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條路 文 / 落千水
或者盡了全力，或者沒有。甚至或者只是少年間友好的玩鬧——儘管在這之前，總是保姆和愛哭小孩的相處模式的兩人從來都沒嘗試過這樣的玩鬧方式。
總而言之，你一拳我一拳的好久，兩個人都平靜下來的時候，已經都鼻青臉腫了。癱坐在地上，兩個人同時望向了天空。
「現在說吧，你們到底在幹什麼？拉克絲她……」阿斯蘭的槍雖然已經老遠的丟開了，但好歹他還沒忘記自己的目的和職責，「還有自由……」
他想起來，他到地球上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奪回或摧毀自由以及殺死一切和它相關的人……
「大概是薩拉派……你的父親要做什麼，但拉克絲他們不願意同意的緣故。」對於這個，基拉其實也有點糊塗。但他倒是知道其他的，「拉克絲要做什麼，我覺得你也應該問她。至於自由，是因為我想要繼續戰鬥，所以拉克絲把那個給了我……其實，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但是阿斯蘭……」他忽然轉頭看向了阿斯蘭，「拉克絲是找到了自己的路。我覺得那樣的路是可以的……而且，我想我需要為這樣的路，為可以帶來和平的道路戰鬥下去。」
他握緊了自己的手，緊緊的握成了一個拳，把目光凝注在了上面。
「既然已經扣下過扳機，我們就只能戰鬥下去。」
這是我們的責任，我們的義務。曾經奪走他人的生命，現在，就要為剩下的生命，找到一條可以通往和平的道路。
阿斯蘭沉默不語。
他想起了那個時候受傷，拉克絲來看望他的時候，說的那些話。
找到了道路，就向對方說出答案麼？那是……一個約定。
現在，拉克絲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嗎？
「是否是敵人，這一點，應該由阿斯蘭你自己的來選擇。」
——由我，來選擇？
「小姐說，你們應該回去收拾傷口了。她不想要在這種情況下，帶著兩台核能機，還要搭上兩個不能戰鬥的駕駛員。不管是受傷的，還是生病的！」剛才不知道在哪兒的七月忽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身邊。冷淡的說道。
基拉和阿斯蘭同時愕然。
兩張原本漂亮的臉都已經不成樣子了。
看著兩個少年臉上青青腫腫的模樣，拉克絲也不免悶笑了許久——形象完全敗壞啊！
還好，他們還帶著一個醫生。琳利落的給他們處理好了傷勢以後，還在他們的臉上按了好幾塊ok繃。
在他們處理傷勢的時候，拉克絲也和摩盧基奧導師商量了一下。摩盧基奧導師把最邊上的一間木屋給他們空了出來。而拉克絲也讓七月他們注意屋外的情況。
——在討論問題的時候被外人打擾、偷聽，這種情節老套得太鬱悶人了一點，還是避免為妙。
等她回到木屋，琳和基拉都已經退場了——基拉在木屋門口碰見拉克絲，說要去調整自由，在這天已經要黑了的時候。看來是想把空間留給一對未婚夫妻，哪怕明知道他們在這個晚上不會有什麼親密浪漫的話題。
阿斯蘭的臉雖然看起來慘了一點，但從他滿臉的ok繃下面，還是能看見那種不容置疑的嚴肅的。他以標準的軍姿坐在木椅上，就等著拉克絲說話了。
拉克絲知道，阿斯蘭其實已經很放心了。畢竟，他的正義可還也放在那兒呢！
「我覺得阿斯蘭能理解的。」拉克絲也沒有廢話，在阿斯蘭的面前一坐，就開門見山了，「對於plant、調整者來講，總共有三條路。我們只能任選其一，只不過是執行手段和執行力度的差別。」
阿斯蘭苦笑，「你高看我了拉克絲。現在的戰爭能怎麼收場，我就完全不知道。」
拉克絲眨眨眼，「不，你知道的。這三條路說起來很簡單——第一條路，讓我們plant君臨地球圈，佔據絕對優勢，統治自然人，這是強硬派的路，也是新種族觀點持有者的路；第二條路，以平等的姿態和自然人相處，小心翼翼維持平衡避免戰爭，這是溫和派的路，也是認為調整者是過渡種族的人的路；第三條路，是想辦法讓自然人接受調整者，甚至讓調整者重新融入自然人當中。這是對基因調整感到厭煩、悲觀的人的路。」
「要是這麼簡單的說的話……」阿斯蘭繼續苦笑，「不管哪條路都夠艱難的。」
拉克絲笑道，「如果你站在自然人的角度上去考慮，那會容易得多。」
不知道為什麼拉克絲會這麼說，阿斯蘭自然而然的搖了搖頭，「可我是調整者，出身於plant，加入了zaft。」
拉克絲頓時放心。
——有這個認知就好！
也是，以阿斯蘭的身世和負責任的性格……和基拉那個沒國家歸屬感的傢伙是不一樣的。
「……你的父親和我的父親都說過，所謂的穩健派或者說中立派的道路才是天真幻想，是不存在的。我不願意相信，可事實總是告訴我，就是那麼回事。我們都知道第二條路的艱難，可又都不想接受第一條路上必然的殘酷，所以才幻想奇跡發生……」
阿斯蘭被當做一個戰士來要求，平時會聽見的話是全然不同的。聽見拉克絲這麼說，不由得一愣，「父親他……我還以為父親他是……」
「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是嗎？」
阿斯蘭默然。他不想這麼說父親，可是……
他想起了在plant議會大樓見到時，父親的陰沉表情。
——為了勝利，這種力量是必要的！
核，這種曾帶給了調整者那樣巨大傷痕的力量。現在又被扎夫特取回了手中。父親還有阿瑪菲議員，他們即使是動用這樣的力量也不惜要得到的勝利，其根源是什麼？
想起父親在母親死後那一日日的冷漠和陰鬱，阿斯蘭沒法不擔心。
「我爸爸說，薩拉叔叔只是用仇恨來沖淡自己的罪惡感。」拉克絲不能不感慨——那才叫好朋友！哪怕是分道揚鑣，哪怕是激烈反對對方，但對對方的意圖依然一清二楚。
「戰爭進行到現在，阿斯蘭應該很明白了才對。以調整者的人口基數、戰爭潛力，想要完成君臨地球圈的夢想，幾乎只有一條路可走……」
「屠殺。」阿斯蘭艱澀的接了過去。
——他果然是明白的！
「是的。鎮壓、甚至血腥的屠殺。調整者的個人力量確實是在自然人之上，但是這種力量的差距，是可以彌補的——靠人數來彌補。而且，調整者的出生率始終無法提高。就算是引進新的血脈——製造新的第一代調整者，調整者的數量仍然會長期處於低下的狀態，這一點不言可喻。要用少數人來統治多數人……鐵血，或者說殘暴的政策，難以避免。」
阿斯蘭不喜歡政治，不願意去思考政治，但是不等於他不懂得政治。所以才能憑借短短的幾句話，就瞭解到她想要陷害什麼人。他有這種天生的敏銳，只是他自己迴避了這種能力。
他很清楚的——為什麼扎夫特不禁止俘虜的殺戮？為什麼不在意在統治地區進行血腥鎮壓？不是薩拉瘋了，而是這本來就是一個前奏曲而已。種族屠殺的前奏曲。
「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阿斯蘭忽然抬起頭來看著拉克絲，「你之前不是接受了這種做法？」
「可這樣的罪惡感，我無法承受。我想過，若是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我只能默認，然後從此不再過問政治。阿斯蘭，你能承受嗎？」
阿斯蘭默然。
他本來也以為只能那樣。可現在……現在他動搖了。他做不到，很可能是做不到的。
「所以，我們的父親都很偉大，比我們偉大多了。」拉克絲做出結論。
阿斯蘭也驚訝的看著拉克絲——他沒想到，拉克絲居然這麼看自己的父親。可是想想看……他居然也覺得，自己似乎不是很瞭解父親的樣子。因為從小就不在一起。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並不親近……
「可是，」阿斯蘭的眉頭依然沒有舒展，「拉克絲你現在……」
這不是「默認」的態度吧？
「兩個技術上的突破改變了我的看法。」拉克絲明確的說。
阿斯蘭還不知道《提高出生率的進一步研究方向》。拉克絲苦笑著把那個東西說了一下。果不其然……
「父親他瘋了嗎？」阿斯蘭猛地站了起來，一臉驚詫，「怎麼能那麼做？那樣做，和自己抹殺調整者的未來又有什麼不同？」
「將自然人的數量降低到一個水準，然後用那個東西來提高出生率……難以想像……」
「但是，」拉克絲也有些無奈，「就算是想要把所有未來出生的自然人都變成調整者，這個時間和費用的支出，都是難以想像的。我相信，這個東西遲早會作為輔助的手段，以必須遵守的法令的形式登場的。在第一條路裡面。必須要讓調整者延續下去，讓調整者的數量獲得增長，才有可能真的長久持續調整者作為主導的和平。」
所以，如果命運計劃出台，那個的耗時時間也是很可怕的。中間的變數也太多。那可是終極調整者社會的計劃啊！
拉克絲隱約記得，開始的時候，迪蘭達爾似乎還只是說用基因來確定特長和學業之類的……沒涉及到婚姻問題。
阿斯蘭開始神色複雜的在不大的房間裡面走來走去，一副煩躁的樣子。
「這個成果、這件事情雖然被封存了起來，但如果去調查的話，以阿斯蘭你現在的身份是可以確認的。」拉克絲倒還端坐著，提醒道，「到時候再來確定目標也不遲。」
「……不。」阿斯蘭倒回了自己的位置，完全沒顧形象，「這一次我看見的東西……已經……」
他苦笑，「已經足夠了。而且拉克絲你沒說錯，屠殺那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