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朝失足 第四十章 自己動手足食 文 / 謎語
第四十章自己動手足食
林憶藍也不答話，兀自在梳妝台上掏了半天，總算在鏡子底下撈出了幾包東西。她取了一包，對蕭清影招了招手。
又是梳妝台？那是個什麼鬼地方啊？原本被蕭清影的舉動嚇得躲在桌子底下的混球一聽主人要去吃好吃的，早就跑出來在一邊等著了。這會兒見來林憶藍又在梳妝台裡找東西，就知道八成沒什麼好貨，不由得對外面守著的影雲心生同情。
守在門口的影雲全然不知大難臨頭，依舊盡心盡力地當好他的門神。
早晨的秋風還帶著些許涼意和濕氣，玉竹居裡滿園的藥香輕輕淡淡，怡人心神。不知名的蟲子在露水間鳴叫。
這是一個寧靜的秋日早晨。
如果沒有那一絲殺氣的話。
原本靠在牆邊的影雲眼中光芒一閃，直起身子，冰冷的神情沒有變化，握在手中的劍緊了緊。
悄然無聲，連蟲鳴聲都消失了。
突然間，一道身影從屋中破門而來，飛撲向影雲。衣料與風摩擦間獵獵作響。
早有準備的影雲抬劍一格，身體後仰，旋身而下，避開那來勢洶洶的一擊，出掌扣住來人的手腕，握劍的手微微一抖，白刃出鞘半寸，架上那人的脖子。
蕭清影眼神一肅，這果然不是簡單的護衛！
不過，兩招就想制住她？這樣的人還沒有出生！
靈活的手腕順勢而轉，身子側向一邊，掙開影雲的鉗制，旋身側踢，用腳尖將那剛出鞘的劍踢了回去。
影雲此時也是一驚，剛剛一探便知這女子內傷頗重，但卻還能脫了自己的擒拿一式，這實力就已是不容小覷。當下集中精神認真對付。
但這正中了她們的計。
見影雲已經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打鬥上，蕭清影也不多做纏鬥，讓開半步，不急著拉開距離，回身甩袖，一陣白粉盡數將影雲籠罩。
專心應戰的影雲何曾料到她會有這麼一手。不過，雖沒防備，但也身經百戰臨危不亂，當機立斷地屏氣凝神，回身躍出這團白煙之下。只是還未落地，人便在半空中失去了知覺，重重地跌落在地。
蕭清影也是一愣，影雲的反應很快，照理說吸入的份量還不夠，是不會昏倒的，但是現在……
看來這不是普通的迷粉啊！裡面的那個女子，她要加倍小心才是。
「解決啦？大俠，你太帥了！」
正當蕭清影想上前查看影雲是真昏還是假昏時，林憶藍一臉崇拜地從屋中跑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團白色的毛球。
「我們走吧！」重獲自由的林憶藍開心地將用剩的半包藥粉塞進懷中，拉著蕭清影便向外走去。
蕭清影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影雲，沒有開口，跟著林憶藍出了玉竹居。
「去哪裡？廚房？」走了一會兒，卻仍舊沒有走出這大得離譜的花園，蕭清影有點懷疑了。這是怎麼回事？她是山頂洞人嗎？怎麼一個人住這麼偏僻的角落，吃個飯還這麼麻煩？雖然說自己昨天晚上的確是挑守衛少的地方去，但還真沒想到到了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不去廚房，那裡太遠了，走到估計就要準備吃午膳了。」林憶藍一邊帶著路，一邊回答道，「大俠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走遠路，就近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而且……有仇不報非君子嘛！」這話似隨意說說，但卻暗藏玄機。要食物卻不去廚房，蕭清影必定會有戒心，擔心林憶藍是否會把她帶到護衛眾多的地方。怕蕭清影不肯去，林憶藍接著說是關心到她的身體，與她套套近乎但未免有拍馬屁而令人更加起疑的可能，於是林憶藍後面又加了一句話，去這個地方吃飯，對她自己也有好處，大家各有目的，蕭清影大可不必懷疑她。至於這個借口為什麼是「報仇」，理由很簡單，她是去找茬的，蕭清影大可不必擔心她會把她帶到什麼護衛眾多高手如雲的地方，再說了，她的報仇可不是假的。
「到了！」抬頭看了看眼前這所別院上書的三個大字——依清閣，林憶藍毫不猶豫地跨入這別院內。依清，一琴，那架破琴就是被安置在這裡的！
真不是她故意挑這裡的啊，她可是恰巧帶著一位想要吃飯的大俠途經此地啊！一切純屬巧合！
毫無阻礙地進入依清閣，雖然說這裡清幽別緻，家丁丫鬟也不少，但沒有像清水軒那樣華麗寬敞得驚人，更沒有像那邊專門設有護院，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時地利人和了吧？
「這裡？」蕭清影有點摸不著頭腦了。這裡看上去也是一個王府侍妾的住所吧，怎麼上這兒來討吃的了？
「於琴在秀女中也算是出色，那個勢力的老頭對她也一定不賴，更不用說吃用方面的。」林憶藍解釋道，揚起燦爛的笑容轉身面對蕭清影，「這裡環境清幽又不會有人打擾，最重要的是菜色可口服務……只要大俠你稍微調教調教就必定萬分周到，不知大俠對這裡可還滿意？」那語氣，活像是在像蕭清影介紹一家很適合下館子的飯館，並且希望蕭清影多多光顧。
「那也等先看了貨再說。」蕭清影不置可否。老爹說過，模稜兩可才是最讓人咬牙切齒的答案。
不過林憶藍也不急，對蕭清影的性子也摸了個七七八八，反正她來不來依清閣光顧是她的事，只要不去自己的玉竹居就好。唉，這尊大佛什麼時候能夠送出去啊？
「來了！」林憶藍眼睛一亮，指著長廊拐角處緩緩走出的婢女們興奮地大叫。不管怎麼樣，來這裡的首要目的是吃飯，先填飽肚子再說，這樣才有力氣砸場子。
在長廊的另一頭，一隊手托各色菜餚的婢女們緩緩走來。她們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在王府遭劫，劫的對象還十分雷人。
蕭清影看見那些托盤裡的菜餚，唾液腺的活動強過了大腦的活動，對於她這種饑一頓飽一頓的人，這絕對是強大的誘惑！暫時把林憶藍丟到一旁，四下找了一下，伸手折下廊邊的一枝木芙蓉的分枝，現下笛子和劍都還在那個混蛋手裡，只好先將就一下用這當武器。
隨手一挽，帶著呼嘯的風聲，樹枝正好擋住了領頭的侍女。
幾片花瓣隨風而下，洋洋灑灑地落在了地上。
蕭清影眼角抽了抽，果然樹枝和寶劍是不能比的。
沒關係，前戲的威懾力弱了點，吼得凶狠一點，效果也是一樣的。
「站住！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抱頭蹲到一邊！」冰冷的聲音令人聞之寒氣直逼內心，從頭冷到腳，但喊出的內容卻差點讓林憶藍噴血。
眾侍女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前面那個手持花枝的女子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一陣靜默後，林憶藍調整了一下自己黑了大半的面部表情，向蕭清影抱了抱拳，進言道：「大俠，她們好像不知道什麼叫抱頭。不如讓我來跟她們溝通一下。」像她們這些從小就接受王府禮儀訓練的秀女，怎麼可能會接觸到「抱頭」這兩個字呢？
見蕭清影沒有特殊的表示，林憶藍向侍女們招了招手，示意她們集中一下注意。對於這些很少思考問題的侍女，講話一定要簡單明瞭，像這種情況，只用兩個字就可以解決：「打劫！」
「打劫？！」
「啊！救命啊！來人哪！」
「打劫啦！快來人哪！」
果然，換成兩個字的就通俗易懂的多了，原本一頭霧水的侍女們頓時亂作一團，也顧不得手上的東西了，能丟就丟，逃命要緊！這可急了蕭清影與林憶藍，手忙腳亂地去接被丟棄的美食，只可惜場面太過混亂。
於是兩人同時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些菜餚的命運掌握在這些侍女的手中，那麼她們必須控制這些侍女才能更好地控制菜餚！
蕭清影當機立斷將枝上的花瓣盡數摘下，凝力於掌，手腕一翻，五指齊伸，手中原本柔軟的花瓣頓時如鋼針般直直飛出，每一瓣都十分精準地劃過各個慌亂的侍女的眼前。與此同時，林憶藍大聲喊道：「站住！再動別怪花瓣不長眼！」
花瓣？這詞用在這句惡狠狠的威脅裡怎麼這麼奇怪？算了，管它呢！反正她只注重結果。
兩人的初次配合十分默契，那群動亂的侍女們頓時僵硬在原地，動都不敢動一下。有幾個丟托盤丟到一半的就比較倒霉了，使勁地勾著那盤子不讓它掉下，又不敢輕舉妄動用另一隻手托一托。
一直趴在林憶藍肩膀上的混球第一個衝上去叼了個雞腿躥上欄杆享用去了。林憶藍也抓緊時間奔著剩下的一個雞腿伸過手去。因為拿著這盤菜餚的侍女定力太過令人無語的關係，大部分的雞腿已經滾落在地不知印有多少腳印，那瓷白的盤子裡就只剩了兩個。其中一個已被混球捷足先登，這剩下一個……嘿嘿！
只是事與願違，在林憶藍快要碰到那雞腿時，她的視線裡又出現了另一隻白皙的手。
手上的動作一僵，林憶藍一抬眼便對上了蕭清影冷冰冰的視線。勉強地牽了牽嘴角，悻悻地收回手，含恨道：「大俠……請！」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不還有其他食物嗎？
林憶藍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在努力往木頭人方向發展的侍女中來回穿梭，心裡暗自感歎人果真是不可貌相啊，看於琴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沒想到食量竟這麼大，早餐都是八菜一湯，還有幾盤餐後小點！
於是，在衣清閣前院的長廊中，幾個侍女保持著高難度的動作沒有改變過，兩個女子穿梭其間吃的是形象全無，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對方搶走了。
「大俠，你不覺得少了點什麼嗎？」正在埋頭與一條魚做鬥爭的林憶藍頭也捨不得抬，王府的廚子果然不是混的！
「好像……嗯！我知道了！飯呢？」蕭清影更是沒空抬頭，她這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當然，除了在皇宮的那幾日之外。
「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大俠果然英明神武！喂，你去給我們打點飯來。」
「喂！你怎麼把魚都吃光了？！是誰說只喝魚湯的？！」
「……這個……師傅把這魚煮太爛了，除了這魚骨，其他都化湯裡了！」
「你還狡辯！這魚明明就是紅燒的，怎麼煮爛？最多就是燒太焦肉都黏在骨頭上，怎麼想都不會是掉湯裡的！」蕭清影可沒這麼好糊弄，一針見血地揭穿林憶藍的謊言。
「……大俠！吃蛋！這顆鹵蛋很好吃！」既然狡辯不成，那就轉移話題，林式脫罪的方法是數不勝數，歸納起來共四大點，辯、換，就是其中的兩點。
「……」蕭清影不理她，趁她說話的當兒多撈點，這叫計謀。
「大俠！你卑鄙！居然打包！」能把「大俠」和「卑鄙」兩個詞放在一起，又能自如地在尊敬的語氣中加點鄙視，這種技術含量奇高的事情也只有林憶藍能做到了。
「反正帶了個包袱，不能浪費！」面對他人的指控卻面不改色地說是「順便」，依舊動作利索加快速到令人起疑，蕭清影的功力和林憶藍也不相上下了。
「你們在幹什麼？怎麼還不把菜送進了？小姐都等急了！」
正在林蕭兩人拚命瓜分食物的時候，一個丫鬟從內院走了出來催促道。
林憶藍分神抬了一下眼，見是於琴的貼身丫鬟，才不甘不願地費了點口水：「告訴你家小姐，她的早飯被綁了。想要回去的話，叫她自己過來見我！」
「你……你是顧因？！你怎麼會……會在這裡？！」那丫鬟看清林憶藍的臉，頓時大驚失色，指著她連一句話都說不連貫。雖然問了個問題，但明顯是對答案沒興趣，還沒等林憶藍回答就見鬼了似的地往內院跑去，八成是去通報了。
「等她出來連渣都沒有了，你拿什麼還她啊？」雖然知道「渣都沒有了」這個結果挺丟人的，但蕭清影依舊為實現那個目標而飛快地往包袱裡塞糕點。
「盤子還她呀，我一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的！」
「是嗎？可那是我最喜歡的事情。」蕭清影隨口接道，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在不知不覺中向林憶藍講自己的事情。
林憶藍聞言便是陣陣冷汗，看來絕對不能借東西給這女魔頭，不然就一定是有去無回了，啊！她最愛的衣服啊！
正當林憶藍痛失愛衣依依不捨地看著蕭清影身上的衣服時，一道尖銳的女聲震痛了她的耳膜：「顧因！你荒唐！王爺明明命你不得踏出你那破院子半步，你居然無視王爺的話！還……還做出這麼……這麼荒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