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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翠兒殞命 文 / 紫竹飄香

    是紫衣!那溫婉綿長透著無限恐懼的尖叫聲,直如一道駭人的閃電擊中王卉凝的身體,讓癱倒的她竟連伸手攀著牆縫的力氣都沒有。

    還不及王卉凝混沌的腦子去猜測紫衣到底遭遇了怎樣的毒手,身後的醫館中驟然火光一閃,緊接著便聽「轟」的一聲,大火引燃了後院之中堆放著的用來製藥的柴堆,緊接著火舌又如一條盤旋的龍一般搖擺著從中間向四面散開,瞬間將整個醫館點燃,將其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沖天的火光將暗黑的夜空瞬間照亮,讓王卉凝能看清醫館附近屋頂上纏鬥在一塊的數人,也讓順著先前的動靜趕過來的黑衣人看清了被翠兒攙扶起來不曾來得及離開的她。王卉凝還沉浸在因紫衣的叫聲而生出的心痛之中,根本來不及為數月的心血付之東炬而肉疼,便覺眼前火光跳躍了數下,兩道人影從房頂躍下筆挺地站在了她和翠兒的身前,高大的身形和由內透出的咄人殺氣讓她們二人避無可避。

    領頭之人緩緩抬起蒙著黑巾的臉,星亮的黑眸裹挾著駭人的冷芒投注在王卉凝並未戴著帷帽的臉上,四目相對之間,同時眸光一緊,王卉凝更是心頭一震——是他!

    雖然看不到黑巾下他的臉,但那雙與孫鈞一般透著冷意更挾著濃濃殺意的眸子,王卉凝曾與之對視過數回,卻是一下便認出他便是兩度帶人去柳家莊追殺袁軼涵的領頭之人。沒想到他當日假借官兵身份打著抓捕花間蝶的名義大肆追殺袁軼涵,此時又來這裡欲取她之性命,倒真是李淑妃的一把好刀刃。

    而想到他曾在柳家莊見過她兩回。此時驟深的眸光也明確告訴她,他認出她來了。難道她還要在臨死前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告訴他,她並不是孫鈞曾經的側室,讓他不要把她一直顧忌的消息傳回給李淑妃?

    柳家莊時王卉凝兩次的冷然相對曾令領頭男子印象深刻。此刻只一掃到她的容顏,他便立馬認了出來。他眸光驟深之際瞅到了她眸中快速閃過的那絲猜測與瞭然的神色,眸中的殺意立時更甚。身側的手幾不可見地抬了抬。

    他當初本是秘密行事,又顧忌著文遠候的身份,方才沒有對她痛下殺手。此時她既已認出他來,看那丫環護著她的模樣,即便她沒有帶著黑紗帷帽,怕也是主子要他取了性命的正主兒無疑,他更是不能再將她留在這世上了。

    身後跟著的同樣裝束的男子瞬間會意。身形一錯便已躍到了前面,大掌帶動強勁的掌風向著王卉凝肩頸處敲來。王卉凝眸光沉凝之際再顧不得什麼,屏息將揣在袖中的藥包向著空中一揚,看著漫天的白色粉末映著遠處醫館燃燒發也的火光在空中飄散,她以為黑衣男子襲來的那一計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開的。卻不想翠兒竟是在她揮出藥粉的一剎那將她推了開去,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接下了那重重的一掌。

    急急往旁退去的王卉凝重重跌在了冰冷的泥地上,耳旁接連傳來的是「咚」的悶響聲和先後響起的重物落地的「撲通」聲。

    「翠兒!」王卉凝無法去顧及自己摔痛的身子,急急向著倒在一旁的翠兒摸去之時,卻只見得她磕在地上的頭動了動便無力地垂向了一側,雙目緊閉著,只餘下唇角鮮紅的血液還在緩緩地流淌。王卉凝顫抖著雙手摸向她的鼻端,那雖透著一絲熱度卻再無氣息噴出的觸感,卻將她心底最後的一絲希冀打碎。

    頹然地垂下手後。看著翠兒緊閉雙目猶如平日睡著時的模樣,王卉凝眸中蘊含的光芒如出鞘的利劍,恨不能將堅硬的地面都戳出一個洞來。緩緩地站起身來,王卉凝唇角噙起一抹令人心顫的詭異笑意,一步一步逼近看著倒地的同夥眸光沉冷的領頭男子,一字一句地道:「你是什麼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取我性命害我僕婢?」

    領頭男子沒料到王卉凝看著自己的僕婢慘死後不但不逃,反而直迎著他走了過來,眉頭輕輕一挑之際,雙目緊緊地盯著她的雙手,右手輕輕一挽,已是蓄勢待發準備隨時出擊取了她的性命。

    王卉凝卻彷彿沒有看見他即將出掌的姿勢和他眸中濃濃的殺意,仍舊不緊不慢地迎上前去:「你既不讓我們活,我自也不能讓你好過。」說著,她抿著唇從袖中再次摸出一個小藥包來,卻是當著領頭男子的面將它撕開撒在了身後,轉眸對著他道,「別以為方纔你離得遠就沒事,那毒藥一絲氣息也沒有,只需吸入一口,便會在體內沉寂,待到發作時,你便會覺得生不如死,還不如像這位一樣當場斃命來得痛快。我如今毀了解藥,縱然不得不死在你前面,然以兩命換兩命,也算是值了。」伴著輕飄飄的言語,她眸中狠辣絕決的光芒看得領頭男子眉頭擰得更緊。

    莫說她面對的是他這個連袁軼涵都要顧及三分的強勁對手,便是一個普通男子,任著她一介女子的柔弱之力,要想從他眼皮子底下跑開也幾乎不可能。此時她如同甕中之鱉,越逃開死得越快,倒不如賭一把,看看他是將任務看得重還是將自己的命看得重。

    「找死!」領頭男子眸中劃過懷疑之色,右手提起,一掌迅速向著王卉凝胸前襲去。王卉凝卻不躲不避,微閉雙目唇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意。比寒風還烈數分的掌風將她垂在兩側的鬢髮輕輕揚起,那欲取她性命的大掌卻在離她胸前不過一尺之距時生生收住,「說,何處還有解藥。」

    他原本懷疑王卉凝是訛他的,然當他完全可以置人於死地的一掌推出之時,她唇角噙起的那抹笑意生生將他所有的懷疑去除。若非心中篤定,沒有誰能在將死之際露出那樣得意滿足的笑容的。

    王卉凝沒有立即睜開眼睛,仍保持著唇角的那絲笑意,不敢露出絲毫其他的諸如僥倖的心思,深深吸了一口氣,不作掩飾地緩了緩後,睜開雙目時看到的卻是領頭男子驟然瞪大的雙目和抬得高高欲要落下的右手,心下不由又一驚,以為是他看穿了她的把戲,欲要立即將她置於死地。

    下一刻卻見得他的唇角抽了抽,高大的身形晃了晃,竟像是控制不住似地直直向著她倒來。眼前人影一晃,袁軼涵從天而降在王卉凝的身側,食指輕輕一戳將領頭男子倒過來的身子推得換了個方向倒下:「虧得有你的計謀讓他失了分寸,再加上恪王的妙手神針,否則以他的警醒何至於如此輕易便丟了性命。」

    身前的「大山」倒下,王卉凝才得以看到不遠處屋頂之上迎風而立的恪王和他身後站得筆直的阿離,卻絲毫沒有心思回答袁軼涵的感歎,轉過已被冷汗浸濕了衣衫的身子,對著他急急地道:「快,快幫我去救飄雪和紫衣!」

    翠兒生生替她擋下那致命的一掌,殘遭毒害,這樣深厚的情意她已無處再回報,只得深埋在心底,將她好好地入殮安葬。現下她必須把同樣為她涉險的飄雪和紫衣救下,雖然方才紫衣的一聲尖叫已令得她心頭發顫,然就像她明明看著翠兒的胸口已不再起伏卻仍不得不伸手去探她的鼻息一般,不親眼見到,她實在不願意相信紫衣真的也丟了性命。

    「主子!」兩道同時出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王卉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轉身見到飄雪和紫衣雖髮髻凌亂臉上沾著血跡,身上卻是毫無破損,正與阿文一道站在不遠處,她的雙唇顫了顫,臉上綻出一抹激動的笑意,「你們沒事就好。」

    其實,紫衣的那道慘叫並未是被害時所發,乃是因著突至身邊的珵亮匕首即將捅進她心窩時,那殺他的人突然被一柄長劍貫胸而過,四濺的血液噴灑了她一頭一臉,張大著不可置信眸子的的沉重身體還直直地向著她壓下,像一個深戀她的多情男子一般撲在了她的身上,低垂的腦袋耷拉在了她的肩頭。這種比面對死亡還可怕的感覺,令紫衣再也壓抑不住,發出了那道淒厲驚恐的尖叫聲。

    「多虧了恪王和仇將軍救我們,都是我們沒用,讓主子受驚了。」紫衣跑上前來一把抱住王卉凝的身子,仰著染血的臉驚魂未定地道。王卉凝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目光落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翠兒身上,眸中光芒瞬間沉重,將紫衣的身子放開,緩步來到翠兒身旁蹲下,輕撫她的臉頰,眸中光亮閃動,「是翠兒替我擋了那一掌,才讓我得已存活。」

    含淚的輕聲話語,直聽得袁軼涵眸光驟緊冷寒的眸光射向皇宮的方向,恪王亦是眉頭輕蹙。飄雪和紫衣則是閃露著後怕之色,不由自主地向著她又邁近了幾步。(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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