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必要的力量 文 / 落千水
阿斯蘭想起，那一次為了追蹤大天使號而潛入奧布的時候，原本就在奧布本土的特工曾說過一句話——別吵醒沉睡的雄獅。
那時候他們都覺得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這是讓他們小心別把奧布這個擁有相當力量的國家逼入地球連和的陣營。
但現在，拉克絲卻提出了另外的觀點。
讓他也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奧布發展自己力量的野心和在長期的左右逢源中獲得的力量，要說什麼人最不清楚，這個答案或者會是——奧布自己的居民。
奧布人知道奧布的軍隊能保衛國家，但對具體的東西卻知之甚少。新型ms的事情爆出來以後，國民聽說奧布和地球連和聯手，也是很有憤怒反對的聲音。
他們擔心的不是別的，是擔心奧布介入戰爭，擔心奧布的這些做法把戰爭引入奧布。
要和一般的民眾說什麼「中立必須的力量」，那是說不通的。在大部分人的心裡，事情都很簡單——善就是善，惡就是惡，中立就是中立，戰爭就是戰爭。就連卡嘉麗這個公主都不能把這些東西攪和在一起，一般人怎麼能做得到？
——這位前阿斯哈代表辭職，也有向自己的民眾謝罪的意思嗎？
這麼說來，所謂的沉睡的雄獅，就不是故意示弱什麼的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被迫沉睡的吧？這頭獅子的許多細胞，都叫囂著不能睡醒啊！
阿斯蘭想得沒錯。
烏茲米知道奧布的國民有一定的問題，但真正意識到這問題相當之嚴重，還是在赫利奧波利斯之後。阿斯蘭他們到底都是外人，很難體會那個時候面對國內驟然爆發的反對聲浪，他是怎樣的心情。
這個國家沒有縱深，沒有足夠的礦產資源，想要發展只能向太空邁進。赫利奧波利斯被毀是多糟糕的事，有多少人能理解？
而且在戰火不斷擴大的現在，奧布想要保持中立是越來越難。
因為本身的先天不足，奧布本土目前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應付任何一個大國的大舉攻擊——他們之前之所以不動手，只是不想拉長戰線，在奧布這裡傷筋動骨罷了。
但現在，奧布可以活動的間隙越來越小，所以才迫切希望結成第三勢力，將之引為後援。但可惜的是，連這樣呼籲和平的做法，在現在的奧布都要偷偷摸摸的進行……
plant的逃亡歌姬顯然也明白了這一點，「也就是說，若是正式決定成立同盟，奧布也只能出錢，卻不能出力吧？」
「不管國民如何，保護這個國家總是我們最高的義務與責任。」烏茲米歎息。
「也就是說，中止戰爭雖然是必要的，但是更加重要的是奧布中立的信念。只有達成了這一點，剩餘的力量才能投入中止戰爭這樣的事業？」
「如果是幾個月以前，」烏茲米繼續歎息「我很樂意同你討論這些問題，拉克絲。奧布是一個基地，一個實驗點——調整者和自然人和平共處。也是和平之國的試驗之地。儘管我們做得並不很好。但是現在，討論這些還有意義嗎？」
尤尼烏斯7、中子干擾、獨眼巨人……
一連串的事件，「人道」這個詞早已經被所有人踐踏到了腳下。誰還會顧及「中立」這個詞的含義？如果說之前的奧布，還可以寄望於以言語來減緩戰爭的腳步，到了現在，這一點也不敢期望了。
奧布的前代表將話題快速的轉移到了另一個重點上——在引導對方看了奧布內部的困境之後，將重心轉移到了「外部的困境」之上。
——看來我沒有被小看啊！
拉克絲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歎息。
以她的年齡，其實是很容易被小看的。這是壞事也是好事。但是現在看起來，奧布的前代表卻是真的把她當作了一個可以商量的盟友……
「確實，我們當然也會顧及奧布的中立立場，一切都會在暗中進行。而且除了軍隊，奧布能幫忙的地方也太多了。問題只在於，奧布本身即將面臨的麻煩。」
「奧布本身？」卡嘉麗在後面終於忍不住插話了。一提到奧布，她就很緊張。
「你認為巴拿馬很快會被攻陷？」烏茲米的話卻是直指重心。
「估計很快。」拉克絲點頭苦笑，「既然阿拉斯加都在宣傳扎夫特使用了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在阿拉斯加大傷元氣、禁不起繼續損失的薩拉議長會絕對不會吝嗇於真的採用這一類的武器的……這種東西，zaft也不是沒有啊！而且現在，藉著阿拉斯加的事情，薩拉議長已經把能阻止他的溫和派徹底打壓了。」
「如果失去了巴拿馬，那麼地球軍……」阿斯蘭在一邊臉色一變，喃喃自語了起來。
「這就要看地球軍能不能奪回巴拿馬或者說扎夫特會不會破壞巴拿馬了。」拉克絲回頭看看他，又轉過來看奧布的前代表，「如果不能，那麼地球軍為了保障到宇宙的路線，只有可能向兩個地方打主意——形勢不穩的維多利亞，和島國的奧布。其他基地，zaft都是經營已久。就算是高雄……高雄與大洋洲很近，已經佔領了那麼久的現在，也難以奪還。而且，扎夫特還可以把這些佔領地的加速器都破壞掉。」
「……難道，」卡嘉麗對戰爭還是很敏感的，她的臉色變得慘白起來，「難道奧布會陷入戰爭嗎？但奧布是中立國啊！」
「奧布有質量加速器，奧布也有強大的軍力——在戰爭初期，雙方都不能在不損失自身的情況下拿下奧布的軍力。
「在這個世界現在的情況下，想要維護自身的和平，只有兩條路。一是擁有別人不敢侵犯的力量，二是乾脆沒有任何爭奪的價值——斯堪的那維亞可以說擁有第二種，但可惜，奧布一樣條件也不具備。
拉克絲嚴肅的向卡嘉麗說道，「奧布曾經試圖擁有第一種條件，但現在看來，這個條件還不成熟。
「地球連和一旦走投無路，憑什麼顧忌奧布自己聲明的中立立場呢？」
——告訴卡嘉麗一些東西也好。畢竟很長的時間內，她們都只怕會是盟友，雖然卡嘉麗的性格很好，但作為政治家麼……有這麼天真的盟友也是很頭痛的。
「確實如此。」奧布之獅沉穩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我們必須做好戰爭的準備。奧布被捲入戰爭的準備。」
「戰爭……」卡嘉麗頓時有些失神，喃喃自語的說道。
「確實是要做好準備，只有信念而沒有力量是絕對不行的。黎明沙漠就是一個太好的例子了。」拉克絲點了點頭，「不想被他人侵略，也不想侵略他人——這似乎也是黎明沙漠那個組織的信念。可是沒有力量就想要堅持信念，其結果，也不過是付出無數血的代價然後失敗而已。」
黎明沙漠這個詞，立刻就吸引了卡嘉麗和基拉的目光。
基拉還好，接觸得比較少。卡嘉麗卻是和黎明沙漠接觸了許久甚至並肩戰鬥了許久的。當下臉色就更加的慘白了，甚至於有點兒發青。她身邊那個穿著奧布大校級別軍裝的奇薩卡有些擔心的看著她——看來，他對這件事情是知道得比較清楚的。
奧布之獅看著自己女兒的眼神也閃過了一絲憐憫，但他還是向拉克絲點了點頭，「北非的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可以具體說一下嗎？黎明沙漠的理念，和我們確實是比較相似。」
認定了我會幫你培養女兒麼？
拉克絲在心底鬱悶了一下，卻也沒有法子——聰明人的交流或許就是如此，大家都知道對方要做什麼，要的是什麼……
拉克絲自認自己是一個聰明人，奧布之獅看來也是一個聰明人。而且，就如同她從開始就研究過烏茲米這個人一般，在知道了plant溫和派的代表是她之後，烏茲米也同樣研究過她吧？
「被導師盛讚」了的她嘛！
「那個時候我在直布羅陀。而且，我的朋友……暴風和決鬥的駕駛員也在那裡。」拉克絲轉頭，「迪亞哥，你能介紹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事情怎麼會變到這種地步……
迪亞哥直想翻白眼。
當初……他是被灰巖號給扣留的吧？拉克絲怎麼好像把這當作他自願的啦？就好像他是自願跳上船的一樣——不管是灰巖號還是其他意義上的她的船……
好吧，他也沒想跳下去。
——可拉克絲你從來都不問問我的意見就那麼當作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問題的麼？
他不免要如此鬱悶的想。
當然啦，這也可以說是一種信任和自小長大的默契。
拉克絲大約從來也沒懷疑過他會跳下去吧！
「那一次我可也動了手，命令要求啊！雖然我只對戰鬥人員下手。可是這種事情大概說不清楚……我還是很擔心對面的公主殿下跳過來把我撕了，所以還是拉克絲你說吧！」
「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我希望你能瞭解。」拉克絲點點頭，對烏茲米說道。
烏茲米也確實是瞭解的點了點頭——因為那話本來就是對卡嘉麗說的。奇薩卡，這個皮膚黝黑的軍官又向卡嘉麗靠近了一點，似乎是打算在必要的情況下制止她的激動了。
向奧菲拉示意了一下，奧菲拉將電腦放到了他們中間的桌子上，幫忙調出了一個幻燈片。
——他體貼的沒放錄像。
焦土、死屍，燃燒著的城郭……
沒有太過近距離的照片，拉克絲命令在這裡裁減掉了那些過於刺激的、細節性的展現了那種悲慘狀況的片段。可那遍地殘破的屍首與鮮血、滾滾的濃煙、被染紅的大地，還是異常震撼人心的。
甚至遠遠看去，也能知道那些屍體之中不乏婦孺。
那是一片死亡之地，任何人也一眼都能看得出來。
連呼嚎求救的生命也已經失去。剩下的，只是所有生機都消失了的沉寂。
什麼都沒有了。風沙吹過，就有一點東西被掩埋。那裡已經是一片荒蕪。
最原始的殘酷，毫無疑問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