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續】020.小小的拳頭 文 / 帕蒂洛米爾
一旦保護了父母的元神……
就無法再做人類……
也就是說，跨過這條河，她九洛洛，就會徹底的死去……
除了自己的記憶和意識，永生地被封印在這殘破的元神內……
洛洛的邁入河中央的腳步猛然停在了原地，無法前行媲。
「洛洛……」
女人跪在了河岸邊，看著站在河中央猶豫不決的洛洛，不斷擦著眼淚丫。
「洛洛……」
男人摀住臉頰，咬住嘴唇，痛苦地抽搐著身子。
「洛洛……能見到你……我們真的太高興了……」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們……」
洛洛哭的已經幾乎不能說話了，她不斷地擦著眼淚，大口大口喘著氣。
她又怎麼會想到，有這麼一天，她居然會看到自己父母的模樣？
從小到大，她據胡天天盼望著爸爸媽媽的出現……
她多少次在聖誕節的時候，在窗戶外面掛上麻袋一樣大小的襪子，期待第二天早上醒來，聖誕老人將爸爸媽媽塞進大大的襪子裡還給她……
她多少次在美術課的時候，將兩個又高又大的男人和女人畫在白白淨淨的紙上，幻想著爸爸媽媽的模樣……
她又有多少次在晚上看著天空，期待會有精靈出現，把爸爸和媽媽還給她，讓他們一家人幸福的生活……
可是，一眨眼就是十七年。
無論是聖誕老人還是精靈，都沒有出現過。
她的人生在幻想中度過了平靜的十七年。
直到有一天，上帝爺爺派人送來了一個哈士奇。
那只哈士奇並不是洛洛從小想要的多啦a夢一樣的角色。
那只哈士奇沒有帶來媽媽、沒有帶來爸爸、沒有帶來她期待了十七年的家人。
非要說的話，因為那只哈士奇的出現，洛洛開始了一段不平凡而又艱辛的道路，這一路有太多痛苦和不愉快，很多次，她都被殘酷的命運壓得趴下。
可是，她卻在疼痛和汗水中找到了一種歸屬感。
她漸漸明白了很多東西。
即便說不出來，可是她發現自己的人生有了方向。
她不想失去方向。
因為那方向的盡頭，有鮮花，有光，有幸福。
「洛洛……爸爸真的很高興……很高興你能長這麼大……爸爸媽媽……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在一起度過我們失去的時光……」
男人隱忍的哭聲將洛洛的思維拉回現實。
只見他摟著不斷抽泣的女人，不斷搖著頭。
「媽媽……媽媽也想……好好彌補洛洛你失去的童年……」女人擦著淚「洛洛一定，沒有快樂的童年吧……
爺爺一定對你不好吧……」
「……」洛洛一聽，眼淚流的更凶了。
「洛洛，就算你回去……那裡的人對你也不好吧……活著的人總是那麼現實……死去的人卻已經死去……」
男人搖著頭，彷彿下定決心似得壓低聲音道「洛洛，就算做人類，你的身體，也撐不到正常人老去的時候，你……留下來吧！
爸爸媽媽會好好補償你！
我們一家人……永遠快樂地在一起！」
「是啊……洛洛……」女人哽咽道「媽媽不想讓你再遭受痛苦了……洛洛……你其實很想念爸爸媽媽的懷抱……不是麼……」
「媽媽……」
洛洛聞言，抬頭看著女人，她咬緊唇，將唇瓣逼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所以……洛洛，留下來吧……媽媽……不會再讓你受到委屈了……」
女人說著，對洛洛用力伸出手。
「媽媽……」
洛洛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的手，慢慢伸出了手。
她的手掌慢慢覆蓋在女人的手掌上，一點一點和女人的手掌合攏……
但是，她卻在被女人拉起的那一瞬間，用力打掉女人的手！
「洛……」
女人見狀，震驚地看著洛洛。
而洛洛，則慢慢地站起身子，搖了搖頭，含著淚向後退了一步，回到了原先的岸上。
「我不能跟你們走。」
「什麼？」
「為什麼？洛洛？？你回去得不到幸福的！人類是多麼脆弱你又不是不明白！那裡已經沒有了你的容身之地了！！」
聽到洛洛的話語，男人和女人同時不可置信地看著洛洛。
「我不能跨過這條河，因為你們並不是我的父母。」
洛洛看著男人和女人，微微勾起唇，用力在淚流滿面的臉上揚起一個自信的笑容。
「什麼……」
男人和女人同時怔住，隨後，他們同時不可思議地搖著頭。「洛洛，你居然連我們都不相信……」
「其實我一開始相信過你們。」洛洛打斷了男人和女人的話語「一開始我真的信了，我以為我的父母還會有生還的希望。
可是，聽了你們後來說的話，我料定了，你們不是我的父母……你們只是，貓又的元神，在用最後的幻覺，想讓我保留下來這份元神的殘跡。」
「我們……我們說了什麼？我們只是想挽留自己的孩子……我們有什麼錯？」
「錯就在這裡啊……」洛洛使勁搖了搖頭，眼淚劃過她的腮幫，滴落在河流裡「你們不是為人的父母，所以，你們根本就不懂父母的感受……
而我雖然還小，可是我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我就算沒有作為父母的覺悟，也懂得父母的感受……」
洛洛說著，拍著胸膛。
「我……是不可能讓我的孩子留在幻境中，和夢幻的假象，一起生活的。
無論是夢、是毒品、是殘跡、是怨念，總有一天，留下的痕跡會消失、藥物的作用會消散，做夢的人，也會從夢中醒來。
我的爸媽是不可能說出：人類的世界沒有我九洛洛的容身之地的。
他們一定會說：這個世界，才沒有我九洛洛的容身之地。
誰的父母，會願意讓孩子待在一個和死了沒有區別的世界裡、陪著他們這些已經死去的人，過著虛假的生活？
即便我九洛洛願意，他們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他們也不會同意的！」
「你——」
男人和女人聞言，同時一怔。
下一秒，兩人「啪」地一聲破碎，化為一抹塵埃，消失在了空氣中。
河岸的對面，只留下白衣女子靜靜地看著洛洛。
「你和十七歲的時候相比，聰明了很多了。」
女子慢慢坐在地上，用手撩動著河裡的液體，語氣依然安之若素。
「即便拿我父母的幻覺假象……也要讓我留在這個世界嗎？你怕自己會真正的消失嗎？」洛洛握緊拳頭，用力閉上眼睛，擠掉剩下的眼淚「你早就應該消失了！！
從鬼邪王死後！你就應該消失了！！
這個世界上現在只有神祁明！沒有你滿心期待的那個男人了！！」
「九洛洛……你知道嗎？人類真的很脆弱。」
女子聽到洛洛的話語，也不憤怒，而是淡然地看著她，眼神中有些許無奈。
「人類會因為手上爛一個口子而患上破傷風抽搐死亡……人類會因為作息不規律而患上各種癌症……人類會因為感情事業受挫而選擇自殺……人類真的是……太脆弱了……
你連做貓又擁有滅世黑火的時候都無法撼動命運，作為人類，你又能怎麼改變你接下來的人生？」
「你說錯了。」洛洛搖了搖頭「人類沒有你說的那麼脆弱。
也許人類的的確確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疾病就死去，可是人類並不是脆弱到什麼事情都做不到。
即便是沒有強大的妖力、沒有無盡的生命、沒有深刻的智慧，人類依舊會靠著本能和意志，不斷地前進。
就算拳頭再怎麼小，在你們眼裡再怎麼脆弱，他們還是會在自己最寶貴的人受到傷害的時候，奮力的站出來！
他們知道恐懼、他們有自知之明，可是這並不能阻止他們對幸福和愛的追求。
他們和你們這些生物是不一樣的。
他們知道自己只有百年的壽命，所以他們會傾盡權利去找到愛的人，去守護愛的人，而不是因為怕受傷，一個比一個清高，一個比一個把自己包裹得嚴實！
說什麼人類脆弱？
人類啊，可是一種了不起的生物！
就算身患不可治癒的絕症，還是有很多父母為了孩子堅強地活了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輩子。
就算貧窮的飯都吃不起，還是有很人咬著牙關拼著體能，在把家裡七八個孩子用力拉扯成為大孩子。
就算知道自己一旦跌落懸崖就不可能復生，還是有很多人為了自己摯愛的人活下去，而放棄了自己活下去的機會！
說什麼人類脆弱。
你們妖怪就很強大嗎？
他們天神就很強大嗎？
你們以為活得久會點法術就了不起了嗎？
我可從來不認為貪生怕死的生物有多強大！」
洛洛說著，咬下唇。
「還有，我要糾正你一個錯誤，你錯的太離譜了！」
「……」
「這裡，不是我的容身之地！」洛洛指著空中，斬釘截鐵道「那個世界！才是我的容身之地！！」
「……」
「也許沒有死過我並不知道，可是死了我才發現，活著是多麼可貴的事情。
我死了，世界的的確確沒有因為我的消失而停止轉動；可是，那些曾經把我當作世界中的一部分的人，卻因此而失魂落魄！
我一直討厭爺爺，因為爺爺似乎只看到金錢和利益，從來沒有看到我……
可是，當我看到爺爺因為失去我而一瞬間蒼老的面容的時候……
我忽然發現，很多時候人活著不能光有感情，光談愛和幸福……
還必須務實一些，這樣才能更好的活著……
也許爺爺只是務實的太久了，感情漸漸沉澱在了心底……
可是，這不代表爺爺並不愛我。
爺爺親手將我救出火場，如果沒有了爺爺，也許就沒有我九洛洛站在這裡和你說話了！
同樣，姐姐也是，即便不是一個父母所生，姐姐也會因為我的離去而難過，我們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
她的這十七年，遍佈了我的足跡！她又怎麼會隨意忘掉我！
還有錫安納、還有悅音，這些人即便我們交際不深，可是她們卻一直掛念著我！
當然，還有我的三個小孩子……
即便有兩個孩子已經忘記了我……大兒子一定還在心底藏著這份想念媽媽的感情……就像我，小時候，每天渴望我的媽媽一樣……
也許如同你所說，當我回到那個世界的時候，神祁明不再愛我了……
可是這也不代表那個世界不是我的容身之地……
那裡有我的朋友，有我的家人，有所有等待我回去並且因為我而受傷的人……
我怎麼能那麼殘忍……
因為一個男人可能不要我了……
就放棄那麼多愛我的人……
就放棄那麼多被我傷害的人……」
洛洛說著，用力伸出手臂，指著白衣女子「放我回去！我！九洛洛！是不會為了苟且的安逸，留在這個世界的！！」
「你果然是……」
白衣女子看著洛洛激動地模樣，慢慢地站了起來，她定睛看了看洛洛，隨後，坦然地搖了搖頭。
她抬手，在空中一揮。
剎那間，整個白色的世界開始崩塌……
「那麼，九洛洛，永別了……」白衣女子慢慢走向崩塌的深處「願你……能夠用你小小的拳頭……一路前行……」
※※※※※※※※※※※※※※※※※
【今天更新完畢，明天只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