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零九章 下人 文 / 碎竹葉
到了地方，紅柳只覺得有人間地獄的感覺，她在人間的日子其實不算長，很多事還是沒見過的，現在看來，那個所謂的市場，就是一大塊空地。不少人手腳被捆綁，擠在一起如豬玀一樣被人販子看著，任賣主挑選的，也有放著寫上自賣原因價錢牌子的或者什麼都不寫，只插了跟草標的，大多數被販賣者都是面黃肌瘦，有的目光呆滯，有的在低聲哭泣。
老鼠精大概掃了一眼，朝著一個看起來壯實，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走去，那人只在面前插了一個草標。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低著頭。
老鼠精在他面前站住，男子聽到腳步身抬起頭來，紅柳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人長得也太難看了，左臉上很大一塊傷疤，整個人顯得面目猙獰。
老鼠精面不改色的問道：「這位小哥長得這樣結實，為什麼不上碼頭找點搬搬扛扛的體力活做，反而要賣身為奴呢？」
男子又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答道：「鄉下鬧饑荒。小人逃了出來，吃的多，體力活根本吃不飽，整天餓得慌，碼頭的工頭看小的可憐，就給小的指條路子，說小人有的是力氣。索性到富貴人家賣身為奴，好歹能吃飽肚子，養活自個。」
老鼠精問道：「既然你吃得多，總得有個值得人收留你的本領，你能做什麼？」
男子聽到有門道，便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彎腰把身下的那磨盤大的石頭舉了起來，一隻收托了半天，又輕輕放下。
「好，果然是力大無窮，吃得多是應該的。」老鼠精叫了一聲好：「我買下你了，跟著我山珍海味不敢說，普通糧食保管你吃個夠。」
男子喜出望外，身無分文，餓了半天，別人一見他的臉就嚇得扭頭就走，他還以為沒戲了，正想走，沒想到居然有人肯買他，也不問做什麼了，只要管飯，做什麼活都成。
男子跟在老鼠精身邊，老鼠精邊走便問道：「叫什麼名字，家裡還有什麼人？」
男子忙道：「小的姓王，叫大力，家裡就一個哥哥，逃荒的時候失善散了。」
「大力，這名字倒是取得貼切。」老鼠精隨口說道。
大力憨憨一笑：「小時候力氣就大，村裡人都這樣叫，鄉下地方沒正經取過名字，後來索性就叫大力。」
轉了一圈，老鼠精又停了下來，這次是在一群人面前聽了下來，這群人多數是女人，粗手大腳，一看就知道是個鄉下來的，手腳都被捆著，此時晌午了，人牙子給她們每人發了一個黑呼呼的饅頭，和半碗水，這些女人早餓了，拿到饅頭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只有一個非常瘦小的姑娘沒急著吃，只把饅頭掰碎了，一點一點餵給一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滿身血污的女人。
見有買主，一個人牙子忙迎上來，滿臉堆笑道：「這位老爺，想找什麼樣的女人，我這些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可是都是鄉下來的，身體好，能生養。」
老鼠精指指躺在地上的女人問：「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幅模樣，你們出手也太狠了。」
人牙子雖然不喜被人質問，但還是回答了：「這個不關我們的事，這女人性子烈，不肯給人做小，還打傷了原來的老爺，那家的太太一怒之下就把她打個半死白送給我們了，說是要遠遠賣到鄉下去，可她現在這模樣，送人都嫌晦氣，誰會要，我也只是把她拉來碰碰運氣，看她的造化了。」
這倒是個烈女子，紅柳起了惻隱之心，便道：「那就把她賣給我們吧。」
人牙子剛才還說別人白送的，拉來碰運氣，現在一聽見有人真心想買，便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可有點難辦，送我們的人指定要把她賣到鄉下受苦呢，這位老爺家住何處？」
老鼠精冷笑道：「這半死不活的人，有人肯買你們就賺了，還敢獅子大開口，當誰傻瓜呢，一口價，二兩銀子，你愛賣不賣。」
人牙子還在猶豫，老鼠精也不再廢話，抬腿就走，人牙子慌忙叫住他，裝出一副肉疼樣：「好好，我就當做一次善事，救一條命吧，回頭您可別說人是跟我買的。」
老鼠精不耐煩道：「得了，誰認識你啊？你也別主動報上姓名了，我還不想認識你，賣身契拿來，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到時候你只推說賣掉了，不知道買主是誰不就得了，難道你還不許買的人再把她賣一遍，我是沒有閒功夫出來跟你對質的。」
收了錢以後，人牙子見老鼠精出手大方，忙又問：「您不在再多買兩個粗使丫頭了？」
老鼠精哼道：「半死不活的，你二兩銀子都不肯賣，活蹦亂跳的，你要多少？我可是買不起了，還是上別處看看去。」
人牙子訕訕笑道：「看您說的，剛才這人是特殊情況，我看老爺是善心人，我也給您個優惠價，其他的也是二兩銀子一個，您再挑兩個回去。」
老鼠精爽快道：「行，就加上這女子身邊的小丫頭吧，看起來她們還有點交情，這女人回去也得有人細心照顧。」
叫大力背上那女人，老鼠精又隨便看了一下，挑了一個剛死了丈夫被婆家賣掉的女人，看她前面的牌子，說這女人丈夫是個廚子，女人跟著丈夫也學了不少做菜的手藝，正巧府裡缺少個做飯的。
臨走，邊上看到一個老頭帶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縮在一邊，老頭似乎有點生病，面色蠟黃，只老頭身邊放著的一把二胡讓老鼠精心裡一動，他記得藍雨喜歡聽二胡。
便上前詢問，老人以為是買他孫女的，只咳嗽了一下，才道：「我這老頭子不行了，可是實在不忍心唯一的孫女一輩子做下人，因此不要錢，只是盼好心人能給口飯吃，他這孫女年紀小，但是勤快，決不會吃白飯的，過幾年等孩子大了以後，希望主家給個恩典，放孩子自由。」
老鼠精便道：「老人家別怎麼說，我看您就一點小病，吃兩幅藥就能好，別說喪氣話，活契就活契把，您老帶上孫女跟我們走吧。」
老頭愣了好久，才知道遇到好心人了，連他一起收留，其實剛才老鼠精買下那受傷女人的經過老頭看在眼裡，覺得這是個好東家，要真能買下他的孫女就好了，想不到人家連他這把老骨頭一起收留。忙撿起二胡，跟上老鼠精一行。
到家以後，老鼠精安排各人住下，見除了那爺孫兩之外，其他人全部沒有任何行李，身上的衣服都是又髒又破的。
得給它們買點日用品啊，可這一屋子的傷病，他粗粗懂點醫術，又要去抓藥，懂廚藝的寡婦珍娘又則要留下做燒水做飯，剩下的兩個太小了，找誰出去買東西？其他還好辦，不能叫大力去買女人衣服吧，他也不會買啊。
於是老鼠精只得對紅柳道：「二小姐，您看這一屋子的病人，人手不足，要不您去幫她們買點衣服。「
紅柳眨了眨眼道：「我這都跟你跑了一天了，又累又餓的，幹嘛不叫老大去？她不是喜歡做這事情麼？『
提到藍雨，老鼠精忙擺手道：「小的也就那麼一提，二小姐不願意就算了，您先歇著，我讓大力去買。」
這時，那小孫女扶著爺爺出來了，他爺爺聽到二人的爭執，便到：「若是主人家信得過我這小孫女，就讓小孫女陪著那位小哥去買東西吧，我這孫女跟著我小小年紀什麼事都得做，知道買什麼的。」
老鼠精忙道：「那感情好啊哪有什麼信不過的呢，我還擔心你捨不得孫女離開眼前半步呢。」
一陣手忙腳亂過後，總算是把人安頓下來了，受傷女子茉莉，照顧她的小娟，還有老李頭跟他的孫女小荷，寡婦珍娘，力大無窮的張大力，總共五個人，全都安排在外院居住。
紅柳悄悄拉過老鼠精：「就那麼幾個人？雖說身世都很可憐，但老弱病殘，怪模怪樣的，尤其是那個張大力，你要不要先問過大小姐，人類多數以貌取人，她不是一直要按普通人類的要求做事麼？一般人可接受不了這個。」
老鼠精道：「她再怎麼還是個妖，不會連這點事都介意，再說了，只讓她們在外院做事，大小姐不喜歡連見都不用見那些人，要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去找她，那才是找麻煩了，不就是幾個下人麼？真不喜歡以後就打發掉，最主要的是這些人都沒有什麼親戚，不然本人再好，七大姑八大姨整天上門，一定有一個能惹麻煩。寧可養些粗笨老實的閒人，也不要親戚一大堆的。
薑還是老的辣，連這點都想到了，紅柳佩服道：「還是你想得周到，不過光這幾個人好像還不夠用吧？我聽說像我們這樣的宅子，奴僕最少也有上百,光是小姐身邊的丫頭婆子就有一二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