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莫名的試探 文 / 來來貓
灰色的霧氣在應憐袖眼中從半開的窗戶迅速地飄出去，無論是那擺放的盆栽還是低垂的輕簾，都不曾被它捲起半絲漣漪小花精的現代生活。一室無聲，似乎被之前俞白與蒼叔的對話所感染，所有人都沉默著，不願發出任何聲響破壞這份安靜。
「咚咚、咚咚咚。」敲擊在雕花黑漆木門上輕快的聲音彷彿就是一名好奇的小姑娘在那探頭探腦東張西望，充滿了試探。很快，一道年輕柔和而甜美的女聲從那邊傳來：「上菜了，請問可以進來嗎？」
就像一粒石子兒，劃出調皮的拋物線打破了平靜的湖面；又像清晨拉開林間序幕的第一聲鳥啼。廳中人彷彿現在才如夢初醒，「可以了，快進來吧。」應憐袖說著，上前開了門。
雪絲綢的緊身上襦，襯出一雙玉手欺霜賽雪的白；沙紅色的桃葉圖案高腰襦裙，束得這腰身高挑纖長、胸脯飽滿，更映襯得臉上似乎塗了一層薄薄的、淺紅的胭脂，那臉蛋兒嬌嫩得幾乎能掐出水來。
年輕女子推著送菜的不銹鋼小餐車進得門來，蓮步輕移、腰肢款款間，數不盡的風情灑落；雖然和這店裡其他的女服務員是一色的打扮，可那動作、那姿態，一顰一笑由她做來，卻是別色生春。
那靈媚的眸子打廳裡就這麼一望，卻見三名各具特色、令人難得一見的帥哥男修落坐其中。不由得心中暗歎：在這崑崙派的醉仙樓裡托這幾天坊市的福，也沒少見過各路修士；可年輕一代的男修中，風神俊儀像這般出色的還真的不多，何況這裡一次就出現了三個！此外，還有一名穿著水紅色裙子的俏麗女修和兩名普通人也和他們坐在一塊兒，哎。算了，只要不過來礙著自己的事就好，那就當沒看見他們吧！
「各位客倌。你們點的菜上來了~~~」柔柔的聲線，帶著幾分江南女子的吳語輕儂，粉臉含笑。媚眼含波，「諸位看著都挺面生啊。是第一次來吧。那可容小女子為諸位點的菜介紹一番可好？」
說的雖是問句，可接下來，年輕女子已經很自來熟、不，是熱情地為大家介紹起來：「這就是本店的招牌甜點——糖漬金盞菱角。」說著，六盞四葉菱花形的白瓷小盞，托著那一個個手指頭大、堆成小山尖兒似的菱角塊上了桌。
不多不少，一人一盞。端到面前。只見那經過醃漬的菱角塊兒透出淡淡的粉紅色，很粉嫩可口的樣子，散發著清甜的菱香；在菱角塊兒堆頂上，還不知被誰澆了一瓢濃稠甜蜜、鮮紅透亮的糖油，光是這麼聞著味兒，都能聞出那股子甜香來。而且裡面還灑著點點金黃色的碎末兒——那是研成細粉的桂花花瓣。桂花馥郁的濃香與金盞菱的清香，兩種香氣完美地交織在一起，引誘著你上前用舌頭細細一品這道美味小食的究竟。
「這糖漬菱角，用的是我們店裡金盞菱的菱角；糖油裡面的金色粉末兒，是取自西崑崙太陰星宮庭院裡的丹犀金桂的桂花。那裡的桂花氣味最是馥郁芬芳，與金盞菱本身的清香合在一起，可是絕妙的搭配呢！」年輕女子熱情地說著，水盈盈的含情目左一瞅、右一瞅地直往在座的三位優秀男士們身上瞄小花精的現代生活。
待得發覺那穿著玄衣的冷肅男子油鹽不進、面對自己如此尤物居然眼皮都不抬。逕自喝著淡而無味的茶水；而另一名穿著藍衣的溫柔男子，雖面上溫軟和煦，可那眼底的疏離、還有隱隱間拒人於千里之外、凜然不可靠近的氣質，她最是清楚。
這是只有在那些大門大派的天之驕子、深受師長重愛、自身能力也相當不差，有修養、也擔當過一些重任才能培養出來的優越感。那種哪怕什麼都不說，只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你領會他的意思、並且不由自主照著他的意思去做。
可是，這年輕男子到底是哪個門派裡的人呢？崑崙已經是這修真界多年來的第一大派了，可縱觀崑崙各個峰的少主、那些長老、峰主、乃至掌教的親傳弟子，在他面前都顯得輕浮浮躁、年輕幼稚，充滿了毛糙和煙火氣。沒有這種經過歲月沉澱雕琢和圓融，沒有這種不動聲色中信手拈來的謙和自在、一切事理，盡玩弄於掌心的、君子文人式的、坦蕩下的狡猾。
果斷放棄了這兩人為目標，將注意力放到最後一名看著似乎和自己同一類型、雖然穿著月白色衣衫，看起來可以被列為能夠勾引對象的男子身上。仔細看來，才發現這男子長著一雙比自己向來自持美麗靈動的秀目更加吸引人的桃花眼。
初看只以為是普通的、帶點小狡猾的狐狸一樣帶點小勾人的桃花眼，可此刻看來，在這方面面前男子的段數比自己掌握的要更為高深。
嘴角噙著一絲不鹹不淡、有點壞卻不讓人討厭的笑意，勾人的桃花眼微瞇，顯得他上挑的眼形顯得更加的細長而深邃。在光影的交和下，長而捲翹的羽睫輕輕顫動，半遮半掩著眼底晦暗不名的波光，更令人忍不住意欲上前一探。
沒有對自己的存在完全無視；也沒有面上和散卻針對性散發出拒絕的氣息，似乎對一切能引起他興趣的都很歡迎。在她面前，俊朗無儔的男子只是靠在椅背裡，臉微微側向著她，手裡把玩著一杯只剩下薄薄一層青綠色淺水的殘茶；嘴角就這麼一勾，自己就彷彿被提線的木偶般，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怎麼可以這樣？她感到手腳完全不再聽從自己的使喚，自己只不過是在面上施展了一個小小的、不會有什麼太大副作用能引起別人好感的媚術而已。這樣媚術威力並不強，就算失敗反噬了也不會對施展人有多大傷害作用，所以很多女修都喜歡修煉上這麼一點，增添自己的魅力之餘，也能把男修的目光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
可是為什麼，這次這個小小的、助興的媚術會失效？而且還會被反制得——如此無力？年輕的女子驚恐萬分，一開始得意的笑容，彷彿就是現在對自己最大的嘲諷。
「你是誰？這裡可是崑崙派中人的產業，正道道門中人是不會在這種高檔場合就連上個菜，也挑個隨便對客人使用這種不入流的好感媚惑術的新嫩來的吧？免得平白壞了名聲，還以為這正規酒樓也變成了拉皮條的地方了。」
雖然人還是躺靠在椅子上動也沒動，可週身卻好像陷入了冰冷凝結的空氣中，無數紛呈幻象對著自己張牙舞爪而來：師傅的臉、同門的臉、幼時的自己、心底多年來不忍碰觸的傷口……願意想起的、不願意想起的回憶無論是新是舊，都一張一張，鋪天蓋地，淹沒了自己，也淹沒了世界。
年輕女子猛然瞪大了眼：「嗚~~~嗚、嗚。」她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像缺水的魚；短短時間，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頭面、身頸、背後爭先恐後地滲出來。濕透的裡衣如繩索般束縛了身體的自由行動，她用力甩頭，似乎以此能甩掉被幻象引發，重新在腦海中死灰復燃地不堪回首的回憶。
真是惡……惡魔！她怎麼會以為面前這可看起來帶著漫不經心、卻似乎隨便來點什麼都能勾起對方興趣、表面上看起來和自己是同一類人、同類間只要隨便使點小技巧就能迅速發展、上鉤的凱子呢？自己現在被困、被幻象恐嚇得如此痛苦，可對方依然神情慵懶地躺在那兒，似乎連手指頭也懶得動。
「咦？還不快招嗎？難道你真這麼想我直接把你交給這酒樓的人員？」那把自己折磨的如此痛苦的男修終於對自己多抬了抬眼，問道。
「呵，招？你希望我招什麼？難道你們崑崙這樣的名門大派，就沒有下面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了嗎？誰說在這裡酒樓正式做事的，就不能也出來賣呢？我只是、只是，哈哈~~~我只是看見客人你長得俊俏，想毛遂自薦一下，又不是強迫你，你怎麼就不憐香惜玉呢？」
她痛苦地笑著、叫著，笑出了眼淚；一閉上眼，眼前全是紛擾的幻象。
「boss？」看到面前年輕女子淚流滿面痛苦的樣子，應憐袖有些不認同地皺起了眉。雖然事情出開始到那女子動的手腳被發現、捉住也就是很短一會兒，可是這種精神上的攻擊，給別人帶來的痛苦似乎也大得出乎意料了吧？
「用不著可憐我！我最討厭你們這種名門正派出來的假惺惺！」下一刻，年輕女子已經厲聲反駁了應憐袖的好意，「誰說名門大派就一定是好的、一定是正義的？我呸！其實私底下比那風月窯子還齷齪！要不然，我這個好好的大活人，如今又怎麼會站在諸位面前呢？」年輕女子半哭半笑著，開始向竭斯底裡發展。
俞白無趣地垂下眼：「袖袖，叫人吧。」
「？」應憐袖不解地抬頭，「boss，你不想問出這人是哪裡派來的了？」
「沒用的。」俞白揮了揮手，「可能我下手太重了吧，她居然在我面前玩弄幻術和媚術這類控心類法術，被我反制以後，以前她最不想看見的事情會在她腦海出現。看樣子，這人崩潰了，已經廢了；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麼來的。」
「哦。」應憐袖點頭，正要走到門口開門叫人。
「袖袖，這邊，桌上這裡有呼叫台的，直接按按鈕就可以和總台的人通話了。還有，從現在開始大家都要加倍小心。可能已經有人盯上我們了。」不知什麼時候俞白已經坐直了身子，對大家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