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十四章 幻境辨真身 文 / 來來貓
「呵呵，剛開花還沒有果兒？」低沉華麗的嗓音玩味地重複著這一句，男人英挺的面龐在午時光影的勾勒下憑添了幾分邪魅，此刻看來，不知是被拉入了幻境還是怎麼小花精的現代生活。應憐袖發現原本吊手披衣的路遲、還有這房間，竟在轉眼間完全換了個形象。
路遲一身寬袍大袖，玄黑底子，邊上繡著暗紅如血般的雲紋，原本的短髮變成一頭幾可及地的長長黑髮，就這麼披散下來，僅在鬢邊各挑起一縷，攏在腦後。
住院部水磨地面、貼瓷磚的牆壁、鋪著雪白床單被褥的床鋪……整個房間變成了古色古香的一木製房，羅漢矮榻、貴妃椅、以及榻邊擺放的花梨木小几。就連她自己，也被換上了一身素雅粉嫩的淡黃色深衣。
「只要成年又沒有雙修的植修，都是沒果兒的，會這麼說的，也不是人間的口音。你，又是從哪一界來的？沒什麼香味兒嘛，讓我看看，你真身是什麼？」輕佻的聲音、不在意的語氣，比她足足高上一頭的男人低首，毫不掩飾眼中的興味盎然。
「噹啷」一聲脆響，湯碗和勺子被重重放在花梨木小几上。應憐袖後退兩步，眼中透出氣惱，心裡也在不住思索：這傢伙看來也對植修有所瞭解嘛，開口就想辨人真身，想必也是見多識廣，不是什麼孤陋寡聞之輩。而且一身邪氣，沉鬱中帶著霸道，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仙界中人。鬼族幽晦、妖族妖異，這傢伙……與其說出自上兩族，還不如說更近似於魔。
說到魔族，魔族強者為尊，一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主。雖然老祖宗榴兮的道侶據說也是個魔尊，可這些魔若不是分屬同一勢力，就算報上那位大人的名號，對方也不會給上半點面子。
更何況自家人自知自家事，榴兮老祖宗和他的魔尊道侶兩口子都是能結仇鬧事的主，在各界之中倒也是鼎鼎大名了，怕只怕這廂一報上名號，對面恰好就是苦主，一鎯頭就敲過來了，不好不好。
這邊心念千絲百轉，那邊步步近逼抽絲剝繭，比較完好的那隻手上前拂過青絲劉海，順著白皙光潔的前額而下，於耳邊執起她一縷秀髮；薄唇輕勾，噙起玩味的笑容：「這麼明亮的眼，神光內蘊、瓣影重瞳、額間又帶著百花敕印……雖然別人看不出來，這天庭敕印可瞞不過我；你，真身是重瓣的花吧？」他鷹隼般的利眸緊緊鎖住一雙明淨秋水。
「這麼輕軟的吐息，似麝如蘭……但凡百花之屬，香馨之息，再怎麼掩蓋，在道行尚淺之時，無法收斂自如，有心人總能自吐吸之中分辨覺察。細數來，無香之花木不過也寥寥，最著名的便是——海棠無香了。」
看到眼前緊張的明眸快速閃過一抹放鬆，嘴角的笑紋更深了：「我想也是，海棠無香這麼大名鼎鼎，誰都很容易猜到，你又怎麼會是呢？其實，不香、又漂亮花兒還有很多啊，比如——只為歸來晚，開花不及春？」
震驚！他怎麼知道的？應憐袖瞪大了眼、僵硬著身子看著面前悠閒自得的男子。
「石榴修煉成的妖精，我可曾經那麼深切的相處過，又怎麼會認不出呢？」男子好整以暇地輕笑道，如果手邊有把折扇、也不是手腳不便的話，只怕他早就拿起來扇啊扇的了。
「你救我時用的是三元六清十八路針法，好吧，我可以告訴自己這路針法一點也不希奇，天上仙君使點兒手段也能弄到。」
「輸送而來的是最精純的水木生機之力，偏偏這水之力中還帶著溟凌淨水的影子，我也可以告訴自己，說不定這小姑娘的長輩和天外天浮生境那位有交情呢？拿點仙府靈泉塑形靈根也不是難事。」
「偏偏，這小姑娘還在救治我的時候吸取了我不少血氣補益自身；我的血，很美味吧？這樣，可以搜索的範圍，就屈指可數了，天下間，能滿足以上條件者——據我所知，血木兩道同修，此中修為最高深的那個，似乎和我魔道的關係也不淺呢！你，不會是他的後輩吧？」男子調笑著，看到應憐袖的反應，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伸手攬過應憐袖讓她坐在自己沒受傷的雙腿上，語氣透著淡淡的親熱：「其實，算來我們也是一家人，你家大人倒是把你們這些小輩保護得好，偏偏你們一個個都是喂不熟的。要不是你家大人三不五時就收拾包袱回娘家，我又怎會落到此等境地？石榴妹子，其實你也不用救我救得這麼麻煩的，只要你與我雙修一番，來個親上加親，不都什麼都解決了？魔道與仙道植修的雙修法訣，我這裡也有最上乘的。」
「你……」應憐袖咬牙，氣得漲紅了臉，這個不要臉的壞蛋！虧他還敢承認也是從上面下來的，當下啐他一口：「你敢？！既然你知道我家大人是誰、你、你還敢這樣說，難道你就不怕我家老祖宗……」
「怕，我怎麼不怕？既然見過你家老祖宗，石榴妹子，你也該知道，我在魔尊身邊也是有些臉面的人。不過，這次我下來，還真是拜你家大人所賜，神魂分裂、前塵盡忘、轉托凡生，若非得你昨夜真元所激，如今主魂也難以醒來。用凡人的話說，只怕要分裂得多重人格渾渾噩噩過一世了。」說到這裡男人話語間頗是透出咬牙切齒的切切之音。
厄……這個……老祖宗榴兮的事情應憐袖也略知一二。沒錯，榴兮老祖宗是和魔尊雙修啦，不過，這老祖宗性格是~~~~~有那麼一點跳脫外加惟恐天下不亂。向來喜歡打是親罵是愛那個調調，家暴就當調味料、經常上演武全行就算了，還放不下他們這些小輩，不時從魔尊宮殿跑回浮生境來，惹的魔尊獨守空閨沒少千里追「妻」。
好在老祖宗還有點理智，平時和魔尊切磋過招、上演武全行的地點都選在魔宮，所以魔宮以下的大魔小魔沒少被飛來橫禍捲入的，據說受傷慘痛的倒霉鬼還有被不小心打中掉下人間的，眼前這位仁兄~~~~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吧？想到這裡，應憐袖看到路遲的目光中不免帶上了了然、好奇、憐憫和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