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七章 流血的迪甘城(二) 文 / 追逐千古的風
菲琳絲說：「看來鳳儀姐姐被雅葛斯迷昏了，已經完全不能夠分辨對錯了。母后啊，你還說要來看看她，有什麼好看的？」
我說：「我原本也沒有要你們來看啊。孟茜琪絲呢？」
妮英瑪說：「不見了，孟茜琪絲可能去找他的兒子了。不知道她跟陛下到底說了什麼，陛下竟然那麼激動！」
我說：「王后陛下，如果沒有什麼話好說，你們是不是應該讓我安靜一下了？」
妮英瑪說：「要逐客了嗎？我們來看看你，是一片好心啊！」
我說：「謝謝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愛雅葛斯，可是你們卻恨他，我們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說的。再見吧，我要休息了！」
妮英瑪母女默然離去，哼，想要從我這裡套出對雅葛斯不利的言辭，別想了，我哪會這麼蠢？可是，可是雅葛斯到底怎麼了啊？他現在和齊格斯他們交鋒了嗎？我已經與世隔絕了，每天都在樓上逗貓為樂，我暗暗感謝齊格斯，如果不是他送了我這只叫拉拉的貓，我的日子過得更無趣。
冰奴霜奴姐妹還是陪著我的，可是我已經沒有心情去教她們什麼了，我想等個機會想法子逃走，只要逃走就行，至於逃到哪兒不要緊，先出去了就可以想辦法找雅葛斯了！
我又開始劃正字算時間，這次沒畫完兩個就聽到一個爆炸**件！這是冰奴從那些竊竊私語的士兵們那兒聽到的。齊格斯帶兵討伐雅葛斯，卻根本找不到對手，他們竟然不知道雅葛斯的隊伍到哪兒去了，渥裡斯要求追到納平山國裡去找雅葛斯，齊格斯卻要求斷然回軍，在回去的路上，他們遇上了雅葛斯的隊伍，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雅葛斯竟然已經轉到他們後面去了。雅葛斯的隊伍比齊格斯的軍隊人數少許多，可是雙方一接仗，齊格斯的軍隊竟然全線崩潰，不是投降就是逃跑，軍無鬥志，還打什麼啊！這個結果我早就猜到了，蒂山的士兵怎麼會和雅葛斯——他們的戰神為敵？
渥裡斯和齊格斯在心腹的保護下逃走了，雅葛斯的軍隊緊追不捨！他的軍隊前鋒已經逼近了迪甘城！啊，他在不在前鋒裡，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蒙克斯會不會把我拿去威脅他？
迪甘城裡還有很多軍隊，那些人都還沒有來得及出發。巴裡克是齊格斯的心腹之臣，克亞威一向得到斯瑞德的信任，他們應該是會站在齊格斯一邊的，他們應該會協助蒙克斯防守迪甘城的。
我的推想又落空了，巴裡克固然忠實地履行了防衛迪甘城的任務，可是克亞威呢？這個斯瑞德生前最信任的大臣之一竟然是這樣一個人，斯瑞德完全沒有識人之明，白信任這個人了，他居然把城門打開，放雅葛斯的軍隊進城！巴裡克見勢不妙，一溜煙跑了。
雅葛斯的軍隊進城了，可是讓人吃驚的是，這只軍隊的統領既不是雅葛斯，也不是他手下的任何一位將領，而是孟茜琪絲！雅葛斯哪去了？他到底要幹什麼？他難道不知道他母親的為人，竟然把一隻軍隊交給她？孟茜琪絲睚眥必報，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她恨的人，她一向是恨我的呀，雅葛斯，你當真不管我的死活了？
可我沒有機會走，那些士兵仍然把我看得緊緊的，直到蒙克斯出現為止。
我見到蒙克斯的時候，遠遠看去，迪甘城已經是到處起火，蒙克斯竟然沒有逃！他和況明斯一同來了。他們是逃不掉呢還是不打算逃？
蒙克斯神情鎮定自若，他對我說：「雅葛斯沒有親來，他去追擊齊格斯他們了。他讓他的母親來，好高明的手段！他是想借刀殺人！有的人他不便殺，便交給他母親去解決，孟茜琪絲原本的名聲就不好，再多些罪名也無所謂！你知道嗎？孟茜琪絲已經把父王的諸妃和他們的家人都殺了個精光，父王的兒女們她是更加不會放過的了。她最恨你，你逃走吧！」
我原以為蒙克斯會把我當成人質，誰知他竟然如此輕易地放了我，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雅葛斯讓他母親前來，他明知他母親最恨你，卻把一隻軍隊交給她母親，哼，他真的看重你嗎？他既不親來，我用你來威脅孟茜琪絲有用嗎？這個女人恐怕巴不得我殺了你！就算他親自來，我看他也未必會受我威脅，他太狠了！我何必再傷害你呢！你快逃走吧！往南走，去找雅葛斯吧，他去追擊齊格斯他們了，你只能夠去找他了！但願他還念舊情！」
雅葛斯沒有親自來，他難道不知道我遇上他的母親會非常危險嗎？為什麼他會這樣啊，在他心裡我是不是真的沒有多少份量？
我對嚇得發抖的冰奴和霜奴說：「你們把拉拉抱走吧，從後門到艾婭萍提絲那兒去暫避。」等她們走後，我問：「蒙克斯，你呢？」
蒙克斯笑了：「我，你問我怎麼辦？謝謝你還關心我。我能夠到哪兒去?孟茜琪絲會殺我的，我豈怕死，我也絕對不會讓她來作踐我的！」
正在這時，士兵來報：「五五子，快走吧！廢王后已經進了宮，她把八王子推到糞坑裡淹死了，她還把先王的幾位妃子和小王子小公主都扔進火裡燒死了。」
蒙克斯傲然道：「我知道了。你走吧！」衛兵匆匆離開。
他對況明斯說：「七弟，你馬上趕到後宮裡，把母親和我們的四位弟妹殺了！給他們一個痛快！絕對不能夠讓孟茜琪絲作踐他們！然後你就自我了斷吧！」況明斯咬了咬牙，道：「好，五哥，我去！」轉身向後宮跑去！
我說：「蒙克斯，你不要這樣。我們一起逃走，去找雅葛斯！」
蒙克斯大笑道：「鳳儀，雅葛斯巴不得我們所有的兄弟都死掉。你居然讓我們去找他，我們怎麼可以這樣苟且偷生？向他乞命啊，我才不會呢！哈哈哈，只有你可以去找他，哼，他居然讓他母親先來迪甘城，他明知孟茜琪絲有多恨你，還放心他的母親來！他心裡真的很看重你嗎？鳳儀，你太單純了，你可不要讓他的當啊！」
我叫道：「不，不，雅葛斯不會這樣的，他一定另有安排！他是愛我的！我相信這一點，我相信這一點！」
蒙克斯說：「你不信也算了。反正我就要死了，這是我最後的尊嚴，我不惜一死又何必騙你！」
正在這時，耳邊聽得刀兵之聲，蒙克斯說：「你快跑，快來不極了！快快！從後樓梯走！」連推了我幾下，我正要往下跑，只聽他笑道：「孟茜琪絲，想作踐我蒙克斯，沒門！」他頭下腳上，從樓上一躍而下！只聽得重物墜地之聲，我撲到欄杆前，往下一看，他已經血濺台階，墜樓身亡！
眼見追兵已經逼近了前門，我目睹蒙克斯跳樓身亡，雖然又驚又傷心，也只好從後樓梯飛奔下樓，向小院後門跑去。邊跑邊想：妮英瑪呢？菲琳絲呢？她們母女落到孟茜琪絲手裡還有好果子吃嗎？
剛跑出門，迎面跑來一個小孩，差點撞到我的懷裡，我定睛一看，是賀利斯！他看見是我，哇地放聲大哭，撲到我的懷裡，叫道：「鳳儀姐姐，救救我，快帶我逃走吧！母后發瘋了，她把八哥推到糞坑裡淹死了，把我三姐也燒死了。七哥也瘋了，他殺了四姐七妹九哥和十二哥，還把他的親娘也殺了，他看到我，還想殺我呢！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天哪，怎麼會這樣！？賀利斯，我當然要救你，我忙拉著賀利斯一起跑。邊跑邊說：「賀利斯，你跟著我走，鳳儀姐姐一定會救你的。」
我剛說到這裡,就聽見況明斯的聲音：「鳳儀，你帶他走幹什麼？你救出了賀利斯，雅葛斯一定怪你多事。他這個人很惡毒的，他巴不得他所有的兄弟都死乾淨！」
我回頭說：「不會這樣的。蒙克斯已經死了，你跟我逃走吧！」
況明斯手提一柄血跡斑斑的長劍，身上濺滿了血跡，他說：「不，五哥說了，我們不能夠向他乞命！苟且偷生何如一死了之！我已經殺了我的弟妹和母親，我不會逃的，我能夠逃到哪兒去？去投奔二哥四哥嗎？我看他們也是自身難保！就算他們贏了，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五哥說，我們手裡一沒兵二沒錢，憑什麼與他們爭？與其作喪家之犬，還不如死得像個戰士！鳳儀，我一直讀書，與世無爭，可是還是不能夠避開這殘酷的爭鬥。我從無權力的慾望，但我生在帝王之家，再怎麼逃避現實也逃不開。既然命運如此，我只有迎上去面對！鳳儀，你既然這麼相信他，就帶賀利斯走吧，希望他能夠容忍下賀利斯！」他說完了這句話，猛然回過手中長劍，往頸中一拉，頓時鮮血四濺，一頭栽了下去，他竟然自刎而死！
賀利斯嚇得大叫起來，拚命往我懷裡躲藏，這個孩子見到這些血腥的場景，對他的一生會不會有極大的影響呢？我來不及多想，拖著他跑出了宮門。
街上一片大亂，我跑到哪兒去？我不能夠去艾婭萍提絲那兒，我不在宮裡，孟茜琪絲猜都猜得到我會到艾婭萍提絲那兒去，冰奴霜奴去那兒還不要緊，我怎敢去那兒自投羅網？還是趕快出城吧！雅葛斯，你好，你不僅要殺你所有的兄弟，你也不管我的死活了，你真的是太無情了，你所有的承諾難道都是假的？我邊跑邊流淚。
我拉著賀利斯，向南門跑去。一隊人馬突然從旁邊小巷跑出，擋在我的面前！為首是風若斯！他居然還在這裡！
風若斯看見我，一付歡喜之極的神情：「殿下要我一定要帶你走的！我沒有完成任務，一直在這裡守著，總算看到你了！你帶著賀利斯小王子嗎？我們快走！去找殿下，他天天都在擔心你！」他拉過一匹馬，讓我上馬！
我說：「他真的關心我嗎？他明知他的母親恨我入骨，卻讓他的母親帶軍隊來。他的幾個兄弟死得這麼慘，他的心太毒了！」
風若斯說：「鳳儀姑娘不能夠這樣說殿下啊，如果殿下聽到你也這樣說他，不知道他會多麼傷心！殿下要我相機救出你呀！王后是自己向殿下要軍隊的，殿下當著王后的面向軍隊下了嚴令：別的人不管，可是王后如果下令殺你，軍隊中的任何人都不准奉命，否則自己提頭去見他！這只軍隊的士兵都是認識你的，你忘了嗎？上次你去莫蘇城，去救你的就是這只軍隊呀！他們本來隨四王子去攻擊殿下，可是後來都投降了。王后還把殿下痛罵了一頓，差點出手打他呢！殿下的那些兄弟，唉，鳳儀姑娘，這也不好說，總之，換了任何一位王子都會這麼幹的！」
不知道怎麼的，我眼前浮起了唐太宗的玄武門之變，因蒙克斯兄弟的死對雅葛斯產生的痛恨消除了不少，我現在只想快點見到他。我問：「他在哪裡？」
風若斯說：「殿下去追擊四王子和二王子了。我們快走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最多明天早上就可以找到他了！」
真的嗎？我差不多有兩個月沒見到他了，他現在怎麼樣了？胖了？瘦了？一想到他總算還是關心我的，再加上馬上就可以見到他，這些日子所經歷的血腥似乎都淡漠了。我抱著嚇得發抖的賀利斯騎上了一匹馬，風若斯騎著另一匹馬，我們從完全不設防的南門離開了迪甘城！一路上的士兵看到我們這隊人馬都放行，沒有任何阻攔！
呼吸著那些清涼的空氣，遠離了迪甘城的血腥，好像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我從來沒有到迪甘城的南門外來玩，因為南門外都是一片荒原，實在沒有什麼好看的風景。
賀利斯在我的懷裡發抖，我安慰他說：「別怕，現在沒事了。」
賀利斯說：「鳳儀姐姐，大哥會殺我嗎？」
我說：「他敢！他要是殺了你，我不會饒了他！他殺戮的兄弟已經夠多的了。你五哥七哥八哥九哥他們都死了，你一向最崇拜他了，他怎麼連你也不放過？你幫了我這麼多忙，我也不會忘恩負義！」
賀利斯好像放了心，畢竟是小孩心性，不一會兒就在我懷裡睡著了。
我問風若斯：「他不來迪甘城，拚命去追渥裡斯和齊格斯幹什麼？」
風若斯說：「殿下說了，事情必須迅速結束。如果四王子他們越過了臨池關，跑到了南方五省，這場內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一來蒂山經受不起，二來也怕各國人趁火打劫，那時候他內外不能夠兼顧，蒂山就完了。所以他親率兩千精兵，搶先奔赴臨池關，奪下這個南方五省通往迪甘城的咽喉要道！撒好了網等四王子和二王子自投羅網。至於迪甘城，那不要緊的，迪甘城的城門到時候會自己開。」
我說：「他知道克亞威會開城門？」
風若斯笑道：「殿下在去納平山國之前曾經偷偷地潛回迪甘城，就住在克亞威家裡，他說服了克亞威站在他的一邊，所有的人都被瞞過了，至於他用的是什麼法子，等見到他，你可以親自去問他。鳳儀姑娘不肯吃飯，殿下很著急，想法子給你帶了封信，陛下和四王子他們猜到他在迪甘城，要派人害他，他連夜遁出迪甘城……聽說還是西菲兒幫的忙呢！這個姑娘對殿下倒很癡心，明知殿下喜歡的人不是她，還是要幫殿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鳳儀姑娘做王后，她做王妃好了，等殿下登了基，要娶幾位后妃不也是很平常的事嗎？鳳儀姑娘，你怎麼啦？」
我聽到這兒，心裡說不出的彆扭，想不到西菲兒居然還對他一往情深，更想不到他真就要左右逢源，腳踏兩隻船！他難道還想要娶西菲兒嗎？他許給了克亞威什麼好處，克亞威竟然真就死心踏地地幫起他來，他要克亞威做國丈嗎？我心裡這麼想，臉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兒去，叫風若斯看了出來。這些日子來，我的耳邊聽到的儘是他的壞話，而他的所作所為，也著實讓人害怕，我對他的信心也有些動搖起來。不，我不應該懷疑他，他終究還是關心我的。
現在我去想這些幹什麼？我現在最想快些見到他，有些話我一定要當面找他問個清楚。我催促著風若斯，快馬加鞭地趕往臨池關。
天已經快黑了，風若斯讓我休息一晚再說，我沒有同意，我急著要見到雅葛斯！要風若斯帶我連夜趕路。前面有一隻隊伍，人倒不是很多，大約五六百人，穿的是蒂山的軍服，是雅葛斯的軍隊嗎？我急著與雅葛斯相見，趕快迎了上去！
啊，我看到了巴裡克和齊格斯渥裡斯在其中，完了，這是他們的敗兵，我主動迎上去，是自投羅網，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他們還沒有到臨池關？
後來也不用多說了，我和風若斯賀利斯一起加上這三五十名衛兵，全都做了俘虜！
幸好是齊格斯的俘虜，他不會對我怎樣的，我自我安慰說，可是現在齊格斯他們這個樣子，我豈不是正好成了人質？天啊，雅葛斯，我害了你，如果你因為我的原因放他們過了臨池關，麻煩就大了。
齊格斯看到我，又驚又喜！渥裡斯說：「鳳儀，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愁沒有辦法通過臨池關，有你在，那就好辦了。我倒要看看雅葛斯是不是真的愛你！阿昌斯說你是雅葛斯的蜥蜴尾巴，我想看雅葛斯會不會珍愛你這條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