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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鎮一方 第三十四章 大魚太多也是一件煩惱事 文 / 言無休

    第三十四章大魚太多也是一件煩惱事

    劉子奇在緊張的安排著劉真的事情,劉子奇卻是不知道他的好兒子為了保命,不但供述了於林山和賭場的事情,還供述了於林山可能收受他姐姐劉真的錢物,這樣專案組順籐摸瓜,一下子就讓劉希把知道的一些關於劉真的事情給供了出來,還把劉子奇也給供了出來。

    曾思濤也好,劉明哉也好,也是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不是案件的偵破有難題,而是案件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涉及到的官員越來越多。據劉希供述,劉子奇自己從來不收錢物,但是在劉真賺錢的問題上,多次給有關部門打招呼。

    劉真一畢業就被時任隨周市五金站總經理的楊明萬「搶」了去,不到一年就安排其擔任了公司家電部的主任,兩年後又被任命為公司副經理。是劉真有特別才能嗎?不,楊明萬就常向人炫耀將劉真要到公司是他的「得意之作」。因為劉真本人就是一筆無價的無形資產啊。劉真既然是市委書記的女兒,就有她不一般的「能力「,事實證明,她很快就給公司創造了數百萬元的收入。

    九十年代中期,共和國的走私相當猖獗,走私從沿海已經擴散到內地,連隨周這樣偏遠的地方都不例外,一粵東公司的老闆劉瓊與楊明萬合謀走私二十輛小轎車,五金公司本來沒有汽車銷售的業務,楊明萬就以多種經營的名頭,搞了個汽車銷售分公司,實際上也就是賣點貨車,主要就是經營些零配件,有這樣的機會,楊明萬就授意公司經辦人採取偽造易貨貿易合同、更改產地、化整為零等欺騙手段,將二十輛小轎車走私到隨周,由五金站聯繫隨週一汽車修理廠裝成整車。這批車偷逃關稅、增值稅等合計四百餘萬元。為了使車子盡快銷出去,楊明萬向劉真交待:「你幫這位粵東老闆辦一辦手續,把車牌上好,把車子賣出去,往後我們求她的地方多著呢。」劉真想:到公司一年多還沒有什麼貢獻,這次可要大顯身手了。劉真利用市委書記女兒的特殊身份,在有人點撥之下,劉真打了個買賣舊車的報告,憑此報告及市裡有關領導的批條,她找到了工商局、公安局車管所等單位,所到之處一路綠燈。在別人看來是天大難事的走私車輛入戶上牌,劉真卻輕鬆搞掂。五金站賺了近七十萬元,粵東老闆的錢包鼓了起來。

    劉真略施拳腳,知道自己的「厲害」後,知道自己確實有很好的「條件」,與其給公司賺錢,不如自己賺錢,於是她就決定辦一家屬於自己的公司,有錢自己賺。她找人借了一張他人的身份證,通過各種關係,很快把屬於她個人的隨周市萬興貿易有限公司辦下來了。有了自己的公司,劉真做上了一「本」萬利的生意。因為她的「本」就是她當市委書記的爸爸。

    劉真得知公安部要求各地推廣防偽印章,於是通過劉知炳要攬下這筆生意。在劉希的交待裡透露說,這筆生意是「劉子奇跟於林山的一個電話談妥的。」。簽下這筆生意的是一個叫萬興貿易有限公司,這個公司,劉真坦陳「實際上只有我一個人」。一個人的公司顯然無法承擔防偽印章製作,接著劉真又用萬興貿易有限公司的名義與隨周市大理石工藝廠簽下了協議。不過,即使拿到最關鍵的條件,製作防偽印章,也需要經過公安、工商與交通等部門。在與這些部門負責人「叔叔」打交道時,劉真同樣顯現了她聰明的一面。很顯然,直接送錢給這些「叔叔」未必是最妥當的辦法。劉真請三個局長每人出五千元錢「入股」,結果劉真賺了一百餘萬多萬元,三個「入股」的局長每人都分到了一筆錢。

    曾思濤從這些東西看得出來,劉真是深知官場三味,劉真使用父親官系網中的人物很熟練。也就是同年又接下另一單生意是摩托車的防盜車牌,仍舊是劉知炳與於丁的一個電話談妥了這筆生意,但這次劉真聯絡最主要的人物是時任柳州交警支隊政委的肖林江。這筆生意後來劉真賺了75萬元,據劉希估計,應該也給了肖林江大筆的好處。

    同時,於林山根據劉希的供述分析,劉真有一般人所傳說的蠻橫,但在生意往來上,卻並不「霸道」、「吃獨食」,生意上有關聯的人員,她都能注意到彼此利益共享。按照余家山這樣的分析判斷,與劉真或多或少都有關係的人物,不會少,級別也不會太低。

    曾思濤聽余家山講,劉希對於自己歸案後所作的供述,劉希過後感到很後悔,他曾哭著哀歎:「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哪有兒子供出自己的父親和姐姐的,我不孝啊!我不是個東西啊!」

    曾思濤對劉希的懊悔沒有心情評論,不管怎麼說,劉希也好,劉真也好,即使再克制的人都會認為在使用他們父親的官系網時太過度,劉子奇實在太縱容了。曾思濤和劉明哉對案情的突破十分複雜,因為僅僅是從案件涉及的人物的級別和人數,已經超過了吳嘉當年君懷生在吳嘉當市長的時候出問題的規模了,這還只是初步,僅僅是初步,這讓曾思濤都感到頭痛,要是在進一步追查,很難說不再牽扯出一些級別比較高的幹部,這些關係組成了一張網,大家都在網裡一榮俱榮,網不破大家都好,網一破一個也跑不掉。曾思濤都不清楚,隨周這個蓋子揭開,窟窿到底會有多大,問題簡直是觸目驚醒,曾思濤也好,劉明哉也好,隨周的問題遠遠超出了他們的估計。兩個人都有種難言的味道在裡面,特別是曾思濤,他不想出名,曾思濤不想當什麼政治明星在媒體上頻頻露面可是,隨周蓋子這麼一揭,即便是通過關係打招呼,但是隨周想不出名都難,他肯定也會跟著出名。並且雖然劉子奇的提拔任用和周子華沒有任何關係,原來的老省委書記藍書記肯定是難逃其咎,但是到隨周捅出這麼大的動靜,省委會不會對他有什麼看法,曾思濤心裡其實也沒有底,劉明哉心裡也沒有底。曾思濤苦笑:大魚太多,也是一件煩惱的事情。

    案件到了這個程度,查肯定是要繼續查下去的,但是如何查,這個原則還必須要省裡給一個明確的指示。

    省委書記周子華的指示很明確:不管涉及到誰,一查到底!

    雖然周子華明確指示要一查到底,但是曾思濤還是被周子華召到省裡匯報情況,網住大魚太多,影響會很大,這算不上算捅簍子,曾思濤真是沒有底,對於周子華的召見,曾思濤心裡多少有些不自在。

    曾思濤一路上都在想周子華可能要問的問題,但是思緒還是不由自主的思考著隨周出現的這麼大問題的深層次的原因,這實際上是暴露了幹部任命上和幹部監管上的問題,下面的人都是報喜不報憂,每個地方都是歌舞昇平,人民安居樂業,即使是落後的地方不是去的「巨大進步「就是」高歌猛進」。僅僅只是從文件到文件,從批示到批示,從材料到材料,從會議到會議,又怎麼能清楚幹部們究竟在做什麼,又真正做了些什麼,做成了些什麼?群眾滿意不滿意,老百姓答應不答應,你又如何能真正清楚,真正通曉?

    每年幹部狀況的調研材料多如牛毛,每個幹部的情況報告都寫得天花亂墜,只要是不被查處,不發生問題,所有呈報上來的幹部材料幾乎全都完美無瑕,冰清玉潔,即使有缺點,也完全可以讓人理解,可以讓人原諒,屬於微不足道,太倉一粟的瑕疵,幾乎一個個都是閃閃發光的金子,一個個都是懷瑾握瑜的楷模,一個個都是十全十美的被提拔對象。除了那些被查處出來的幹部、暴露出問題的幹部,其餘的就全都是清一色的優秀幹部,就像劉子奇在之前,市裡不是沒有人向省裡舉報過,在省裡的印象都是都是「兢兢業業」「兩袖清風」,「埋頭苦幹」,「老黃牛」,結果怎麼樣?

    考察幹部,提拔幹部,走訪詢問的對象幾乎清一色的都是幹部。提拔的幹部,是領導覺得好的幹部;都只能是幹部說好的幹部;想提拔的幹部,都只能去討好取悅方方面面的幹部。一級一級都成了這樣,幹部除了只能代表幹部的利益,又還能代表誰的利益?在提拔幹部的過程中,老百姓的呼聲是很少有人聽的,這些年,雖然在不斷地完善幹部任用機制,但沿用的辦法基本上還是過去的那一套。雖然在形式上雖然有很多改進,但實質並沒有更多的變化。各種各樣的代表大部分其實都是幹部;推舉出來的群眾代表,往往都是幹部指定出來的代表。甚至一些地方不少剛剛被提拔的幹部,就接二連三的出問題,一個地方出現一個違背老百姓意願、違背原則的利益圈子,這個利益圈子再與權力圈內的害群之馬者結合,形成權力層中的腐惡權勢,他們必然會充分利用現有的幹部監管體制中的不完善之處,以實現他們各種各樣的經濟利益和政治目的。特別是本地當一把手的幹部,權力太大,多是在本地工作數十年甚至更久,經過數十年的經營,在當地建立起強大的關係網,各種關係盤根錯節,又沒有很好的監督手段,往往形成一手遮天,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局面。

    曾思濤記得也就是在九十年代後期,越來越多的地方本地人任一把手出現越來越多的問題之後,在新世紀過去幾年之後才明確制定比較完善的幹部任職迴避制度,特別是地域迴避制度。

    曾思濤在省裡等待的時間不長,吃過午飯不久,周子華讓辦公廳通知了他,要聽取隨周有關情況的匯報,聽完曾思濤的匯報後,周子華的臉色很嚴峻,隨周山高皇帝遠,幾乎就成為了一個獨立王國,雖然他也是意識到估計有這樣的問題,才把曾思濤給調了過去,但是隨周的問題如此之大,這顯然出乎他的意料,這不能不讓他感到震驚,並且這些人的膽子也十分的大,不但縱火想置紀委的人於死地,而且還堂而皇之的到省裡告曾思濤的刁狀,甚至無中生有的告他兒子的狀,雖然他覺得自己的兒子不至於那麼不靠譜,但是他是知道兒子和曾思濤關係好,生怕兒子背著他和曾思濤兩個在一起搞出什麼問題來,所以專門調查了此事,確認沒這麼一回事,這幫隨周人連他這個省委書記都敢算計,真的是太離譜了,隨周發生的這些事情性質之惡劣,影響之壞,簡直是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作為一個省委書記,下面地市有問題,他多少還是知道的,只是他也沒有想到情況竟然到了這種地步,雖然也可以說是他主動去揭開這個蓋子的,但是也不能不說他這個省委書記沒有失職。曾思濤到隨週一年居然把它給啃下來了。特別是採取了座談會等方式,迅速消除了搖搖,穩定住了隨周的局面,處理得可圈可點。

    周子華隨意的往架起雙腿,向曾思濤說道:「涉及到這麼多的幹部,你有什麼感受?是不是壓力很大?我們隨便談談。」

    「是很有壓力,但是更多的是沉重和責任,我沒有想到情況會有這樣嚴重,周書記。」曾思濤如實回答道:「案件的查處受到了極大的阻力,干擾也很大。紀委的同志受傷,我也是有責任的,沒有把工作做好,做到位。」

    曾思濤心裡有些腹誹,能沒有壓力嗎?隨周的事情連他的兒子週五顧都遭受無妄之災,要是搞砸了,周子華不剝他的皮才怪。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問題有這麼嚴重,你在隨周的工作省裡是肯定的支持的,隨周如此,我心情也是很沉重,但是有些幹部就說了,現在的工作是越來越難干了,好像都沒法干了。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小,群眾的要求越來越高。我看是有些人的權力太大了,失去了監督和制約了。思濤,你怎麼看?」周子華似乎在尋找答案。

    曾思濤說道,「工作好干難干,關鍵是看立場。如果你站在群眾的對立面,當然都只能越來越難干;如果你跟群眾站在一起,那就沒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對幹部的監督和制約還是完全有必要的,這和幹好工作不會有太大的衝突,也是對幹部負責,避免他們走彎路或者是犯錯誤。」

    周子華搖搖頭,問道:「你這是給我講套話,思濤,你在基層工作的時間久,你能跟我談談隨周之所以到這個地步,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我希望聽真話。」

    既然周子華想聽聽她的意見,他也只好說道:「周書記,據我所知,類似的情況並不僅僅發生在隨周,在其它地方也時有發生,其中最致命的一個原因,實際上掌握權力的人,從本質上已經不能代表組織了。他們只是以組織的名義,千方百計地要把權力移交給代表他們利益的人。他們在這裡已經形成了氣候,甚至可以說,他們現在的力量很強大,儘管這種力量並不全都由**勢力構成,但由於有相當一部分好的或比較好的幹部受利益驅動混雜其中,因此使得他們能夠利用這些力量將政權的性質異化了。雖然這只是局部現象,但卻很危險。」曾思濤直截了當的繼續說道:「雖然是局部現象,但同樣十分危險。因為發展到這一步,在有些地方,既得利益集團已經盤根錯節,糾結一氣,形成了勢力,儘管是一個局部,但必須借助上一級甚至甚至借助國家高層的力量才能加以翦除,而且要花很大的力氣,費很長時間去排除各種各樣的干擾和阻力。一個地方如果到了當官的不敢清廉,執法者不敢執法的地步,這足以說明他們的權力網絡已經延伸到高層了。組織上應該把幹部迴避制度特別是地域迴避制度提上重要議事日程了,縣市一級的一把手,甚至鄉鎮一級的一把手最好還是異地任用的好,不然很容易出問題,並且一出問題就是一窩一窩的……剛才我也沒講套話,雖然幹部監管任用機制的完善和改進,也確實進一步加大力度,加大步伐了,但是還需要進一步完善,這個問題已經是迫在眉睫了。」

    曾思濤也希望異地任用能夠早日提上議事日程,也算作是他的一點貢獻。

    周子華有些嚴峻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在隨周這個地方,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牽涉到省裡了?」

    「從目前調查的情況看,我覺得隨周還沒有到這樣的地步……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牽涉到省裡恐怕我也……」

    省裡多少肯定是牽涉的,但是不是很深,要是牽涉到省裡的高層,曾思濤估計也早就向外界求援了。

    周子華也點點頭:「嗯,你說的這個問題,確實應該引起足夠的重視,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你在隨周的工作是有成效的,在消除這些害群之馬的同時,隨周的發展也不能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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