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章 處置之策 文 / 酒微醺
天未亮,京城大小官員已全數抵達宮門之外,等待入宮。
儘管不是大朝之日,但一夜喊殺又火光通天,整個京城都醒了。百姓們不敢出來看,大臣們卻不得不來宮中問安。空氣中還殘留著戰場慘烈的氣氛,當宮門開啟,文武兩班依次進入朝殿。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衛肆渢沁寒著雙眸一一掃過跪地叩拜的大臣們,不喊平身,壓著冷笑問道:「諸位大人,昨夜宮中變故想必都知道了吧?前朝皇子蕭文瑜竟然藏身在京城,著實不可思議。我衛朝建立日淺,你們大半乃是前朝舊臣,念著舊主恩情無可厚非,然而既已是我衛朝之臣,自此後只能認我一人是主,若再暗地裡聯繫前朝皇室,便是居心叵測妄圖謀反!汊」
眾人伏地,大殿寂靜異常。
衛肆渢擺手。
雙喜即刻捧出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朝皇子蕭文瑜,事敗自裁。凡附逆之官員,明日午時東市斬首示眾,抄沒家產,家眷一律發配邊疆,永世勞役!其族人三代之內不准入仕。欽賜!朕」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雙喜又捧出一本冊子:「附逆官員有:順天府通判方平,副護軍參領葛強,步軍副尉祁陽……」
當這些官員的名字念出來時,大臣們更是屏息凝視,週身發冷,生怕被牽涉其中。
這裡面,並未提及謝荏華。
「諸位大人都聽到了,若不是蕭文瑜忍耐不住先有了動作,朕如何知道這幾個臣子懷著異心呢?若朕毫無覺察,哪天死於這等賊子之手也未可知啊。朕希望此事隨著蕭文瑜的死,一切塵埃落定!」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衛肆渢輕歎口氣,在冷寂的大殿中分外醒耳:「昨天宮中之事,想必諸位大人有所耳聞。金國送來的和親公主沁雅,居然對梅妃下毒,又設計皇后,險些令皇后胎兒不保,實在是歹毒至極!」
大臣們終於有了反應,個個驚訝不已。
原本以為皇上犯舊疾是為引蕭文瑜出來,可一聽沁雅之事,不禁又往回想,覺得皇后的事兒定然與沁雅難脫干係。且不說對梅妃下毒,單單設計皇后便是死罪,何況皇后還懷著皇上子嗣呢。
「皇上,沁妃到宮中剛剛三個月就行此惡毒之事,實在是不可饒恕!」
「謀害皇室血脈已是死罪,沁妃之罪決不能姑息!」
這時,梅祺忽然出列:「皇上,臣有話要講。這沁妃乃是金國公主,才來我朝,是為和親,為兩國永熄戰火。如今短短時日竟出了這等事,臣不禁懷疑,當初金國來我朝和親,只怕是心懷叵測。」
梅祺這話一出,立刻有大臣附和。
衛肆渢道:「諸位大人所言皆有理。朕本想按律例嚴懲,可考慮到其是金國公主,若稍有不當便會令兩國重燃戰火,百姓剛剛安穩,朕不想再令生靈塗炭。諸位大人可有什麼好計策?」
這時喬大人上言道:「啟稟皇上,臣有想法。莫不如將沁雅公主之罪證羅列清楚,皇上以后妃失德為由將其休棄,派使臣送其回金國,要求烈焰可汗親自處置。」
這正是衛肆渢想聽到的話。
諸位大人竊竊議論,少頃回過味兒過來,紛紛稱讚好計策!
這邊將沁雅休掉不僅名正言順,反而會讓天下人覺得仁慈,將其送回金國,顯得鄭重,重視兩國和平。金國面對一個因嚴重失德被退回的公主,不僅顏面盡掃,更由此不得不親自處理沁雅,好給衛朝一個交代。如此,衛朝得了公道,又不擔心兩國再起戰火。
在衛肆渢,另有一番用意。
沁雅看似孤獨無援,但拔拓雄對其十分傾心,否則當年也不會向炎烈可汗求親。然而拔拓雄手握重兵,炎烈怎麼可能將與他不齊心的沁雅下嫁。此番沁雅被送回去,定然會接觸拔拓雄,從中挑撥一二,金國內戰將起。
衛肆渢親自與沁雅說了,只要她乖乖回去,按照計劃行事,她想報仇指日可待。
沁雅是個聰敏人,一聽他的計策可行性極大。她就曾把希望寄托在拔拓雄身上,怎奈炎烈不肯她嫁,總以她病弱為由軟禁,此番是因拔拓雄被擒,她才無所阻攔的被送來和親。
這次她回去,背負這麼大的罪名,給金國丟了這麼大顏面,炎烈豈能再留她?
她早就是為報仇活著,早沒了任何親人,才不管金國如何,便是滅國,也要報仇!
當天,送沁雅回國的使團便出發了。
三天後,衛錦之抵達了宮中。
養心殿裡,衛錦之還吃驚於這短短幾天的變故,想來想去,一時沒明白特地被匆忙召來的原因。
「都退下!」衛肆渢下令之後,殿內再無他人,這才說道:「叫你來不為別的,蕭文瑜之事還牽涉了一個人,謝荏華!」
衛錦之一驚:「他?」
「他是謝冰雁兄長,若是公開處置,謝家一門一個也留不下。」衛肆渢的意思很清楚,就是顧慮著他才沒貿然處置。謝冰雁是他的王妃不假,若他沒有之前那些事,完全可以令他將謝冰雁休掉,照舊按律處置,可實在是知道他與謝冰雁相處到今天不容易。
「大哥……」半晌,衛錦之往地上一跪:「多謝大哥手下留情!」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衛肆渢連忙將他扶起:「當初這門親事到底是我做主,再者,謝冰雁無錯,謝進賢也沒有異心,謝荏華是蕭文璿伴讀,一門心思想恢復蕭姓天下。蕭文瑜已死,蕭姓之人沒剩幾個了,那幾人都被囚禁在先陵,成不了事。謝家其他人不追究,只是謝荏華不能放!」
衛錦之清楚,他能不過多追究謝家已是開恩了。
「我明白。」
衛肆渢看他面色疲憊,便說:「既然來了,住兩天,你還是住在慈寧宮吧,娘也高興。」
「嗯。」衛錦之笑著點頭,問:「她沒事吧?」
衛肆渢目光微定,輕笑:「我正要過去,你既然來了,也去一趟。」
衛錦之有些意外,隨之又自己笑了。
秋水閣內,紫翎正準備去看看梅梓桐,沒等出門就見他們來了。她知道衛錦之為什麼來,便沒多問,將曄然抱在懷裡,舉起小手衝他擺動,笑著逗道:「快看快看,小叔來了,小叔肯定給曄然帶了好禮物哦。」
曄然本就是個樂天派,一逗笑的更歡。
衛錦之笑著看了衛肆渢一眼,便沒行禮,直接上前將曄然接了:「長得真快,模樣越來越像大哥了。」
衛肆渢坐在一旁,接了茶,笑道:「他這性子,真不知像誰。」
「我看、像鈺恆。」衛錦之突然這麼說。
「他?」衛肆渢倒沒異色,只是歎氣的笑:「若真像鈺恆,那可讓人頭疼了。」
見他們提了,紫翎便問:「太后一直想他,想見,卻總是沒見到。他們家如今到底怎麼樣了?」
「鈺恆你還不知道?本就關不住,加上出了那件事,一直在外面跑。上個月衛鈞直來信,說鈺恆回到家了,正打算上京來看看老太太。」至於鈺恆與老太太的事兒,衛肆渢打算順其自然,畢竟就算他掌了天下,這關係也是不能認的。
說了幾句話,衛錦之起身,準備前往慈寧宮。
紫翎忽然想起來,喊住他:「錦之,你還差我一件事呢。」
「事?」衛錦之一時茫然,衛肆渢同樣挑眉詢問。
她笑道:「你忘了?在小縣城時你去接我,你答應了我一件事的,如今戰事平定,你也該履行諾言了。」
衛錦之這才想起來,看向曄然點頭笑道:「是,我真的忘記了。他如今的模樣變化很快,不如等到週歲生日,也算作我的禮物。」
衛肆渢聽明白了,嗤笑:「這還值得勞動他。」
彼此誰都明白,她並不是真的巴望著一張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