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偷聽 文 / 來來貓
應憐袖默運著法訣，隱匿了聲音和身形，連呼吸都放得最緩，悄悄地重新潛入房中小花精的現代生活。辛真君可是崑崙掌教，他的神識何等敏銳，若非應憐袖自恃她從上面學會的隱匿之術非一般人間功法能比擬，只要自己小心也不會被抓到，也沒這個膽前來偷窺。
雖然如果被抓到，憑著俞白的面子應憐袖自信自己不會被怎麼樣，可是，那也太丟人了。好在應憐袖之前給俞白解毒的時候來過這房間，對房間佈局還算清楚，哪兒能躲人、哪兒能藏身等各處佈置都心裡有數。所以她很快輕車熟路地將自己隱匿到重重垂簾之中。
隱蔽好，應憐袖悄悄探出頭，向不遠處俞白躺著的床上望去，看見正好看見一高瘦人影側背對著自己。
這時候的辛真君已經換過衣服，完全是另外一種打扮：冰絲挽緊，藍海真銀的束髮道冠在暗淡的光線下時不時閃過一抹流光；一身藍灰與月白相間的道袍，款式看著平平無奇，穿在他高瘦的身材上卻是意外地合身；柔軟的織料同樣在昏暗的光線中，在周圍包裹著一層薄霧的微光。
真是家大業大！看到這裡應憐袖暗暗想著：崑崙總掌教的薪水福利果然就是高啊，身家不薄！隨便過一會兒便能換上一身，而且哪怕是這樣換上的，那頭上戴的、身上穿的，都不是能隨意對付的普通貨色，至少也是初階、中階以上的法器飾物、法衣！哪怕是腳上穿的那雙麻鞋~~~~看起來似乎檔次低了一些，也是那生長在靈氣充沛、至少生長了上百年的麻緯所精心編織而成，看起來最少也是半法器的存在了。
「你以為這就是給我的交代嗎？」空氣中忽然飄蕩起清泠如水一般的聲音，其中那淡淡的寒涼之意，讓應憐袖聽了都不由身子一震，彷彿在背後給人澆了盆涼水似的。
在靜音術的掩護下應憐袖小心地搓搓手臂上由此凍起的小疙瘩。凝目向前望去，卻見那聲音是從辛真君面前床上那躺著的月白身影中發出來的原來boss已經醒了啊，太好了。看樣子還沒進入正題，還有好料可看！
應憐袖認真注視著那道身影，哦。原來蒼叔給boss換上的是玉絲蠶的蠶絲做成的玉綢料子做成的中衣啊，嘖嘖。想不到boss在崑崙這裡的待遇這麼好小花精的現代生活。看看，住的是靈氣充裕的秘境裡面，吃的……看今天晚上的晚餐那些菜色就可推敲一般，或許比起宴客的晚餐來做的沒這麼精細，可那材料絕對也是不簡單的。再加上現在隨便換上的一身睡衣……
這得和辛真君產生了多大的矛盾，到最後無法忍受與對方住在同一個空間，才會這樣放棄優渥的生活和修煉條件跑到l市那個物慾橫流的大都市去。最後在最髒最亂的黑街扎根啊？吃的，不過是那些社會底層又髒又油膩的外賣垃圾食品，住的是空氣污染嚴重、靈氣幾乎為負數的紅燈區，穿的~~~雖然在普通人中是一些還算拿的出手的名牌衣服，咳，好歹這傢伙還算關心自己的形象，沒淪落到穿夜市地攤大減價的衣服。可這一切條件，與在崑崙的待遇來比，不啻是雲泥之別。
想到這裡，應憐袖眨了眨眼。一雙美目緊緊縮在榻上那月白身影上。也不知道這個當時還是倔強少年的boss，這麼艱難的改變，是怎麼走過來的。想想在崑崙秘境接觸到的這些修士弟子，雖然他們在衣食住行的待遇方面或許比不上自小被辛真君放在跟前養大的俞白。可有一點大家都是一樣的：
這些名門大派長年在派中長大的且缺少歷練的弟子，天生就有著修士和傲氣和以自家強大宗派為榮的優越感。背後有著如此強硬的靠山，他們的目光張揚而銳利、自信且傲氣，身渾上下充滿了堅硬的稜角。他們還不懂得在待人接物上的圓滑，也還不懂避重就輕避開那一個個陰謀陷阱，大有：真的猛士，敢於直面……
看著如今長袖善舞、圓滑世故、精明狡猾的俞白，雖然這個男人身後背負的傷痛應憐袖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卻也不免感到深深的……痛惜。因為在乎、因為瞭解、因為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所以你經歷過的痛苦我感同身受麼？
臉上似乎有什麼流過，應憐袖伸手探去，回來後將手豎在胸前，搓了搓濡濕的指尖，哎呀，自己果然感情太豐富了呢！她自嘲地拉開一個笑容，結果才發現就連這個動作自己都有些難以做到，最後只是難看地扁了扁嘴。幸好現在自己是躲在這裡沒人看到！
「那些東西全在這裡，既然你不願看，不願相信，我也沒辦法。你以為~~~我就很喜歡看到你這張臉嗎？就是這張臉，從我面前奪走了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曾孫女、你的母親！你長著一雙和他一樣的眼睛。」那一廂，辛真君終於給俞白回話了。
「你父親明面上是隱修逍遙子傳世的唯一弟子，當年大家確實都是這麼認為的，而且他跟你母親也確實是無論從修為還是到外型都郎才女貌、非常登對的一對。再加上本來我也沒多少門戶之見，所以一開始，我也和大家一樣對他們兩個是樂見其成的。」
「沒有門戶之見？哼，笑話，當初最反對這事的不正是你嗎？堂堂崑崙掌教的曾孫女，怎麼可能讓一個沒強大宗派家族力量的散修娶走？」立刻，昏暗的光線中傳來那月白身影嘲諷的冷哼，從應憐袖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憤怒地甩了一下袖子。
「等等，你等我說完，那些只是一開始，也是你表面上能調查到的部分，其實還有後面。我只說這一次，這麼多年了，你不願見我、不願聽我解釋，我不怪你。這殺死父親、逼死母親之仇……」辛真君制止了俞白的諷刺，稍微放軟了語調，說道。
「原來你還記得這一茬的啊~~~我還以為你貴人多忘事都給忘了，好，這次反正我也沒恢復，跑不了，就躺在這聽你說，你有什麼話就都交代出來吧。」躺在床上的俞白還是每句話都不忘諷刺，這一回從應憐袖這裡可以看到他的頭動了一下，想也知道這傢伙現在一定是翻了個白眼、抬高了下巴。
「可是，你不知道，後來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發現，其實你父親早就被歡喜頭陀奪舍了！而且還奪舍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歡喜頭陀是佛宗三大散人之一，按輩分來說，在修真界和我是同輩分的，只是他修習的是男女歡喜禪之道，不忌女色、精於採補。我一直知道道門與佛門之爭在如今一直存在，可沒想到歡喜頭陀會如此不顧身份、奪舍到隱修逍遙子的徒弟上，來接近你母親、進而對付我。」昏暗的斗室中，辛真君以平靜的聲音講述著沉埋在修真界的驚天秘密。
「怎、怎麼可能？」在應憐袖眼中，床上boss的聲音乾啞枯澀，「老頭子你別亂說，歡喜頭陀成名多年，是何等人物，怎麼會、怎麼會？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他奪舍了我父親的肉身，才有了我的？」
「沒有證據。」空氣中辛真人的話一如之前那般平靜，「這是他們早在暗中多年佈置的局，早就什麼情況都考慮到了，事事防範，哪有這麼容易讓人揭破？你只眼見的今日崑崙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又怎麼知道我崑崙執掌修真界道門牛耳，在暗中樹立了多少敵人？又怎麼知道有多少人雖然現今迎著我崑崙笑，回轉身便想著怎麼將崑崙拉下馬來、狠狠摔上一跤、然後大夥兒拳腳齊上，將崑崙一捋到底、踏入爛泥，永世不得翻身？」辛真君握緊了雙拳，語調已經開始向激動轉變。
我曾經勸過你母親離開他，但無奈那頭陀在你母親面前天天溫柔小意、表現太好，你母親早被這口蜜腹劍的傢伙給迷的豬油蒙了心，又入情關已深，不管有什麼事情都一味先護著他。就算他說那太陽是方的、你母親都會點頭答應，說句要崑崙~~~」辛真君頓了頓拳頭握得更深，「她也回答：反正我曾爺爺就是崑崙玉虛宮的總掌教，阿郎身為我的夫婿，為爺爺分點憂也是應該的。」
辛真君捏著嗓子學著年輕女子細聲細氣的聲音，在這昏暗的環境裡聽來，居然帶來幾分詭異的感覺，他伸出手，手掌虛張，做出一副似乎撫摩著某人頭髮的動作。
「你母親那時候還那麼年輕，什麼都相信別人，才這麼容易被人騙了。家不像家不要緊，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仗著是你母親雙修道侶的身份，這麼大搖大擺暗中行破壞崑崙之行。所以——我殺了他。」
雖是多年前舊事，辛真君之前敘述雖不算一直平靜如流水，可也多少還保持著幾分克制的，但當他說到這句話時，情緒的突然起伏變化、字裡行間突然透露出濃濃的殺意，不由讓還在床休養的俞白與隱匿在旁的應憐袖大吃一驚：
「如果時間能重來一回，我在見到那兔崽子的第一眼、憑著你母親說我嗜殺剛愎，我也會第一時間殺了他！」辛真君斬釘截鐵地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