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窮途 文 / 落千水
儘管大天使號一時間無法完全下潛，但灰巖二號的突然出現，將地球軍和奧布軍艦隊原本森嚴的陣型打破，這已經是最好的時機。
一旦陣型調整過來，包圍圈再次合攏，就連灰巖二號都得陷在這裡！
叢雲駭看出了這一點。
機不可失！
收到了返航的信息，他用力一踩踏板，異端.藍便爆發出了強大的氣流，帶著巨大的斬艦刀向異端.天的駕駛艙衝了過去！
他看到的另一個事實是，在嫣紅強襲隕落之後，異端.藍的強度一樣有所削弱。似乎駕駛員也因為這突然的事故而有所分神。
——這是可趁之機！速戰速決！
確實，蜜娜是有點愣神。
雖說本來就是為了殺卡嘉麗而來，但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卡嘉麗的死亡方式，也是她沒有料到的。
居然是為了救她的戀人。
「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她當時就這麼評價了一句。但不可否認，心底是真有些感慨的。
——雖然阿斯哈沒有把她當成下任首相培養，但他們姐弟依然知道，那可能是需要他們輔佐一生的人。他們在暗影中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看著她受到縱容。他們卻從小接受嚴苛的教育，等著有一天去幫她承擔黑暗，承擔那些她想要逃避的東西。
憑什麼？
早就這麼覺得。
憑什麼，要為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傢伙付出一生？就好像父親那樣，在黑暗中落得個英年早逝……難道他們就該接受這樣的命運？
如果是老阿斯哈那樣的首相也就算了。但這個一點自覺都沒有的公主……
可受到的教育終歸是有影響的，不可能完全根除。
她是否羨慕過她在陽光下的生活，又是否期待過她的成長？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當她知道大天使的大腦是阿斯蘭·薩拉，她確實感到過失望。現在也是。當這個人徹底消失……
但感慨歸感慨，蜜娜的鬆懈還是因為最大的目標達成，因為軍隊佔據的絕對上風。當異端.藍衝了過來，她還是立刻振奮了精神，瞅住空隙連開數槍，擊中了異端.藍的左肩和右腿。
然而，這並沒有阻止到異端.藍的突進。
蜜娜有些愕然的瞪大了眼。
分神，這到底是戰鬥中的最大忌諱。何況她面對是叢雲駭這樣的頂尖高手。即使是陡然驚醒著勉力操縱機體，卻依然只是在斬艦刀即將把駕駛艙刺穿的前一刻，向左偏移了一下，避開了這致命一擊。
但異端.天的右手，卻在巨大的衝擊下斷裂了。
旁邊的奧布軍連忙圍了上來。他們本來就還沒徹底恢復，見首領受到重創，難免心慌意亂。至於損失了兩艘戰艦的地球軍……他們本來就沒有拚命的打算。
這就為被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大天使號爭取到了下潛的機會！
而瑪琉抓住了這個機會。
叢雲駭眼見已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便也不再戀戰，掉轉機頭向著大天使下潛的方向飛去。
但是很明顯，總還有一部分地球軍和奧布軍卻不打算放過他這條大魚，看到他這台表明了「軍功」的藍色機體已經受了傷，就連幾架威達也圍了過來，打算趁他受傷的時候解決他！
若是放在平時，叢雲駭不會擔心。
但異端.藍的能量，早已經在之前一系列的高強度戰鬥中消耗得差不多了。更何況，先後和深淵、異端.天兩台精英機交手，機身也傷痕纍纍。
他不只是無心戀戰，也是無力再戰！
**
「叢雲，你先走！」
這時，原本已經接近了大天使號的村雨.改驀然轉身，替他擋下了攻擊，「我來斷後！」
異端.藍因苦戰而無力再戰，伊萊傑卻因為一直和普通士兵戰鬥而大體無傷——即使是和禁斷戰鬥的時候，也一直都在繞著圈圈——能量也比較充足。
所以，伊萊傑覺得自己義不容辭。
但是……斷後意味著什麼？
叢雲駭很清楚，卻是不能坦然接受。
可還沒等他說什麼，村雨.改的機身上已經全身火力全開，將威達和村雨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叢雲就拜託你們了！」伊萊傑在通訊中對七月他們說到，同時，村雨.改驟然加速，竟是一邊閃躲著槍林彈雨，一邊往往奧布的艦隊衝了過去！
他竟是……一點兒選擇機會也沒給他的同伴兼首領！
七月愕然的看了一下，隨即默契的和八月一起躍起，夾住了叢雲駭的異端.藍，落入了海中。
當他們的機體完全沒入了海中後，在他們的身後，傳來了震天的爆炸聲。
——是自爆。
七月他們都確定了這一點，叢雲駭更是沉默不語。
現在，他已經沒必要說話了。
他們都是久經戰場的戰士，都很清楚，有的時候，盡可能的逃離，才是對捨身斷後的同伴的最好報答。現在他們最需要做的，不是留在這裡哀悼，而是加速離開！
於是，即使是叢雲駭，也只是在沉默中，一掌拍在了操控台上。
——傭兵本來就是以命相搏，在生死之間博取一線生機。從踏入這個行業開始，就已經想到可能會有這麼一天了。可是……
可是，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又一起走過了多少困境絕境？走過了那麼多次，這一次卻……
真是一個致命陷阱啊！
**
「上校！」副官弗斯耐特見大天使號下潛，連忙叫了格裡菲尼克一聲。
——他們還有一艘完好的潛水母艦！之前一直沒有出擊。還是可能把大天使號重新逼上來的！
格裡菲尼克卻是一笑。
「沒有必要了。」他搖搖頭。
雖然因為那忽然冒出來的一艘扎夫特戰艦（就是沒證據），他們未盡全功。但現在追擊的話，毫無疑問他們要做主力……而且要是再打下去的話，也不知道扎夫特還有沒有別的戰艦在附近。這件事情要是徹底鬧大，弄成和扎夫特開戰，也不是好事。
「最主要的戰鬥目標已經達成。而且，運氣確實是一種實力啊！」格裡菲尼克感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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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使號上一片愁雲慘霧。
作為第三勢力最後的繼承人，大天使號上的人，除了那些奧布的精英士兵之外，都已經在上一次大戰後就退役了。他們完全可以在奧布或者別的什麼地方平穩的度過一生，盡可能的避開那些戰火硝煙。
但在上一次戰爭經歷的那些東西，讓他們有了責任感——至少該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不想看見世界再次落到那種只知道相互攻擊、兩極分化的地步去。
無法坐在家中，看著一切發生而什麼都不去做。
而上一次的大戰中，奧布，是一個「理想」。
走中立的道路，縱然艱難，卻也要告訴世界——還可以有另外的一條路。
所以他們最終選了卡嘉麗，穿上了奧布的軍裝，就是為了能夠挽回這個走上了歧途的國家。但是，他們終究都只是戰士，需要一個精神上的支柱，一個領導人。
可是現在，作為領導人的卡嘉麗，卻在他們的面前、於海洋之上、在天空隕落。
前面的方向本來就模糊不清，此刻更是成了一片黑暗。
今後，又該何去何從？
誰也沒有答案。
而普通人都是如此，就別說一直都對阿斯哈忠心耿耿的那些奧布士兵了。還有……奇薩卡和阿斯蘭這兩個和卡嘉麗最親近的人。
奇薩卡現在根本就只能用「失魂落魄」來形容。
阿斯蘭重傷昏迷……別說他醒來會後會是什麼感想，光是他現在的慘狀，就足以為戰艦上的悲涼氣氛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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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就是在這一片愁雲慘霧中踏上艦橋的。
他本來就有些奇怪，奇怪為什麼地球軍和奧布軍都沒堅決的追擊。等聽說卡嘉麗已經喪生，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消息無疑說明了他們的任務失敗——永恆號上搭載了兩台最新銳的核能機，本來必須要有人護航的。可他們卻接到命令，沒等到洛恩隊來接應就拋下了機體和永恆號趕來了地球……這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在萬一的情況下接應大天使麼？
誰知道還是來遲一步。
——其實客觀的講，他們的速度已經是相當的快了。
畢竟大天使號要跑這件事沒通知任何人。七月他們甚至不知道大天使號到底要不要跑。何時跑？往哪裡跑？更是一無所知。
他們還要避開巡邏的奧布海軍呢。
能在開戰後十幾分鐘內趕到戰場，已經很了不起。
只是，薩哈克布下的陷阱實在是太完美、太致命！
他們本來以為，就算是薩哈克會帶著人來追，在奧布軍裡能找到的願意對卡嘉麗下殺手的軍隊只怕也不會太多。可誰知道，大天使號居然會迎頭碰上地球軍。
地球軍對奧布首相能有什麼感情？在他們的眼裡，那個詞彙或者只代表「軍功」。
加上強大的駕駛員、卡嘉麗捨身救人的舉動，灰巖二號這才遲了。
可他們若是來得早了，在聯軍強大的陣容前，只怕要把自己也折在那裡。
七月不是一個會推諉責任的人，但也不會為了過去的錯誤痛心疾首。何況他對卡嘉麗沒什麼感情，又覺得自己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故此頗為坦然。
只是在瞭解了詳細情況以後，他不免有些遺憾——真正的奧布首相一死，在奧布製造混亂，從內部攻破蘇聯盟的計劃，可就失敗了大半……
在一片死寂的艦橋上站了一會兒，七月覺得自己得開口說點什麼了。
——否則還不如和八月九月一樣留在格納庫裡，陪那個易了容的同類呢！
「救世主已毀，阿斯蘭·薩拉重傷。我想，我們要把他帶回卡潘塔利亞或者直布羅陀，讓他接受最好的治療。」
七月的聲音並不大，卻彷彿驚雷一般在艦橋上炸響。一時間，艦橋上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作為艦長的瑪琉，雖然在卡嘉麗死後很快就反應過來，抓準時機指揮大天使號脫離了險境，但大天使號一安全，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來，她也發呆去了——
卡嘉麗稱不上一個「明君」，這點哪怕是瑪琉也很清楚。
可她真誠爽朗，向陽光一樣耀眼。作為屬下，或者會覺得她有種種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以個人的身份，卻很難不去喜歡這樣的朋友。
瑪琉只是稍稍一想，便覺得有無數鮮明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
爽朗的、失落的、堅定的……
她看著她在她並不適應的位置上苦苦堅持，看著她為了堅持的信念，做出一個個苦澀的決定……
當七月開口的時候，瑪琉幾乎無意識的點了點頭。
點頭之後，她才有些反應過來他到底說了什麼。
阿斯蘭……
前一次大戰裡就已經在並肩作戰，但對那個藍發的青年，卻當真是這幾個月才真正熟悉起來。
他總是板著臉教導卡嘉麗為君之道，卻又把大部分實物都接到自己手上。說是兩個人再沒可能，可他看卡嘉麗的時候……總是帶著無奈、憐惜與難過。這樣的事，哪裡能瞞得過他們這些過來人？
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
想想曾經曾和他殊死作戰，真是覺得不可思議。可也正因為不可思議，才覺得選擇的路是正確的……
但現在，卡嘉麗去世了，阿斯蘭也確實沒有留在大天使號的必要了吧？就算是覺得正確，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怎麼走了……
這邊，瑪琉有些失魂落魄的同意了七月的要求。在副艦長的位置上，奇薩卡則恰好相反，他似乎才從失魂落魄的狀態被驚醒，驟然看向了七月，「你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