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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小產 文 / 亙古一夢

    整整學了半個月,安然已能繡一些簡單的花鳥了,只是這其間的辛苦也是可想而知的。十個指頭上,滿滿的全是針扎的眼兒。碧雲看了直心疼,想替安然做些,安然怎麼都不同意。

    人家四姑娘從小兒就在這方面下功夫,每日裡自然沒有安然那麼難熬。見天地就拿了個帕子,靠在門口笑著看安然用功,不時地說著風涼話兒,安然也懶得去理她。

    就這麼忙忙碌碌地,眨眼間就到了年關。大少奶奶忙著打點送給各個長輩的禮,顧不得教她們了,安然和四姑娘也就閒了下來。

    二少奶奶挺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整日裡守在太太面前,和她一起籌劃著年節的各項事宜。

    太太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寧願讓懷了孕的二少奶奶日日忙碌,也不讓大少奶奶插一點兒手。

    安然只是每日裡依舊請安,冷眼看著這一切。

    管事的二少奶奶雖然累點,卻依然滿臉歡笑。大少奶奶就不一樣了,每日裡都愁眉苦臉的,沒有一點兒喜相,看得太太許氏更加厭煩了許多。

    下人們都是些勢利眼,看出大少奶奶不受寵,格外地都去巴結二少奶奶。這樣一來,大少奶奶的日子更加不好過了。

    這一天正是臘月二十八,正是年關最忙碌的時候。一大早上起來,安然就看向窗戶,外頭映得一片白亮。安然以為自己起晚了,一咕嚕爬起了身,三兩下套好了衣服,靸了鞋下了地,打開門就喊著:「碧雲,黃葉,怎麼這個時候了還不喊我?」

    在開門的一剎那,卻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蒼翠的青松上壓滿了白雪,地上已是厚厚鋪了一層白毯子。

    天空中密佈著一層鉛灰色的雲,蒼穹裡,鋪天蓋地的,都是扯棉絮般往下落的鵝毛大雪,夾雜著雪粒子,打在人的臉上生疼。

    原來下雪了。安然揉了揉眼睛,身子有些冷,卻又貪婪地看著這雪景。碧雲聽見安然的聲音,從隔壁屋裡披衣出來了。見她站在門口木呆呆地看著大雪,不由驚呼一聲:「祖宗哎,怎麼站在這裡,也不怕著涼了?」

    上前就把門關上了,扒拉了幾下火盆裡的炭,火盆又冒出橘紅的火苗。屋裡一陣暖意,安然舒適地伸展了下腰肢,笑道:「我看見窗戶外頭明亮亮的,還以為起遲了呢,沒想到竟然下雪了。上次的雪太小,沒顧得上看,剛才就看住了。」

    碧雲給安然脫了大衣裳,讓她坐在被窩裡暖和著,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三姑娘比奴婢們的腦子好使,覺得這雪好看。奴婢看了雪,就知道冷,心裡縱使有東西,也不知道怎麼說。」

    安然點頭無語,坐了好大一會子,才道:「起來吧,空坐在這兒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洗漱了,我繡點東西。」

    碧雲答應了,叫過黃葉打來洗臉水,伺候著安然梳洗了,給她畀了頭。主僕幾個這才坐在那兒拿起針來。

    還沒繡上幾針,就聽對面的四姑娘踏雪而去,「吱咯」的腳步聲,慢慢地離去。看樣子是給太太請安去了。

    安然也連忙放下了針線,披了大氅,朝外頭看了一眼,道:「真是的,也沒見她這個樣子的,每日裡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

    黃葉嘴快,笑著接道:「三姑娘別放在心裡,她就那樣。凡是太太面前的事兒,她都搶著。三姑娘以前不在這府裡,哪能知道這些?習慣了就好了。」

    安然微微一笑,「她自作她的,與我無關。我也只是隨口一說。」帶著兩個丫頭,打了傘就出門了。

    雪下得有半尺厚,踩在腳底下又鬆又軟,一會子就打濕了鞋子。幸好,出門的時候,安然換上了麂皮靴子,不然,腳非凍壞不可。

    踏雪而去,不一會兒就到了清夢園。就見院子裡靜悄悄的,想必下雪了,丫頭老婆子們都躲到屋裡去了。

    碧雲挑了簾子,安然探頭進去了。乍一從寒地裡進來,安然只覺渾身暖烘烘的,身上粘上的雪粒子立即化成了水,滴在地上。

    許氏陰沉著臉,淡淡地說道:「三姑娘來了,坐吧。」

    安然把大氅脫了,交給一邊的丫頭,這才覺得屋內的氣氛有些詭異。大少奶奶一臉雪白,正坐在太太的下首,一言不發。四姑娘咬著下唇,和二姑娘打橫坐在大少奶奶下面。

    安然小心翼翼地在大少奶奶下首坐了,不安地看了看許氏的臉色。

    今兒沒有見二少奶奶,安然心裡有一絲不詳的預感,莫不是二少奶奶出事兒了?二少奶奶出事必定就是個大事,恐怕和她腹中的胎兒有關吧。

    安然正在天馬行空的時候,就聽太太陰惻惻地說道:「三姑娘來的晚些,可能還不知道,你二嫂子小產了。」

    太太當著姑娘們的面說出這個,倒把安然驚了一跳,這是怎麼說,太太怎麼一點兒都不忌諱?

    既然太太說出這個,大少奶奶又不吱聲,四姑娘又是個小的,安然只好欠了欠身子,小心地問道:「太太,二嫂子昨兒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今天就出了這樣的事兒?這可是我們羅府裡的頭一個孩子呢。」

    「說得就是這個。」太太端起茶來呷了一口,似有若無地瞥了大少奶奶季氏一眼,方才說道:「你們姑娘家也許驚訝,我為什麼在你們面前說這個話。別驚慌,姑娘家聽聽這個也有好處,省得日後遭了人的暗算。」

    安然聽著這樣的話,真有些手足無措,嚥了口唾沫,才期期艾艾地回道:「太太,據這麼說,二嫂子這事兒是有人暗中使壞的?」

    「這個人未免太膽大包天了。」許氏氣得一拍桌子,上面的茶盞跳起老高,裡面的茶水灑了一桌子。

    這還是安然第一次見太太發威,不由身子往回縮了縮。

    「這個下藥的人,必定是想著,二少奶奶這些日子在我跟前得寵,所以才在孩子身上做文章。若是讓我把這個人揪出來,管他是誰,絕不會輕饒!」

    撂下這句狠話之後,許氏就揮了揮手,有些疲乏地讓安然她們退出去了。

    大少奶奶率先起身,帶著她們兩個行過禮,方才慢慢退了出去。

    安然望著如同鬼魅一般慘白了臉的大少奶奶,心裡暗暗為她感到悲哀,這樣的事兒,恐怕大少奶奶不會有膽量做的。做這事的人,明擺著是想把屎盆子往季氏身上扣。

    只是這人會是誰呢?敢害少奶奶肚裡的孩子,怕也不是尋常的下人吧。安然想得出神,大雪地裡,竟然滑了一跤,差點兒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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