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朝失足 第三十九章 各懷鬼胎 文 / 謎語
第三十九章各懷鬼胎
「小姐，我去打了點熱水幫她擦擦身子。」
一大早，小莫便十分慇勤地忙進忙出，畢竟這是關乎她長壽與否的大事，自然馬虎不得。那女子依舊昏迷，小莫圍著她轉了半天，開始覺得無聊了，決定先幫她把這套難看的黑衣換下來再說。於是她不惜長途跋涉千里迢迢地從廚房提了桶熱水回來。
大清早不見小莫，原來是跑去打水了啊。
林憶藍無暇抬頭，沒有答話，依舊拿著一根針對著書比劃著自己身上的穴位。
但在小莫經過她準備把水提到床邊時，卻被林憶藍一把抓住手，剛剛拿在手上的銀針迅速地紮了上去。
「小姐？」沒明白發生什麼事的小莫奇怪地看著紮在自己手上還在微微晃動的針，過了幾秒才感覺有異，驚恐地大叫：「啊！小姐！小莫的手麻了！動不了了！小姐快幫小莫看看！救救小莫！」
林憶藍臉上掛下幾條黑線，不就是封了她的曲澤穴嗎？怎麼感覺筋脈俱斷了似的？
「小莫，你只是手不能動，其他地方還是正常的，你另一隻手不還提著水嗎？」敲了敲僵在原地的小莫的腦袋，林憶藍繼續鑽研醫書，果然要實戰一下才能印象深刻啊。尤其是，實戰的對象是小莫的話，那就永生難忘了。
「可是，小姐，你沒事扎我一下幹嘛？」小莫滿臉疑惑地將水放下，取了塊布帕打濕，雖然只是一點發麻的感覺，但兩隻手幹活總比一隻？
「為醫學事業獻身……不對，是獻手，小莫，你是英雄！」
說實話，現在最缺的，就是人體標本，老對著書上的圖比了比去，她哪知道到活人身上成什麼樣了啊？
去哪裡找個活人試驗一下呢？
林憶藍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然後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與此同時，守在門外的影雲莫名地感到一陣惡寒。
而拖著一隻手把布帕擰了個半干的小莫顯然用了最簡單的方法理解林憶藍的話：要成英雄，必經一扎！小姐是在把自己打造成一代梟雄！
雖然不知道梟雄是什麼意思，但聽上去比英雄帥氣。
這麼一想，小莫手下的動作更是利索了，解下女子的黑衣丟到一旁，仔細地幫她擦去身上的污塵，然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乾淨衣服幫她換上。
另一邊，正在盤算著怎麼誘騙影雲的林憶藍餘光瞟到床上的女子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有轉醒的跡象，眼睛一亮，連忙樂滋滋地走到床前。
還誘騙什麼啊，這不有個現成的試驗品嗎？
對於這個黑衣女子，林憶藍真的是沒辦法。營養不良，那就要補了，可是自己的一日三餐都快把她折磨成營養不良了，拿什麼給人家補啊？她院裡種的又不是人參啊冬蟲草之類的補藥。第二，那女子受的是內傷，不是像外傷那樣擦擦傷藥喝喝調理的藥就會好的，倒不如用針法助她疏通筋脈，或許療效還好一點。
所以，綜合上述各項因素，經她慎重的考慮，標本非這黑衣女子莫屬了！
做事十分投入的小莫還沒有發現這女子睜開了眼睛，細心地幫她繫上腰帶，卻沒料到那人一掌擊來！
「小莫！」剛走到床前的林憶藍也被這情景嚇了一跳，顧不得形象，一下把小莫撲到地上，拖著處於驚愣狀態的小莫飛快地……爬開。
「站住！」床上傳來的冰冷聲音頓時讓爬行中的林憶藍石化。
天啊，她做錯了什麼啊！惹來這麼一個危險人物！難道她就要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殘暴的女魔頭手中？！
「小……小姐……」回過神來的小莫害怕地往林憶藍身後挪了挪，倍受驚嚇的小臉血色全無。剛剛要不是小姐英勇的一撲，她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林憶藍拍了拍小莫，剛想安慰幾句，感覺身後又是一道凌厲的掌風，忙抱著小莫就地一滾，退到牆角大喊道：
「大俠！鎮定！這裡沒有男子，我們只是幫你換一下衣服！」
她今天算是把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為了逃命什麼招數都用了，摸爬滾打……是摸爬打滾都用上了！
其實林憶藍會這麼說也全是推測，這黑衣女子還未完全清醒，只是感覺到有人在動她的衣服便大打出手，顯然是多次昏迷中被人輕薄後留下的習慣性動作。不管怎麼樣，先把她勸住再說！
床上的女子此刻已經坐了起來，聽到林憶藍的話才停手，疑惑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自己原先的那套夜行衣已被丟到一旁，換上了一件雖然有點素，但還過得去的衣服，身子也清爽了許多。
林憶藍這時才看清女子身上的衣服，正是自己最愛的那套，前幾日她死活不肯給小莫洗了，昨天才因實在是髒得無法見人了才脫下換掉，一別數個時辰，再相見時，竟已穿到了別人身上，悲痛啊！揪心哪！她就是想把它奪回來，也沒那個膽啊！
可惡的小莫！
「小莫！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衣服啊！」林憶藍偷偷地轉頭輕聲對小莫咬牙切齒道。
「小姐，只有這套衣服干了呀，小莫也沒辦法……」小莫瑟瑟發抖地往牆角縮了縮，她哪知道這衣服會有去無回啊！穿到這麼個女俠身上，小姐肯定是不敢要回來了。
討論得忘我的兩人都忘了練武之人聽覺是十分靈敏的，這些對話一字不漏地進了蕭清影的耳朵。明眸眨了眨，看向狼狽地縮在牆角的兩人。
那日被那登徒子逼得走投無路筋疲力盡，現在這兩人好心救了自己，又對她這麼好，她卻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心中頓覺過意不去，一向冰冷的臉柔和了不少：「是你們救了我吧？謝謝！剛剛的事，十分抱歉！」
正嘰裡咕嚕地講悄悄話的兩人聞言渾身一僵。林憶藍直著脖子緩緩地轉過頭，抱拳道：「好說，好說……呵呵……」照現在的情形看來，別說拿她當試驗品了，就是要討回這衣服也是比登天還難了！
「請問，這裡是哪裡？」雖然柔和了不少，但千年寒冰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融化的。這語氣，聽在林憶藍的耳朵裡，活像是女版的皇甫逸風。
「王府。」
「王府？」蕭清影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怪不得那個混蛋把自己逼到這裡後就沒有再追來，原來還是沒逃出他的勢力範圍！看來此地也不宜久留。說不定這兩個女的也是那混蛋派來監視自己的。尤其是這個被喚作小姐的，那雙眼睛裡到處都是詭計的身影！
「大俠？」林憶藍見蕭清影沉默不語，心中頓時沒了底，小心翼翼地喚道，「不知大俠還有什麼要問的，只要我知道，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餓了。」蕭清影想了想，答道。她現在受重傷，渾身也沒力氣，估計是逃不出那混蛋的五指山的，倒不如就稱了他的意，靜觀其變，伺機而逃。
「餓了？」林憶藍一愣，果然是來跟自己搶飯的！先是搶了自己的衣服，現在又來搶飯！為什麼小莫要撿這麼個危險品回來啊！！
但縱使心中萬般不滿，將蕭清影的父母全都問候了個遍，林憶藍臉上還是十分諂媚的笑容：「是是是！小的這就去給大俠拿飯！」
「去哪裡拿？」
正打算爬起來的林憶藍再次被這聲音冰凍住：「當然是去廚房啦。現在大清早的，早膳應該準備好了，我還沒有去取來呢。」
一邊解釋著，一邊迅速向門口移動。
「啊！小姐！」小莫瞪大了眼睛，淚水迅速佔領眼眶，似乎下一秒便要奪眶而出。
在小莫的尖叫聲中，一支破空而來的髮簪險險地掠過林憶藍的臉頰，牢牢地插在了她身後的牆壁上，力道之大，盡根而沒，簪花依舊劇烈地搖晃不停。
林憶藍呆愣在原地，額上冷汗直冒，自己剛剛要是再挪上半步……
「大……大俠，一切好商量……髮簪很漂亮，但是會飛的髮簪就有點……驚人了……」擦了擦額上的汗，林憶藍現在是大氣都不敢出，這個陰晴不定的魔女，小心哪天遭雷劈！
蕭清影眼中的欣賞一閃而過，這個女子不簡單，被這麼一嚇之後居然還能保持鎮定，看來自己這次逃跑要費點時間和腦細胞了。
心思千回萬轉間，蕭清影輕輕勾起嘴角，盯著林憶藍的眼神卻是冷若寒冰：「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招，乖乖地待在這裡。讓她去。」指了指小莫，蕭清影滿意地看見林憶藍的臉色漸漸變差。
聞言，林憶藍簡直是欲哭無淚，這女子也太聰明了點吧？她為什麼會惹上這麼一個煞星啊！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把這煞星趕走！
「為……為什麼？」無緣無故被提到的小莫莫名其妙地問道。好不容易小姐慇勤一回親自去拿早膳，這位女俠居然還不領情？！
蕭清影沒有理會小莫的話，冰冷的目光看著林憶藍：「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嗎？外面有一個侍衛，而且不是普通的侍衛，讓你出去，我豈不是自尋死路？」而另一個小女孩就好唬得多了，稍微威脅一下就可以了，「你出去把早膳拿來，不要動什麼花樣，否則，你還能不能見到你家小姐，就是個未知數了。」
「是！小莫這就去辦！女俠千萬不要傷害小姐啊！」小莫被蕭清影這麼一嚇，連忙片刻都不敢耽誤地爬起來，奮力地邁著兩條已經軟掉的腿向外跑去。
「等等，小莫！」林憶藍一把拉住小莫，一改方才唯唯諾諾的神情，看著蕭清影，眨了眨眼睛，笑道：「大俠，是你多慮了，我怎麼會那麼做呢？外面的侍衛是不來保護我的，只是來監視我的。」林憶藍臉不紅心不跳地否認自己剛剛的心思。再說了，她後半句可是真話！
「監視？」蕭清影顯然不怎麼相信。
「信不信我就全看大俠了。其實在這府中我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吃的也是粗茶淡飯。而大俠現在身受重傷，再加上先天不足後天沒補……呃，抱歉，我是說身子缺乏調理的情況下，」平日胡話扯多了，一不小心就脫口而出，林憶藍連忙改口，見蕭清影沒什麼特殊的表情比如震怒，才放心地往下講，暗自責怪自己多心了，冰山變火山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現在再來吃這些倒人胃口東西，實在是委屈大俠了！倒不如趁現在吃頓好的……大俠，也別用懷疑的眼神看我了，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我當然不是無條件地對你這麼好，咱們是各取所需。你放心，既不是奸……呃，好吧，這點咱們忽略，對你我實在提不起興趣……也不是盜，看你這行頭，也沒什麼值得盜的，就算有，我哪敢盜你的啊！我只是想沾沾大俠的福氣，也吃點好的，到時候大俠有雞就分我個雞腿，有魚就分我點魚湯就可以了。不知大俠意下如何？」
這聽起來，倒是很合情合理，也十分誘人。蕭清影盯著林憶藍思考了一會兒，對於她這虛虛實實的說法，自己倒是一時半刻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況且自己真的是很久沒有吃上一頓飽飯了，要想跟那好色的混蛋鬥下去，就一定要養精蓄銳，現今之計，就先照這女子說的辦，只能見招拆招了。
「也好。既然我們是有共同的目的，那就走吧。」蕭清影翻身下床，將包袱背在自己身後對林憶藍說道。
將蕭清影的動作看在眼裡，林憶藍是後悔萬分啊！看她如此重視那包袱，走到哪裡都是隨身攜帶，一定是有寶貝！自己明明就是有機會一飽眼福的，居然就活生生地錯過了機會！
「小姐？」正在林憶藍悔不當初的時候，小莫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服，一臉擔心地問道，「你們要去哪裡吃好的？」
「不是『你們』，是『我們』！小莫啊，你這正在長身體的關鍵時刻，總是跟著我吃素的會發育不良的，現在有個擋箭牌，我們當然要好好享受一頓！」
「可是小姐，我現在很飽！」小莫皺著一張小臉說道，「我剛剛喝了一大碗燕窩。」
「什麼？！」林憶藍吃驚不小，王府中的人都是隨隨便便就能喝到燕窩的嗎？還一大碗！這麼說來那管家老頭就太過分了！一人少喝一碗燕窩就夠她吃好幾頓美食了！
「小姐，是這樣的，早上小莫去幫這位女俠打水回來的路上，路過清水軒，就看見彩音小姐端著一碗燕窩要送給幽若小姐。可是小容姐不讓進，說她們家小姐還沒有醒，喝不了，要彩音小姐回去。然後她們就起了爭執，小容姐推了彩音小姐一下，彩音小姐又正好撞到了小莫，小莫手上的水就灑出了一點，正好濺了一點到那碗燕窩裡，然後彩音小姐就臉色很奇怪地把碗塞到小莫手裡，說什麼倒了浪費，讓小莫喝了。當時小莫十分高興，打算拿來讓小姐嘗嘗，可是彩音小姐不讓，說她要把這個碗拿回去。所以小莫只好在那裡把它喝完了。」
小莫越說，林憶藍的臉色越難看，看看別人，隨隨便便送出去的就是一碗燕窩，或者換個角度說，隨隨便便往那兒一躺，各種珍貴藥材都自個兒送上門來，而她倒好，為了飽餐一頓還要冒著生命危險跟女魔頭合作，真是越想越心寒啊！不過也好，最終的結果是進了小莫的肚子，這讓她多多少少平衡了些，雖然那燕窩裡被小莫自己加了點「料」。
「還磨蹭什麼？快走！」整裝待發的蕭清影早就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見那兩人終於結束了悄悄話，開口催促道，她都快餓扁了！
「大俠，你別急，門口還守著一個呢，這將會是我們通往美食殿堂的最大障礙！」既然跑了一個試驗品，就一定要找個替補的才行，林憶藍就是這會兒還念念不忘她的「宏圖霸業」，先聯合一個解決另一個才是王道！
蕭清影自然沒有錯過林憶藍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勾起一抹冷笑：「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棋逢對手，當然是要鬥一鬥一分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