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32 不要輕薄病人 文 / 夏至.

    白歆柔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水眸還有一絲迷濛，昏暗的房間裡一片靜謐。耳邊傳來不甚安穩的呼吸聲還有掛著的點滴一滴一滴的滴落聲。

    韓易堯就在這樣如墨般的夜色裡，靜靜地躺著。婆娑的月影透過窗子輕柔地在他俊美的側臉覆上一層輕輕的薄紗，在光影的交界處，他清俊的臉龐半明半滅，卻依舊魅惑逼人。

    剛才在樓下餐廳看到邵子陽為她準備的飯菜，因為放不下一個人睡著的韓易堯，她隨便墊了一些在肚子裡就著急回到這裡守著他。

    結果握著他完好的一隻手掌，她不知不覺之中竟然睡著了。

    小手伸過去探上了他的額頭。他的身體開始漸漸發燙，睡得並不安穩，他微微蹙眉，呼吸不似顧敏羲剛走的時候那樣沉穩而綿長。

    吊瓶裡的液體，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白歆柔想起顧敏羲臨走時囑咐她的話，心裡有一絲莫名的害怕。她不知道鎮靜劑和抗生素能讓他安睡多久，但看著眼前他蒼白的俊臉上有些痛苦的表情，她猜想他的傷口恐怕是開始感染了。

    冰涼的毛巾覆上他的額頭，他似乎稍微舒服了一些，放在薄被外的手指輕微地動動，又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

    半夜裡，韓易堯的體溫急劇升高，俊逸的臉龐蒼白之中泛著詭異的潮紅，她不停地為他調換額上的冷毛巾，卻始終沒辦法將溫度降下來。她照顧過生病發燒的弟弟，知道發燒的時候既要想方設法把體溫降下來，又要防止病人在高燒中不脫水。

    對！水！

    她迅速地跑去廚房拿來了水杯和調羹。可水送到他嘴邊，卻被那緊緊抿著的薄唇拒之門外，清澈的水像溪流一般順著他唇角緩緩流淌下來……

    看著他越來越燙的身體，白歆柔急得眼淚在眼眶裡打滾，她死死地咬著唇瓣，腦子裡思考著各種能讓他喝水的辦法。

    心一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已經顧不上害羞，俯身就吻住了他滾燙的唇，努力撬開他緊咬的牙關……水，終於一點一點地送進了他嘴裡。

    天……她祈求這種時候韓易堯千萬不要醒過來，不然她真的是沒臉做人了。

    只可惜這世上的很多事，往往就是那樣不盡如人意。

    他的清醒來得很緩慢，像是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炙烤著他的身體，每一寸的神經末梢都宛如置身於熾熱的岩漿之中，灼熱而**辣地疼痛著……忽然，有一絲涼意從嘴唇流淌進來，像是清透的山泉，滋潤了他快要乾涸的身體。只是這樣還不夠……緩緩流入身體的那絲絲清涼還沒到達胸口就被蒸發殆盡，他極力想抓住那一絲忽明忽暗的微光……

    薄唇微微動了動，扯出了一個虛弱到看不見的微笑，密密實實的睫毛舒展了一下，閉著的眼眸緩緩地睜開了一半。

    嘗試著將散亂的焦點聚集起來。眼眶裡蓄滿淚水的小臉漸漸映入眼簾，黑暗中帶著些朦朧的柔光，像一幅看不真切的畫。

    她在吻他。這便是他想抓住的那一縷微光，朦朧的意識逐漸回歸。

    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中帶著些許嘶啞，他說得艱難——

    「不要輕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