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章 絕不放棄 文 / 紅繩牽著貓
「叫我紀阿姨吧，我是紀威廉的母親。」映入雪莉眼簾的是一張清秀而微顯疲憊的臉。
雪莉聲音有些發澀，輕輕地叫了句「阿姨」。紀小梅看到雪莉臉上那難掩的失望之情，開解道，「放心吧，我已讓人去通知你父母家人，他們很快就會趕到呢。」
雪莉自然知道父母不會來了，但是又想到自己能這樣平安無事地躺在這裡還多虧了紀威廉，「紀威廉他？」雪莉真的害怕再出現什麼噩耗了，對於失去父母的痛她已然無法承受，不要再因為她的回來惹出什麼禍端了。
「放心吧，威廉手臂傷了，不似你碰到了頭部，所以已然醒了。醫生說他還需靜養，所以就沒過來看你。」紀小梅輕聲安慰道，其實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微妙。看到雪莉這麼小還知道記掛著受傷的威廉，而臉上的惶恐更是讓紀小梅不僅感動。
「紀女士您的電話。」門外閃入一個著黑色正裝的人，看起來似乎是隨行理事之類，遞給了紀小梅一部電話。
「阿姨接個電話就回來。」紀小梅看到號碼好像是熟悉的人，於是摁下了接聽鍵，走出病房。
雪莉木然地盯著對面雪白的牆壁，環抱著雙腿蜷縮在被中。這一切就彷彿一場噩夢，老天讓她感受到有家的幸福，卻又這樣生生奪走。無論是否知道結果，她始終逃不脫這命運的捉弄。若是她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是不是十年後還是那個終點呢？
未等她理清思緒，病房門被倏地推開。紀小梅有一絲慌亂，嘴角有些顫抖，手中還緊緊握著電話。雪莉茫然地看著她，良久反應過來，紀小梅接到的那個電話應該就是她父母逝世的噩耗了。
「護士小姐請幫忙給她拔掉輸液管，我們現在就得走。」紀小梅看著平靜的雪莉，心中不由得絞痛，還是這麼小的孩子，這樣的事情讓她怎麼接受呢。
任由紀小梅用寬大的大衣包裹住自己的身軀，雪莉直立起身子，想必父母也不願看到自己被打垮的樣子。而且若是她記得不錯，今夜還會上演一場狗血的親情劇，主演當然是她那技藝精湛的叔母。而籌碼就是她被生生奪取搶救機會的父母，和她十年的青春。
「老胡，錢江醫院。」紀小梅一手摟著雪莉，一手拉開了車門。人未上車便向司機交代地址，要知道這個時候寸時寸金，晚到一秒可能就錯過了與親人訣別的機會了。
雪莉緊緊咬住嘴唇，情景如此相似，當年她也這樣跟在搶救她父母的車後到的醫院。「不准哭！」雪莉告誡自己，「不許這麼沒用！」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讓那些心懷叵測的人覺得她人小可欺。她不願再做鴕鳥，既然她無力改變父母被害的命運，她就更不能放棄這十年的努力。
錢江醫院外救護車紅色的警燈閃爍著，夜裡的醫院遠遠望去是那樣的寂靜和陰森。她一步步地任由紀小梅拉著往裡走。長長的走廊似乎怎麼走都走不到頭。
「雪莉，你，你……」紀小梅不算是個沒有擔當的女子，憑她在被丈夫拋棄後勇闖商界，還成為紀氏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便可以看出她的決斷力。但是此時此刻她一路上想好的詞，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紀阿姨，我會乖乖聽話的。」雪莉輕輕說道，飄忽的聲音在清冷的醫院走廊裡顯得愈加不真實。
而紀小梅聽到這句話反而更加用力地將雪莉攬在懷中，不輕易流露感情的她眼圈不禁發紅起來。
搶救室的燈還在亮著，似乎在等待死神最後的宣判。一群人圍在手術室門外，有句話說得好，錢再好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無論多有錢的人，躺在手術台上後，都只是一個生命而已。而靈魂的重量到底又能有多重呢？
「誒呀，雪莉啊……」雪莉的眼睛一直緊緊盯著那紅色的指示燈，未預料到被一個人猛地摟了過去。雪莉厭煩地移動了一下身子，想要掙脫開來，這一幕曾經多少次再現在她的夢裡。
「放開我，我要見我爸爸媽媽。」雪莉輕聲說道。而旁人則覺得這小孩一定是被嚇傻了，有人便好心地說道，「雪莉，你要乖，你還有叔叔、姑媽在，大家會疼你的。」
「手術不是還在進行中麼，現在說這些早了點吧。」雪莉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無論是真心也好，虛情假意也好，這裡躺的是她的親生父母，旁人都是說話輕巧罷了。
「這……」大家也沒想到這一個十歲的孩子竟然這麼不好說話。
「你好，我是紀小梅，雪莉同學的母親，因為雪莉剛才受了點傷，我一接到電話就帶著雪莉趕過來了。」紀小梅看到旁邊一個中年男人正拿著電話打量著自己，也明白現在這種情景自己的出現太突兀了。
「我是雪莉的四叔。」那中年人走了過來，態度蠻客氣地，原本抹得光亮的頭髮有幾縷亂髮。
「雪莉啊，跟叔母回家吧啊。」李芸荷上來就來拉雪莉的手，被雪莉一下子躲開，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眼底更是有一絲恨意一閃而逝。
「我爸媽還沒死我幹嘛跟你回家。」雪莉下定決心，無論這是否是天意，只要父母有一口氣在，哪怕傾家蕩產也不放棄。
「我——我們已經簽了病危通知書，也同意放棄治療了。」一個聲音響起，像一聲巨雷般炸響在雪莉的心間。新怒舊怨猛地在雪莉心間爆發，雪莉直視著那人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他們的親生女兒還活著，什麼時候輪到你們說放棄治療！」
「哼，你不過是個小孩子，知道什麼，這種事就是大人做主的事。」一旁的表叔陰陽怪氣地說道。
剎那間本就昏暗的過道裡溫度直降到冰點，大家都被雪莉的話語驚呆了。連紀小梅也不禁在心中感歎這孩子的堅強，這種情況本輪不到自己說話，但是她的情緒也被雪莉所感染。「手術還沒進行完，雪莉作為親生女兒既然決定救就應該救到底。」
「你什麼人啊？」三姑母在一旁說話了，她揉著已經站酸了的腰說道，「別站著說話不腰疼，能救我們當然救了。你是什麼人，哪輪到你插嘴。」
「什麼人？」李芸荷也收起偽善的嘴臉，陰陽怪氣地接到，「不就是紀家的人嘛，我告訴你，我們上一輩都井水不犯河水，你少來管我們的家事。」
紀小梅臉漲得通紅，這事倒成了自己的不對了。是啦，人家救與不救都與自己無關，但是雪莉是威廉的朋友，自己這個阿姨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被欺負呢。
「說什麼都完啦。反正都已經拔管了，你看指示燈都滅了。」一人指著門上的紅燈，在說話間竟然真的慢慢暗了下去，可是雪莉的心中的怒火也猛地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