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勸誡 文 / 落千水
越來越多的影像傳到了密涅瓦。
這些影像逐漸變得更清晰也更連續。可以看得出來，攝錄者是那些被勒令撤退的zaft精英。在適應了毀滅的強大火力之後，他們的撤退變得更為從容。
然後他們將戰鬥影像傳到密涅瓦，當然是為了讓密涅瓦的駕駛員也好好研究。以便達成軍部「決戰柏林」的指示。
若此刻集結的部隊不能在柏林範圍將那個恐怖的東西擋下，那至少在接下來的四五座大城市之內，聯軍不可能在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但是，當基拉他們集合起來研究戰鬥影像的時候，比起毀滅的火力，那些慘烈的畫面更引人矚目、觸目驚心。zaft軍和獨立軍也進行了堅決的抵抗，但絕對的實力差距，還是讓他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就更不要說平民了。
作為一個久經戰陣的駕駛員，基拉非常明白這些戰鬥資料的拍攝角度。他甚至可以想像，拍攝這些東西的駕駛員在當時看到的一切——
當他們看到自己的盟軍和同僚們拚死抵抗的身影，看到那些被屠殺的民眾，被硝煙摧毀的城市，再想想身上背負的撤退的命令……心情該是怎樣的複雜？
作為援軍，基拉對此無法想像。
「已經幾座城市了？」歐奇斯忽然問。
「三個大城市——都是三十萬人口以上的。其他被波及的地方沒法完全統計。很多小部隊都失去了聯繫。」雷回應。他的語氣還算冷靜。
基拉皺眉，「我記得一開始的時候，拉克絲就已經告訴那位雷米雷特閣下，讓他組織避難了。但為什麼，好像……」
好像還是死了無數平民？
「確實是組織避難了。」雷看了他一眼。他知道基拉雖然敏銳，但對某些東西確實是缺乏認識——這和他「相對單純」的經歷有關。更何況，他還有不少時間都花在了奧布和大天使號上。
「但你要明白，東歐現在的很多地方，依然是千里冰封。而且經過地球連和的壓搾和戰亂，還能剩下多少糧食和能源？所以在這之前，幾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城市裡。即使是乞討，也比外面更容易活下去——他們往哪裡避難？絕大部分人都只是寄望於避難所。然後，毀滅的火力你也看見了……」
所以，他之前所說的人口數據根本就不確切。那些沒有戶籍的人口目前在東歐不知道有多少。
基拉抿了抿唇，想起了另一個例子，「和阿拉斯加那個時候一樣……」
那個時候是因為中子干擾素封印了核能。所以在阿拉斯加的附近城市也一樣聚集了大量的平民。
「東亞也是一樣。」雷冷靜的說——但他少見的多話，「平民的死亡數量只怕高得驚人。獨立軍也好，我們也好，都不可能抽出多少軍力來為平民護航，否則那東西推進得更快。而且，他們即使是逃出大城市和炮火，寒冷和飢餓也會要了他們的命。logos想要的，大概就是這個吧？」
基拉深深的歎息了一聲。
在另一邊，聽完這番對話的真一拳擊到了旁邊的牆壁上，「那些該死的傢伙！」
那麼殘忍！
不，早就知道了吧？那麼殘忍的對待史黛拉他們。現在也……
「所以必須要阻止它。」雷還是很冷靜，看了真一眼，又收回了視線，「他們在東亞的推進比在歐洲快。我們可以推斷，不只是這一架巨型ma和現在出現了的護衛ms而已，還有其他兵力沒有出手。……沒問題吧？」
「當然！」真很硬氣的快速回答。
看到這樣的場景，誰都會生氣的吧？絕對不能讓這個東西繼續攻擊下去了！
雷點點頭，不再說話。
基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真，露出了一絲猶豫之色，但很快就因為雷的瞪視，把有些不忍、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吞了回去。
但可惜，雷防到了一個，沒防到另一個。
露娜不知道從哪兒聽來了一點兒風聲，猶豫著，喃喃的出口了，「狂戰士……那種巨型ma的駕駛員，是另外兩個擴展人吧？所以他們才沒在最近出現過……」
真立刻就瞪大了眼，愕然的看著露娜。
雷皺眉。
注意到雷的表情，從來沒有干涉過雷對真的教育、也從沒插手過小隊管理的基拉歎了口氣，到底還是開口了，「真。」
真的熱血和憤怒已經被露娜的一句話消滅，他近乎茫然的看向了喊他的人。
「我一直都覺得，你和我挺像。」
這話一出，不只是真感到莫名，就連雷、歐奇斯和露娜也不可思議的看著基拉——基拉這個人，秉性寬和沉穩，雖說是很值得信賴的人，但也很容易讓人往他頭上貼「老好人」的標籤。
明明一樣身為faith，但從來沒試過和雷爭奪指揮權。除了堅持不殺人的原則之外，戰場上讓他幹什麼他幾乎就會幹什麼。而在平時，幫忙修改os啊、指點戰鬥技巧啊……他幾乎就沒推辭過。
真呢？
——性格彆扭衝動的小孩。
幾乎是所有認識他的人，也都會給他按上這樣的標籤。
有誰會覺得他們相像啊！？
基拉自己卻覺得這天經地義，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是感情上無法接受的東西，那不管說多少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都沒法接受。你也是這樣的吧？所以我希望你記得——不說軍隊的戰友，那些百姓，都是你想保護的人吧？」
基拉還記得在卡潘塔利亞外的那一戰之後，真因為「救了平民」而幸福滿足的模樣……
這段時間，密涅瓦在各處作戰，更是讓基拉看到了很多次。
解放地球連和佔領的城市，那些百姓因為「趕跑了地球連和」而歡欣鼓舞的時候，真也會顯得很高興。所以哪怕是牽掛著那個擴展人女孩，他在戰鬥的時候依然很積極很努力。他的實力就是在這樣努力的戰鬥中變強的。
「雖然不知道那架巨型ma的駕駛艙裡坐著誰，可是，他在屠殺。」
基拉知道真那時候為何要問他，當初與阿斯蘭戰鬥的事情是對是錯。基拉沒法確切的回答他那個問題，卻能看到這件事與那件事的本質不同——
不管是他還是阿斯蘭，都是為守護而戰。
哪怕他現在作為軍人，接到了屠殺的命令，也絕對不可能下手。阿斯蘭也是一樣。如果哪個人下手屠殺了，那他們對對方下手的時候，就絕對不會那麼痛苦難受。
但現在……
那個擴展人在屠殺。
而基拉這些話一說，真也不免呆呆的看著他。當然，一開始就知道那架ma在屠殺。但在知道了駕駛員可能是擴展人之後，真就不免有些動搖了，幾乎把這件事情忘記。直到基拉再次提醒。
如果說軍命，真或者聽不進去。
但要說這個……
真把視線轉向了屏幕。畫面定格在一座殘破的城市廢墟上。是從遠處的高空拍攝的。畫面中能看到的只是斷壁殘垣與火柱黑煙。
——他當初的家，是不是就是變成了這個模樣？
雷一直看著真，見他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也就住口不說什麼了。不過，他可沒開口稱讚基拉的意思……
來自四面八方的光束打在反射罩上，閃動著七彩的光芒。
史黛拉從屏幕中看見，自己的身旁滿是火焰和瓦礫。仔細往下看，在馬路上逃命的人們就像一群群擠著蠕動的蟲子，感覺很噁心。
史黛拉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她只知道，敵人還沒有殺光。
毀滅被裝甲車與ms機隊包圍了，正用全部火力攻過來。
——可怕的東西……會造成傷害的東西……全部殺掉！
史黛拉的眼中閃動著瘋狂的光——即使是蟲子，現在出現在了她眼前的東西，還是都成為了對她來說「必須被排除的對象」。
在出擊前，尼奧一再強調的東西始終縈繞在她的心頭。
「我會被殺死……不能死！好可怕！可怕的東西……」恐懼填滿了內心，史黛拉毫無邏輯的說著簡直有些語無倫次的話，再次發射了圓盤周圍的二十門熱電漿復合炮「睡蓮神503」。
二十道綠色的光束呈輻射狀撒開，貫穿了佈置在四面的ms。
光束不只擊爆ms，也在一瞬間烙上了建築物和奔逃其間的人們。機身上緣的二連裝光束炮向一艘由正面迫近的陸地艦射去，直接從艦首穿出艦尾，猛烈的爆炸立刻將戰艦粉碎得不見蹤影。
「全部……殺掉！」
但是，顯然沒有這麼容易。就在毀滅活力全開大肆殺戮的同時，也有一些ms靈活的穿梭在其中，沒有被毀壞——儘管也不能造成威脅。
而就在這個時候，毀滅前方的反射罩感應到攻擊，亮了一下，一束光束被彈開了。
一架金光閃閃的ms，領著四架以青黑等深色為底色的ms出現在了半空中。
「這是……」不同於史黛拉的迷糊乃至於此刻的偏執，尼奧瞬間就認出來了這架金光閃閃的ms的來歷。
「怎麼他們也……」
怎麼他們也來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們來了，那麼東亞那邊……
密涅瓦到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此時，戰鬥在柏林城外進行，已經相當接近城市了。城市東部已經受到了波及，毀了一大片。
而在屏幕中正展現著這樣的一幕——
一片狼藉的大地上，巨大的機體發出詭異的轟鳴聲，開始旋轉起來。它的支架一百八十度旋轉，滑到圓盤的後方，接著，圓盤上出現了一對發光的眼睛。它的動作攪亂了四周本來就飄散著的煙塵，讓它們攪動了起來。
等到四周的煙塵散盡，入目所見的是一架幾近高聳入雲的人型兵器。
巨型的ma，轉化成了一座巨型的ms。
它背著一隻圓盤，頭上有角般的天線伸出，有一對手臂和一雙腿。正是典型的「高達」形態。機身高度至少超過三十五米，若加上背部突出的炮管，只怕超過五十米了。
一般體型的ms在它面前，簡直成了模型玩具。至少，圍在它四周的那五架ms就是。
「艦長，發現了不明機體！」美琳第一時間發現了這五台機體，並且顯示了光學影像，一時間卻沒法判斷這些機體的來歷。因為這些機體沒有本軍與盟軍的識別碼。
倒是坐在戰術屏幕邊的拉克絲在第一時間就從那最為顯眼的金色機體上察覺了端倪，「和地面部隊聯繫一下吧！只怕……這是東亞那邊來的援軍。」
說著，她的嘴角挑起了一抹極淡極淡的嘲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