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百一十六】兩情若是久長時 文 / 凌塵
好一番折騰之後,待他們出了宮門,已然近申時【鳳殤【二百一十六】兩情若是久長時章節】。空中有雲飄過,泛白的太陽已經偏西,時隱時現,發出的光並不強烈。
渙王府鷺閣內,衣凰臨窗而立,將眼前景象盡收眼底。院內一派風吹雨打後的殘跡,然卻絲毫未能掩住那一番復甦的勃勃生機。
腦海中不斷閃現出那道離去的素白色背影,冷酷而決絕,似一道刺眼的光,刺得衣凰的雙眸隱隱作痛。剛一出了含涼殿,他只簡單地向蘇夜清等人道了別,而後便轉身快步離去。
終究,他還是生她的氣了,甚至恨她,恨她三番五次言而無信,惱她一次次將他的感情與真心隨意棄之、踐踏。所以,他不願理會她,甚至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衣凰心裡明白,她已經讓他失去了對自己的信任,那一份在生死之間漸漸堆積起來的信任。
「近窗斜影近樓台,半醒愁容半自憐。夕陽無限春已逝,何來不止晚風涼?」
呵!何時,她竟也成了這般傷春悲秋之人?
「一個人嘀咕什麼呢?」蘇夜渙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衣凰回身看了他一眼,見他已經換褪去了朝服,換了一套淡藍色的錦袍,俊眉微微一擰,依舊是那般英氣逼人,風流倜儻。
衣凰勉強一笑,道:「沒什麼,在想山莊裡怎麼樣了,原本說好要回去的……」說好昨晚回去的,可是卻是直到了現在她依舊沒有出現,不知山莊裡的那幾人會不會急得跳腳,畢竟沒有人知道她的行蹤。
見她笑得勉強,蘇夜渙眼中閃過一絲擔憂,故作隨意道:「昨天夜裡七哥府上來了人到我府中找你,聽說三哥和十三的府上也有人去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衣凰臉上笑意一滯,片刻之後,那一絲勉強的笑意都消失不見,她搖搖頭道:「無礙。」
「無礙?呵呵……」蘇夜渙聞言忍不住無奈一笑,輕歎一聲道:「你與七哥的回答倒是一致。罷了,你既不想說,我亦不勉強你。只不過衣凰,你若有什麼事無人傾訴,可以隨時找我,九哥我雖不及他們體貼細心,開導不了你,但至少我可以幫你分擔一份。今日若不是有你們,只怕……」他話沒有說完,只是自嘲似的冷冷一笑,與衣凰轉身一道走出鷺閣。
墨香雪之事已為睿晟帝所知,雖然他有徹查此事之意,然他們心裡都明白得很,即便此事真的查起來怕是也不會輕鬆,現下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墨香雪,盯著蘇夜渙手中的數十萬銀甲軍,稍有一絲不慎就會給別人留了把柄,留了可趁之機。
眼下墨香雪落在岳明鬆手中,衣凰心知蘇夜渙心中擔憂得緊,不由得在心中沉沉太息一聲。
二人出了渙王府,逕自朝著冰凰山莊的方向走去,半路上遇上了回府換衣服的蘇夜澤,蘇夜澤一見衣凰便連連道:「女人當真是難纏,若非我溜得快,只怕又要被捉去好一番說教……」
衣凰和蘇夜渙齊齊皺眉看他,眼神疑惑,蘇夜澤見了便又解釋道:「你們猜我方才在母妃宮裡見到了誰?」
「誰?」
「段芊翩。」
聞言,二人先是微微一愣,而後不禁低下頭去偷笑,蘇夜澤看著二人如此一致的反應,不免有些惱了,嘟囔道:「我早該想到跟你們說了你們一定會嘲笑我,早知如此就不該跟你們說。」
蘇夜渙笑道:「人家段姑娘不過是想早點與未來婆婆交好關係,日後過了門也不至於勢單力薄,拿你不住。」
蘇夜澤沉下臉色道:「九哥少拿我說笑,你明知我對段姑娘並無男女之情,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娶她。」
衣凰笑問:「那你想要娶誰?」
蘇夜澤擺擺手道:「我誰都不想娶,我蘇夜澤從小到大一心只想能成為一位帥將,如今我連戰場都未上得,更談不上帥將,又何來娶妻成家之心?」
聞言,蘇夜渙與衣凰不由感覺有些無奈,卻又拿他沒辦法【鳳殤【二百一十六】兩情若是久長時章節】。感情之事須得兩情相悅,旁人無法干涉。
輕歎一聲,蘇夜渙對衣凰道:「原本今日是你生辰,我與十三弟為你準備了禮物,卻不想因為我的事攪得你到現在才得一分清閒,而且……」他猶豫了一下,那份禮物一對鴛鴦配,他與蘇夜澤本是想送給她和蘇夜涵二人的,可是現在看來……
側身對上衣凰清麗冷眸,蘇夜渙心知瞞她不過,乾脆老老實實道:「而且如今看來,這禮物也不合時宜送出手。」
一旁蘇夜澤聞言,又不由得低頭斂目,還不忘偷偷瞥了衣凰一眼。
從之前蘇夜涵的反應來看,他們之間必是又鬧出結了,而且一早醒來與蘇夜渙碰面之後,更是得知昨晚蘇夜涵連夜尋找衣凰之事,想來昨日他二人之間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蘇夜涵由始至終都未曾正眼看過衣凰。
衣凰會意了然一笑,不顧神色擔憂看著她的二人,快步向前走去。
現在誰都不輕鬆,誰都有難纏之事,蘇夜涵與蘇夜澤有賜婚之事煩著,蘇夜渙因為墨香雪的事情難以心安,此時她又如何忍心再無故給他們添亂?
再說她與蘇夜涵之間的糾葛已非一兩日之事,更不是旁人能說得清。而她的心裡還存有一絲自信,她與蘇夜涵那種深深介入的糾纏,就算想要斷開也非輕易之事。
因為從一早開始,他們便已經注定要滲入彼此的生命中。
……
這場雨過去之後,蓮花池裡的蓮花又盛開一片,白綠相掩映,清香撲鼻。
玄音蓮步輕移,動作卻絲毫不慢,她怕一旦自己步伐慢了,手中的湯藥就要冷了。邵寅已經將熬藥的講究全都告訴了她,其中便有「湯藥出鍋後在一盞茶的時間內服下」這一條。
未進隱風軒就先聽到一陣咳聲,每咳一聲玄音感覺自己的心都要揪起一下,這般咳下去只怕情況不妙。
上午邵寅剛剛熬好了藥,尚未及送到蘇夜涵房中,杜遠便匆匆趕來,說是薛昊帶人到渙王府搜人,清塵郡主已經先一步去救人。聽了衣凰的計劃,蘇夜涵片刻不猶豫,毅然帶著傷痛進了宮,結果直到下午方才面帶倦容而歸。
「何苦這般折磨自己?」玄音輕輕一歎,將手中的托盤剛到桌上,而後走到他身旁與他並肩臨窗遠望。
「咳咳……」雖然他此時明顯身體不適,卻不願就此承認,道:「我何時折磨了自己?這事事關九弟與香雪公主安危,我豈能不管?再說,這是個將除掉薛昊的大好機會,我又怎能就此錯過?」
無奈於他的倔強,玄音念在他此時身體虛弱的份上,也不與他爭辯,道:「快點喝藥吧,過了時間這藥效可就要大大降低了。」
「嗯。」他倒是出奇的配合,轉過身去走到桌前,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而後連連皺眉。
蘇氏兄弟都怕吃哭的東西,這一點玄音自是知道。此時見蘇夜涵皺眉,略帶一絲孩子氣,她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取出一個小包遞到他面前道:「就知道你會是這副表情,喏,邵寅已經事先替你準備瞭解苦的東西。」
伸手接過小包,蘇夜涵不禁朝玄音淡淡一笑,道:「多虧你有心了。」他說著打開小包看了一眼,看到裡面的東西,先是愣了一愣,捏起一塊放入口中,而後微微垂眸,嘴角劃過一絲淺笑,笑意雖淺,卻漸上眼角。
「怎麼了?」看他神色不停變化,玄音不由出聲問道,「不合口味?」
蘇夜涵搖搖頭,卻忍不住又捏起一塊放入口中,然後遞到玄音面前,玄音心有疑慮地嘗了一塊,面露贊色,道:「真該問問邵寅這是哪家點心店裡哪位廚子做的點心,竟能做出這般甜而不膩、味美香甜的糕點來。」
「呵……」聞言蘇夜涵忍不住輕笑一聲,道:「怕是你問了也買不到,這桂花栗粉糕可不是哪家點心店裡的廚子或是這王府中的廚子能做得出來的。」他說著斂目,將剩下的糕點小心重新包好,輕輕握在手中,而後道:「這是她做的,這種特別的味道只有她做得出來。」
玄音微微一驚,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隔了片刻方才失聲一笑,道:「她當真是有心,比任何人都有心,對你的湯藥無論是藥量水量火候都交待的清清楚楚,喝藥的時間也算好了,就連你怕苦、吃完藥解苦的糕點都給你準備好了。」
「嗯。」蘇夜涵只是輕輕應一聲,似是想起了什麼,不由得眉峰微蹙,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玄音繼續道:「所以,有些事情怕只是誤會。你們兩個人,一個不善詢問,一個不願解釋,結果才會造成一個個誤會,才會一次次錯失良機。既然明知彼此感情深厚,為何不能坦誠相待?」
蘇夜涵清冷一笑,輕輕佻眉,道:「我說過她的心事我猜得到,如今也不例外。不是我不願詢問,不願聽她解釋,這件事倒是讓我明白一件事,如今這時候形勢嚴峻,若是一年前,我絕不會有絲毫猶豫,定會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可是現在情況不同,母妃的仇、六姐的仇我不能就此放過,如今我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卻斷不可為了一己之私將她牽扯進來。也許,真的還未到時候。」
玄音思索了好一番,而後恍然點點頭道:「原來你心裡比誰看得都明白。」
蘇夜涵不語,只是低下頭去看著手中的小包,漸漸在嘴角挑出一抹笑意,清淡卻帶著一絲溫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