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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不賢 文 / 沉默醉

    孟夫人坐在上首,嗚嗚咽咽哭的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嫌妻不良。蘇岑扶著腰跪在地上,頭埋的低低的,亦是一臉委屈。

    長春在一旁苦苦相勸,可是誰也不聽。孟夫人不肯收淚,蘇岑便不起身,急的長春沒辦法,只得叫小丫頭快去求援。

    長盛站在蘇岑身邊,沉著臉,一言一板的道:「奶奶縱然言語有失,惹得夫人不快,但身懷六甲,不同於往時,若是再跪下去,熬壞了身子,倒是更讓夫人歉然愧疚。依奴婢看,奶奶還是先起身,和夫人把話說開了才是。」

    她竟是勸蘇岑起來的。

    孟夫人捂著帕子,蒙著臉,聽這話氣了個半死。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向古板不近人情的長盛,也有說這種溫情話的時候,到底這老虔婆和這小蹄子是怎麼勾扯連環到一起的?

    蘇岑卻只是朝著長盛望了一眼,誠懇的道:「身為晚輩,觸怒長輩就是不孝,斷沒有為著腹中胎兒,就妄自遵大的道理。別說他還沒成形,就是將來呱呱墜地,也是母親的孫子、孫女,見祖母傷懷,也只有跪下請罪的份。」

    長盛卻道:「若是自己的過失,自當請罪,可若是不是,就該好言勸諫。忠言逆耳,不是一味的柔順應承,就是孝順。大奶奶知書明理,難道這點兒都想不通麼?夫人此時一時氣極,行動言語未免失當,若是您再跟著鬧性子耍脾氣,這情勢豈非一發不可收拾?那大奶奶就不只是不孝了,而是愧對孟家的列祖列宗。」

    孟夫人啪一下扯了帕子,指著長盛道:「你,你這……」這了半天,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怎麼這長盛竟字字句句,都是指著自己的脊樑骨罵人呢?

    無理取鬧,還為老不尊,這麼大年紀還要鬧性子耍脾氣。不忠不義,不孝不慈,愧對孟家的列祖列宗……

    這罪名羅列的可真不少,這大帽子一頂頂壓下來還真不輕。

    長春也忙勸著蘇岑:「大奶奶。您還是快起來吧,再這樣下去,夫人誰來勸?」

    竟各個都無視孟夫人,只當她是最沒道理的那個。

    蘇岑卻是不起,只說「不能盡侍母親,就是我的不孝」。正鬧的不可開交,孟大人和秦縱意進來了。不等丫頭通報。孟大人已經當先一步跨進來,輕喝道:「這都是怎麼了?夫人就算是再要責罰,只管抬出家法,也不該在蘇氏這個時候……」

    孟夫人一聽,連老爺都怪她,當下哭的更是氣哽難言。

    秦縱意伸手一扶蘇岑的胳膊,小聲道:「你起來吧。」他自己則撩了袍子跪下去,道:「兒子願意代替媳婦。給爹娘請罪。」

    得,又來一個添亂的。孟大人看一眼哭哭啼啼,顏面盡失的夫人。再看一眼誠惶誠恐,把著秦縱意手臂,泫然欲泣的蘇岑更是一臉委屈,不由的心中大燥,道:「君文,你怎麼也這麼不懂事,豈能跟你娘一起胡鬧?你媳婦身子不好,帶她先回府,回頭再讓你娘去看你們夫妻。來人,還不把你家夫人扶回去休息。」

    三言兩語。了結了一場家務案。

    孟夫人委屈不已,可也知道當著兒子、媳婦,當著這許多下人,自己這悶虧是吃定了。

    畢竟蘇岑只是就事論事,一句評論非議的話都沒有,那句中傷的話。也是她自己心虛加上去的。再大的委屈,也是她自己找的。

    那不活該嗎?

    道理講不出去,又老大的人了只知道哭哭啼啼,憑白給人看了笑話。孟夫人一躺倒在床上,就更氣噎難平。

    孟老爺拂退眾人,坐在椅子上,只沉默的喝茶。喝了一杯,孟夫人還在委屈哽咽。喝了兩杯,孟夫人的聲線漸漸低了下去。喝到第三杯,孟老爺就快要坐不住了,孟夫人這才欠身坐起,朝著孟老爺悠怨的望過去。

    孟老爺一歎,道:「你呀——你呀——我只當你怎麼也該更成熟些嫌妻不良。」

    這一說,孟夫人就又委屈了,雖然心裡不憤,卻還是道:「我做錯了什麼?旁人家不都如此麼?就是我懷著大郎二郎的時候,老太太不也一樣給我眼中安了個釘子,不然何至於大郎二郎尚未出世就……」

    一提往事,孟夫人便自覺有了理直氣壯的資本。

    這回孟老爺卻沒安撫,只是沉著臉道:「過去的事,你總提它做什麼?此一時,彼一時,你活了也半輩子,竟然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麼?」

    孟夫人猛的一掠鬢髮,嚷道:「我懂,我什麼都懂的,可我不懂的是,憑什麼我做媳婦的時候,要受婆婆的氣,等我做了婆婆,反要受媳婦的氣……」

    話才說出口,眼淚就湧了出來,尖利犀利的瞪著孟大人,嘲弄的冷漠的道:「從前你是兒子,要講究孝道,凡事都要忍讓,如今呢,怎麼反倒要容忍孝順兒子了?你做人窩囊倒也罷了,倒帶累的我也跟著憋屈度日麼?」

    孟大人眼中閃過憤怒的火焰,卻沒發出來,只是無耐的歎了口氣,半晌,才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想,過些日子,給君威捐個一官半職。」

    盛鼎居外邊的丫頭躲的遠遠的,沒多大一會,就聽見主屋裡怦怦嗙嗙,是什麼東西落地碎了的聲音,不久,就見孟大人背著手,沉著臉,卻平淡從容的踱步出了院子。

    沒人敢進去,只聽著孟夫人嗚嗚咽咽的哭了許久。

    眾人都咋舌:這位大奶奶還和從前一樣,一點都不饒人啊。從前還百般隱忍,一副孝順賢惠的模樣,如今變本加厲,竟能把這位孟家夫人氣的號啕大哭。

    想來一旦這位大奶奶當了家,只怕這府裡便是她的天下,就更沒有孟夫人的餘地了。

    馬車上的秦縱意臉色不是很好。儘管並不妨礙他對蘇岑的照顧有加,體貼備至,可是誰都看得出他生氣了。

    冬忍不停的拿眼睛撩蘇岑:姑娘你好歹說句話哄哄將軍啊?

    可蘇岑就跟沒看見一樣。

    這不分明就是賭氣嗎?冬忍心裡著急,可也沒法出聲提醒。姑娘是個最執拗不過的性子,說的急了,再要真的耍起小性子,兩個人就更沒轉圜餘地了。

    她又不像玫瑰,平時就是個話嘮,有的沒的能說一大車,因此馬車裡的氣氛就更顯的沉默而壓抑。

    秦縱意先跳下馬車,伸手要扶蘇岑。蘇岑卻冷冷的拍開了他的手,只居高臨下的吩咐冬忍:「條凳。」

    她幹嗎要領秦縱意的情?臭著一張黑臉,是給自己下馬威呢?她就是要告訴他,她從來都不是賢妻。

    讓她被動的等著別人欺負到頭上,還要一副弱小媳婦狀,休想。

    不是不想忍,也不是不孝順,但凡事都有個度。就算是對他也一樣,休想把她拿捏到手心裡,跟麵團似的,隨他的心情和心意,想怎麼就怎麼。

    他對她好,她自然也對他好,但是彼此的感情總要對等,絕對沒有她全部的投入奉獻,卻還要看他臉色的道理。

    秦縱意也冷了臉。讓她自己逞能,那他就不管。拂袖要離開,眼鋒卻掃見蘇岑竟然從條凳上跳了下來。

    這一見,秦縱意的三魂六魄都出了竅了。他雖沒親眼見識過,但看蘇岑挺著那麼大個肚子,連晚上睡覺身都翻不過來的艱難勁,也知道她有多辛苦了。別人家的女眷若是有了身子,連快步走都不敢,誰還敢跑跑跳跳,也就只有這女人……

    她到底有多大膽啊。

    秦縱意先於自己的意識,一伸手就架住了蘇岑的胳膊,不無抱怨嗔怪的道:「當心。」

    蘇岑只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道:「不勞提醒,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的孩子,我自然會當心。」

    他算什麼?是不是從頭到尾,他當她也不過是個外人?

    秦縱意還沒想出對應的行動,反駁的話,就被蘇岑再次甩開了手,看也不看他,也不要冬忍扶,大步快步健步的往前去了。

    秦縱意哭笑不得。他還怪上她呢,她先給自己臉子使,先怪起他來了。

    當下只得快步跟上去。怕她再做出過激的反應來,彼此面子上都不好看,又怕她傷了自己,秦縱意很小心的保持了距離,沒有死纏爛打的粘上去。

    直到進了屋,冬忍識趣的退下去,蘇岑才斜著眼,倨傲的盯著秦縱意,道:「你若是想興師問罪,那就快點,我累了。」

    她其實是等著他陪禮認錯呢。

    秦縱意沉吟了下,道:「說什麼話,我為什麼要興師問罪。你既然累了,那就休息。」

    蘇岑道:「那是,我一個休息是休息不好的。」見秦縱意耳根一紅,知道他想歪了,蘇岑惡意的笑了笑,道:「非得有人給我捶腿捏肩不可。」

    秦縱意才要說「我還有事,要捶、要捏就等到晚上……」,就見蘇岑眼波流轉,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立時就警醒的住了嘴,果然,聽蘇岑清脆婉轉的聲音道:「春月,秋雲,進來……」

    她要做什麼?秦縱意不由的戒備的瞪大了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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