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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96、辜負 文 / 沉默醉

    幾乎沒人能看清那紅色影子的真實面目嫌妻不良。就是吳裕常,也只是看那人揚了揚手臂。他戒備的拔劍在手,還以為她要發射什麼暗器。

    她的確是扔過來一件物事,準確的說是一個人。烈烈寒風中,那人的長髮披散下來,帶著生命的強勁,像一從美麗的水草在海面上逶迤,又像是一隻美麗的蝴蝶在風中飛舞。

    吳裕常扔了劍,下意識的把那人接住了。巨大的衝擊力撞的他後退了兩步,差一步就坐到地上。再抬頭時,紅色的影子已經沒了蹤跡,只留下隱隱的馬蹄聲。

    眾人圍過來,問:「世子爺,您沒事吧?咦,是個女人。」

    是女人,昏迷中的女人,還是吳裕常認識的女人——蘇岑。他從她的臉上掃過,再掠過她的全身,確認她的衣衫完整,除了有些血漬和髒污,還算完好無損,這才勉強的呼出一口氣,道:「都退開,讓軍醫過來。」

    眾人退下,軍醫很快提著藥包過來,伸手探向女子的脈搏,診了片刻,道:「世子爺,這位姑娘沒事,只是受到過度刺激……」

    過度刺激四個字,對吳裕常來說不亞於一劍穿心,強自忍住了,道:「那就好。」他吩咐:「去追剛才那位紅衣女子。」

    早有人追過去了,卻是沒追上,吳裕常作罷,命人就地紮營,等從城中的探子回來之後再做打算。

    西古堡被錦國掃蕩過後。卻不曾作停留,竟然就此退去。只是已經成了一座空城。

    吳裕常聽過回報,沉吟了好一會。才道:「進城。」

    隨後幾萬大軍已經跟了上來,有這幾萬人守城,終究比宿在外面要強得多。否則若是半夜錦國忽然來襲,只怕又是一場重創。

    城中慘況不忍目睹,吳裕常不等坐下,就命人駐守城門。清理街道,安頓糧草等等。一直忙到午後,肚子裡飢腸漉漉,才坐下來洗手準備吃飯。

    他問身旁的隨侍元方:「蘇姑娘怎麼樣了?醒了沒?」

    元方道:「還沒。」

    吳裕常的筷子拿起又放下。歎了口氣,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蘇岑已經醒了,正怔怔的低垂著頭坐著。被子垂下半幅,逶迤在床,她整個人就坐在錦被之間,看上去更顯得單薄瘦弱。

    她的臉上沒有悲傷,只有望不見底的平靜,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憑悼,或者。是什麼都沒想。

    聽見房門開啟,腳步聲音由遠及近,她也沒抬頭看一眼。

    吳裕常揮手叫眾人都退下去,他自己站在了蘇岑面前。蘇岑似乎很累很累,是那種怎麼休息,也沒法緩解過來,倒像是無時無刻都有一根神經提醒著她還有許多事,迫不及待的要求她去做的倉促的急切。

    吳裕常擔心的叫她一聲:「蘇岑——你感覺怎麼樣?」

    蘇岑還是沒抬頭,只是悶悶的問了一句:「孩子呢?」

    什麼孩子?吳裕常不知道。

    蘇岑又問了一句:「孩子呢?」她抬起頭。美麗的眼睛裡已經有了晶瑩的淚珠。

    吳裕常低沉的道:「我沒看見,不知道。」他很想騙她說孩子沒事。可他真的不知道哪裡來的孩子。

    蘇岑隱忍的咬住嘴唇,渾身輕顫,淚點細雨一樣的飛散。

    吳裕常道:「對不起,蘇岑——」好像除了這三個字,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嫌妻不良。他望著蘇岑,心想,也許,每個人都有生存本能,她竭力的要和孟家脫離關係,也許冥冥中就是為了從這場無妄的血災中解脫。是他硬把她扯進來的,她十分之不情不願,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當初那麼大義凜然,究竟對不對。

    蘇岑忽然揚聲道:「別跟我說對不起。要說,你去跟全城的百姓去說,去跟死不瞑目的冤魂們去說,給那些才出生沒多久,還不懂得這個世界的意義,還沒看到青山綠水,紅花小草就已經死去的孩子們去說。對不起,對不起,你同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對不起我的人不是你,是錦國那些窮凶極惡,殘忍冷血的士兵。你是公侯世子,你是國家棟樑,你的職責就是護一方子民,造福一方百姓,而不是任憑敵人燒殺搶掠,後知後覺的跟我說對不起……」

    「我會的。」吳裕常像是在宣誓:「我會給全城百姓報仇,我會讓那些燒殺搶掠,屠我百姓的劊子手受到應有的懲罰。」

    蘇岑只是倔強的咬著唇,既不看吳裕常,也不哭,隱忍著心裡巨大的悲傷和痛楚,克制著不讓它們佔據了她的全部心神。

    她那瘦弱的背,像是一根筆直的翠竹,修長挺拔,迎風遒勁,在風霜的浸染中又透著婀娜之姿。

    吳裕常不想逼問蘇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安撫道:「你歇著吧,我叫人把飯菜端過來。」

    蘇岑搖搖頭,道:「我不想吃……」聲音又低下去,問:「活著的人,還有多少?」

    這是個殘酷的事實,不是數字就能抹平的,可她還是想問。吳裕常很想說,你還是別管這些事了,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徐徐的陳述道:「西門失守,陸知府帶人和錦國人火併,最後不敵,才帶著不足三千人衝出了城門。錦國人衝進城門,沿途燒殺搶掠,才發現是一座空城。那個時候你們應該已經在城門三十里地的地方了。錦國人追殺過去,衝散了逃難的百姓,被殺者十之三四,剩下的,如今已經陸續回城……」

    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我帶了四萬人,後續還有十多萬,西古堡不會再次失守了。」他保證一般的對蘇岑說,同時也是對自己說。

    蘇岑吸了吸鼻子,道:「百姓們能保存十之六七,應該是穆總兵的功勞。是他派了穆楚清帶人來支援,只是不知這會在哪兒呢?」不知道是否還在和錦國人周旋,亦或是已經……

    吳裕常一怔,問:「穆總兵?」他居然能派人前來支援?他隱隱的覺得不對,沒有皇帝的旨意,他怎麼可能敢擅自動兵?

    不過看蘇岑篤定,想來確有其事。非常時期,穆總兵做非常之決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遂又問蘇岑:「我來時遇見一位紅衣女子,就是她把你護送過來的,她是什麼人?」

    「她叫紅玉,是穆楚清的……朋友。」蘇岑只記得陳啟秀殺的人都要瘋了,可是一群群圍上來的錦國人還是那麼多。他們就像戲耍老鼠的貓,折磨著他和她。

    人多,手多,兵器多,陳啟秀又不敢離開蘇岑太遠,是以手臂、腿、胸腹,時不時就挨上一刀。他們就是要笑看著他在這種疼痛中失血過多,到最後不支倒地。

    蘇岑拿著短短的匕首,手裡抱著孩子,誰的手伸到前面來,她就不管不顧的紮下去,劃下去。沒有壯志豪情,也沒有什麼捨生取義,她只有一個念頭,不得生,毋寧死。

    死的人不是她,陳啟秀單腿跪地,身前身後鮮血模糊。他的頭垂下去,眼睛還在狠命的瞪大,裡面是不屈的意志,似乎意猶未盡,還要再多殺幾個敵人。

    蘇岑想自行了斷,可是在那麼多人的虎視眈眈下,她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尋死不成,她被歐陽世德帶上馬背。一路回城之時,遇見了紅紅。她一箭射穿了歐陽的那匹馬的眼睛,在被摔下馬之際,快馬奔馳而來,將她搶走。

    孩子,那個孩子,她還是沒能保全。辜負了那位母親的囑托,蘇岑心裡難受極了。

    吳裕常不可能總陪在這,蘇岑稍微鎮定了便開始攆人:「你去忙你的,我不需要你照顧,等會兒我就回去。」

    吳裕常也就不客氣的道:「我派仲方跟著你。」

    蘇岑回到先前住過的院子,曾經熱鬧的院子如今沒有一點人氣。蘇岑只沉默的跟著仲方帶來的人沉默的收拾著院子。錦國人留下來的衣服器具、砍倒的樹木,摔碎的瓷器到處都是,滿地的狼籍。

    觸目所及都是燒燬的房屋,塌倒的斷木,燒焦的牆壁,還有嗆鼻的煙薰味,透著頹敗。

    收拾完了,蘇岑又去了街上,幫著吳裕常派出安置回城百姓的人們。有的人無家可歸,便都聚攏到一處,蘇岑又幫著幾個年老的婆婆淘米做粥,好讓這些飢餓寒冷的人們添充點吃的。

    兩天後,梁諾也進了城。他的大軍駐紮在城東三十里處,與錦國士兵成犄角之勢。

    歐陽世德不再輕舉妄動,只是時不時的帶人繞著西古堡跑上一圈。卻也不與景國人馬交戰,彷彿巡視是的他們自己的領土,而梁諾的大軍則是天外來客,他們採取很謹慎的不予理睬的態度。

    梁諾十分著惱,當即就帶人衝將過去。錦國人就如同水裡的魚,滑不溜手,在前面縱馬狂奔,三繞五繞,就把梁諾的人給帶到了山溝裡。

    等到不見一個人影,梁諾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他上當了。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錦國人殺了個回馬傷。饒是梁諾人多,可是在山溝裡地勢不便,也吃了好大的虧。索性傷亡不多,錦國人全勝而歸,梁諾大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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