒卻袖手旁觀吧。」

    孟老夫人氣的胸口一陣一陣的憋悶,可她也承認蘇岑這話儘管刻薄,但是如果真的拿出去說,自是蘇岑佔得住理。

    薑是老的辣,也是她欺軟怕硬慣了,越是氣到極致反倒越是冷靜,沉吟了片刻道:「你說的在理,我若是不應,倒彷彿我是那氣量狹小之人,容不下你一個小丫頭。來人,帶她去見你家夫人……」

    孟老夫人擺手,自有長青過來給蘇岑行禮,帶著她出去。

    等到人都走遠了,孟老夫人才重重的哼了一聲。眼不見心淨,眼不見心淨……

    蘇岑帶人去見孟夫人,永夕和輕嬛正在院子中間候著,見是她,慌忙攔過來道:「夫人正在休息,不宜見客。」

    蘇岑看一眼身後的成熠,喝令道:「什麼仗勢欺人的狗奴才,給我教訓她們兩個。」

    教訓她們兩個,對於成熠來說太大材小用了,伸手一邊一個,就把她二人反手擰背,按跪在地上,二話不說就拿繩子綁了。怕她二人尖叫,從她們二人的衣服上撕下一幅,麻利的把嘴也給堵上。

    長青嚇的大氣也不敢出,陪笑道:「大奶——」被蘇岑眼風一掃,嚇的登時冒了一身冷汗,立即改口道:「蘇小姐,隨行來的丫頭本就不多,這兩個是專門撥過來照顧夫人的,還請蘇小姐高抬貴手。」

    蘇岑只淡淡的道:「孟夫人由我照料,你不必擔心。」

    長青不敢再多嘴,帶著蘇岑進了孟夫人的寢室。

    寢室佈置的足夠奢華,卻完全不實用。孟夫人病著,病人所需要的東西卻一樣都沒有。可見服侍她的人有多粗心。

    床帳落著,玫瑰上前輕輕一挑,睡著的孟夫人就出現在蘇岑面前。看著這個從前雍容華貴的貴夫人,如今沉睡的像一具沒有生命的軀體,蘇岑的心還是一顫。

    她固然恨她,卻也沒想過恨她到死的地步。

    孟夫人膚色蒼白青黃,肌肉鬆馳,嘴角還流著涎水。長此下去,孟夫人就成了廢人一個。

    各個都貪圖省事、照料的輕鬆,任憑她這樣昏天黑地的睡下去。怎麼都不將心比心,設身處地的替孟夫人想一想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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