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零四章 忠義難兩全 文 / 碎竹葉
蕭子俊看著老太君，揚眉道：「她們若是沒有做錯事，根本就不用害怕，身為下人居然敢拿主子打趣，特別還拿主子的親事說笑，這是不是太君常說的尊卑不分呢？」
老太君走上前，拉著蕭子俊坐在她身邊，和藹的道：「俊兒，有時候說話的語氣要分場合，恩威並施才最有效果，這點你以後會明白的。」
蕭子俊定定的看了老太君一會，疲敝道：「也許吧，不過我現在暫時學不會這個，太君我很累，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回房休息了。」
老太君有點難過，這孩子還是沒有對她敞開心扉，還不能完全接受將軍府的一切，沉吟了良久，老太君才道：「俊兒，孫小姐今天來過。」
蕭子俊漠然道：「如意和剛才的婆子加起來說過兩遍了，太君有什麼訓示就說吧。」
老太君歎了一口氣：「孫老將軍跟你死去的爺爺是換帖的兄弟，他們在戰場上是用血鑄就的交情……。」
蕭子俊打斷道：「孫氏一族也有好幾個兒郎戰死沙場，孫老將軍與國家與朝廷都是有過重大功勳的。」
老太君沒有想到蕭子俊會打斷她的話，還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不知蕭子俊是何用意，便愣住了。
蕭子俊看了一眼老太君的神色後，冷聲道：「孫兒得勝回朝的前一夜，發生了一件事，孫兒怕驚擾到太君，一直沒有跟太君說。」
老太君不由得問道：「什麼事？」
蕭子俊冷淡地道：「我軍中一個小隊長，喝醉了酒，侮辱了前來送凱旋酒的一位村姑，那個存在常年飽受外族的騷擾，最近的一次，村中一半多的人都被殺了，房子也被燒燬，家家戶戶都有親人被殺，妻女被辱，我們替他們報了仇，老村長拿出埋在地下準備替女兒做嫁妝的幾罈女兒紅送與將士們慶賀，並派全村最美的姑娘也就是他僅存的孫女來給我們送酒，結果那可憐的姑娘躲過敵國的燒掠，卻……。
那個小隊長在戰場上英勇無比，殺敵無數，從敵軍的刀下救過無數袍澤……他是喝醉酒一時糊塗……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人提議那個小隊長納了那個村姑為妾，鄉下女子能嫁給軍官做妾已經是高攀，可惜沒等我們商量出結果，那個村姑就上吊自盡了。
老太君震驚不已，當時她也在軍中，為什麼沒有人跟她說這事，這個算是軍中一大醜事，蕭子俊說道這裡，停頓了下來，她心急的問道：「後來呢？後來你怎麼處置了？」
蕭子俊苦笑了一下：「太君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老太君頓時無語，此事若是嚴加處置了，傳出去還是有損軍威，若是隱瞞又對不起無辜百姓，還會跟軍中其他人起一個壞榜樣，這人顯然是不能留的，最好是悄悄內部處置了，又對無辜村民多加撫慰。
老太君正在斟酌用詞的時候，蕭子俊已經將慢慢道來：「那個小隊長倒是不失為一條漢子，知道那村姑死的消息以後就奪過看守的刀，橫刀自盡了，臨終留下遺言，希望將他一切功績抹去，就說他是暴病而亡，給他家人留點臉面，這樣的結果那些村民也滿意，我還能說什麼？那個小隊長雖然可惜了，但終究是自做孽，可憐的是哪個無辜的女子，她何錯之有？」
說道這裡，蕭子俊自嘲笑道：「說來也可笑，我以前是什麼出身？這種欺凌弱女之事我本人雖然沒有做過，但是手下卻做過不少，可當時一聽到那姑娘死的消息，我居然非常憤怒，為她不平，而那些所謂的朝中將士，一個個只覺得那小隊長可惜，為了這樣一件小事。是啊，一個普通村姑，螻蟻一樣的性命，換取一個奮勇殺敵的將士之命的確不值，太君您說是不是？」
老太君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古忠義難兩全，有些事情是沒有對錯之分的，她只能不住歎息。
蕭子俊沉默了一下，後又道：「老太君，有些事情也許是要靠後天培養的，我能理解什麼是大義，什麼是個人榮辱，但是我真的沒有那份為國為民的情操，有些事我真的做不到。」
老太君慢慢勸道：「俊兒，有些事要一步一步來，以後你會慢慢明白的。」
蕭子俊突然問道：「太君，孫兒昨日做的事您早已經知道了吧，就算昨日不知，今日孫小姐定是來說這事的，太君覺得孫兒做錯了麼？您又打算怎麼辦？」
有了蕭子俊先前的那些話，老太君早就準備好的一番說辭，就再也說不出口了。她這個孫兒心中的雖也有正氣，但是對於一個將士來說還遠遠不夠，若是這個時候在說些要他顧全大局罔顧法理的事，只怕他會更不屑這個將軍的頭銜。
想不出兩全的話語，老太君只得疲敝的道：「事出突然，前因後果太君其實還是糊塗的，也不知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俊兒你容老太君想想再說，好麼？」
蕭子俊點點頭，只是他將身子坐得更直了，堅定的道：「這事也不急在這一晚上，不過有句話，孫兒想跟老太君說清楚，經過了這件事，孫兒無論如何是不會娶孫小姐的。請太君盡快跟孫家說清楚，並約束好我們府裡的下人，別傳出什麼不堪的流言連累了人家小姐的名聲，據說京城很多家的小姐都注重這個。」
老太君徹底失望了：「俊兒，你為什麼那麼討厭孫小姐。」
蕭子俊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惡感，冷聲道：「孫兒雖然只見過她兩次面，從她的所做作為覺得她很虛偽，我不知她是如何形容她姑姑的所作所為，但是有臉為了這種事登門，這女人的心地可見一斑。何況一個大家閨秀，三番兩次獨自一人登別家的門，這樣的行為連小家碧玉都是不屑的，當然這或許是孫兒孤陋寡聞，少見多怪，沒見過幾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老太君這回真是不知道怎麼說了，蕭子俊把所有可能為孫秀玉開脫的借口全都堵死，想必孫家之事引出了他心中對京城豪門士族的反感，其實她早先就打消過兩家聯姻的念頭，不過早上由心腹早探聽到的消息卻讓她從新考慮了這門親事，因為丘家之事昨夜鬧得太過分，想必今天就會傳遍大家小巷，丘夫人是孫家之女，孫家女孩的名聲算是給這位丘夫人連累了。
樹大有枯枝，她不會如一般迂腐的家族一樣因為一兩個不肖子孫而否定掉孫家所有的人，尤其這一污點對蕭家來說倒是有利，孫秀玉名聲不佳。若是嫁過來就算知道子俊的過去，甚至……受點委屈也不會有過激之舉。
不過俊兒不久前才說過娶誰都無所謂，現在怎麼突然那麼堅持了？老太君心生疑惑，在聯想到今天孫秀玉無意間提起的，藍家兩位姑娘皆是嬌柔少女，子俊一向不是好管閒事之人，突然對藍家之事如此上心，莫不是看上了藍家那位姑娘？
老太君知道此時不宜追問下去，不然容易引起俊兒更大的反感。
京城的另一處宅院，孫老夫人也正在跟心愛的孫女說著悄悄話，早先孫老將軍在孫秀玉剛回來的時候就將她叫入書房，祖孫兩人單獨談了好長時間。
孫老夫人擔心孫女，卻又不敢得罪老將軍，只能耐著性子等孫老將軍跟孫秀玉談完，又用過晚膳以後才這才悄悄地到孫秀玉房中瞭解詳情。
孫秀玉表面溫和有禮，其實為人心高氣傲，有些話哪怕是在祖父母面前也不會之言，她沒有將蕭子俊對她不屑一顧的真實情況說出來，只是選擇性的說太君對她雖親切，卻禁止於禮節上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愛，並沒有給她什麼承諾，沒有說過半句希望她做孫媳婦的話。
她知道一定是蕭子俊在老太君面前說了些什麼，從老太君的話語中隱隱透露，婚姻大事雖說父母做主，但是還是要尊重一下兒女的意願，她不贊成那種勉強父母強硬鑄就的姻緣。
老太君的這些話她怎麼有臉告訴祖父母，祖父一向以她為傲，她怎麼能告訴他，他中意的孫女婿人選，看不上他的孫女，反而看上了一個家世樣貌都不如他的貧賤之女。
孫老夫人滿臉憂慮的看著孫女，輕輕拍著她的手，歎道：「可憐的孩子，祖母知道你祖父非常想要跟蕭家聯姻，可是從你姑姑的事情來看，這蕭少將軍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心上，你……祖母還是跟你祖父說說，這門親事就這樣算了吧。」
若是昨天之前，孫秀英也許真的會聽從祖母的話，可如今，今天祖父告訴她，姑姑闖了大禍。用殘酷的手段對付了姑父養的一個外室，祖父沒有明說姑姑做的到底是什麼事，可是從祖父的臉色上看，這事肯定會影響孫家的名聲，特別是孫家女兒也會飽受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