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12 糊塗人行糊塗事 文 / 寶簾閒掛
摘自《坊間風評錄》:博士你在寫回憶錄的時候能不能不要總是離題萬里,可憐俺們這些坐等女豬腳風光出場的評論員,屁股都快磨出繭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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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門弟子滅了內門弟子,這在劍指派是一件前無古人的大事件。拉幫結派,哪裡都一樣,每個人身後都有一個利益相關人群,再加上那些暗中打黑拳的,此事解決的不好,就又是一場嶄新的暴力流血事件。
誰都沒想到,劍指派掌門親自下了一道口諭,第一時間震懾所有正在蠢蠢欲動的暗流。
掌門令:著岳霖郎為內門弟子,繼戒律堂首席弟子一職。
世界安靜了。
岳霖郎這小子命還真不是一般的好,悟小乘入內門的人多了,原本的考核也不算繁瑣,但是這戒律堂首席弟子,可不是誰想當就能當上的。
這個位置意味著凌駕於大多數內門弟子以上的待遇,藏書樓更高一層的修真書籍的觀看權利,親近長老院長老的機會,堂主的身邊親隨,最重要的,有資格參加每三年一次的掌門講壇,一本《無心經》,多少人垂涎三尺,明裡暗裡爭的頭破血流。
岳霖郎這邊因禍得福,顏淵那邊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劍指派各堂的所謂首座弟子,說白了就是領導身邊的半個秘書。修為深淺,潛力如何還在其次,要穩穩的待在領導身邊,最主要的,人要伶俐有眼色,上傳下達,伺候茶水,拍馬逢迎,那也是一門學問。
先前那個徐卓然雖然剛剛升任首座弟子不久,不提人品如何,那也是過五關斬六將一步一個血印爭上來的。人是足夠圓滑事故,平日裡把顏淵伺候的頗為舒服。
徐卓然出了這種醜事,再能幹伶俐,顏淵也斷然不會再容他在身邊,如果他這次不死,落在戒律堂主手中,下場只能更淒慘。問題是去了個徐卓然再來個張卓然、李卓然也就是了,掌門師尊不知道犯得什麼瘋,大筆一揮,直接給他派了一個空降的岳霖郎。
修煉努力,進步神速,岳霖郎是顏淵看過的最有潛質的學生。但當個首座弟子,實在不夠格。
長相好看有什麼用?平日要看他個笑臉比登天還難。
修煉的刻苦有什麼用?這幾日接連製造的幾起麻煩,讓一路跟在他後面給他收拾殘局的顏淵大人腦袋越來越大。
靈藥洞天丟了一株四品四葉仙芝這段公案,在他惹的那些麻煩裡,還真不算最大的。
碧水亭中,顏淵看著下面快要睡著了的「奸細」狄仙兒,看著誠惶誠恐的兩個靈植修者把很簡單的一樁經過描述的比裹腳布還要長,這麼久了,兩張嘴還在那裡一張一合喋喋不休。
再瞥了眼伺候在自己身邊至始至終面部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的岳霖郎,這小子早上還渾身是傷,內息紊亂,現在站在自己身邊,看外表啥事沒有,真是個人才啊。咋這樣的人才為什麼讓自己碰上了呢?
顏淵今日早早就「勤奮」的趕到議事堂,成功的截留了兩個靈植修者上報的這個「小案子」。眼前這件事必須處理,還要用點心思不著痕跡的解決掉。
顏淵心裡慢慢的、仔細的琢磨:
從一系列的表現上來看,狄仙兒是個「奸細」這個事實八成是真的,但這只是他的猜測,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不能直接揭穿她。若一不小心將事件鬧大,身邊這個倒霉弟子就要被牽扯進去,自己也避免不了被牽連,戒律堂要是再出一回首席弟子轟動事件,自己這張臉還往哪擱?
第二個選擇就是不問事實真相,直接判狄仙兒偷盜仙芝罪名成立?這也不妥。四品四葉仙芝身價不高不低,偷盜它的罪名不大不小,要不了她的性命,最重判個驅逐山門。
作為戒律堂最大最有經驗的第一判官,是留一個暴漏了的奸細在身邊隨時監視省心,還是把一個潛伏在外門多日沒人發覺的狡詐細作趕出去,任他變著花樣再以不同的身份東山再起麻煩?
麻煩還不止這些。還有一個祖宗級別的人物風伯在這件事裡橫插一腳。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那位師尊看表面仙風道骨,骨子裡行事最是隨心所欲,手段奸猾老辣。偏偏修為在劍指三伯中還數一數二,當年自己在他手上栽的跟頭還少嗎?頭疼。
衡量了半日,顏淵最後還是決定以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為借口暫時放這個狄仙兒一馬,放回外門多加監視是個可行的選擇。
只是狄仙兒人都闖到靈藥洞天入口,就差人贓並獲,輕輕放過,底下這兩個傻修者說不定還會懷疑自己和這丫頭有什麼關係。
顏淵這邊正在絞盡腦汁的想一個為狄仙兒開脫的方法,那邊終於講到最後的靈植修者就遞上來一把梯子。
「風伯他老人家在離開前曾經認真的囑咐屬下一定要將一句話給堂主帶到,他說:『不是她』」。
顏淵在座位上長出了一口濁氣。風伯這個老奸人,居然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他也沒心思細想風伯為什麼會特意囑咐要帶給他這樣三個字,不等靈植修者把後面的話說完,立時在座位上坐正,挺直了腰桿,直接宣了判詞:
「既然有風伯他老人家作保,偷盜那株四品四葉仙芝的人不是外門弟子狄仙兒,這件事就不再追究。但狄仙兒私闖靈藥洞天過了外域和幻境,是不爭的事實,她本人自稱失憶又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罰她在思過崖閉門思過三年,以儆傚尤。」
寶兒半夢半醒之間,耳朵卻還靈敏,「思過崖?」「三年?」這幾句判詞像一盆涼水,立即把她澆的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怎麼回事?費了半天的事,糟了一天罪,好不容易融和了新宿體,就要被關起來限制自由?那能量晶石誰去挖?控制能量礦脈的計劃誰去實施?
「不行,絕對不行!」寶兒一不留神,脫口而出,把心裡想的喊了出來。
顏淵的臉色立時就綠了,何曾有過一個外門弟子在自己面前喊「不」的?還是個待罪的身子,這個奸細是真傻還是假傻?敢如此這般不斷挑戰自己的底線?
兩名靈植修者只把四隻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驚愕的看著身邊的寶兒,就像看一個外星人(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個狄仙兒看來不禁失憶了,腦子也直接壞掉了。
進碧水亭的案子,最後只被罰了個思過崖思過,還不回去感謝天感謝地,這直愣愣的一嗓子喊出來,她還想有什麼好下場?
寶兒只感覺周圍空氣的氣壓瞬間低了好幾個帕斯卡,再注意周圍人的臉色變化,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了,砸吧砸吧嘴,想要彌補一下,低聲補充了一句:
「我……我的意思是,我想起來了,那株什麼四品四葉仙芝,是我拿的……」
寶兒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到「光當」一聲巨響,顏淵終於再也忍不住,直接把手中的掌印摜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