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野菊 文 / 亙古一夢
安然歷來是個爽利的人,那日和王氏一起用飯,因了王氏念叨著她就像個野丫頭,安然那久慣經商的腦袋,忽然來了靈感,對啊,正好愁著菊花的品種稀少,別的養花的人家,更比不上她家的,無法再給現有的菊花雜交,娘的這一句話倒解了燃眉之急。
正是想什麼來什麼,王氏不經意的一句話,開啟了她賺錢的門路。
安然立即喊來抱香男人,讓他回村子裡告訴村民們,讓他們上山尋找野生的菊花,只要挖來一株,安然就給他們兩弔錢。
對於這些長久在莊稼地裡忙活的「泥腿子」,平日裡哪有這樣的閒錢啊,聽了這個信兒,沒有一個不歡喜的。安然現在雖然沒有萬貫家產,可是這幾個小錢還是綽手就到的。
沒過幾日,自家的小院都快要被人踏破了門檻,送野菊的村民們絡繹不絕。安然現在大了,不再似小時那樣隨便了,只要見客,就換上一身男裝。有不知道內情的人,只知道這「菊花王」家,是一位小公子在做生意呢。
連續幾日,安然坐在家裡,哪裡都沒去,專收村民們挖來的野菊。不管是不是真的野菊,安然都會遵守承諾給他兩弔錢。至於那些好的,安然還要格外的加兩吊。
這樣一來,村民們都是蜂擁而動,每日裡都有人來送菊花。連著七八天,院裡的菊花已經多得栽不了了,安然把那些野生的專門找了門外一塊空閒的地兒放置著。
天很快熱了起來,不管是自己親手育植的,還是野生的,都陸續開了花兒,安然一一地分了類,哪些是紅的,哪些是白的,哪些花盤大些,哪些小些。安然有一個專門記菊花特性的小本兒,這是她多年養成的習慣。
王氏平日裡盡自也教她讀書識字,但在她眼裡,女孩兒還是以女紅為主,就沒多往這方面引導。哪知道,安然就像身懷異稟一樣,讀書記賬,什麼都來得。於女紅上,卻一竅不通,連穿針紉線都做不好。王氏也只能暗自感歎,自己的女兒就是與眾不同啊。
做完這一切之後,安然靜下心來,每日裡沉浸在剝離花粉的過程中,享受著這在別人眼裡很枯燥,對她來說卻是別有風味的事情。
盛夏的酷暑裡,別人都耐不得熱,貓在房裡避暑。只有安然,為了一株稀有的菊花,往往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
王氏實在擔心她,怕她大熱的天兒中了暑熱,苦口婆心地勸過不知道多少遍,無奈安然充耳不聞,王氏也沒了法子,只好任由她了。
好不容易給菊花授完粉,安然又有了新的目標。看著院裡相繼開放的奼紫嫣紅的菊花,安然開始著手摘起了那些花兒較小,顏色普通的菊花。
王氏和奶娘不禁問著安然:「往日裡,別人動一朵花兒,你都心疼的什麼似的,為什麼現今卻自己動起手來?」
安然停下手中的活兒,望著王氏笑了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娘,以前我不知道這菊花的妙處,任由它們花謝花開,凋零下去。現如今,我又想了一個妙法兒,這花兒也能賺錢呢。」
奶娘眉開眼笑地看著安然,雙手合十,說道:「我們三姑娘不托生成男兒,還真是可惜了呢。姨奶奶聽聽,在我們眼裡,不起眼的東西,到了她手裡,都是值錢的寶貝了。」
王氏微微搖了搖頭,咂著嘴兒說道:「即便是個男孩兒,也沒什麼好的。在這年頭,做生意的都是低人一等的,更不要說女孩兒了。我們安然還是個庶出,眼見得大了,我心裡也一天一天的懸起來了,還不知道太太安著什麼心呢!」
安然聽她們絮絮叨叨地說著,不由一邊摘著花朵,一邊接著話茬:「娘,你怎麼從來不往好處裡想想,盡想些不可預測的事兒!若是太太真的不給我找門好人家,大不了,我還重操我的舊行,賣菊花就是了。」
「哎,」王氏慨然長歎一聲:「都怨娘的出身不好啊,若是你外祖能有個一官半職的,你一個女孩兒家,也不至於走上這樣一條路。」
安然見王氏感傷,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心裡卻不服氣地想著:「做生意怎麼了?都是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花著也舒心。我就不信,太太能擺佈得了我!」
安然想畢,只是悶頭苦幹,王氏心疼地說道:「你小小人兒,這麼出力幹什麼?還不叫月朵過來幫你呢?」
「不用了,娘,讓月朵在一邊學著吧,她現在不知道該摘什麼樣的花兒呢。」
趁著艷陽高照,安然吩咐月朵,把摘下的菊花放在鋪了一層油布的地上晾著,自己坐了下來,忙裡偷閒地泡了一壺自己親手做的茶,悠閒地品起來。
小院裡沒有樹,安然命人在開春的時候,搭建了一個簡易的花架。到了此時,花架上開滿了常見的或紅或白的小花兒。青翠的花葉兒曲曲折折地爬上花架,濃密的葉子,幾乎不透日光。安然坐在下面,一張恬靜的臉上滿是喜悅。
安然一手托了茶盞,一手輕輕地撫觸著面前的一朵小小的黃花兒,看那花心裡的一隻小蜜蜂忙忙碌碌地采著蜜。
這個大自然還真是神奇啊,安然呷了一口淡淡地帶有一絲苦味的菊花茶,品著那獨有的清香,不由閉了眼,享受這難能可貴的片刻。
只是她是個坐不下的人,就在閉上眼睛的一剎那,腦子裡竟然又想到一個主意。既然自己能夠喝這樣的菊花茶,何不也開一個茶館,裡面專門用各種各樣的菊花泡茶。
安然想到這裡,微微有些激動,望著那被曬蔫了的金盞菊和白色的小雛菊,猛然站起身來,嚇得月朵一個激靈,撫著胸口直喘粗氣。幸好自己跟三姑娘比較久了,否則換了別的人,還真不知被她嚇出什麼毛病來。
三姑娘就是這樣,連喝個茶都不能安安分分的,看這樣子,必定是又想到什麼賺錢的法兒了。
正在月朵猜測著,安然就回頭對她說,等過了晌午,你去把抱香男人叫來,我有話要吩咐他。
果然,在用過午膳過後,抱香的男人就進來了。安然手拿著一把泥金的素面折扇,慢慢地搖著,來到上午坐過的那個花架底下。
抱香男人忙上前見過了,只低著頭聽安然說話。他是經常見安然的人,所以兩個人也沒什麼避諱。安然讓他也坐下,他方側著身子在安然對過兒坐了。
安然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想到城裡去找一間店面,你回去告訴抱香一聲,順便套上馬車,我們過一會就進城。」
抱香男人是個實誠人,安然說的話他從來都不會去問為什麼,這也是安然如此信任他的原因。聽完安然的吩咐,他當即回去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