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33 他不想放手 文 / 夏至.
「不要輕薄病人……」
白歆柔在韓易堯低啞的嗓音裡又驚又喜，他醒過來是表示他沒事了嗎？但隨即而來的羞恥感讓她狠狠燒紅了臉頰。
「誰……誰輕薄你…咳咳，你好些了嗎？有沒有哪裡痛？」她就像做壞事被抓個現行的小孩，被他一句話噎到咳嗽，小臉一片緋紅企圖扯開話題，不過關心他的傷勢卻也是真的，摸摸他的額頭擔心道，「你好燙，起來喝點水好嗎？」
「好」韓易堯點點頭，嗓音乾澀，「你餵我」
「」白歆柔幾乎羞忿而死，就知道他不肯這麼輕易讓她矇混過關，小臉一紅，虛心地揶揄他道，「有力氣欺負我就不能自己動動嘴嗎？」
「不能。」某堯很無恥地撒嬌，深邃的眼眸裡滿是細碎的光芒，像及極了夜空中閃爍的璀璨星光，「我哪裡都痛，起不來……」
「」白歆柔頓時氣結，這才相信原來大男人「作」起來真的是比小女人還要讓人無語。
不過，不要緊。哼哼
她白歆柔有個弟弟可不是擺在那裡看的，對付撒嬌的小盆友，她也是有兩把刷子的！清透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兩圈，眼裡閃過一絲慧黠的光芒，在韓易堯額頭換上新的冷毛巾，她一雙明眸笑得好像天邊的一彎新月：「乖乖躺好，我去去就來。」
說著她一溜小跑，出了臥室。
片刻之後，白歆柔回來了，雙手背在身後，在韓易堯身邊站定，笑瞇瞇地看著他。
「我剛才打過電話給顧醫生了，」她伸手拿過擱在床頭的杯子，一隻手依然藏在背後，「顧醫生說你醒了就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天亮了他會來幫你換藥。所以……」
一直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突然伸出來，迅速地往杯子裡插了一根吸管，蹲下身把吸管湊到他唇邊，得意地笑道：「嘻嘻，快點喝水吧……肚子餓的話下面有粥還溫著，要不要我幫你盛一點上來？」
韓易堯看著她一臉得逞的笑意，心頭不禁柔軟了一下，默默地就著吸管喝了幾口水，深邃的雙眸只是緊緊地鎖住她清麗的小臉，眼底的墨色漸漸加深，低沉的嗓音依舊有些沙啞：「你自己吃過了嗎？」
「嗯……學長走的時候有幫我準備一些，我已經吃過了。」白歆柔點點頭，剛才笑得太得意，一抬眸，發現他凝視著自己，她突然恍惚。
看著韓易堯蒼白而虛弱的俊臉，她不知道為什麼緊張起來，剛才玩鬧的心思頓時了無蹤影，一股酸澀的後怕從心底漸生取代了害羞。這一刻，她反倒害怕起來，如果他沒有醒來，如果他一直高燒不退，如果……
她臉色突然蒼白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想，放下手裡的杯子騰地站了起來。
她僵硬地查看起掛著的點滴。
「我幫你看一下點滴，顧醫生關照過，如果裡面的藥水快見底了就要拿掉，不然會有危險。他還教我怎麼把針頭拔出來……」雙手，有些微微發顫，她兀自說了起來，輕柔的嗓音裡帶著些微的顫音，低低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著，「等一下你不要怕痛，雖然是第一次，不過我會很小心的，盡量不會……」
她有些說不下去。
頭低了下去，瀑布般的長髮從纖瘦的肩頭滑落，遮住了她柔美的側臉。
帶著涼意的寬大手掌緩慢覆上她握著點滴軟管的柔荑。
一滴溫熱的眼淚翩然墜落，帶著星光，在微寒的空氣中閃爍了一下，落在他的手背上，然後迅速變冷。
「哭什麼？」他淡淡開口。
「我……我好害怕……」她哽咽，死命地忍住喉嚨裡那又酸又澀的感覺，眼光停留在他那只層層纏繞著的右手，被自責包圍，「也好心疼……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沒有聽你的話從車裡跑出來，你的手……也不會那樣……顧醫生說，差一點就傷到了手筋……」
白歆柔不敢哭出聲音，眼淚卻不斷無聲地墜落，極力隱忍的抽泣聲在靜默的寬敞房間裡被無限放大。
韓易堯有一瞬間的動容，她的眼淚宛若直接滴落在他心頭，帶著滾燙的溫度迅速昇華成氤氳的霧氣，緩緩縈繞在他胸腔之中……他喉頭狠狠地一窒。
有多久？
究竟，有多久沒有體會過這種被人真實愛著的感覺？究竟，有多久沒有再度擁有過這種被濃濃的關心包裹的感覺？
究竟……有多久沒有像此刻這樣，清晰地意識到這些曾經無比厭惡的情感，在這一刻竟然是他一直極度渴求著的，始終藏在心底的最深處。因為要不到，更加不敢奢求，所以就乾脆深惡痛絕，告訴自己他不需要那些。徹底地拒絕，埋葬。
為什麼？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小女人，只是用一滴眼淚就溫暖了自己，虜獲了他心頭幾乎全部的悸動。
如此地，輕而易舉。
終於，還是愛上她了……嗎？
「過來。」手掌輕輕地拽了拽，白歆柔乖乖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但他還不滿意，修長的手臂探到她背後，微微用力將她帶入自己的胸膛。
他**的胸膛上包裹著的紗布白得扎眼，扎得她心頭陣陣刺痛，白歆柔微微掙扎了下，一直到聽到他低低的悶哼才盡量撐住自己的重量，輕貼著他小聲解釋道：「你身上有傷……我怕你痛。」
韓易堯不理，圈在她背上的手臂以一種絕對佔有的姿勢箍著她，將她柔美的曲線緊緊地壓在自己胸前。
身上傳來的刺痛讓他蹙著眉微微閉上眼眸，他啞聲：「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抱一會兒，就這樣讓他抱一會兒……就讓他在這樣清晰的疼痛之中，靜靜地體嘗著這樣的感覺是如此的讓人心醉，告訴自己這不是只有在夢境之中才會出現的海市蜃樓。
緩緩他睜開眼，深邃的雙眸裡緩緩流動著的璀璨光芒，在他蒼白如紙的俊臉上有如繁星般耀眼。
他不想放手……
身體裡逐漸躥升的火苗漸漸將他吞噬，他眼眸裡的光芒漸漸隱去，黑曜石般的瞳仁在漸次強烈的疼痛和灼燒中失去了所有的光澤……
雙眸不受控制地緩慢闔上。
下一瞬，他再度回到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