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零八章 天平兩端 文 / 落千水
新年的時候，拉克絲是在直布羅陀度過的。
調整者不信神，甚至對基督教這一類的宗教有著天然的厭惡。所以聖誕節這種東西幾乎被所有人無視。而被其他力量排斥的經歷，也讓他們願意過的節日相當稀少。
可節日這種東西，還是有存在的意義的。不管是對國家而言，還是對個人而言。於是標準歷的「新年」就被重視了起來。
儘管調整者們來自不同的種族，但只要採用了公歷，多少都會把這一天當做特殊的日子。好些年前，最高評議會就努力的將這一天打造成了plant的重要節日之一，這一點也逐漸被調整者們接受。
至於最重要的節日，那自然是國慶節。但這個節日還沒過兩年。
和上一次的戰爭不同，這次戰爭除了第一波的核攻擊之外，多少都顯得有些平淡無波。傷亡人數少，自然就不會沉浸在悲傷中。直布羅陀被佈置得頗為喜慶，而人們的表情也多半興高采烈。而在卡潘塔利亞，還準備了慶典和許多喜慶的活動。拉克絲的巡迴演唱會，就是活動之一。
很少有人能想到，真正的大戰還沒到來。
拉克絲卻清楚得很。
在潘多拉的匣子已經打開的現在，在ms技術不斷發展的現在，對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運用，很多人都沒了那份忌憚。現在的戰爭平淡，不過是雙方都在蓄勢而已。
真正的慘烈戰爭一旦開始，多半是不會打成前一次大戰那樣的持久戰的。而會是和第二次雅金·杜維戰役類似！
在她記憶中的故事裡也是那樣……毀滅，鎮魂曲，創世紀……核彈被封印了，但不等於別的強力武器不能使用。
但話雖這麼說，拉克絲也同樣樂意高高興興、輕輕鬆鬆的過一個新年。
閒暇機會不抓緊怎麼行？
在新年後，又有一件事情發生了——隨著西歐獨立軍的推進，斯堪的納維亞宣告因為大西洋聯邦的倒行逆施，脫離世界安全保障條約機構，恢復中立。
對這個半島，也沒多少人有覬覦意識。但它一直都樂衷於以中立國的身份協調各國關係，外交影響力不小，這時恢復獨立，也算是又給了logos一擊。
在拉克絲的眼裡，這代表logos強烈反彈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但不管怎麼講，斯堪的納維亞也需要接觸。就好像南美一樣。
南美在獨立戰爭的時候，已經將大西洋聯邦的力量基本驅逐。這次雖然也加入了條約機構，但事實上沒過多久就再次倒向了plant——就在西歐獨立軍拋出橄欖枝之後。
本來zaft以為需要派軍過去的，但事實上大西洋聯邦的主要戰力被牽制在了東亞和歐亞，那邊相當平靜——主要是南美也沒什麼油水好撈的，那個國家的能源幾乎全靠plant支援。
此刻斯堪的納維亞脫離那個機構，哪怕不說拉攏，善意總要表達一下的。
有一次拉克絲無聊的和伊扎克通話，現任參議員對此的評論是——「虛偽的客氣」。
而當時拉克絲的回答是，「可能比你之前想得還要虛偽——因為我在這裡，卻沒有收到任何聯絡。」
這並非是過於自負的言辭。
就連迪蘭達爾也特意問過拉克絲，斯堪的納維亞是否通過終端機要求過洽談或者會面。
在第一次戰前，plant唯一一次向斯堪的納維亞派出的使團中，拉克絲就作為「善意之聲」存在。而且，斯堪的納維亞好歹曾是原本第三勢力的一員，而拉克絲又算是那個力量的領袖。
現在拉克絲就在西歐。
斯堪的納維亞沒有找上門來，只說明他們沒有和plant親善的打算。
這其實是有點怪異的。這個王國沒有資源、技術與軍隊，一向奉行「以外交維持和平」的策略。這也是他們在plant還沒獨立的時候就願意接待使團的原因。他們拉攏所有可以依靠的勢力。
但拉克絲也只是狐疑而已，還沒去做什麼的想法。中立政策確實是很好的保護，這個國家的實力也確實是構不成威脅。
直到……她接到米莉的傳訊。
這姑娘顯然相當熱愛她的事業。在傷好之後，果然另外找了一家報社繼續工作。而且，她到底還是有點惦記奧布。奧布向東亞派兵，加上當初在東亞看到的東西讓她覺得不詳，她居然又跑東亞去了。
渾不顧戰場是個危險的地方。
但拉克絲想著她的身份，可不敢就這麼讓她一個人往危險的地方跑——出了什麼事，她怎麼向基拉和迪亞哥交代？所以有暗中吩咐終端機照應她。
可不管是她還是終端機都沒料到，這個勇敢的女孩居然深入了東亞新政府的新轄區，找到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狂戰士二型的照片。
米莉不懂那到底是什麼，但是她本能的覺得異常不對。這次她有驚無險的回到了斯堪的納維亞，就準備整理出這次在東亞收集到的戰場資料，出一個專題報道。
但就在這個時候，變故發生了。
——她的報社沒收了她上繳的所有材料，並且警告她不許對此多說！
米莉憑借這兩年在危機中行走的經驗，甚至察覺到有人跟蹤她。她也聰明，當機立斷的聯繫了終端機——拉克絲當初有把終端機的聯絡方式給她。
終端機一把消息反饋給拉克絲，拉克絲也立刻做出決斷，先將米莉帶出斯堪的納維亞再講！
「當然，東亞也會有這種東西。」迪蘭達爾翻看著拉克絲傳給他的照片，定格在了某一張上——
相當清晰的照片。背景是一座有些破敗的酒店，兩個穿著東亞新軍軍裝的人茫然的站在窗口。他們的眼睛空洞無神，看得出來那絕對不是正常人。
「但沒想到會被一個記者找到端倪。」迪蘭達爾說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居然放到外面的酒店裡……真沒想到。可那裡應該還是軍管區吧？」
拉克絲點點頭，「現在那個抵抗政府出了什麼問題，吉爾你應該也很清楚。」
迪蘭達爾也點頭。
——無非是又一次歷史的輪迴而已。
這一次，以調整者為主導建立了新政府。但事實上，以東亞的調整者人口根本不可能完成對整個東亞的統治。東亞的疆域廣闊，而軍隊的推進速度相當之快。哪怕俘虜稀少，收復地區的民眾總是需要人手管理的。
在調整者幾乎是死一個少一個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再一次依賴自然人。
再然後……滋生新的矛盾與**。
「現在的新軍的軍官隊伍裡都有大量的自然人。」拉克絲嘲諷的微笑，「所以對軍管區、對狂戰士的管理出一點問題一點也不奇怪。」
迪蘭達爾也微笑，「我們在那裡的勢力不強。不過現在看起來，也應該加大力度才對。能找到他們製造狂戰士的證據就再好不過。但是話說回來，你會要求緊急通訊，為的不只是這一件事吧？」
「嗯。」拉克絲點點頭，「斯堪的納維亞王國事實上已經倒向蘇聯盟了。這不是很明顯的嗎？蘇聯盟現在還欠缺的東西——操縱輿論的力量。那恰好是斯堪的納維亞王國唯一擁有的。」
想要用外交來保持中立，那就代表必須要對世界局勢保持敏銳的嗅覺。
這一點，撇開商業之外，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他們遍佈國內的大小報社——在那裡找工作的米莉肯定沒有意識到，斯堪的納維亞灑向世界的記者們，就是他們重要的情報源。米莉並沒有學歷證明，而且之前學的還是機械設計，卻能在斯堪的納維亞的報社輕易找到工作，這本來就說明什麼。
——撒向外面的棋子，不嫌多。
「那個王國不會願意世界兩極分化，但在同時，也不會願意世界落入一個強大勢力的掌握。所以在地球連和的復仇呼聲尚且如日中天的時候，他們固然加入了那個機構，卻在另一邊去幫助大天使。現在，聰明人大概都能看得出來，plant和這個聯盟必有一戰。斯堪的納維亞王國選擇蘇聯盟，理由和雷米雷特大概一樣吧……」拉克絲舀了一勺糖，攪拌著面前剛沖泡好的咖啡，平淡的說。
——因為蘇的聯盟由幾個勢力扭結而成，而plant的局勢看來甚為穩固。
雷米雷特從中看到的是，他無法得到蘇聯盟的援助，因為裡面的勢力太複雜。而斯堪的納維亞看到的則是，這個聯盟沒有統和成一體的可能！
——所以說，世事皆有兩面。
「這次終端機動手劫走那個記者，斯堪的納維亞那邊也會察覺到吧？」迪蘭達爾並未就拉克絲的話做出回應，而是轉移了話題——也實在是，實話不需要回應。
拉克絲點頭，「他們不希望我們知道他們的立場偏移。這次的事情是個巧合……我們提前知道了。可他們也知道我們知道了。於是……吉爾你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阻止報道的事件。」
她端起咖啡，微微而笑。
——她不知道是否應該自得。之前斯堪的納維亞不肯來聯絡她，多半就是怕在聯絡中露出端倪。不聯絡的話，她頂多就是有些猜疑，不會立刻動手。也就是說，她的才能好像是被忌憚了。
迪蘭達爾支著下巴沉吟了好一會兒，「說真的，這可是個兩難的選擇題——拉克絲，你認為那個叫做米莉的女記者會不會接受埃爾斯曼的求婚？」
「噗」的一聲，咖啡直接穿過了全息屏幕，也灑落在了電腦本體上。拉克絲之前沉穩鎮定的風範完全不見，頗有些目瞪口呆。
幸好現在的電腦防水防熱性能已經相當強悍了……
「你至於嗎吉爾？居然這麼關心下屬的私事？」
——居然連這事都知道了！
迪蘭達爾的語氣平靜，「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宣傳婚姻管製法，拉克絲。有個契機讓我們先有限度的修改婚姻管製法的話，不是皆大歡喜？」
拉克絲微微一愣，「……調整者可以與自然人結婚，只要能保證下一代是調整者？」
「最高評議會議員的兒子、大戰英雄和英勇的戰地女記者，很好的典型啊。不，應該說找不到更好的了吧？」
拉克絲沉默。
確實，米莉堪稱英勇。也許是大天使號出生入死的經歷讓這個少女培養出了勇氣。在兩年的戰地記者生涯中，她不乏受傷的記錄。可以說沒死就是最大的運氣了。可她始終沒有放棄這份職業——包括這一次也是。
現在，如果他們拿米莉被破壞的報導做文章，固然可以找斯堪的納維亞的麻煩，但要那麼做的話，plant就要站在中立、公正的立場上才可以。
如果米莉是迪亞哥的戀人或者未婚妻……plant就天然失去了公正立場。
畢竟那會是一場輿論戰。
「對斯堪的納維亞，我覺得我們還是另外想辦法的好。」拉克絲瞬間做出了結論。不是為了婚姻管製法，而是因為朋友。
——雖說以迪亞哥那種不著調的追求手段，什麼時候才能抱得佳人歸還是一件很難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