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 攜女同行(2) 文 / 丁染
阿七出來廂房,便去尋那青平。卻是遍尋不著,心下兀自疑惑如何宅院中竟連個下人也不見。只得自去方才放行囊的房中,倒也正是為自己備下的。抓起桌上的冷茶喝了幾口,向榻上和衣倒頭便睡。
這兩年在南邊住的慣了,便忘了北方夜間更是寒涼。那阿七未入夜便睡去,如今睡到夜半,反倒醒了過來。週身冷汗涔涔,手腳卻是冰涼,所幸藥力不深,已然散盡。
阿七便起身向那院中去。朔日無月,星空卻也耀眼。
攀上屋脊,望向正南方一顆藍白色星子,繼滄曾說這星子喚作軒轅,卻是春夜裡最奪目的一顆。阿七盯著看得久了,心中微怔——這軒轅如今卻在南方掛著,蘇岑可離它近些?想那蘇岑與繼滄俱是有傷在身,必是不能如自己這般,漏夜看星了。一面想著,仰面枕在臂上,兀自發了一回呆。
此時卻覺身後有異,立時翻身而起,不想卻是一隻狸貓,倒像小狗般大小,瞪著一雙琥珀眼,遙遙將阿七望著。
阿七不禁失笑,當即俯身,口中低低喚那貓兒:「來——貓兒,來——」
那貓兒果真「喵嗚——」一聲,湊至阿七腳邊,弓了身子,嗓中「嚕嚕」輕響。
阿七便將它耳後輕輕撓著,口中笑道:「你是誰家的喵嗚?去隨哥哥吃些東西可好?」一面說著,順著牆頭躍下,又向迴廊上拿了一隻燈籠,逕自去了後院伙房。回頭看時,那貓兒果然一路跟著。
向灶台上尋了些黍米糕,便掰了與那貓兒分食。
誰知那貓兒只是嗅嗅,卻不肯吃。阿七不禁笑罵:「你這死貓,嘴卻刁!」一面說著,便向瓶瓶罐罐之中,想要尋些肉脯魚乾之類餵它。
正自翻找,卻見那貓猛地轉身躍出門外。阿七手上未停,口中兀自喚它:「喵嗚——」一面喚著,一面回過身,卻見門外三五步立了一人。阿七心中一驚——這程遠硯看似文質彬彬,不成想竟有武藝在身,欺近身前自己卻毫無覺察——阿七向來自恃眼光精準,如今竟也看錯,立時便存了幾分戒備,丟了手中物事,慢慢走出門去。
阿七上前躬身施禮,「見過公子。」
遠硯懷中正抱了那狸貓,阿七見原本恁大一隻貓,在他懷中卻不顯。此時又見遠硯將指尖在貓背上輕撫,阿七便忍不住微微擰了眉——這阿七平素倒有個古怪想法,最惡男子弄貓。
只聽遠硯開口說道:「聽聞你功夫卻是不濟——」
阿七斂了心神,垂首恭聲道:「阿七不才——」
「卻也無妨——」遠硯接著道,「女子若要成事,自可另闢蹊徑。」
阿七心口便沉了一沉,卻也只得開口說道:「悉聽公子教誨。」
程遠硯便道:「隨我來。」
阿七便跟在他身後,卻是到了後院馬廄。見到那白馬二狗將脖頸自柵欄中伸出,阿七抬手將它拍拍。
此時便聽遠硯淡淡道:「可帶了兵刃?」
阿七隻覺寒意立生,「不曾,卻在房中——」
遠硯便將牆邊叉草的鋼叉一指,「用它,將這白馬刺死。」
遠硯語氣平淡,阿七聞言卻是大驚,盡力壓低了聲音,「此馬甚是溫順乖覺,公子如何卻要殺了它?」
「白綬安最是婦人之仁,果然調教出的徒弟亦是如此。」遠硯低聲道,「只管將它刺了——這便是教你的第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