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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樣子 文 / 沉默醉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嫌妻不良。蘇岑雖然知道秦縱意的話裡敷衍的成份多,還是很受用,左側著躺下,背對著秦縱意,模糊的說了句「我睡了」,很快就墜入了夢鄉。

    待她氣息平穩均勻,秦縱意才緩緩的,伸手臂攬住了她的腰。

    如此的不真實,就和從前每個夜裡一樣,夢裡充盈、溫暖,可是醒來之後,懷抱裡一片淒清空虛。

    如今她近在咫尺,他非要都抓在手心裡,才會讓自己安心。

    他自嘲的一笑,卻還是無意識的撫上了她的小腹。孩子似乎已經睡了,他不敢再驚動,只怕蘇岑夢裡也不得安心,就那麼緊摟著她的腰,小心翼翼的撫著她的小腹,迷迷糊糊的睡去。

    蘇岑是被肚子裡的孩子踢醒的。

    她疲憊的睜開眼,渾身乏力,剛想問一聲:「玫瑰,什麼時辰了?」才發現自己頭頂上的一張俊臉是秦縱意的。

    一時倒嚇了一跳,眨巴眨巴眼,閉上又睜開,看到滿眼的紅,才意識到是他。慶幸自己沒有失態的尖叫,換成了一臉慵懶的笑:「什麼時辰了?是不是該起了?」

    秦縱意道:「還早,你身子重,不用去孟府敬茶。」

    敬茶也敬過了,其實秦縱意很想讓她給秦夫人和秦老將軍敬杯茶。不過這個要求太奢侈了,不提也罷。

    蘇岑哦了一聲,也不過略躺了躺,還是掙扎著起身。一醒了就很難再睡,保持著一個姿勢睡了一夜,她也著實腰酸腿麻,不如坐起來放鬆放鬆。

    長髮如瀑,披垂下來,襯著她白淨的小臉,惺忪的睡眼,慵懶的神情。別有一番風韻。秦縱意不由自主的就坐過來,接替她給她捶著腿,問:「腿疼嗎?」

    蘇岑有點不適應,不過他捶的力道適中。很舒服,她又有點捨不得,只含糊的道:「你去忙你的,我叫玫瑰或是冬忍來捶就好了。躺了一夜,腿有點麻。」

    秦縱意並沒停手,只問道:「我瞧你一夜都換姿勢,不累才怪。」

    蘇岑委屈的道:「我也想換姿勢。可是大夫說了,左側臥對胎兒最好,我就是再辛苦,也得忍著。」

    話才出口,蘇岑就後悔了。

    兩個人結婚,最起碼得有一段時間是純粹的二人世界,以供兩個人瞭解、磨合,可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小小的第三者。

    而且是不容人忽視的小第三者。

    從前她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帶著孩子。不管多麼艱辛都自己撐下去,多苦多難,都不覺得委屈。是因為沒有人可以供她依靠。

    冷不丁換了一副天地,她竟接受和適應的這麼快,這才多長時間,轉眼她就開始抱怨、委屈了,聲音中都透著點讓她自己都心驚的撒嬌的成份。

    蘇岑有些無地自容。

    當下也不管秦縱意的臉色,伸手推開他,自己下床,連鞋都勉強趿上,就往淨室裡逃。她現在需要冷靜,冷靜。她得好好想想,她和他該怎麼相處。

    賢良大度,是應當的,懂事明理,自然也是應該的,只是到底怎麼樣。才算是賢良、明理呢?

    要是有個模板或是面具就好了,她不用挖空心思,就會自動自發的有一套程序來指揮她做什麼,說什麼。

    是不是不論她承受了什麼,都無怨無悔,不論他做了什麼,她都得感激涕零?

    理論上是,可是她覺得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女人一旦嫁了,價值就要大打折扣麼?她現在,不管承認不承認,都是他的附庸品,只好以他為天,以他為整個世界,每天都揣磨著他的心思,以他的喜樂為喜樂。

    秦縱意輕輕握住了蘇岑的手腕,道:「等等。」

    蘇岑卻任性的揮手:「你放開。」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莫名其妙的就發起脾氣來。是為自己委屈呢,還是為自己感到羞愧,又或者是對未來預見不到的茫然,再或者是全然的無力和無助?

    秦縱意只是蹲下身子,心平氣和的道:「再急也得穿好鞋,這會才進五月,地上還涼著呢。」他的大手握著她微涼的腳,細緻的替她穿上細白布襪子,又替她套好了寬大舒服的軟鞋。

    蘇岑沒忍住,等秦縱意站起身時,便看見蘇岑滿臉的淚。

    秦縱意沒有不耐煩,只是有點歉疚嫌妻不良。他不甚明瞭蘇岑為什麼會哭,可也知道她定然是百般不適應,所以權用眼淚當了借口。

    心一軟,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撫著她的後背道:「不哭,不哭。」越說不哭,蘇岑哭的越委屈。她的情緒一直壓抑和累積著,平日裡尋不到借口,這會因為一個說不出來理由的瑣事,就引的她淚堤洩洪,怎麼也剎不住了。

    秦縱意只沉默的撫著她的後背,聽著蘇岑肚中嘰哩咕嚕的直叫喚,想笑又不敢,只得拍著她的背道:「閨女餓了呢。」

    蘇岑破涕為笑,推開他,道:「都這麼晚了,你還待在這做什麼?不要去署衙嗎?」

    秦縱意開玩笑道:「那也不能叫我餓著肚子走啊。」

    蘇岑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職,忙叫玫瑰進來擺飯,冬忍則服侍她洗浴、淨臉、梳頭。

    早餐很豐盛,除了饅頭、花卷、肉包、米粥,各樣精緻小菜,連麵點都呈上來了。蘇岑不由的驚訝:「怎麼這麼多?」

    就他們兩個人,哪裡吃得了?也太奢靡了。

    玫瑰看一眼秦縱意,小聲道:「是將軍一早就吩咐下來的,怕奶奶沒胃口,索性一樣做點,也好由著奶奶挑。」

    蘇岑笑看了一眼秦縱意,被他這樣縱寵,心頭還是暖洋洋的,便道:「我平時也沒那麼挑揀,現下已經好多了,不會有特別不想吃的東西,以後飯食上還是簡單些的好。」

    秦縱意並不多話,只道:「不如你把你愛吃的寫成菜譜,交給廚房,由她們排了,每天輪流做,每三四天就換一次。」

    蘇岑只點點頭,埋下頭吃飯。見秦縱意並不著急,便問他:「你最近可忙嗎?」

    秦縱意搖頭:「我一直報著傷假,皇上也特旨,什麼時候痊癒,什麼時候再回去任職。」

    蘇岑有些訕然,問:「你的傷,可還有大礙嗎?」

    秦縱意笑道:「早就不礙事了。」

    蘇岑垂頭:「對不起。」

    秦縱意卻只替她盛了一碗粥,笑道:「吃飯。」

    吃罷早飯,秦縱意便拉著蘇岑道:「陽光晴好,空氣也新鮮,我帶你去園子裡逛逛。」

    蘇岑也不願意從早到晚都悶在屋子裡,便跟著秦縱意出了門。園子裡百花正開,奼紫嫣紅,甚是悅目。

    蘇岑一時興起,便掐了一朵月季,放到鼻端下嗅了嗅,笑著朝秦縱意道:「好香。」

    秦縱意伸手道:「我替你簪在鬢邊。」

    蘇岑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乖乖的等他替她簪好。

    秦縱意的手指在蘇岑的頰邊流連,讚歎道:「好美。」

    蘇岑竟然臉紅了,半晌才強忍了笑道:「我總也沒法把你和多情二字聯繫上,每每瞧著你,都有一種小兵面對將軍的敬畏,可是看你信手拈來,也會張敞畫眉,心裡沒有感動,只有不適應。」

    秦縱意道:「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留給你瞭解我。不管是不是鐵血將軍,首先我是一個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慾,我自然也不例外。張敞畫眉,閨中樂事,又有什麼稀奇的。說到多情,我倒真沒有,惟有深情罷了。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蘇岑反問:「為什麼是我?你會為我,放棄整個炫目的森林?」

    她知道這問題很傻,可是她和他畢竟交集不多,她總想問個明白。

    秦縱意只是笑笑,牽上她的的,拾階而上,走進亭子裡,早有玫瑰把棉墊放下,蘇岑這才坐下。

    亭子裡只剩他二人了,蘇岑還目光咄咄的盯著秦縱意,眨巴著大眼睛,等他給個答案:說吧說吧說吧,哪怕隨便挑個理由呢,比如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之類。

    她也好想當回言情中的女主。

    秦縱意笑著替她倒了杯溫的蜂蜜水,推到她面前道:「你最早呢,是個挺神秘的存在。京城不大,貴女雖然也多,但都在名在姓,只有你,在出嫁前,就從沒人見過你,只知道你性子軟懦。」

    蘇岑微微有點心虛,藉著喝蜂蜜水,只在杯沿看著秦縱意。

    他笑笑道:「我爹娘是一對很好的夫妻,他們是青梅竹馬,到了嫁娶的年紀,便是水到渠成。我爹一生戎馬倥傯,只得我娘一個,所以我家人丁單薄,但我爹從來都很知足,並以此為樂事,全然不在乎旁人納了多少妾室。所以從很小我就想,等到將來,我只娶一個心儀的女子,一生一個即可。」

    他看著蘇岑的臉,道:「我初見你,是在孟家的新房,第一眼,我就想,原來這位神秘的蘇家大小姐是這個樣子……」

    蘇岑不由緊張的問:「什麼樣子,很讓你失望麼?」

    秦縱意倒微微瞇了眼,似乎在回想,緩緩的道:「你的樣子,就像是,一朵空谷幽蘭,被人移植在了俗不可耐的花圃裡,讓人覺得格格不入,又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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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那首老歌:「你的樣子」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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