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三十一】有情卻作無情恨 文 / 凌塵
事情毫無懸念,正如所有人所預料般,熾俟阿宗莫最終還是放棄了維護一個已經沒有用處、沒有利用價值的江祿,用他換得葛邏祿全族子民的安危【鳳殤【一百三十一】有情卻作無情恨章節】。
更何況,距離過年還有幾天的時間,所有人都想能安安穩穩過個年,又怎會為了一個叛離自己朝廷的人,毀了自己全族人的安穩。
是以第二日不到午時,皇城中就派出使者與軍隊,將江祿五花大綁送進了銀甲軍軍中。
除此之外,葛邏祿也答應在契約書上簽字,今後向天朝稱臣,每年向天朝進貢一定的銀兩及其珍寶,與天朝邊境交好,絕不再犯。
蘇夜渙親自前往受降,看著江祿始終面無表情,坦然鎮定,甚至他被推進銀甲軍中,周圍所有銀甲軍將士全都對他怒目相向,他依然能熟視無睹。
不得不承認,江氏父子敢在邊疆作亂,還是頗有幾分膽識的,蘇夜渙看得出比之幾年前自己初次見到江祿,他已經成熟了許多,也沉著了許多,身上多了份冷傲的氣質,也難怪墨香雪會那麼傾心於他……
四目相對,江祿原本淡然無波的臉色突然一變,眼中多了幾分對蘇夜渙的蔑視與恨意,咬牙道:「渙王殿下真是好氣度,竟然會自己躲在後方,放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前來陣前,替你誘敵!」
蘇夜渙心中狠狠一沉,面色卻不見有變化,冷冷一笑,道:「江公子過獎,比之江公子,本王自愧不如,竟然狠得下心,對自己的妻子都下得了手。」
「你……」江祿碰了釘子,不由語塞,頓了頓他恨恨問道:「香雪為何會在你軍中替你做事?你是不是威脅了她?」
蘇夜渙俊眉一皺,俯視著江祿道:「威脅?本王從不屑以欺騙威脅一個女子來贏得勝利,本王不過是告知了她一切的真相,說起來該是她恨透了你們父子,才會冒死前去誘你出城!」
說罷看著江祿憤怒卻又被人戳中痛處,無法辯駁的表情,冷聲道:「帶走!」
而後他調轉馬頭,領著部隊朝著軍營走去。
臨時修建起來的監牢裡,三個人被嚴加看管起來,便是炎圖、江峰以及今日剛剛關進來的江祿。對於這三人,銀甲軍可算是恨之至深,看起來不曾有絲毫大意。
葛邏祿使者雖未明說,卻暗示了熾俟阿宗莫的意思:若是炎圖還活著,還請渙王能將人放回,畢竟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都是受了江氏父子蠱惑。
蘇夜渙笑容冷得刺骨,站在炎圖面前,冷冷道:「放了他?哈哈……」
這著實是個可笑的笑話。
炎圖也算是葛邏祿有名的守將,此次若非他和祈卯使用苦肉計,辛苦演了這麼久的戲,又怎能這麼快就攻破離石城?放他回去就等於是給葛邏祿留了一名大將,他們當他蘇夜渙是個傻子麼?
祈卯看著蘇夜渙沉冷的臉色,似已猜到了他的心思,低聲問道:「王爺,這炎圖……」
蘇夜渙冷眼瞥過,故作沒有看見炎圖在眼前,踏腳朝前走去,「攻城那日,炎圖將軍與我軍將士發生衝突,混亂中我軍將士不慎失手傷了他,不治而亡了【鳳殤【一百三十一】有情卻作無情恨章節】。」
祈卯看了看蘇夜渙的背影,道:「末將明白了。」
蘇夜渙並未回頭,只是在嘴角揚起一抹殘冷的笑容,全然不顧身後隱約傳來的掙扎聲,自顧朝著前面走去,直到走到江祿面前才停下腳步。
江祿抬眼看了他一眼,卻也只看了一眼,隨後將頭扭向一邊,態度漠然。
蘇夜渙不由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現在根本不想見到我,不過有一個人卻很想見你。」
江祿冷冷道:「我跟你們是不能共存的敵人,誰會想要見我?王爺就莫要開玩笑了,若是閻王爺想見我,我江祿絕不會皺一下眉。」
「閻王?哈哈……」蘇夜渙笑了幾聲,「你差點要了人家的命,人家還這麼掛念你,難道江公子就一點感激或者愧疚都沒有?」
聞言,江祿突然神色一緊,睜大眼睛瞪著蘇夜渙,「香雪現在怎麼樣了?你究竟把她怎麼樣了?」
蘇夜渙卻不再搭理他,扭頭走出了這間牢房。
江祿卻越來越焦急,掙扎著想要掙脫束縛,吼道:「蘇夜渙,你把話說清楚,香雪她到底怎麼樣了……」
突然他話音一滯,一道身影緩緩入內,走到他面前停下了腳步。頓了頓,她伸出手緩緩掀開罩在身上的披風的帽子,露出她的臉。
江祿怔怔地看著,「香雪……」
墨香雪抬頭,神情出奇地冷漠鎮定,看著江祿的眼神清淡而冷酷,定定地看了他許久都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江祿焦躁的情緒突然冷靜了下來,他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一切,回想著蘇夜渙說過的話,再看眼前墨香雪的神情,頓然就猜到了些什麼,不由淒淒笑開。「我明白了,你果真已經投靠了蘇夜渙,你們聯手了。」
墨香雪眉角微微一動,冷聲道:「我哈拉族從來都不曾背叛過天朝,又何來我投靠渙王這一說?」
「我……」江祿一愣,說不出話來。
墨香雪繼續問道:「所以,那些都是真的?渙王告知我的那些,是你和你爹背叛天朝,卻拉著我哈拉族做墊背?」
江祿道:「他都已經告訴你了?那你……」
墨香雪道:「渙王已經答應了我,我親手殺了你們父子,證明了我哈拉族的清白,渙王回京後就會向皇上奏明,為我哈拉族洗清冤屈。」
聞言,江祿怔怔地看著墨香雪看了許久,想了想,而後突然「撲哧」一聲冷笑,他低下頭,從下往上一點一點地打量著墨香雪,看著她身上穿著的天朝服飾,精緻而華貴,明顯是好手精心做成的,心底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他道:「蘇夜渙一定對你很好吧?」
墨香雪微微一愣,沒料到他會這麼問。
江祿又道:「他肯為你做這些,也算是難得了,聽說他至今還未娶妻,府中九王妃的位子一直空著,皇上和太后都著急了……」頓了頓,他突然抬起頭,嘴角帶著一抹嘲諷的笑,對著墨香雪道:「原來,堂堂哈拉族公主也不過如此,不過是個愚蠢易騙的笨女人,哪個男人對你好一點,你就會忙不迭地貼上去……」
墨香雪星目含怒,瞪著江祿:「原來,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
「沒錯。」江祿毫不否認,依舊笑著,「我原本以為有你在,我求一求你,說不定你還能將我和我爹放走,如今看來是沒希望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跟你演戲?實話跟你說吧,我爹和我早就有了反叛之心,否則也不會跟你們哈拉族交好,甚至還向你們提親。可誰知道你們這麼沒用,絲毫抵擋不了銀甲軍的攻勢……」
「啪——」話音未落,墨香雪揚手,一記耳光落在江祿臉上。
墨香雪微微俯下身,神情痛苦萬分,心裡痛,身上也痛,剛剛的動作顯然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痛得她下意識地伸手扶著自己的肩。
江祿見了,眼底一道掩飾不住的擔憂與心疼閃過,卻很快又被他掩藏,換出一副冷嘲熱諷的表情,「真可惜,那一箭竟然沒有要了你的命。」
墨香雪看著他問道:「你就這麼想我死?」
「當然……」
墨香雪的神情突然變得堅韌起來,硬生生地緩緩直起身,道:「可是,不能如你的願了,我沒有死,所以就注定要取你父子的人頭,為我族人報仇!」
說罷,江祿眼前一道刺眼的光閃過,再回神時,一柄五寸長左右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墨香雪神情冷漠到了幾點,眼中滿是仇恨,隱隱有淚光閃爍,下一刻,她閉眼,匕首狠狠紮了下去……
江祿見了,挑起嘴角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香雪,今生我江祿負了你,傷害了你,再無顏面對於你,如今看你還活著,好好的活著,看到蘇夜渙這般為你,我就算死也安心了。既然我的命能為你的族人洗清冤屈,還你們清白,那就讓你拿去好了。
所以,我寧願讓你恨我,然後親手殺了我,再漸漸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